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之以柔媚上(倾一霁月)

看到八福晋对她这般撒娇，仿佛就像真有了一个女儿一样。
眉眼一时更柔和了，红唇边笑意浅浅，“好，额娘任你撒娇。”
郭络罗·明萱仰起头看呆了。
额娘好美，春风化雨般温柔，细细密密萦绕在心间，润物细无声，让人的心不禁软了下去。
自语道：“难怪皇阿玛这般喜爱额娘，明萱若也是男子，也会如珠似宝的捧在手心里。”
王婉儿摇头一笑，真是个傻孩子！
郭络罗·明萱趴了一会儿，不经意的一抬眼，这个角度正好看到额娘坐着的姿势有点僵硬不自然，尤其是腰部那里的，怎么看怎么……登时脸红了，她也是成婚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忙出声告退，让额娘好好休息。
人走后，王婉儿抬手揉了揉眉心，掩藏住那一点尴尬，轻声道：“胤禩最近怎么了？”
“主子，是周边的附属国暹罗国来人了，皇上让八阿哥招待。”碧莲躬身回。
“八福晋有些情绪，想来是因为暹罗国来的那个公主吧。”猜测道。
“公主，是来联姻的。”王婉儿放下手。
暹罗国没听过，应该是个小国，好端端的让一位公主过来，一猜就能猜的出是为联姻而来，只是皇上让胤禩接待，究竟是什么意思？
胤禩才刚大婚没多久，明萱性子看着也是不错的，难道这么快就立个侧福晋？柳眉微皱起来。
“皇上。”外面传来一连串行礼声。
脚步声渐近了。
“主子。”碧叶扶着主子站起来。
王婉儿脸白了一下，右手后托在腰后，刚才起来这一下，酸疼的滋味是相当不好受。
稳了稳身形，就见一道明黄色身影大步进来。
康熙进来，目光是立刻落在小姑娘身上。
“臣妾给……”
明明身子难受还要强撑着行礼，康熙深皱着眉头把人拉起来。
碧莲碧叶等人福了福身，悄无声息的退下。
康熙一撩袍摆，落坐，“刚才八福晋过来了，都说了些什么？”
小姑娘的心思虽没写在脸上，可眼里存着的有不满，登时对八福晋有些不喜起来。
王婉儿倒了一盏茶，“臣妾想知道，皇上究竟是怎么想的？”
“阿哥及王公子弟适龄的都已成婚，暹罗国公主，朕的意思是给胤禩当侧福晋。”
“怎么，八福晋刚才过来嚼舌头了？”脸色彻底一沉。
“皇上是不是还想说，八福晋妒心太盛？”王婉儿眼睛柔媚一挑，双手托着递过去茶盏。
康熙接过喝了一口，笑着道：“朕要是这么说了，宓儿该不开心了。”
“胤禩才刚刚大婚，皇上怎么不选其他的人？”明萱对胤禩是极喜欢的，府中真要多个侧福晋，恐怕心里很难受。
“那个暹罗国公主一眼就看中了老八。”康熙从来不瞒小姑娘什么。
王婉儿目不转睛盯着皇上看。
康熙狐疑的摸了摸脸。
她轻柔道：“要是暹罗国公主看中了皇上，皇上是不是也纳入后宫了。”
康熙愣过后，摇头失笑，“这能一样吗！”
是啊，不一样，王婉儿心里道，您是皇上，话语一出没什么人敢不从。
胤禩无论喜不喜欢，明萱无论高不高兴，您要是下了旨，什么结果都得认下。
同样的事放到您身上，能直接一口否决。
怪不得前世九龙夺嫡争得你死我活，皇位真是个好东西。
“这事先不急着定下来。”她慢慢道。
康熙看出小姑娘的心情不好，警告道：“不可胡来。”
暹罗国虽不大，可也是一国，联姻之事不可轻易疏忽了。
“臣妾觉着大阿哥挺不错的。”王婉儿眼波流转，这般说了一句。
康熙闻言感到头疼，小姑娘又想折腾了。
“你又想出什么主意了？”
王婉儿浅笑了下，凑到皇上耳边说了几句话。
康熙听完，道：“馊主意。”
小姑娘的法子很简单，用处有上一点。
王婉儿一看皇上的模样，就知道是默许了。

暹罗国公主前来联姻, 那么人选是大阿哥也好，八阿哥也好都是没什么区别。
重要的是联姻是否能成, 只要成，皇上就不会计较。
心里道：胤禩、明萱这一关额娘替你们拦着了，至于之后能走到哪一步, 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有了她的例子在前，偌大的后宫只她一位妃嫔，皇上也知道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只要两人信念坚定, 此事不是不能成。
至于老九和老十就算了, 娶了福晋不过大半年的功夫，府中就进好几个格格了。
等回过神来，身子被揽进温热宽阔的怀抱, 皇上蹬掉脚上的明黄色龙靴, 抱着她在软榻上躺下。
她浑身放松下来, 闭上眼窝着。
这几天操持这么多事，忙得头昏脑涨，现在头脑是一抽一抽的疼，昨儿晚上又被皇上好一通折腾，身体也难受, 就没一处是好的。
康熙抱了小姑娘一会儿, 感觉怀中的温度有些过高，大掌摸向小姑娘的额头，触手有些烫, 深深皱起眉头，发烧了。
“来人，传御医。”
王婉儿闭上眼就不想在睁开，迷迷糊糊的感觉快睡着了，听到皇上的声音，升起一点疑惑，好端端的传御医做什么？
然而实在是困的紧，没法细究，睡了过去。
她这一觉睡得不是很安稳，身上一会儿热一会儿凉的，有不少脚步声来回在身边走动说话，吵的很。
眼皮沉重像是压了一座山，任她怎么费力，始终睁不开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口中被灌进苦涩的汤药，那股子味让人反胃，她颦起眉，下意识的想吐。
就在这时，口中塞进来一个东西，粉舌一动，圆溜溜的一颗很甜，浓郁的香甜味道，把苦涩压了下去。
含着糖，她继续睡。
这一次睡比之前好多了，身子轻松也没做什么梦。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身上，太明太亮，不知不觉间就醒了。
睁开眼的一刹那，抬手在眼前遮了一下刺目的阳光，眼神有些恍惚，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朕说过什么天冷少出门，非要纵着胤禑出去玩雪。”严厉的呵斥的声音从身旁传来，若能细听能发现有些沉哑。
王婉儿眼睛适应了阳光看过去，面前的皇上让她险些没认出来，气势依旧威严，可眼底有了黑眼圈，下巴处也生了胡子，光是瞧着就觉得扎人。
真是好大的气性！她才刚醒就开始训人。
“水……”好渴。
康熙起身去桌边倒了杯茶，扶着小姑娘坐起来。
王婉儿软软的靠在皇上身上，红唇含着杯边小口小口喝着，不一会儿茶水就见了底，喉咙总算好受了许多，“皇上，臣妾睡了多久？”
康熙探手去试小姑娘额头的温度，不烧了，“朕不过就出宫了一会儿，就把自己折腾病了。”
“已经过去两天了。”后面才回答道。
才两天？看着皇上的面貌，她都以为过去四五天了。
轻柔的笑，“臣妾肚子好饿。”
康熙见小姑娘这副柔软，像只小兔子的样子，那是再想生气也气不起来了。
她喝了一小碗皱，碧叶端着药进来了，屋里逸散的都是中药味。
“乖乖喝了。”康熙伸手接过，送到人唇边。
王婉儿颦了一下眉。
耽误了一小会儿的功夫，她看着皇上面不改色的喝了。
微怔，下一刻皇上压过来，薄唇吻上她，唇齿被撬开苦涩的药汁就这么送入口中。
好苦，忙咽下。
皇上端起药碗继续喝，如此反复喂她。
来回折腾了几回，她感觉这样喝药更苦，太慢也太折磨人。
微微喘着气，药总算磨蹭着喝完了。
康熙捏起一粒蜂蜜做的糖，塞进小姑娘口里。
熟悉的一幕，让王婉儿反应过来，之前她病的迷迷糊糊时，皇上竟也是这般喂药的。
真是……真是……
康熙看出了小姑娘心底的想法，用帕子擦了擦薄唇，眼中带着打趣，“病着的时候闹人的紧，怎么喂都不喝，朕只能用这个法子。”
碧叶在一旁点头，“主子，你发烧什么药都喂不进去，一喂就吐，还挥手打翻了不少药碗，直到皇上这样喂了，您才乖乖喝了。”
王婉儿面上发烧，地上若有个地缝，她都想钻进去。
碧叶平日里话不是很少嘛，今儿话怎么这么多？！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使劲说，真是该打。
碧叶脸上带着偷笑，福了福身告退，皇上和主子的相处，让人看了心暖暖的。
王婉儿犹犹豫豫道：“皇上，刚才碧叶说的是真的？”
应该不可能吧，她虽然有点怕苦，可喝药时从来一饮而尽，没表现得出来过。
康熙宠溺的抬手捏了小姑娘的鼻子一下，“碧叶刚才没说错。”
这会儿扭捏害羞了。
王婉儿更觉得没脸见人了，身子往下一滑，抓起被角上拉盖住头。
“哈哈……”康熙放声大笑。
声音朗朗一直传递出很远。
外面侯着的宫女、太监听到皇上的笑声，一个个皆是松了一口气，变得喜气洋洋起来。
宓皇贵妃病着的日子里，皇上脸色难看，乾清宫就像是一层阴云笼罩住，他们这些奴才战战兢兢的。
如今可好了，宓皇贵妃醒了，只有皇贵妃醒了，皇上才会高兴起来。
康熙笑完，话音一转道：“不许再随意出去了。”
王婉儿自然没什么意见，病刚好需要养养。
掀开被子有些不放心道：“皇上没罚小十五吧？”
皇上一旦怒起来便会迁怒于人，尤其是她这回发烧昏迷了两天。
康熙道：“再外面跪着呢。”
王婉儿忍不住起身想去看看。
康熙大掌一把按住，脸色沉怒，“朕刚说的话，这么快就忘了。”
她扯住皇上袖子轻轻晃了晃样子是在撒娇。
康熙面色稍霁，“待你好了，朕在好好罚你。”
总是不听话，是该惩罚一下，免得不记在心里，也算长长记性。
“皇上，先让小十五起来。”王婉儿声音有点急。
这大冷的天在外面跪着，得冻成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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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摇了摇头, “朕没罚，胤禑是自个儿主动跪着的。”
王婉儿呆了一下, 立马抓住皇上手臂道：“不管怎么样，赶紧先让人起来。”
心里滋味是酸涩的，她这一病, 小十五心里得多自责啊，竟然跪着不起，说不定全把责任全揽到自个儿身上。
越想越不放心，“皇上, 臣妾想出去看看。”
发烧小病而已, 这不喝了药睡了觉就好了嘛。
之所以突然烧起来，出门只是占据一点部分，忙了几天头有些发晕, 晚上又被皇上折腾了一通, 只能说所有事都赶到一起了。
病还没彻底好就想出去, 康熙大掌按住小姑娘，脸色隐隐发黑。
王婉儿见状轻咳一声，心虚的紧。
“好好呆着。”康熙站起身。
她眼巴巴瞧着皇上出去，然后又回来。
小心询问，“小十五怎么样了？”
“你怎么不问朕怎么样了？”康熙声音低沉中透着不悦。
王婉儿不说话, 玉手抬起向皇上勾了勾食指。
因为病了, 巴掌大的小脸微白，唇色也是淡淡的粉色，穿着雪白的中衣身形单薄的紧, 像是风一吹就能把人刮走，比起往日柔媚，现下更多的是柔弱之态，让人禁不住怜惜。
这个小动作做出，更有种可爱。
康熙眸光一闪，人在床前站定。
她催促，“低一点。”
康熙放低身形。
王婉儿去摸下巴处扎手的胡子，声音轻轻的，“是臣妾不好，让皇上担忧了，这胡子留着不好，臣妾等会儿给皇上刮掉。”
才两天，这人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要是醒的在晚了，估计见到的皇上就更认不出了，她好笑的同时又心疼。
康熙大掌抚上小姑娘发顶。
两日以来的焦躁，直到小姑娘睁开眼的那一刻，浅浅对他笑开才没了。
还是这般鲜活的好。
“嫌朕丑了？”
两日来一直守在床边没洗漱过，饭也只是草草用几口，此刻形象自然称不上好。
王婉儿轻声细语，“没有。”
为了她变的如此，底线也因为她一次次打破，看皇上这般模样，想必每日的早朝也取消了。
她怎会嫌他，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有一句话叫做情人眼里出西施。”她浅浅一笑。
康熙的一颗坚硬的心被融化成水，握拳抵在唇边咳了一声，“别以为说好话，此次朕就不罚了。”
王婉儿眼角的瞧见，皇上耳根有些红了，真是难得啊！
白嫩的手摊开，“臣妾先给皇上把胡子刮了，然后皇上洗了脸用点膳食躺下好好睡一觉，养养精神。”
半个时辰后，康熙仰面躺着，身上盖着被子，姿势端正睡得沉沉的。
王婉儿看着忽然笑出来，气势威严霸气的帝王下巴处的胡子是没了，可东一块西一块红的破了皮。
瞧着确实让人忍不住想笑。
她不是没瞧过梁九功给皇上刮胡子，看着不难，可上手才知道，有多不好弄。
即使认真了，可还是弄成这个样子。
第一想法是坏事了，皇上这个样子还怎么出去见人啊？
谁知皇上对着镜子照了下，声音平缓道：“第一次手生情有可原，朕就不怪罪了，以后多练练。”
“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药膏拿过来涂上。”
丝毫没有追究的意思。
然后就成了现在的一幕。
时光飞逝很快到了除夕那天，宫中的宫女、太监有条不紊的穿梭忙碌着。
“朕走了。”康熙目光深邃，一身明黄色龙袍，上绣精致栩栩如生的九条五爪金龙，尊贵霸气之极，帝王之气浓郁，让人心生敬畏。
王婉儿玉手抚平最后一点上面皱褶，“少喝些酒。”
龙袍的上面的龙，她曾仔细数过，胸前、背后正龙各一，左右两肩行龙各一，前后膝盖各二，数来数去才八条，便问了皇上，才知道还有一条龙绣在了衣襟里面。
无论是前面看还是从后面看，都能看到五条金龙，象征着九五之尊。
龙袍下摆是许多翻滚的水浪，有一统山河、万世升平之意。
康熙应下，大步流星出了门。
“主子还看。”碧莲取笑道。
瞧主子目不转睛的模样，怕是想都想跟着皇上一起去了。
“你和碧叶两个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王婉儿收回目光，轻柔道。
“奴婢知错了。”碧莲、碧叶忙收了笑福身。
认错太快，王婉儿没找到收拾两人的机会。
除夕之日中午是大宴群臣，到了晚上才是家宴。
“主子，要不您办成宫女偷偷去。”碧叶忍不住出主意。
每年的除夕午宴，都是热闹的很，今年更有暹罗国来使。
主子有心想帮八阿哥和八福晋，把暹罗国公主推给大阿哥，主子突发起了烧，此事也就搁置了。
后来想管，皇上却不让插手。
王婉儿目光闪烁了一下，“命人去探听些消息。”
“娘娘，不好了。”千兰回来后，压低声音快速道。
“那个暹罗国公主相貌迭丽，一见到皇上那眼睛紧紧黏上去，什么心思昭然若晓。”
“奴婢回来时，那公主正献舞呢！”
“衣料没穿多少，一举一动都勾人的很。”
王婉儿用帕子擦净手，不急不缓道：“不是说看上了胤禩吗？怎么又看上皇上了？”
千兰摇了摇头，语气不怎么确定，“兴许是认为皇上比八阿哥好。”
“水性杨花。”碧莲骂道。
碧叶急得跺了跺脚，“娘娘，您就不急吗？”
火都烧到眉毛了，娘娘怎么都一点反应都没有。
王婉儿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都迫不及待想让她过去。
“走，去看看。”扔下手中帕子。
也好见见传闻已久的暹罗国公主是什么样的。
宴席在太和殿举办，乘着轿撵一路往南直行，没多久便到了地方。
里面热闹的气氛，在外面都能感受得到。
王婉儿手搭在碧叶上，优雅的下了轿撵，看向前面高大的宫殿。
汉白色阶梯一层又一层延伸到上方，宫女太监端着东西一队队来往穿梭。
“娘娘。”很快跪了一地行礼的人。

王婉儿轻抬手, 让所有人起来，迈步踩着一层层白色阶梯向大殿走去。
太和殿前有御前侍卫把守, 双目奕奕有神，来回巡视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