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之以柔媚上(倾一霁月)

康熙把小姑娘平躺着放好，低头在其白皙的额头亲了一下，“刚才也累了，再睡了一会儿。”
王婉儿确实感觉到身体的乏意，再次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清晨早早就醒了
睁开眼正好瞧见几名宫女太监在忙活着给皇上穿戴朝服。
背后的视线，康熙很快注意到，转过身来对上小姑娘刚睡醒有些迷蒙的桃花眼。
深邃威严的眸子浮上爱怜之色，小姑娘睡得脸颊红扑扑的，头发有些乱，柔媚中又带着纯天然的可爱。
“怎么不多睡会儿？”
王婉儿掩唇打个一个哈欠，睡了一夜身子过来不少。
两根纤细的玉指捏起凉丝丝特殊料子的薄被，往上拉着盖过头，俨然是一副不想多话的样子。
康熙摇头无奈一笑，又惹着人了。
“等皇贵妃睡醒了，确定一下大选的时间，八阿哥等几位阿哥已经成年，也到了该选福晋的时候了。”
“是。”几名宫女太监恭敬应声。
王婉儿用凉被蒙过头，皇上的话语传到耳边恍然之间想起，现在是康熙三十六年确实选秀的时候了。
“皇上可有属意的人选？”
康熙闻言一笑，就知道小姑娘按耐不住会开口问，“你看着安排，确定了人选给朕说一声就成。”
“皇上就不怕臣妾给搞砸了？”王婉儿掀开薄被露出头。
这事对她来说并不难，上一世的记忆还在，几位阿哥的福晋都是慎重考虑后定下的，按那儿来即可，根本不用废什么心思。
可皇上不知道啊，那么多八旗未婚的格格，选哪个好选哪个不好？

康熙三十六年八月正值盛夏时节
宫中大选开始, 宫门口热闹起来车辆络绎不绝，根据满、蒙、汉排列先后次序排的很长很长, 车上都悬挂有木牌上面标注有某旗什么官谁谁谁之女。
到了地方后，面对前面高大红褐色神武门，各色妙龄少女身着旗装在身边婢女搀扶下款步走了下来。
有相熟的便三四人聚在一起闲聊起来。
聊的最多的是便是如今最受宠, 让皇上为之罢黜后宫的宓皇贵妃，名义上是皇贵妃可实际上是一点也不比皇后差。
此次选秀想必便是由这位皇贵妃主持。
“你们说宓皇贵妃娘娘该有多美啊？”出声的秀女眼中不乏羡慕之意。
别说尊贵如皇上了，哪怕一般的大臣家哪个不是妻妾如云，可偏偏皇上却为了一名女子废除了整个后宫, 这怎能不让人钦羡。
“做女子就要做皇贵妃这样的, 才算不虚此生。”一道灼灼如火的声音响起。
众多秀女转头看去，就见一名眉目艳丽身着红色旗装的秀女从马车上下来。
观其穿戴，旗装上的绣纹精美, 簪子耳饰以及手腕上带的镯子皆是上等的, 一看就是大有来历之人。
有认出来的目光顿时一凝, 这是和硕额驸之女，安亲王岳礼的外孙女郭络罗氏明萱，这份身世在众多秀女中无疑是最顶尖的存在。
想来便是赐婚给哪位阿哥做福晋。
郭络罗氏明萱下来后，狭长带着上翘弧度的丹凤眼扫视一圈，凌厉中带着美感, 就这么一眼把所有秀女一时压的说不出话来。
神武门大开, 几名深褐色宫装的嬷嬷从中走了出来。
“满族秀女上前，随我入内验身。”
一批秀女踩着花盆底依据，最前面傲立的便是郭络罗氏明萱。
嬷嬷满脸带笑, 微蹲下去行了一礼，“原来是郭络罗格格。”
郭络罗氏明萱容貌艳丽，只是点了下头。
进了神武门被带进一间间屋子，脱下身上的旗装开始验身，是否是处子之身，身上是否有疤痕。
乾清宫东暖阁
王婉儿手里是一个名册，上面罗列了所有秀女姓名以及家世，她一页页翻看着，
“主子心中可有人选了？”碧莲笑了笑奉上一杯茶。
“有了。”王婉儿浅笑了下随手合上手中的名册，她有一种过目不忘的能力，之前翻了翻已经全部记下了。
“那娘娘都定了谁？”碧叶凑过来好奇的问。
她们是自主子进宫便一直跟着的，因此胆子便大了一些。
王婉儿端起茶盏，轻轻饮了一口，“还有一个月呢，这些秀女入宫还要学习一个月宫中礼仪和规矩，到时不就知道了。”
“对了，把成年的几位阿哥都给我叫过来。”
“是。”碧莲福了福身。
她和碧叶两人一个主外一个主内。
碧叶心里像是被猫爪挠了一下痒痒的，主子不愿意说她更好奇了。
没一会儿几个阿哥来了。
“儿臣给(宓)额娘请安。”
八阿哥胤禩、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礻我不愧是出身于皇家，一个个容貌出类拔萃，恭敬的打袖子单膝下跪行礼。
“起吧。”王婉儿坐在软榻，玉手轻放在案几上面上露出浅笑。
三位阿哥起身站好，一个个身形挺拔单手负在身后。
“今儿我找你们过来，你们心里想必也有数。”
“宓额娘，儿臣还不想娶什么福晋。”九阿哥胤禟皱着眉头道。
“这话对你皇阿玛说去。”王婉儿说。
九阿哥胤禟顿时哑口无言。
他若有那个胆子对皇阿玛开口，就不会在这儿说这儿了。
“九弟，先听额娘把话说完。”胤禩温和着开口。
胤禟知道八哥是在给他台阶下，自然不会不领情，“宓额娘继续说。”
王婉儿脸色微霁，“你们已经成年开始开衙建府，府中一应事物需要有人管着。”
说到这儿话音一转，“娶了福晋叶能省心不少。”
胤禩温和带着一丝无奈，果然是额娘的说话风格。
“无论你们是怎么想的，现在秀女入宫，这福晋你们是想娶也要娶，不想娶也得娶。”
“额娘给你们一个机会，去挑自己喜欢的女子当福晋，至于你们皇阿玛那儿本宫去说。”
“福晋，那是要和你们共度一生的人。”最后一句她说的郑重。
三个阿哥脸色都是一变。
“谢额娘。”胤礻我郑重的上前拱手一礼。
他知道额娘这看似普通的一承诺有多不容易。
排在他们前面的阿哥亲事，哪个不是皇阿玛开口定下的，福晋人选无论你同意还是不同意，那是决计不会更改的。
胤禩温和一笑，“劳额娘为我们操心了。”
胤禟眼中挣扎了一下。
这个样子的宓皇贵妃在他眼中的印象大为改观。
王婉儿浅笑了下，“要是记得额娘的好，就多来乾清宫看看。”
眼角余光发现门外似有一道身影接近，加了一句，“这宫里啊可不如宫外待的舒服自在。”
“朕就知道你惦记着畅春园。”话音落，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从门槛大步跨进来。
胤禩胤禟胤礻我忙行礼，“儿臣叩见皇阿玛。”
康熙目光落到胤禟身上，听不清喜怒道：“刚才顶撞你额娘了。”
胤禟身上顿时绷紧，额头有汗水沁出。
王婉儿从软榻上起来，移了一步正好挡在皇上的视线，浅笑了一下，“子虚乌有之事，皇上打哪听说的。”
“你们三个都起来吧，虽然是夏日地上凉跪着无碍，可时间久了还是伤腿的。”
玉手把康熙往里拉，声音轻柔好听，“瞧瞧皇上一来，……”
“你就护着他们吧。”康熙抬指点了点小姑娘眉心。
转瞬对胤禟冷下声音道：“这次是你宓额娘替你求情，但是再有下次……朕严惩不贷！”
胤禟额头抵到在地面上，“儿臣再也不会。”
王婉儿心里轻叹一声。
皇上对她看的是越发严了，每日里吃了什么用了多少都有人专门记下。
这不胤禟刚说了一句，就赶了过来。

康熙被小姑娘拉着坐到软榻上。
看到这一幕, 八阿哥胤禩、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礻我自觉的退下。
待出了乾清宫，胤禟长长出了一口气。
“下回看你还乱不乱说话了！”胤禩单手背负在身后道。
“我哪知道。”胤禟一脸郁闷。
胤礻我开口道：“额娘对你的态度你也看到了, 只此一次，要是再有下回，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胤禟本想说你们都被一些小恩小惠给收买了。
胤禩在这个时候抬手落在他的肩膀上, “我们都不是傻子。”
长在宫中加上受的教育，又有哪个皇子阿哥是蠢得，会连真心与假意都看不透。
额娘膝下已经有两个阿哥，位高荣宠之极本身什么也不缺, 能图他们些什么。
刚开始得知被记在宓皇贵妃名下, 他的心中也是警惕的，可一年两年三年下来，让他确认了额娘是真的没什么心思。
若说有也只是让他们友爱兄弟, 孝顺皇阿玛。
这几年额娘待他和四哥以及十弟就算不是亲生的, 也和亲生的没什么差别。
逢年过节的, 他们几个总会收到一件袍服、帽子等物，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是随身的一些东西，让他们的心为之暖起来，知道在这偌大冷冰冰的皇宫, 还有人惦念着他们。
这些东西, 额娘有的是她瞒着皇阿玛偷偷做的，也有的只是画出了一个图样让身边的宫女做的。
他们三位皇子阿哥记在额娘名下，旁人都说是额娘占了便宜, 可他们明白，是他们自个儿占了大便宜。
说说四哥吧，刚出生没多久就被抱离生母德妃身边，养在佟佳氏身边，孝懿仁皇后封后没过一天就去了，而德妃生了十四阿哥，十四小难免多花费些心思。
论身份吧，四哥也是嫡可比不过太子，位置不上不下不尴不尬的。
他自个儿呢，生母地位低下无法抚养，便记在惠妃名下，宫中的人惯会见风使舵，身边伺候的人自然不怎么尽心，春夏秋三季还好，一到冬日里吃的饭菜都是冷的。
有生母也是几个月才能偷偷见上一次，也不能多说些什么，毕竟额娘的日子已经很难过了，因此他学会了笑，以笑容为面具掩藏住真正的情绪，笑着对额娘说，他过得好，学的好被皇阿玛表扬了。
每当这时，额娘就会眼中泪花闪闪，似欣慰又似悲伤。
直到被记在宓皇贵妃名下，宓额娘对他嘘寒问暖，去上书房时，身边的奴才总会备好一食盒的点心，这都是宓额娘命人安排的，冬日里那时他吃着热乎乎的糕点就想，有额娘的滋味原来是这般好。
而十弟自生母温僖贵妃去了后，整个人阴沉好了一段时日，身边的奴才稍有不顺心便一阵打骂，记在额娘名下脸上才渐渐有了笑容。
在十弟心里，宓额娘的地位仅次于已逝的温僖贵妃，所以之前反应才这般激烈。
胤禟沉默了下去。
八哥和平日里一般温和的话语，落上肩膀上的手却很重。
他也想明白了，宓皇贵妃若说伪装，伪装的也太好了，不过依之进宫所做的事情来说，还真不像心思高深之人。
“三位阿哥，这是主子让交给你们的。”碧莲福身行一礼，将手中的三张折叠起来的纸条递过去。
胤禩温和的接过，“麻烦碧荷姑娘了。”
碧莲忽然展颜一笑，“主子曾说过八阿哥一句话，八阿哥要不要听听？”
“快说快说，额娘说了八哥什么？”胤礻我拿着纸条，好奇心被挑起催促道。
胤禟也竖起耳朵。
“哦？不知额娘说了什么？”胤禩温文尔雅道。
碧莲收了笑，“主子说，八阿哥样貌生的好见人先笑三分，男子便算了，但是女子还是少笑的好，不然未来的福晋有的醋吃。”
胤禩愕然。
胤禟和胤礻我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八哥听到没有，以后就别笑了。”
胤禩苦笑着摇了摇头。
“好了，奴婢告退。”碧莲掩唇笑了下，再次福了福身。
“等等，额娘让你给这个纸条是什么用意？”胤禟笑过后，晃了晃手中白色的纸条。
“据主子说，几位阿哥若实在是不知道该选谁，便打开看一看兴许能有收获。”碧莲声音轻细。
三位阿哥对视一眼，打开了手中的纸条，只见上面写了一个名字。
“你老是这般护着，迟早将他们惯得无法无天。”康熙瞌上双目放松身体，小姑娘力道适中的在按着肩膀。
“皇上将他们教的好，不会。”
王婉儿轻浅一笑，两只玉手加大力道捏着，“皇上可有舒服些？”
康熙取下小姑娘的手，将娇软的身子拉进怀里抱着，温热的气息喷在小姑娘耳边，“你怎么按得都舒服。”
王婉儿晶莹小巧的耳朵被热气拂过，微红起来，“臣妾是在好好跟您说话。”
“朕也有好好回答。”康熙那深邃的眸子迷人又极具魅力，像是一个黑色的漩涡能把人给吸进去。
王婉儿把自己从那儿里面挣脱出来，不敢再看，“臣妾和皇上说个事。”
“是让他们自个儿选福晋？”康熙一语道破。
“是。”
她抓住皇上一只手臂左右晃了晃，声音娇软，“皇上以为如何？”
康熙叹息一声，手掌盖住小姑娘的柔媚的桃花眼，“你都这般说了，朕还能不同意吗？老八老九老十想来也知道些分寸。”
再不然他就提点些。
“谢皇上。”王婉儿嫣然一笑，仰头在皇上面颊上轻啄一口，发出啵的轻响。
康熙在小姑娘脸上掐了掐，爱宠道：“再有下回，就别再想去畅春园了。”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双臂环上皇上的结实的腰，将小脑袋贴在那胸膛上。
这是她最近刚有的一个喜好，听着皇上那一声声咚咚咚沉稳有力的心跳，犹如在湖上一般心里一片安宁祥和。
只要有这个怀抱在，一切纷纷扰扰都不必操心，因为一直有人护着她。
此生何其有幸，得皇上如此宠爱！
康熙揽着怀中娇软散发着清香的身子，一颗为帝多年深沉莫测的心被填满了。
通过初选的秀女经过一个月宫中礼仪训练，行走坐卧举手抬足尽是仪态，比之之前进步很大。
终于到了最后一步，一大早所有秀女统一着粉色旗装头上带花，洗漱过后在宫中教导嬷嬷带领下前往御花园。
踩着花盆底肩背挺的笔直，手中拿着的手帕随着走路轻甩着，排成一队，迈步走路每一步的距离都是相同的，手抬起落下扬起的弧度也是一样，看着整齐有序。
到了地方停下，有嬷嬷念了七八个名字，几名秀女上前其中就有郭络罗氏明萱。
“跟我来。”嬷嬷扫了一眼，带着往里走去。
往前走了没多久就是一座亭子，里面一人被宫女太监簇拥着。
炎炎夏日里亭子里放了冰盆，冒着白色的凉气，中间是个石桌上面放了几个果盘盛了满满的水果，有葡萄有石榴有香蕉有梨有西瓜，石凳上坐着一名容颜姣好的女子，微侧着头似是对身边的宫女说着什么。
这些秀女被带着走到一段距离停下，整齐划一的半蹲下去福身行礼，“奴婢拜见皇贵妃娘娘。”
王婉儿浅笑看着微微抬手，尾指上带着长长的护甲，更多了份雍容华贵，“都起来吧。”
说起来宫中的后妃都是经过选秀入宫，然后一步步往上爬，她到是没经过这些步骤。
这些秀女纷纷起身。
旁边的太监开始一个个唱喝起来，“和硕额驸明尚之女——郭络罗氏明萱——年十五——”
郭络罗明萱上前一步，蹲下身去姿态端正，“娘娘。”
“明萱吗？好名字，头抬起来让本宫瞧瞧。”王婉儿声音轻柔道。
郭络罗明萱依言抬起头，柳叶眉丹凤眼唇色如丹，一身粉色的旗装却是穿的艳丽逼人。
“真是生了一副好样貌，留牌子。”王婉儿轻笑了下道。
“娘娘才是真的美，奴婢是自愧不如。”郭络罗明萱眼眸流转了一下，有赞叹之色。
一直以来她自个儿生的极好了，可今日一见宓皇贵妃，才知道什么是更胜一筹。
桃花眼生在女子身上，极是柔媚多情，说话的声音也是柔柔的极好听得。
“这张嘴真是讨人喜。”王婉儿用帕子掩唇笑了下。
“奴婢说的是真心话，不是为讨喜说的。”郭络罗明萱丹凤眼尽是认真之色。
王婉儿心里一笑，这个八福晋啊若说有什么偏好，就是喜欢长的好看的人。
“那你看看他长得怎么样？”一指身边八阿哥胤禩。
“好看。”郭络罗明萱眼中几乎冒出光了，猛点头。
剑眉星目气质温文尔雅，正是她所喜爱的。
“那你想做他福晋吗？”王婉儿浅笑着再问。
“这般温柔的男子，做他的福晋应该很幸福。”郭络罗明萱如是道。
“胤禩你以为呢？”王婉儿看向胤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