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闻音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她脸上明明带着笑,眸光中却像是写满了怅然。
遥遥隔着无数山海和岁月,静静凝望来。
魈一瞬间觉得,闻音此刻仿佛站在风中,下一刻便会如同蒙德城的蒲公英一般,散入风中全然不见。
“对了。”这时候,鸣海栖霞真君却凑近闻音身边,正好拦在她和魈之间。
“先前旅行者来绝云间送信说帝君遇刺,又言及你也在场,留云他们心中可有些怀疑你呢。毕竟,你知道,能伤害帝君的人不多,但他们对你的实力还是挺认可的,相信你有这种本事。”
数日之后,荧和派蒙从群玉阁归来,在荻花洲上见到了等候多时的钟离。
“你们很准时嘛,我也刚到不久。怎么样,群玉阁好玩吗?”
“超大!超华丽!是我见过的最豪华的——不对,比起霓裳阁,似乎稍微差一点点?”
派蒙快乐地转了一大圈,转到一半的时候忽地停了下来。
“唉,群玉阁建在天上,乍一看起来确实精妙异常,但是论起精致和格调,不知道为什么,倒是还觉得霓裳阁更胜一筹。”
钟离心中摇头低笑。
那是自然。
毕竟,凝光只活了几十年,积累的摩拉,到底不如已经经营霓裳阁以及北国银行五百年的闻音。
“霓裳阁经营百年,论起底蕴,自然不比七星要差,甚至更胜一筹。甚至,像是飞云商会等这些传承了无数年的商会商行也是如此,你们那日被带着去了宴会,应该也由些感触。”
钟离悠然解释道,却察觉到荧和派蒙神色略有异常。
“哦?看你们这副样子,是凝光同你们说了些什么?”
派蒙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凝光跟我们提了一点有关霓裳阁的事情。据她说,霓裳阁五百年前的老板,也是闻老板的太奶,是至冬的使者。”
“所以说,闻老板的籍贯应当也是至冬国?我们早先还以为她是璃月人来着。可她是至冬国的人,关于岩王帝君遇刺一事,就……”派蒙摊开两手,轻轻叹了口气。
“凝光的话,也不全然可信。”荧在一边,冷静地接上一句。
“荧说的很对啦。而且,至冬和愚人众也不一定都是坏人,比如说歌者,感觉就还挺好的……只是,总觉得有点奇怪。”派蒙小声说。
如果论亲疏远近,当然还是闻音和她们认识更久。但是,可能是因为这一路派蒙跟荧到底打过很多愚人众士兵,派蒙还是有点犹豫。
原本相信岩神遇刺一事,闻音一定和她们一样,也是被陷害的,现在却不能百分百确定了。
闻音,似乎并不像她看上去的那般柔弱,而且,她身上显然有很多秘密的样子。
“这种事情,我不好过多给出建议。相信与否,还是取决于你们自己的心。”钟离温声道。
“倘若你们认为她是朋友,也对她的人品有所了解,便不该因为旁人的说法而失了偏颇。同样,也不应该因为你们是朋友,而刻意蒙蔽双眼。真相如何,还是应该交给证据。”
“是这样没错。”派蒙肯定地点了点头,“凝光有跟我们提过,帝君遇害之后,愚人众一直在璃月搅浑水,可坏了。这件事情大抵跟公子有关系,不过闻音……等我们办完这边的事情,不如回璃月港问一问闻老板?看看她是不是知道什么消息。”
她们确实是把闻音当做朋友,朋友之间不应该有这样的怀疑。
究竟是怎么回事,不如亲自去问一问。
相比于送仙典仪需要的其他准备,琉璃百合还是很容易获得的,没过一会儿,她们就在甘雨的帮助下摘到了合适的琉璃百合,动身回璃月港。
钟离打算去玉京台,而荧和派蒙,则打算去一趟霓裳阁。
“咦,出什么事了?怎么城门口有这么多千岩军,还有愚人众……”派蒙小声问。
周围的气氛确实异常紧张,就像是绷紧的琴弦一般,仿佛随时都要断掉。
他们决定找人打听一下,便找上了一个名叫菲利克斯的愚人众。
“喔,这是往生堂客卿,钟离先生吧。眼下是非常时期,千岩军正对我们严加监视,您可也别轻举妄动。”他苦笑道。
“非常时期?”
“绝云间的仙人动身了,恐怕来意不善。听说七星中的几位早早就出城迎接,可是我们瞧着啊,却像是想把仙人阻隔在城外。”
“不过双方都态度强硬,怕是不好收场呢。对了,不知道为什么,仙人那边似乎觉得,岩神遇刺同霓裳阁的老板有关,诸位可小心些,别搅到那浑水里面。”菲利克斯耸耸肩。
“什么,同闻老板有关系?那她们打算怎么对待闻老板?”派蒙惊道,神色焦急起来。
她还想多问一句,不是说闻老板是你们至冬的人吗,怎么愚人众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啊?
闻老板摊上你们这些同伴,真是急都急死了!
见派蒙和荧焦急的神色都异常真实,做不得假,这愚人众反倒一副疑惑的表情。
“怎么,你们跟这位大老板熟识?唔,这我们倒是不知道,只听说七星派了一整支千岩军去‘请’人,不过说是请,几乎就是逮捕了吧?”
“毕竟仙人不认七星,只认与岩神的契约,如果他们决定强攻,对整座璃月港都不是什么好消息,现在不过是交一个商人出来,而且这商人手中有无数赚钱的产业——七星想来还是会很乐意满足仙人的这个要求的。”
“怎么办,荧,我们应该怎么办?对了——望舒客栈的那位仙人!他好像跟闻老板有交情来着,应该会帮忙!”派蒙异常慌乱之中,脑袋里却突然蹦出一个可行的想法。
“荧,我们现在就去望舒客栈——”去望舒客栈找那位小仙人。
“啊!对了!钟离先生,我听说你们往生堂,好像也被卷进了冲突里,正在与找上门的千岩军对峙呢!”派蒙的话说到一半,菲利克斯突然想起往生堂的情况,插了一句道。
“……这可不妙。”
钟离眸光一沉,鎏金色的瞳孔中像是带了些说不清的暗色,叫派蒙心中愈发发慌。
“我得先行一步去往生堂看看了,希望不要闹出什么大乱子。”
“旅者,你也再思考一下吧。凭借特殊的中立身份进行调停固然是一种方式,但是也别忘了,想要阻止一触即发的爆炸,还要注意【引信】的情况。”
钟离深深地看了荧一眼,转身离开了。
闻音是不会有事的。无论是千岩军,七星,还是仙人,其实都不是她的对手。
如果说眼下的璃月谁最危险,她可以和摩拉克斯本人并列第一。
“钟离刚刚说的引信——不会是指公子吧?想想现在满城大乱的模样,要说谁最期盼,我的第一反应也是他了。”派蒙叉腰说道。
但是,她愤愤的表情转眼又停下来,浮现出几分无法抑制的担忧来。
“可是,我们真的就不管闻小音了吗?要是仙人们一怒之下,发生了什么不可挽回的悲剧……”
闻小音一个人,又该怎么办呢,她虽然家财万贯,有摩拉有人脉,可遇到了仙人,恐怕也没有办法的吧?
那位绿色的少年仙人和那个紫色的青年仙人眼下却不知道在何方,如果他们也在的话,是不是就能保证闻小音的安全了?
但如果现在派蒙和荧去找他们,那不知身在何处,甚至可能暗中筹谋什么坏主意的公子,又能有谁去对付他呢。
风雨欲来,愁云惨淡。
今日的璃月港,似乎压抑着某种分外紧迫的气氛,连出海打渔的渔民,都眼看着波浪微起的海面而心里打怵。
不知从何处而起的风浪,让海里的鱼群都产生了些微的异动,这些敏锐的生灵远远比人类更先得知海洋深处传来的讯息,更敏锐地做出了反应。
而在璃月港之外,七星和仙人的对峙,还远没有结束。
“千岩军的效率还是低了些,放到闻音管理那时候,可不会有这样的事情……”理水叠山真君轻轻嘟哝了一声,声音很小,但还是被留云借风真君听了个正着。
后者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千岩军迟迟不归,效率的确叫人失望。
眼下,最开始听到岩神遇刺的惊怒褪去大半之后,诸位仙人已经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些许奇怪之处了。
闻音和摩拉克斯一向关系不错,五百年间也多有来往,前者的性格他们也多有了解,实在不是会做出在请仙典仪之上做出弑神一事的人,但既然她那般巧出现在玉京台,想来也有些许他们不知的情报。
只七星眼下拦在璃月港外,仙人们没打算立即强硬冲破璃月港的防线,便只得通过他们联系闻音。
“腾蛇太元帅,降魔大圣,还有鸣海栖霞怎的都不在此处?按理来说,他们也应该收到讯息了啊。”削月筑阳真君小声问理水叠山真君道。
还不等理水叠山真君回答,远远已经传来千岩军传令兵的声音。
“报——霓裳阁已经封查,但并没有发现嫌犯踪迹。”
先前被派出去的千岩军遣人回来送信。
但这样的结果,显然是不能让仙人满意的。
理水叠山真君五百年前曾在青墟浦同闻音并肩作战过,对于她的性格人品最为了解,在一众仙人中也同闻音最为亲近,闻言,脸上的表情骤然冷了三分。
“若是我没记错,刚刚我们说的明明是‘请’,怎的到了你们口中,便是嫌犯了?呵,若一定要摆到台面上来说,倒是你们七星,更能担得起嫌犯的名头吧?藏匿帝君的仙体,又将我等阻拦在璃月港之外,桩桩件件,可不像是光明磊落之辈!”
仙人一怒,周围的空气也霎时一紧,好似连温度都下降了三分。
面对这等责问,凝光却仍旧面目温和,似含浅笑。
“倒是我们传令有误,让下面的人误会了,请仙人息怒。我等敬仰帝君和仙人已久,璃月港上下更是对帝君的指令奉为圭臬,自然不敢做任何冒犯之事,只此次帝君遇刺,疑点众多,又有愚人众和至冬势力勾连其中,不得不加以小心。”
话虽如此,但藉由仙人的名号打压霓裳阁,让不知情的璃月百姓稍稍偏向七星一些,倒是做得到的。
凝光并非不能容人,只是,在这等璃月权利交割的时候,至冬国出身的霓裳阁太过于势大,对七星以及璃月百姓而言都并不是一件好事。
便不知五百年前,岩王帝君究竟是为何要将这样影响巨大的商铺交由至冬的使者了,不然,单单给予摩拉岂不是更简单方便?
凝光这一番话说得很是真诚,但仙人并不觉得如何。
他们在某种程度上是坚定的实用主义者,说的话再过漂亮,都不能改变事实并不尽人意的真相。
“旁的眼下都不必说,我们只要结果。要么找到闻音,要么交出帝君的仙体,要么……我等这便镇压了璃月港,代帝君清剿全部叛逆。”
留云借风真君上前一步,厉声道。
今日之事,总要有一个结果,不是七星推卸得了的,若他们当真一意孤行……
便恐怕不能善了了。
即便仙人的本意并不想如此,但是,面对有关帝君的事情,他们不会有别的选择。
凝光凝神微思,看起来似乎是在思考仙人的条件。
眼下机会实在难得,操纵的好,便能给予愚人众重创。
毕竟这些时日,愚人众借帝君之死,已经做出了太多超出外交底线的行动了。
她们已经提前得知了公子的动作,也已经做好相应的布防,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安抚住仙人们的情绪,务必坚持到公子在黄金屋作乱的时候,免得仙人也一同动手,扰得腹背受敌。
闻音不知去了何处,没办法在她身上动手脚,能借着仙人名号给霓裳阁添些麻烦,让闻音自顾不暇已是极限,而帝君的仙体——若是仙人们看到,想必登时便会发现异常,届时对于闻音的敌意也会全部消散,更方便她插手璃月事务,也并非是一个绝妙的主意。
为今之计,便只能拖,便希望公子能快些动作,让这已经被搅乱多时的时局,彻底崩裂开来。
或许会有阵痛,但削掉腐肉之后,才能迎来更光明灿烂的局面。
没什么事情是容易的,想要得到什么,自然要多多谋求,付出些代价也是寻常。
只是,事情显然并没有像是他们预料的一般发展。
黄金屋那处迟迟没有动静,好似原本已经连接好引信,只等一个细微的火星便会爆炸,如今局面却生生按捺下来,不上不下叫人难受。
搭好的戏台子空无一人,原本已经是精密的计划便也没了丝毫用武之处。
公子不是打算在黄金屋掀起动乱吗,怎么眼下倒是没有了动静?
更不妙的事情是,仙人们的耐心,已然告罄。
“我等却也不是泥塑的脾气。将我们阻在城外如此久——你们也该拿定最终的决定了吧?”
往生堂静室之中,正坐着两人。
如果公子眼下正在此处的话,想必他便能发现,自己的一位同僚,眼下正坐在他苦寻而不得的摩拉克斯对面。
“应该已经到了时间……”【女士】罗莎琳微微皱眉道。
她和公子在璃月港内一暗一明,公子虽不知道她的存在,可她却对公子的事情了解的很。
毕竟达达利亚无论是成为执行官的年限,还是席位排名,都在她之下。
只是,眼下这般情景,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公子迟迟没有动手。
可按照他们原有的计划,这时候的奥赛尔恐怕都要水淹璃月港了。
但是,对面的摩拉克斯,看起来似乎并不意外——不过罗莎琳也从没见过对方露出惊异之色的样子。
“看起来出现了一些意外。那么接下来的事情,恐怕就要你出手了。快一些,不要耽搁。”片刻之后,对面传来神明冷淡而平静的声音。
罗莎琳心头泛起无数惊涛骇浪,但瞬息归于平寂。
该说,不会是以武力著称的神明吗——他做出这样的决定,也不奇怪。
达达利亚先前已经放出了不少消息,多方势力筹谋布局,却不成想在最后关头出了差错。
现在七星和仙人正在璃月港外对峙,但他们到现在为止展现出的实力,可不够让岩王帝君放心做出退位的决定。
再拖延下去,璃月港恐怕会先和仙人开战,那绝对是摩拉克斯不愿意见到的局面。
“虽然这种居高临下的语气让人讨厌,不过,也行吧。”
罗莎琳神色并不痛快,但是,她也知晓,在摩拉克斯面前,她并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我这就派人去……”
“不必了。”被愚人众士兵把守的门发出霍然一声巨响,随即便传来一道清泠女声,刻着三分冷淡斜贯而来。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廓的那一刻,罗莎琳微微一默。
“是你?你不是已经——”不是已经死了吗?
丑角特地带人举行了悼念仪式,整个至冬国也迎来了整整一日的停工缅怀,结果被缅怀的执行官本人却又出现在罗莎琳的眼前,这已经不能用惊悚来形容了。
但是不知为何,罗莎琳心中竟也生出一种“原来如此”“本该如此”的感觉来。
她加入愚人众的时间在闻音之后,几乎就是听着执行官【歌者】的战功一路攀升上来的,听过士兵们口中流传的无数近乎于神的战绩和功勋之后,她即便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说,若论实力,歌者恐怕还要在统括官丑角之上,面对稻妻的神明也更不逊色。
如此,她死在稻妻,便是一件异常匪夷所思之事。
这时候闻音突然出现,她有心同对方交谈两句,却碍于摩拉克斯在场,并不好说些什么。
不知道摩拉克斯知不知道,自己的国家中,眼下正有三位执行官,其中一位还是能与神明角力的第二席——
说着,罗莎琳看向岩神,正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慎重之色。
可转眼,摩拉克斯眼尾微抬,瞳中暗色之下,又好似翻涌出一点浅薄笑意。
只是那笑意不过星点,存在也不过瞬息,恍然间,她竟觉得自己看错了。
“既然我在,愚人众如何行事,还轮不到罗莎琳决定,更轮不到岩神来决定。愚人众可不是你们璃月的愚人众。”
闻音丝毫不留任何情面,声音冷淡而透着锋利。
罗莎琳脸色先是一黑,但听到后一句话,心底却又提起诡异的高兴来。
歌者着实讨厌,不过相比于摩拉克斯,她毕竟是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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