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人们也许还知道点啥,现在基本就是随大溜,看别人都这样,才会跟着做,说白了就是应对场面事给活人看,但是这个可对后人十分重要的。”
“手艺的数量可有点说道,讲究单数,分别是上七下五,上九下七,最多的要上十一下九的说法,看老人的年纪,岁数越大就要穿的越多,不到五十岁的则不能多穿,只要是单数就好。”
“寿帽的里子要用红布,寓意后背红红火火,还要追上红顶子,手艺里子一样,男子寿衣多用杏黄色,女子贼是青蓝或者古铜色,最重要的手艺不用纽扣,代表后继有人。”
说了老半天,大伙听得是聚精会神,没有一个插嘴的,都在十分认真的听着,姥姥继续说道,“要是我没有说错,那白事铺子的老板也懂点什么,见到你家老大过去,肯定首先问的是又来一次为什么,你们老大会据实已告,知道一切,大概也知道你们家爷爷年岁的老板就会直接给你们家老大拿了上十一,下九的件数。”
莫家爷爷算是高手,快要九十岁的年纪,肯定算是喜丧了,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屋里已经忙完了,大伙用床单子抬着穿戴整齐的老爷子朝外而来。
尸身应该要停放在堂屋的横梁之下,至少一晚上的时间,才会放进院中灵棚的棺椁中,那叫入殓,这种流程可能因为地狱的原因而略有不同,这是我们这边多年流传的方法。
尸身放在早已准备好,被架在两条板凳上的门板上,头下有头枕,脚下有脚枕,身下有银面褥子,身上有金色面的被子,这叫身披金后背银,金银财富留家门。
可就在准备放下去的时候,姥姥慌忙在边上叫了一声,“各位,各位慢一步!”
这些人都傻乎乎的定住动作,看着姥姥眼中都是不解,“黑大娘,咋了……”
姥姥没有多说,急忙忙上前,双手伸出,恭恭敬敬的把放在门板上的两个早早摆放好的精美枕头给调换了一个位置,才推开一些,“放吧。”
姥姥口中念叨着吉祥话,“头枕云纹明台净,仙气飘飘紫云庭,脚踏满池莲花开,西方接引坐云台。”
在场的人里面有机灵的,脑子只要聪明,马上就能明白,这黑大娘又是帮了他们家一次啊,原来之前他们这两个枕头摆放的位置给摆错了,把又莲花纹路的脚枕摆在了头那边,绣了云纹的头枕放到了对着大门的方向。
这里面的坏处他们可能不知道,但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现在被纠正过来,过世的爷爷安稳落在门板上,盖上了挡脸布,一切总算是能告一段落。
现在是一帮孙男娣女跪在面前,穿上了孝服,开始该哭的哭,该烧纸的烧纸,按照早就分配好的工作,开始忙碌了起来,姥姥这时候也拉着我们准备先回家。
别再这个档口给人家添乱。
就是这样忙碌混乱的时刻,莫家的矿诺川一声孝袍子直接就在我们走出大门前跪了下来,在雪地上砰砰砰就是三个响头,“黑大娘,两位小弟马大恩大德,我家没齿难忘。身上戴孝不能远送,路上不好走,几位慢行。”
说着就递上了一个用白纸包裹的纸包,里面应该是钱,看意思还不少,姥姥只是伸手在上面摸了一把,“我碰了就算我收了,这个算是我给老人家上份子了,拿去账房吧。”
这边的账房,就是记账之人的称呼,红白喜事,负责帮主家记账,收钱的人。
第19章 莫家开席
昨天晚上到家已经是深夜,娘仨暖和了一下,姥姥叫着我们在灶膛前面,每人朝里面都塞了两根柴火,主要就是叫里面的火光照射一下全身,去去身上的寒气,去过丧事人家的煞气、晦气都被这灼热的火光驱散,叫我们全身暖洋洋的别提多舒服了。
简单的洗了一下,就爬上火炕,梦周公去了,一夜无话,转天一早,原本姥姥准备继续带我们过去临村莫家去一趟,毕竟昨天晚上老人家倒头,今天才是各家亲戚朋友,街坊邻居行礼,上份子的日子。
昨天李倩既然已经给出去了,按照规矩,我们还是要过去给老人上柱香,磕几个送行的头。
我们收拾妥当,穿得暖暖和和的刚出门没多久,就碰到村里和莫家有姻亲人家也朝那边走,就撑了一个顺路的牛车,昨晚走上去感觉挺远的路,在这太阳照射下,冰面已经被行人车辆踩化,好走了很多,就是翻起了泥浆,好在我们不用步行,很快就到了莫家。
这时候莫家门前人来人往,每一个进门的人基本都是素色衣裳,脸上不带笑容,进门,里面的孝子贤孙就要等候在册,双手客气的接过人们 提在手上的一刀纸钱,规规矩矩的跪下,磕头表达感激。
来人把小子们搀扶起来,朝里面已经妆点好的灵棚走去,我们这边家里办白事都有先生主持操持,也会帮来人点燃草香,送到手上,高声喊着一叩首,二叩首,再叩首,四叩首礼成!孝子谢……
当我们走进去的时候,不光是应该迎上来的那些儿媳妇孙媳妇们跪了一片,感念我们昨天大半夜来帮忙叫老爷子顺利上路的其他人也都迎上前,呼呼啦啦跪了一大片。
这真是,实在叫我有点尴尬,手脚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摆才合适。
轻轻一个礼,姥姥就把为首的矿诺川搀扶起来,说了一句节哀顺变,就把手里的两刀纸钱递了过去。
之所以我们要用两刀,那是因为姥姥算是替黑家而来,我则是代表的巫家,两家两个姓,自然就要送上两份,就连昨天的那些礼钱,都是写成两家的。
行礼完毕,我和王铁锤已经和跟大人来坐席的小孩子上一边疯玩去了,就这个时候,小孩子们即便滚在雪地里,身上也腾腾都是热气,一点都感觉不到寒冷的,脑门子还挂着汗珠子。
姥姥在院里和矿诺川说着什么,八成是在叮嘱白事相关需要注意的一些细节,也算是额外给他开小灶,实在是这汉子的为人办事,这性情叫人很喜欢,下意识的酒香多帮衬些。
我可是知道姥姥对有些不太识数的人家,并不像现在这样友好,就比如说,我们村刘婆子那一家人。
唢呐一响,黄金万两,不是娶妻就是开席。
吹鼓手那边的哀乐一开始,我们这帮皮猴子就知道,这是开席的讯号,都撒丫子比着赛的朝回跑,找到自家大人,几个地方就拿起筷子开始抢饭吃。
要说抢,这个字一点都不夸张,有跟农村大姨们一块做过席的人都能理解原因,不抢是真的吃不饱。
我们不知道的是,就在我们刚出门不久,就有人过来敲门找人,要点香问事,
锁着的门板被敲的邦邦响,看意思应该是真着急,这要是规矩大的老人听到了绝对会冷哼一声,教训道,“敲门就好好敲,你这样不想敲门,倒是像钉棺材板呢!”
这人正是锲而不舍,直接把我家邻居都给撬出来了,隔壁住的大娘打量了来人一眼,嚷嚷道,“哎哎哎,说你呢,别敲了,黑大娘一家都出门了,家里没人!”
“您知道他们上哪了不?啥时候回来?”
要说在在农村,只要这家人的为人处世不到天怒人怨的地步,都会有几个相处不错的,所谓远亲不如近邻,就是这个原因,隔壁的大娘伸着头说道,“上临村吃席去了,没说啥时候回来,实在不成你就明个再来。”
在任何地方,说出去吃席了,这都是说参加葬礼的意思,娶媳妇可没人敢这么说,不怕被打死就试试!
这人并不死心,问清楚了去的哪个村子,直接转身架着马车就去找人,看样子真是碰上了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非要马上寻到我们不成。
就在那些大人还在忙着收拾桌面残席,分装那些残羹冷菜,双手开启神速模式的时候,我们这帮填饱了肚子的又窜到了村口附近的荒地里开始撒野的疯玩疯跑去了。
一辆牛车从远处而来,停在到边上冲我们招呼,“喂,小同学们,这村里今天办丧事的人家怎么走?”
孩子堆里那几个淘气的都做个鬼脸,也不回答,使坏的撒丫子就跑远了,只剩下我和王铁锤,要说我们留下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人叫我们小同学。
我俩都是超龄尚未入学的大龄文盲儿童,对这个称呼很是喜欢也新奇,就朝着莫家方向指了指,说道,“那边,直走人多的地就到了。”
原本以为是来上香祭拜的人路不熟找不到地方,随手给指了个方向,没当一回事,可没过十分钟,我们就听到姥姥坐在车板上招呼我们。
同时我的耳边又出现了黄堂主带笑的声音,“来活了,赶紧回家别疯玩了。”
答应一声,我和铁锤跑到近前的时候一抬头才看到驾牛车的正是之前叫我们小同学的那个问路的人,他也认出了我们俩,姥姥看出我们相互认识,问道,“你们见过了?这两个就是我们家的大神和二神。”
姥姥退居二线,我家仙堂换了弟马,还是个小姑娘的事,已经传开了,这人看着我们露出带着恭敬的小笑容,找我们快上车,这样的态度对待两个小孩子虽然有点奇怪,但是他这样对我们,我倒没多不适,毕竟最近见到的人大多都是这个态度。
并不把我们当孩子,而是一种比较尊敬的长辈那样,恭敬有礼,很是客气。
牛车在路上开始形式,这时候正是一天里太阳最暖和的午时前后,一点左右,在到家的阴阳学说中讲,这个时辰并不是阳气最旺盛的时候,而是阳气开始衰败,阴气抬头的邪乎时辰,要知道老人们多年传承下来的习惯,都是浓浓的智慧累积出来的。
古时候的人们生活中没有太多歪在的干扰,基本都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午时这个邪乎的时辰都是在家小憩并不出门,可见其中的高明。
走在路上的时候,因为牛车的摇摇晃晃,轻微颠簸,叫我和玩疯了的铁锤都有点昏昏欲睡,倚在姥姥身上睁眼闭眼的。
姥姥总是在我们快要睡着的时候拱我们一下,我再这样迷迷糊糊的情况下看到牛车经过我们村子转弯的路口,没有停顿,继续朝着前面行驶,看来这人并不是伏龙村的,应该是另一边村子的村民。
之前灵光一现说了一句话就没影了的黄堂主出现在牛车的车斗上,就坐在我旁边的架子上,姿态随意。
我注意到在他出现的时候,前面老实拉扯的牛出现了一分钟的慌乱,晃得我们三个人都朝一边歪了一下,抓紧车旁的架子才保持中身体的平衡,没有倒下去。
第20章 不想当小接生婆
我已经习惯了黄堂主这位报马总堂主神出鬼没的样,翻眼皮看了他一眼,意思明显,你咋突然出现在这,差点惊了牛摔到我们。
黄堂主冲牛屁股呲牙发出威胁的呼噜声,那牛也真是太软弱可欺,在黄堂主的威胁下,即便全身都在哆嗦,但依旧乖乖的低着头,把脚程控制的更加平稳!
真是屈服于恶势力的小弱鸡!
黄振松一脸坏笑的看着我,“小八宝你真昧良心,我累不累你一点都不关心,却在心里骂我欺负这么个没开灵智的傻货,你还真没良心!”
我刚才倒是真忘了,我蹿窍之后,几乎没啥隐私可言了,这些位想和我说啥,一个心念我就能听到,而我心里想什么更是根本不能瞒得过他们,刚才肚子里偷偷想的那点坏话,黄堂主听了一个一清二楚。
我嘟嘟嘴,没说出声,现在前面可还有一个拉车的陌生人呢,我怕自言自语说点乱七八糟的把人给吓到,就在肚子里嘟囔着问道,“黄堂主您老这么累,上哪溜达去啦?”
“哼,还不是为你打探消息去了,你这是去哪,会面对啥事你也不过过脑子,正准备跟二百五一样啥也不知道的就溜达过去,别给咱仙堂丢人,我给你问道去了。”
我看看前面驾车男人穿着大棉袍子的背影,偷偷问道,“那你打听到是啥事了?”
“当然,这次你恐怕要当一次接生婆了,哈哈哈哈,这么小的接生婆,老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我没理会这坏事乐的黄堂主的打趣,继续追问,“接生,那不是接生婆或者医生的事,孩子生不出来找我干啥?我哪会啊,这不是为难死我!”
我这会是真发愁了,愁的都想双手一块使劲拽头上那几根黄不拉几的细毛,直接把自己薅秃了算了,姥姥之前没问明白就上车了?不对啊,依照姥姥的经验,不能啥不问就会跟人走的脾气。
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姥姥也认为我能帮人接生?
这是把我当超人用了吧,这活我真不能接啊!
说干就干,我站起来对着前面驾车的人就大喊一声,“停车,快点停车,你家的事我管不了,我要下去!”
我这突然一嗓子,不光前面好好驾车朝家赶的男子吓了一跳,慌忙拉住缰绳,前面的牛都被惊得叫了一声,出溜出去至少五米远才停在路边。
姥姥和迷迷瞪瞪的铁锤也被我吓到,不明所以的看向我。
“咋了,你这一惊一乍的,咋就不能管呢,这事就得咱们管!”
“这事我可管不了,姥姥,接生孩子,是人,不是小猫小狗,我哪成啊!”
现在最迷糊的就只有铁锤,还有从头到尾经历整件事的事主,他以为是姥姥在后面已经把事情和我大概说了一下,我才这么抵触的,脸上都是焦急的神色,张口就像哀求我们去他家帮着给看看孕妇。
姥姥却知道,这事根本不是她告诉我的,一准是报马打探了消息过来,告诉我的,我这一听就蹿了,当场抗议准备撒手不管。
“报马跟你说的啥?”
“叫我当年纪最小的接生婆去!我不干,我也不敢,我也不会,不能去!”
姥姥一抬手就拦住眼看急得就想跪下,磕头央求的事主,对我平心静气的问道,“就这些,没了?谁送的信?”
我赌气的和盘托出,“没了,就这句,再多几个字就是骂我小没良心的不心疼他跑腿累,就这些,是黄堂主亲自过来的信”
姥姥瞪了我一眼,没多说啥,直接按着我坐下,对那个明显都要急哭了的男人说道,“还等啥,赶紧上车去你家,不是说你出来的时候你媳妇就开始疼了,快点回去看看,别耽误了大事!”
我可能还小体会不到太多这些人的情绪,也还不会换位思考,体会别人的感受,现在我只有满满的不开心,嘟着嘴坐在后面,和王铁锤小声嘀咕着我生气的原因。
没想到这直心眼子的胖丫头根本不能理解我的小纠结,傻乎乎的看着我问道,“这有啥可生气,小接生婆就小接生婆呗,那有啥大不了的,我娘说了,世上就没有职业贵贱,比方说我爹吧,他打铁不算多赚钱,但是没有他,那些人吃饭切肉没刀,下地割麦子用薅的,多可怕,接生婆接孩子落生更是积德行善的行业,我愿意当小接生婆!”
不过说完了,在我还品着她话里味道的时候,她又被新的问题难住了,“魅儿,这接生我不会啊,我只会唱帮兵词,听说还好多血,我怕……”
我看了刚才还英雄盖世,这会变鹌鹑的王铁锤一眼,撞了她肩膀一下,诚实地承认,“我也怕啊,你刚不还挺牛呢!”
车子在我们说话间已经停下,明显是已经进村,停在了事主家的门口,这院子和寻常人家的院落差不多,只不过多了一间牛棚,看来拉扯这老牛是这家的,有大牲口的人家,看意思应该是家底挺厚的殷实人家。
现在院子里有一对年轻的夫妻,驾车去找我们的人刚带着我们进院,那小伙子就快步走上来了,着急的说道,“爹,人请回来了,快进屋吧,我娘现在疼的,叫唤的都岔音了!”
“铁栓,别等着了,进去看看你媳妇。”
原来姥姥认识这人,被叫做铁栓的男人记得一直在冒汗,看见在一边眼里含着泪的儿媳妇傻站在那,有点埋怨的问道,“你咋出来了,咋没和接生婆一块在屋里守着你婆婆,里面万一要用人呢!哎……”
这家的儿媳妇看上去是个挺老实的姑娘,脾气也好,说话声音细细的,这时候被公公问到脸上,还没说话就开始掉眼泪,“爹……爹不是我不进去帮忙,是……是……”
铁栓着急儿媳妇说话结结巴巴,使劲一拍大腿,声音也高了起来,问道,“是啥啊,你倒是痛快说啊,急死我了这……”
还是他儿子把事情说清楚了,原来是觉得事情不太好,怕得不到喜钱最后还要摊上人命怕被讹了,接生婆在铁栓走了没多久,接着尿遁一溜烟就跑了,追都没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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