江梓衿将人的脸推开,“谢景!”
谢景薄唇微抿,往后退了一点,让她呼吸。
他恶人先告状:“是你先招惹我的。”
江梓衿简直都要气笑了,“我怎么招惹你了。”
谢景:“你冲着他笑。”
江梓衿:“......”
谢景:“你从来都没对我这么笑过。”
江梓衿无话可说。
‘咚咚咚’
“谢景!!开门!!”
别墅外传来一阵激烈的敲门声伴随着女人的喊声。
“谢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家,叔伯都跟我说了!你从密歇岛上回来了!”
两人动作俱是一顿,齐齐看向楼下。
江梓衿:“谁?”
谢景冷淡的摇头,“不认识。”
老管家将门打开,“芸希小姐,您......”
芸希根本就没等他把话说完,抬脚就要往别墅二楼走。
“谢景,你结婚了为什么不跟我说!”
“谢景!!出来!!”
谢景右手拄着拐杖,从门内走了出来,“有事?”
芸希看到他脸上冷漠的样子就气得牙痒痒,“你和谁结婚了?”
谢景皱了皱眉,没说话。
芸希眼尖,看到他身后似乎还有一个人在,“是你身后的人?叔伯都跟我说了,说你未婚妻来路不明,说不定......”
谢景冷着脸打断她,“闭嘴!”
芸希哪里被人这么凶过,一双眼睛就跟着红了起来。
“你……你……”
老管家只好紧忙跑过来打圆场,“哎呀哎呀,芸希小姐是关心您才这么说的......”
他又转头看向芸希,说:“您也真是,怎么能没有见过人就随意贬低他人?江小姐不是别人,少爷喜欢的人,能有差的么......”
芸希还是有点不服气,毕竟是年纪小了,带着点冲劲儿,“那他为什么看都不给我看?”
谢景扶着手拐,脸彻底冷了下去,“既然你这么没礼貌,也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周围的保镖甚至不用谢景指示,就朝着芸希的方向走了过来。
芸希:“谢景!”
江梓衿从谢景身后探了个头出来,看到眼前的一幕,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算了。”
听到江梓衿的话,本来要上手把人丢出去的保镖动作纷纷停了下来。
“江小姐。”
芸希红着眼睛,这才看清了站在谢景身后的人。
谢景的结婚对象一直都是个秘密。
除了他特别亲密的朋友之外,他的婚礼没有再邀请其他人。
参加过婚礼的每个人都守口如瓶,不管别人怎么问,他们就是不说一句话,保密措施做的极好。
所以这是她第一次见谢景的‘新婚妻子’。
芸希的眼睛微微睁大。
江梓衿长得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漂亮,唇红齿白,看起来也就刚成年的样子。她手指上还戴着和谢景同款的钻戒,只需一眼就能看出来。
谢景将身子往她那边侧了侧,挡住她,不让别人乱看。
芸希还是第一次看到谢景那么在乎一个人,谢景和她算是青梅竹马,她小时候就追在谢景的屁股后面跑,可惜人从小到大就没怎么搭理过她。
她还以为谢景的性格就是如此,一直都是冷漠又不近人情的,所以也就习惯他这样了。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不是。
谢景也是有另一面的,他也会用那种专注又温柔的眼神去看另一个人,也会下意识的保护她,当她站在身边时,眼里便全都是她。
芸希:“她......”
谢景也不避着,直截了当的说:“她是我的妻子。”
芸希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她吸吸鼻子,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跑了。
谢景才懒得关注她。
老管家跟着下楼追了出去,两家毕竟是世交,谢景不在乎,他也得看着点,免得芸希小姐一时想不开,他可就是个罪人了。
谢景看着在一边仿佛在看戏的江梓衿,说:“人都走了,你还看着她干什么?”
江梓衿说:“她喜欢你?”
谢景皱了下眉,否认,“我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我,反正我不喜欢她。”
对于别人的感情,谢景总是很迟钝,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在乎别人是怎么想的。
江梓衿并不介意芸希的无礼,点了点头,“嗯。”
谢景回过味儿来了,他看着江梓衿的脸色,说:“你不介意?”
江梓衿好笑:“我介意什么?”
谢景没敢往下说了,他怕江梓衿真说出不介意别人喜欢他这种话,他光听着都觉得窒息,再问也不过是自讨苦吃。
谢景浓密的睫毛垂下,用手小心翼翼的勾住江梓衿的手。
“我介意。”
——所以你不要让别人喜欢你。
闷在口里的话谢景没敢说。
但他拉着江梓衿的手倒是紧了紧。
第238章 被“疯批”信徒觊觎的神明(55)
江梓衿察觉到了异样,低下头正好看到谢景手腕上戴着的那副银手镯。
他手长腿长,手臂完全垂下来的时候,手腕上的镯子也跟着垂下来。
江梓衿莫名想到梦中那个浑身插满了管子、身体衰败的男人,他手上也戴着这样的镯子,只不过他太瘦了,瘦到估计连镯子都带不稳。
谢景忽然开口问道:“怎么了?”
江梓衿说:“要不你把镯子取下来吧。”
谢景一愣,“怎么了?”
他下意识的用右手摩擦着手腕上的镯子。
江梓衿摇摇头。
谢景声音很温和,也很低,“是因为这是别人送给你的吗?”
江梓衿一顿。
如果说系统送的奖励也算是别人送的东西的话,这确实是‘别人’送的。
谢景看她没有说话,心里便已经明白了,他开口,“既然是别人送的东西,衿衿应该要好好收好......”
谢景将手上的镯子取了下来,面上看不出一丝不满的痕迹。
“若是送给的是他人。”
“这送出去的东西,可就不一定再归还了。”
江梓衿还以为他不会摘,没想到他这么干脆。
她知道送出去的东西要回来不好,可自从那个梦境之后,江梓衿下意识的排斥起谢景和她梦中的那个男人相似的地方,包括那只手镯。
江梓衿说:“镯子确实是别人给我的,其实你拿着也没什么关系。但我这几天想了想,别人送的戴在你手上还是有点影响不好,所以我就先收回去......”
江梓衿保证道:“我还会再送别的东西给你,不会要回去的。”
谢景问她,“是你亲自准备的礼物吗?”
江梓衿胡乱的点了点头。
她接过谢景手中的银环,没怎么看就将它收了回去。
银饰待久了都会有些暗沉无光,谢景这些年将它保护的很好,至少江梓衿粗略的扫过时,手环的光泽感一点都没有消退。
谢景看她飞速将镯子收回去,默默不做声。
“我信你。”
江梓衿有些心虚的应了声。
谢景重新坐回了书房,他掀起袖子,看着空落落的手腕,心里默默想:
毕竟是‘他’送的东西。
衿衿怎么肯舍得再给自己戴。
谢景想起记忆里,那个俊美如神谪,冷淡又疏离的男人。
他们长得那么像,身份却是云泥之别。
江梓衿能这么对他就已经很不错了。
毕竟就是因为他,她才会被困在这里。
.......
江梓衿每天绞尽脑汁的想怎么给谢景送礼物,按照谢景现在的这幅样子,不管她送的是什么谢景都会很高兴的收下。
她将镯子收去代为保管的这几天,谢景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她还是能感觉到谢景有点不太高兴。
就在她走神的这几分钟,电视里又开始准点播放八点档的肥皂剧。
是关于仙侠的,男主下凡历劫爱上了一个普通的凡人女子,因为天帝的拆散,他只能趁仙官轮班时下凡去看自己的妻子。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
他看着自己的妻子逐渐变得苍老、虚弱,头发花白。
他们携手走过了最热烈的时光,在山前立下永不分离的海誓深盟,灼热的爱意似乎都要将彼此穿透。
相伴的时间总是短暂。
妻子日复一日的看着天空,幻想着自己的郎君不日就会来见她。
等啊等,等的她头发花白、朱颜已老。
二人走在路上,神官为妻子买了一大篮鲜花。
小摊贩整理着车上新鲜采摘的花,打趣道:“你们母子感情真好,连买花都一起来。”
两人俱是一愣。
小摊贩又看向男人,喋喋不休道:
“小郎君长得可真俊俏,这是给自己的妻子带的花吗?她的福气可真好......”
两人对视一眼,妻子将目光先移了开,并没有多说什么。
男人将花篮接过,塞给了身边的人,说道:
“不是,她才是我的爱人。”
小摊贩震惊的瞪大了双眼。
“你......你们......”
男人却是不理,他转身牵起了妻子的手,大步走远了。
从那之后,妻子变得越来越敏感。
当说他们像母子的人多了,她便开始不再反驳。
她越来越沉默,脸上的笑容也没有年轻时那么无拘无束,自信洒脱。
直到最后,他推着妻子的轮椅在漫无边际的草场上散步。
她已经走不动路了,衰败的身体让她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头发也跟着大把大把的掉,年老的躯壳将她尘封,再也看不出一点当年的影子。
男人看着年迈的爱人,问:“你后悔吗?”
妻子伸出枯槁的手,颤抖的按在男人的手背上,轻轻的摇了摇头。
神官便推着她,继续往前面走,凉爽的秋风吹动他们的衣襟,发丝,白黑交缠联结。
神官在这幅苍老的躯壳里再也看不到自己深爱的爱人。
他的时间过的如此短暂。眨眼之间,妻子就从花季烂漫的少女,变成拄着拐杖,熟悉又陌生的老太。
妻子临终之时,神官站在她的床边,又问她。
“你后悔了吗?”
老太死死的抓着床幔,脸上的表情痛苦又煎熬,她颤抖着嘴唇,喉咙犹如一只破败的风箱,只有进气没有出气。
神官不忍看到自己心爱的妻子变成这副模样,他走出了这间承载着他们诸多美好回忆的屋子,脸上的泪水夺眶而出。
房间内的老太无力的垂下手,眼角的泪水滑落在了惨白的鬓发之间。
“......后悔。”
.......
江梓衿沉默的看完了这一整部剧。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女主人公并不会再去接受他,她会和一个普通人平平安安的度过余生,一起变老,一起走向生命的尽头。
电影里的主人公年少时爱得热烈,后面的感情就有多压抑、痛苦。
江梓衿其实是想要离谢景远一点的。
至少不能让他们再次回到现在这样的处境。
她沉默的计算着留在这里的时间。
——只剩下最后六十天了。
****
“快点快点!!”
老管家匆匆忙忙的从外面进来。
医生提着手中的箱子,问道:“持续多久了?”
老管家擦了擦额头的汗,“大概......大概有两三天了!少爷前几天还只是咳嗽,一直不肯去医院。”
医生脚步一顿,‘唉’了声,跑得更快的些。
“让开让开......”
江梓衿刚睡了个午觉就听到楼下传来阵阵喧哗声,老管家领着身后浩浩荡荡的家庭医生从外面冲了进来。
她和谢景虽然已经结婚,但谢景工作繁忙,有时候能闷在书房一整天,晚上陪她的时间才多些,两人的卧室又是分开的,所以出现什么状况,她总是知道的慢一些。
“怎么回事?”
江梓衿拉住管家的袖子,“是谢景哪里不舒服吗?”
老管家本想跟着医生进去,看到拉着自己袖子的江梓衿,欲言又止,最后拧着眉,长叹口气。
“是。”
“少爷这几天身体一直不舒服,又不肯上医院看。”
“今天在书房办公的时候,直接晕过去了。”
江梓衿小心翼翼的推开门,房间内的医生已经全部都退了下去。
谢景脸色惨白的躺在床上,露在外面的那只手上还挂着水。
江梓衿走了过去,用手轻轻的贴在他的头顶上。
已经退烧了。
老管家和医生都不肯告诉自己谢景得的是什么病,江梓衿问了好几次都没说,后来实在是想先看看谢景的情况怎么样了,她也就没再去问他们。
江梓衿之前是有治疗的能力的,后来留在了这个世界,身上的能力也就跟着消失,她不知道自己再尝试一遍有没有用。
江梓衿犹豫了片刻,还是弯下腰闭起眼睛,轻轻的吻在了谢景的额头上。
一秒、两秒、三秒......
“......之前还不肯主动亲我。”
一道沙哑又虚弱的声音从身下传来,江梓衿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双眼,恰恰好和刚醒来的谢景对上。
谢景脸上难掩病态,冷隽锋利的眉眼难得温和。
江梓衿有些尴尬,她直起身,结巴着说:“我、我就是试试看......还能不能疗伤。”
谢景微微一挑眉:“我感觉我好了很多。”
江梓衿一怔,有些狐疑:“真的?”
可是她能力不是已经消失了吗?
难道治愈的能力还没有完全消退?
谢景说:“你可以再亲一下试试看。”
江梓衿脸色变了一下,才发觉自己是被谢景耍了,她气不打一处来,低声骂了他一句。
谢景还有力气跟她开玩笑,看来是伤得不怎么重。
谢景见好就收:“我错了。”
江梓衿:“错在哪儿?”
谢景:“不该让你亲我,以后只能我主动亲你。”
江梓被他说的脸热,匆匆的转过脸,谢景的眼神太过炙热露骨,几乎让她承受不住。
“你身体怎么样?”
谢景说:“就是普通的小感冒,不打紧。”
江梓衿蹙眉,“那为什么管家不肯与我说?”
谢景:“估计是看我突然晕倒,吓着了。”
江梓衿说:“工作很重要,你的身体也同样重要,钱是赚不完的......”
谢景笑笑。
江梓衿又滔滔不绝的跟他说了许多话,一回神,看到谢景正眉眼含笑,温柔如春风般的看着自己。
江梓衿:“......”
谢景:“你很久都没有这么和我说过话了。”
“也只有在我很小的时候,被那些绑匪打断了腿,你才会抱着我,给我疗伤,说一堆关心我的话。”
江梓衿沉默。
谢景笑了一下,“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他要的不多,只要江梓衿能跟他说说话,能像现在这样关心他。
就算是当那个人的替身,他也甘之如饴。
江梓衿可想不到他脑子里的弯弯绕绕,帮人掖了掖被子,“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谢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要走,连忙将人喊住,“你要走了吗?”
江梓衿说:“是啊,医生说你要静养,我现在也帮不到你了,留在这里反而还会让你休息不好。”
谢景拉住她的手,“没事,你走了我反而还不好休息。”
江梓衿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谢景像是意识不到自己的眼神有多露骨,浓长的睫毛垂下,嗓子被烧得沙哑了,还拉着她不肯松手。
“你就坐在我床边,什么都不用做,陪陪我,好不好?”
........
江梓衿感觉谢景的状态越来越不对劲。
按理说他现在病好了,身体应该也恢复过来了,可谢景还是时不时就发烧住院。
家庭医生隔三差五的就喊过来,很多时候老管家都是避着江梓衿将人带过来,看病的时间也很短,开了药,吊了瓶水就离开。
谢景很小心的没在她面前咳嗽,直到江梓衿有天半夜醒来口渴,想下楼倒杯水喝,一不小心撞见谢景在阳台上抽烟,隔着一道透明的玻璃门都能看到缭绕的烟雾。
江梓衿刚想上前去叫他少抽烟,就看见谢景将烟按灭,捂着嘴弯下腰就开始咳嗽。
“咳咳咳......”
也许是害怕被人听见,他咳嗽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弯下来的脊背颤抖。
江梓衿脚步一停,没有再上前了。
她转身去了厨房倒水,又给谢景兑了一杯温开水出来,没有喊他,而是放在了阳台不远处的桌上,只要谢景从外面进来就能看到的位置。
如果咳嗽那么几天倒还算正常,可是已经连着十来天了。
谢景的咳嗽非但没有好,反而还加剧了不少。
他一般不会在江梓衿面前展露出自己生病虚弱的一面,可后来时间长了,江梓衿撞见他偷偷咳嗽的次数越来越多,才觉察出不对劲。
谢景不像是生了一场普通的‘小病’。
........
谢景拄着手拐从门外走了进来,他将手上染了血的帕子重新塞回了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