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码得等他将她骨头缝里的价值都榨得干净。
至于博士——不排除他一时兴起,直接活体解剖了她的可能,即便可能性很小。
“到了,伊莲娜小姐,请快些进去吧。”侍女提高了声音,语调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躁。
闻音试探性地敲了下门。
“进来。”
言简意赅,没有什么多余的寒暄。
命运的安排已经来到眼前,闻音反倒放松下来。
她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
很刺眼的亮光,照的整间屋子如同白昼。
首先看到的是房间四周冰冷的机械,有的甚至正在进行某种不可为外人所道的实验,各种颜色的液体在试管中沸腾,交融,释放出魔幻的暗光,闻音甚至能感觉到流动的元素之力。
另一边的墙面摆放了一整面直延伸到天花板的标本缸,各种奇形怪状的肢体残片和器官在透明的液体中浮动,闻音甚至一眼看到不只是来自人类还是魔兽的脑组织,还有一对形状完美、取出的过程中没有遭到丝毫破坏的眼球。
而博士正站在房间正中央,身着纯白色的实验服,对着头顶明亮的灯光检查手中一管无色的液体。
他神色专注而认真,再配上那身白色实验服,居然真有种“年轻有为的天才科学家”既视感。
不,其实这个词描述他本也没错。
只是需要再加上一个前缀。
身后的门被怦然合上。
多托雷也适时看过来,招了招手,像是在呼唤路边的小狗。
“过来,自己躺上去。”
他的指尖落在身边悬垂着皮质绑带的实验台上。
闻音心里咯噔一下。
但是她清楚的知道,即便是如今觉醒了神之眼的自己,也远远不是博士的对手。
她抿了抿唇,在博士的目光注视下很干脆地走了过去。
叫人意外。
实验台大概到博士的腰际,但对于闻音现在的身体而言还是略高了一小点。她单手撑着台沿,像是当年高中时往教室的窗台上坐上去那样,微微用力向后一蹦。
只不过一下“没控制好”,不轻不重地踢了一下多托雷的小腿。
闻音正欲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乖乖躺在实验台上躺好,尽好一个实验品的责任,却不成想被博士捏住了脚踝。
对方的力气不小,闻音只觉得脚踝处传来一阵重力压迫的疼痛,一度叫她以为对方会捏碎她的踝骨。
闻音强迫自己变得更有底气一些。
起码她也身价三百亿摩拉,博士再对摩拉没有概念,也不会像是钟离一样完全视金钱如粪土吧?
她估量着对方的神色,直觉他并不生气,于是大胆地用另一只脚踢了踢多托雷的小臂。
她在试探【博士】的底线。
趁着对方还没有完全失去兴趣之前,借着三百亿的东风,好好地摸清他的脉门。
“乖一点,这是我今天最后一次警告你。”
多托雷今天似乎心情不错,所以也不计较试验品的小冒犯。
他冰凉的指尖攥紧闻音的脚踝,压在温度还要更低的实验台上。
即便是有冰系神之眼,闻音还是不习惯地动了动,随即又被对方抓得更紧。
皮质绑带的触感传来,闻音还没有躺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脚腕被绑住、扣紧,最后连晃一晃都没法,牢牢地被束缚在实验台上。
“躺下。”
然后是腰际,手腕,最后是脖颈,多托雷似乎有意要给她一个教训,所以刻意缩紧了闻音脖子上的绑带。呼吸被限制,那种隐隐的窒息感并不致命,却会让人下意识觉得恐慌。
闻音没有闭眼,她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博士的行动,趁着他还没有一同剥夺她视物的权利。
从这个仰躺的角度看来,博士的身形更加高大,即便是穿着实验服,里面也套着领口系带的笔挺衬衫,没有一丝褶皱,看上去像是个绅士——脑子不太正常那种。
怪讲究的。
闻音在心里默默吐槽。
没有办法。她心里并非全然的冷静,只能用这种略点调侃的方式转移一下注意力。
“你在紧张么?你的视线没有焦距——虽然看起来像是对我的衬衫很感兴趣。”
博士饶有兴致地关心了一下“试验品”的精神状态,声音磁性而低沉,带着奇特的韵味。
似乎是觉得闻音镇定的表情相当有趣,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放轻松。这只是个小小的全身体检,方便我对你的情况有一个初步的了解。”
“当然,是为了后面更好地实验。”他补上最后一句。
闻音就知道。
锋利的针管抵上手臂处白皙的肌肤,略显温柔地摩挲了一下——显然是为了找准血管的位置,下一刻,针尖寻到了蓝紫色的血管,刺穿柔软的皮肤,缓慢地稳定的推入。
针尖倾斜的角度也慢慢压低,深红色的血液顺着冰凉的针管流进博士掌心的试管里。
博士打量了一下,慢悠悠地做出论断。
“血管有些纤细,恐怕不能很好地容纳和传导元素力——”
他抽出针管,随手销毁掉,举起手中装盛了小试验品血液的试管,对着灯光细看。
“不过,元素力意外地活跃,强度也很高——血液的色泽也很完美,可以和最优质的红宝石媲美。”
“是很优质的检测材料,我很喜欢。”
一边的机器长长地“滴——”了一声,意味着检测完成了。
闻音看见博士拿出一张纸,在上面飞快地写下一串串数字,估计是她的身体各项数据。
眼见着对方的眉头突然皱紧,复又松开,闻音的心脏也从低处缓缓回升。
好险好险。
看刚刚博士那个表情,闻音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博士又看了两眼闻音的数据,接着说了句什么。
闻音竖起耳朵去听,只听到——
“精灵血脉”“肉体”“需要一些血”。
看到多托雷收好纸张,重新又走了回来,闻音立即收回视线装成乖乖小孩,眼底却若有所思。
他需要她的血去做一些实验么?这样她的安全性岂不是更上一层。
闻音突然又想起了阿娜伊斯,情绪稍有些低落下来。
下一秒,视线被遮住。
博士修长的手掌覆住了闻音的双眼,鼻翼甚至能隐隐嗅到他手上类似酒精一类消毒液体的气息。
闻音的脖颈被束缚住,本就有些呼吸困难,这样刺激性的空气被呼吸到气管里又引起新一波的晕眩。
她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在大脑发晕的情况下跳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她听见博士因为兴奋微微上扬了些的声音。
“我要补做一个实验。你乖一些,不要挣扎,不要胡闹。”
他没有说违反的后果,不过大家心照不宣。
骨骼分明的手掌挪开,取而代之的是纯白色的绷带,一圈一圈地缠在闻音的眼睛上,最终在她的脸侧打成一个结,绷带略有些粗粝的触感摩擦着脸颊的皮肤,有一点痒。
但更多的,还是视线被剥夺后产生的恐慌。
闻音自认为不是特别胆小的人,但是失去大部分视觉之后,其余的地方就会变得更敏感起来。比如触觉,比如听觉,比如脑海中突然纷涌起的念头。
总有一天,她要杀了博士——
让高高在上而又傲慢无情的科学家,为了他的疯狂和僭越付出代价。
她能听到,博士在调配一种新的试剂,远处隐隐传来液体从一个容器转向另一个容器的声音,和气泡涌起、翻腾,最后破碎的声音。
试剂交融时的反应很剧烈,甚至能听见细微的爆炸声,可想而知注射进身体里之后是什么模样。
只不过,在绷带下徒劳地睁大眼睛,看到的只有一片苍苍的空白。
闻音索性闭上眼睛。
博士带着那针试剂走近了——
他停在了她身边,冰凉的手指摸了摸她的脸,像是在确认她的状态,怕试验品过于激烈的情绪影响实验的进行。
却发现这个看起来孱弱而单薄的少女异常地冷静镇定。
即便在脖颈上枷锁的束缚下,她的呼吸依旧平稳。
胸口有规律地起伏,双手双脚也都老老实实地没有挣扎。
也对,他第一次注意到她就是因为这份冷静——
也确实是这样的性格和意志,才配得上她如今拥有的强大能力。
虽然这份力量和他相比尚还算微弱,不过也已经是常人中难以达到的水平了。
博士又想到刚刚的检测结果,想到对方体内充沛而循环极快速的元素力,只觉得愈发的满意。
至今为止,他遇到的最完美的容器。
灼热的液体流进血管,好像每一秒钟都在酝酿更惊人的热意,闻音近来因为神之眼的存在习惯了较低的温度,此刻只觉得五脏肺腑都被这灼热的气浪烧得滚烫。
她骤然仰头,呼吸中吞吐出纯白的水汽,滚烫的气息在空气中迅速地液化。
脖颈处的绑带传来拉扯感,略有些冰凉的皮质绑带很快地被闻音的体温同化,然后反哺出又一阵惊人的热度来。
闻音觉得自己好像在燃烧。
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疼痛,身体里好似每一分每一秒都有爆炸发生。
博士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火元素,相合性较弱,那么换一种……”
额间一片冰凉的触感。
闻音大脑烧的混沌,下意识贴近冰源,甚至在那凉意要离开的时候,挽留般地用脸颊蹭了蹭。
像是一只乖巧的猫咪,祈求主人不要离开,再施舍一点浅薄的关爱。
博士只是哼笑一声。
他毫不留情地收回了刚刚试探闻音额间温度的手。
“比起这点微不足道的凉意,也许一桶冰水更能叫你觉得解脱。”
话是这么说,他却没有派人取水的打算。
一点不足道的疼痛加上高浓度火元素带来的高热,造成的痛苦约等于生吞十朵烈焰花而已。
他转过身,思筹下一种试剂的佐料是用雷元素还是草元素。
就用雷元素好了。
比火元素的反应小些,却也不至于太小,草元素的话,对于小试验品的影响大抵是不痛不痒。
他将针管中的试剂融合,简单地测了一下浓度。
好了。那么,接下来是小试验品今天的第二场实验——
他的脚步突然一顿,然后骤然后退了几步。
空气中突然泛起沉沉的冷意,像是从初春一下子来到了严冬,多托雷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又站到了至冬城冬日的街头,呼吸进来的空气都是冰凉的。
他的目光停在了实验台上,在那上面,仿佛全无知觉的少女安然地平躺着,好似放弃了全部的挣扎。
但是以她为中心,惊人的冰暴正在不断酝酿。
常理来说,博士应该打断她的行为,否则他这间空中简易版实验室大概会毁于一旦,但是他第一次见到了理想中的实验结果,只觉得喜悦一直从心底蔓延出。
他明明有制止这一切的能力,但是他没有动手,满心欢喜地等着最终结果的降临。
温度越来越低,甚至连屋内的数台实验机器都发生不同程度的损毁——这又是一大笔摩拉,不过在博士心里远远不及他的实验重要。
细小的冰晶攀升起,覆盖屋内每一处有液体存在的地方,墙壁旁摆放的标本缸中已经溢满了冰霜,里面的标本理所当然地被残余的凝结胞液损毁,缓缓溢出最后一点干红的血丝来。
哗啦一声轻响,实验台微微地晃动了一下,闻音身上的皮质绑带被瞬间冻结,又在下一秒破碎成纷纷扬扬的冰屑。
她中束缚中起身,侧坐在实验台上,一点雪白的足踝搭在实验台的边缘,接触的地方泛着浅蓝的光晕。
实验台怦然炸裂。
像是连锁反应,屋内的其他器皿、机械、标本缸,都发出沉闷的碎裂声,裂纹从最中心处蔓延,最终扩大成难以想象的暗疮,将它们轻而易举地摧毁。
整个实验室内像是被暴风卷过,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满地都是玻璃和金属的碎屑,以及颜色各异,已经被脏污而不能再次使用的液体。
而闻音站在一块晶莹剔透的冰晶之上,尚没有解下眼上的绷带,却好似依旧能看清一样,冷淡地望向地面的一片狼藉,又转头对上博士的眼神。
“你掌控了新的能力——只可惜并非我所求。”他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实验又失败了,深红色的眼瞳里浮现出惋惜而遗憾的神色。
还有一点因为接近终点却最终失败的薄怒。
这其中有多少是因为这满地的狼藉,尚不得知。
“下来。”他命令道。
闻音歪着头,被遮住的眼睛里闪过冷意。
好想直接解决掉他——但是,精神力中传递过来的消息及时地把她拉回理智的边缘。
那人的实力太过于强悍,太过于深不可测。以闻音现在的实力对上他,依旧如同萤火之于皓月之辉。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闻音凝出几节冰阶,灵活地跳了下来。
下一秒她却被博士捉住手腕,用力向后一推。
锋利的锥钉瞬间透过肩骨,深陷进关节里,将闻音死死钉在身后的墙面上。
她像是被限制了自由的幼兽,再度困进冰冷的枷锁中。
博士的手里,尚有最后一只完好的针剂,看起来他是铁了心,要在闻音身上立即进行下一场实验。
闻音抿了抿唇,绷带底下半阖着的瞳孔里满是暗寂的神色。
这一关绝不好过,这人怕不是要将她皮都剥下去一层。
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能从歌剧院燃尽一切的大火中活着离开,也一定能从博士的疯狂实验室里活着离开。
多托雷走到闻音身边站定,指尖拂过她柔软的发丝,像是在摩挲自己的宠物。
他的声音又恢复了先前的优雅。
“我记得我之前说过,要乖巧一些。既然你不愿意,我们就换一种方法。”
那声音低沉悦耳,里面却满是暴虐压抑的情绪。
闻音透过绷带与他视线交接,感觉到那人突然伸出手,覆盖住自己的双眼。
脑海里突然呼啸出极致的痛意来。精神力受到攻击,下意识地反扑,却发现那人的精神力如同坚不可摧的壁障,将闻音的力量牢牢困住。
寸步难行。
极致的痛苦中,突然响起敲门的声音。
笃——笃——
博士的动作被骤然打断。
他垂眸,将手中的针管刺进闻音小臂上的静脉。
门突然被推开。一道噙着笑的嗓音打断了多托雷的下一步行动。
“女皇陛下急召您过去,博士大人,很遗憾,恐怕您不能再和我们一起享受舒适的飞艇了。”
潘塔罗涅迈步走进凌乱的房间,目光没有在满地的狼藉中停留分毫。
但是闻音清楚地看见,他的眉头不易察觉地一皱。
现在的北国银行体系还没有五百多年后那么健全,规模也没有那么庞大,潘塔罗涅也远远还没到摩拉毁于眼前而色不变的阶段。
而博士——一间实验室就造价不菲。
多托雷沉默了很短的一瞬,随即他嗤笑一声,抽出尚没有注入药剂的针管,随手扔在地上。
“没关系,总还会有机会。”他最后看了闻音一眼,眼中暗含三分深意。
他最后摸了摸闻音的头,密密麻麻的冷意从头顶直窜到心底,仿佛毒蛇给猎物打上标记。
时候一到,毒蛇就会回来,美美地享用自己早就看上的猎物。
闻音被裹在绑带下的眼睫极细微地一眨,她没有回答。
肩骨中的锥钉被抽出,流出汩汩的血液来。
那人的指尖冰凉,擦过筋肉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寒意。
闻音向后靠在墙壁上,勉强站住了。
她没有睁开眼睛。
但透过磅礴的精神力,她能“看”到,博士随手脱掉纯白的实验服,整理了两下衣领,踏着满地的污秽走出了实验室。
浅蓝色的发尾被一根发绳半束起,在空气中划过一个优雅的弧度。
他和潘塔罗涅擦肩而过,二人都没有给彼此哪怕一个眼神。
看来,并不像游戏中流浪者的语音里提到的那样,【博士】和【富人】,现在的关系并不算密切。
注意力重新回到眼前。
潘塔罗涅走到她的身前,声音里带着点看好戏的意味。
“你怎么总是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惨兮兮的。
他伸手摸了摸闻音绑带下的眼睛,发现还在,并没有像上一个试验品一样失去双眼变成博士的珍藏。
“眼睛还在,倒算是好事。”他沉吟了一下,慢悠悠又补充道,“这次来是提醒你,不要忘记了你欠北国银行的三百六十七亿五千六百九十四万三千七百五十八摩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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