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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第一太子(时槐序)


他刚刚生气,一半是因为尹德妃二人借题发挥,话里话外指摘承乾;另一半何尝不是因为这点呢?四个孩子都在场,却只有李承乾一人看到他头痛不舒服。若说李元亨几人都是孩子,承乾也是啊。四人可是一般大的。
再有刚才,他也在揉额头,平日里温柔解意的尹德妃张婕妤为何看不到?为何仍要揪着事情不放?明明丁点大的事,他都解决了,还要翻出来让他为难,以往的善解人意都哪里去了!
李渊一声长叹,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承乾好。于是大手一挥,将原本给的赏赐又加厚了两分。
********
宏义宫。
李承乾回来的时候,杜如晦房玄龄等人刚好也在,看着他身后的箱子,十分疑惑:这不年不节的,也没发生什么事,小郎君继曲辕犁之后也没做出别的新东西,圣人怎么又赏了?众人纷纷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别问,问就是已经麻了,习惯就好。
再这样下来,过不了多久,李承乾的私库只怕都要赶上他了。哦不,指不定已经赶上他了。想到此,李世民心里莫名有点酸酸的。
众人来到书房,说回正题。对于吴峰的出现,可不只李渊在意,李世民也察觉出了其间的不对劲,隐约猜到了几分李渊的意图。
对于袁天罡的批言,房玄龄与杜如晦是不知道的,但两人有敏锐的嗅觉,一致认为吴峰敌友难辨,不得不防。
房玄龄蹙眉:“圣人前阵子便派人暗中寻访能人异士,后脚就在水云观发现了吴峰。吴峰名义上说游历天下,可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偏偏在明知圣人记住他后,一路走到了长安。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有意?”
虽是问句,但语气中已然表达出他的态度,他更偏向于后者。
杜如晦眼光闪烁:“听说前两天尹家还上门拜访,请吴峰为自家幼子测算姻缘。”
最近吴峰风头无两,找上他想要测卦卜算的不在少数,尹家本就底子薄,没什么见识,人云亦云,跟风行事也属平常。此事说来并不稀奇,可大约是作为敌对方,杜如晦总觉得这里头有猫腻,房玄龄也是同样看法。
几人商量来商量去,最终决定,以目前的局势,不宜贸然出手,可按兵不动,先行观望。
一面派人去仔细调查吴峰的生平过往;一面盯紧吴宅与东宫,另外齐王与尹德妃张婕妤处也不能忽视,尤其注意吴峰与这些人是否有别的交集来往;最后便是令宫中眼线小心探寻圣人的态度。
确定好这些,房玄龄与杜如晦告退,李世民独留下李淳风。
“李记室,你应当也听说最近吴峰的各种传言。对于吴峰演示的那些神奇术法,你可有了解?”
李淳风摇头:“约莫能猜到一部分,只是我所学并无这些,父亲也从不许后辈弟子借用杂艺骗术来烘托自身。所以对这方面,我所知确实不多。”
李世民蹙眉。
李淳风自知他在意的是什么,言道:“殿下放心,世上并无神通之术,无论是师兄还是孙药师,亦或是当初的智仁法师,本事再高,也只能依托面貌星象以及生平痕迹进行推演卜算。似吴峰那般撒莲子瞬间开莲花的手段,是不存在的。
“吴峰若当真本事高超,并不需此等行径。即便他言说是戏法,可他并未将戏法底子全部言明,如此说一半留一半,真假虚实相掩,自是让人越发胡想联翩。”
道理谁都懂,李渊未必不存疑,但存疑归存疑,只要不破了他的全部手段,单凭他目前表现出来的本事,李渊仍旧会抱有希望,甚至对他多有厚爱。
李世民清楚得很,有智仁法师袁天罡在前,现在的李渊可太想要一个这样的人物留在身边为己所用了。这可不仅仅是为了李承乾。试想,谁不想要一个能知天文地理,测算吉凶预言未来的半仙辅助自己呢?
李世民眼中划过一丝冷厉:“李记室可能联系到你师兄?”
李淳风叹息:“只能试一试。我与师兄定过传信的方式与地址,但是否能经过周转送到师兄手中便不知了。我会在信上言明吴峰之事,顺便询问师兄是否知道吴峰那些神奇术法的根底。”
想到当年师兄离开长安时对他的嘱咐,李淳风眸光坚定:“不论吴峰目的为何,最好与我们无冲突。若他不老实,我定会护好小郎君。”
“那承乾处便劳烦李记室了,至于其他,我自会安排。”
“是。”
千里之外,小山村中。
一位老者与一位青年对面而坐,燃炉煮酒。
老者言道:“长安现今风头正盛的那位是你师弟?”
青年摇头:“算是,也不算是。我年少时曾拜师智仁师父,他也是将我领入玄门之人。我在峨眉山随他学艺多年。后来下山,遇上李师父与你,又随你们学习。
“吴峰是智仁师父收养的孤儿,得过智仁师父些许教导,但智仁师父未曾正式收徒,也没正式传他卜算推演之术。但智仁师父去后,将遗物全留给了他,里头有其毕生心血所著的手札。
“所以他与智仁师父虽无师徒之名,也算有师徒之实,同我说句师兄弟也不为过。”
老者用小扇轻轻扇着炉火:“他与你不睦?”
青年一顿,面露苦笑:“确有嫌隙。”
“他在长安闹出的动静可不小。你就不去看看?”
青年默然许久,叹了一声:“我虽不知吴峰现今本事如何,学到了多少东西,却清楚淳风的能耐。手札毕竟只是手札,吴峰有几分小聪明,却并非天赋异禀之人。若无长者引领,单凭手札自学定是难上加难。不过数年功夫,他再努力能达到的水准也有限,是敌不过淳风的。淳风在长安守着。”
老者冷呵一声:“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李淳风就算本事不小,能防的也只是对方以玄门手段作祟。便是这点,正值之人往往也是算不全险恶之人的用心的。倘若他另辟蹊径呢?
“况且要对付一个人,办法千万种,并非唯有玄门手段可以用。你若这般放心,近日就不会夜夜坐观星象,遥望西北了。”
长安就在此地的西北方向。
一番话说的青年哑声,半晌才无奈道:“我与吴峰嫌隙颇深,他对我有怨有恨,如今主动入局,只怕就是想逼我现身。我若去了,恐更为刺激他,使得局面越发糟糕,不可收拾。”
老者嗤笑:“你不去,不现身,他就会收手?”
青年再度哑声。
老者缓缓摇头,哪里不知他心中真正的顾虑:“你是怕这一去,进了长安就出不来了,也怕自己强行闯入会毁了如今大好的星象运势。”
青年默然。天下纷争多年,眼见李唐逐渐统一,黎民百姓经不起再一次的硝烟战火了。
“困了,睡觉去。这酒我就不喝了,留给你夜观星象的时候喝。你啊,就在这慢慢想吧。”
老者张嘴打了个哈欠,心底冷笑。
呵呵,就嘴硬吧。我看你能忍得到几时。

长安。宏义宫。
李承乾数着自己的各色宝贝, 暗自盘算着可以准备再开一间库房了。虽然他很看不上李渊处理事情的方法和态度,但每每瞧见这些东西又十分欢喜。
嗯,不错, 和稀泥就和稀泥吧,左右他不吃亏,每次都是赚的。如此也挺好,棒棒哒。
心情好了, 因吴峰而产生的闷气也去了大半。至于李承道等人,完全不在李承乾的考虑范围之内。按梦里表姐的说法, 在座的各位都是弟弟。那个的智商加一块也干不过他, 他全然不必放在心上。
将宝贝收拾好, 李承乾取出钱袋子, 准备去寻弟妹。一开门就瞧见裴行俭李泰李丽质正巧过来, 一人手中捧着个匣子。
裴行俭走在最前,将匣子递给他:“这是我特意挑的,全是我私库里最好的。”
李泰李丽质争抢着送上:“阿兄,还有我们。我们也是精心挑的。”
李承乾讶异:“都给我?”
几人点头。裴行俭笑着说:“你看看喜不喜欢。若不喜欢,我再挑别的。你若私库里的都喜欢, 便全都给你。”
李泰连连点头:“我的也可以全给阿兄。”
李丽质看看这个, 看看那个,肉疼地咬牙:“我……我也可以给的。不过……不过阿兄给我留一点好不好?一点点就好。”
李泰侧目。李丽质不甘示弱,昂首挺胸瞪回去:“我是女孩子啊,总要留点银钱买漂亮衣服首饰。我要美美的,才不要跟你们男孩子一样糙。”
李承乾既震惊又疑惑:“为何突然给我这么多东西?”
李丽质看了眼裴行俭,偷偷凑过去小声说:“裴哥哥说阿兄不高兴,我们把这些都给阿兄,阿兄不要不高兴了。”
李承乾张大嘴巴看向裴行俭, 裴行俭抬头:“你不是在为吴峰的事生闷气吗?”
李承乾愕然,原来连老裴都看得出来他不喜欢吴峰啊。再瞧眼前人,看着张同样真挚的脸,李承乾心里暖暖的,深觉自己平时没白疼他们。这一刻仿佛什么都不重要了。吴峰算什么,也值得他费心神,为其坏了心情?不值当的。
李承乾将匣子推回去:“这些你们收着,我不要。我的宝贝多着呢,昨天阿翁才又给了我一笔。”
他掂了掂钱袋子:“走,咱们出门去,看中什么我来买单。放心,我现在心情可好了。”
裴行俭李泰还没动作,李丽质已经跳起来:“太好了。阿兄,我要买头饰买玉坠买金穗子,还有上回看到一个胡姬脚踝带的脚链好看,虽然我带不了,可买来看着也欢喜。”
李承乾大手一挥:“买!都买!”
四人出门,李承乾仍旧骑上他的小狮子,旁边跟着裴行俭的小马驹,李泰与李丽质坐马车,护卫跟随,同往东市。裴行俭与李泰购物的**并不高,李丽质却兴致高涨。四人逛街,几乎等于是一人逛,人陪。
买了一圈东西,几人便去醉仙楼。途中经过一品香。自李承乾出手后,醉仙楼的生意越来越好,其他与醉仙楼联盟的食肆也不差,唯有一品香越发没落,这两月几乎已没几个食客,李承乾都以为他们该倒闭了,可今日瞧着,似乎又有死灰复燃之象?
李承乾很是疑惑,到达醉仙楼后,便同伙计询问。
“听说尹家请到太史局的博士出马,帮他们重新弄了风水。这风水好了,生意自然就恢复了些许。”伙计发出一声讥笑,“不过我们东家说了,一品香的辉煌已去,咱们醉仙楼现在地位稳着呢。他们失了先机,最多也就这样了,半死不活,不足为惧。”
太史局的博士。几人一听就知道是谁。裴行俭与李泰李丽质纷纷侧头看李承乾,李承乾哦一声表示知道了,便打发伙计下去传菜,脸上不见愠怒,仍旧笑嘻嘻地。众人松了口气。
李承乾觉得好笑:“我是那种钻牛角尖的人吗?我说不在意便是真的不会再在意。阿翁说了,我不喜欢可不见他。”
话是这么说,但不在意不代表李承乾完全放任不管。一回府他就唤来长孙家庆,令其务必盯着吴峰。
他此前很迷茫,为什么吴峰与梦中某些做善事的富翁做法差不多,但他不觉得富翁有错,却唯独对吴峰十分反感。如今明白了,富翁做善事求的只是善事的那点名声。所做与所求是对等的。而吴峰不同,他确实不曾伤害那些人的利益,因为他所图更大。
李承乾很肯定,这厮绝对是盯上他们李家了。先借机谋得阿翁信任,任职太史局,又以神奇戏法“俘虏”李承道等人,后面还不知道会干些什么呢。他这一环接一环,可谓步步为营。果然奸诈!
李承乾握拳,他知道自己这回算是遇上对手了。表姐说过的,对付强敌,必须冷静,暗中筹谋,伺机而动,戒急戒躁,不可贸然出手、打草惊蛇。
李承乾点头,嗯,沉住气。他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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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峰独自打坐完毕,起身拿起一个小钵,从旁边花盆里挖了些泥土松散放入钵内,取出锦囊,将锦囊里的种子种入泥土,拿起花洒浇水,只见随着水花落下,不一会儿,种子破土,发出新芽,骨碌碌一下蹿出约莫两寸高。
窗口,嫩绿摇曳。吴峰看着新生命,渐渐露出笑靥。
拐角处,一边洒扫一边偷瞄的仆婢瞧见这一幕,惊骇莫名,努力遏制住心中的震撼,低眉收拾工具,悄悄退走。她并没发现,待她离开后,吴峰回身,目光投向她原本藏身之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
宅子是李渊准备的,仆婢也是李渊准备的。从住进来那刻他就知道,这些人确实是派来伺候他,却也是派来监视他。
他并不觉得意外,更不会生气。虽说处在旁人视线之下,举止行为受限,有些事情不方便做。但剑有双刃,存在坏的一面便自然存在好的一面。譬如将自己想要传递的东西传递出去。这可比直接在李渊面前演示的效果好多了。
世人皆是如此,比起旁人主动告知的消息,更信任自己调查来的结果。
所以小打小闹可以作为戏法放在明面,而压箱底的“神通”必须藏在暗里。
想到戏法,吴峰眸光闪了闪,思及前些时日宫里的闹剧,略有几分担忧。恰逢徒弟小梁入内,吴峰瞄了他一眼,小梁微微摇头。吴峰自然明白这是代表此刻屋外并无眼线。
“消息拿到了?”
“拿到了。”小梁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盒盖,里头赫然是几块糕点,“圣人特意赏赐的,太子将消息放在里面,无人会怀疑。”
吴峰轻笑,借圣人之手假自己之私,在圣人眼皮子底下动手脚,这位太子可真有想法。
他伸手取出一块糕点掰开,露出内里的纸条。一次掰开六块,共张纸条,合起来刚好拼出完整的传信。
李承乾最近生活平静,除日常学文习武,偶尔外出闲逛,再就是去庄子上农作,并无其他异样。唯一的不同便是去往庄上较为频繁,对这次的农耕作物比前几次都要用心,也更为期待。
小梁心下一松:“这位中山王当妨碍不到我们了吧。他也没揪着师父的戏法不放啊。瞧着似是没在意这事了。再者,师父的戏法多是取百家之长后自己研究出来的,普天之下,那么多杂戏艺人都不晓得奥秘呢,单凭中山王一个孩子就想全都破了?
“他能揭露其中两个便已是极佳的运气,还不知道背后花了多少心思,寻了多少奇人异士来琢磨呢。那几个能被师父拿出来摆在明面上,本也不是关键。真正的关键……”
小梁目光扫向窗台边的新绿:“这可不是随便找几个奇人异士就能破解的,怕是他们想破头都想不到。师父对中山王是否过于紧张了些?”
吴峰将纸条烧毁,微微摇头:“你不懂,若是旁人我自不会担心,可中山王不同。”
那可是师兄看中之人。更何况星象命理,他也是懂的,如何会看不出李承乾紫微照府之象,且他这份紫微之光与寻常不同,甚至与师父手札上所述的任何一种情况都不同。
他算过很多次,皆算不出这其中异象具体为何,也正是因此,才让他觉得更为诡异。
吴峰想到信息上所说李承乾很是在意庄子上这次种植,心头砰砰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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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露殿。
李渊看着探子传来的消息,心头紧了紧,前有种莲子瞬间开莲花,现有栽种子立时发嫩芽。如论哪一项,都是神迹。若说别的是戏法倒也罢了,这些莫非也是戏法?戏法如何做到?
再有吴峰对别的戏法坦然谈之,对这些却从未直言。莲子开花是八郎九郎与承道无意中看到,种子发芽更是探子偷窥发现。由此可见,吴峰还有多少他不曾展现的东西?
全是戏法吗?便是承乾梦里有仙人教授,也只破了别的戏法,对于种莲术这些无能为力。这是不是说明吴峰确实有些不寻常的本事,或许比袁天罡更厉害?
李渊手握成拳,将掌中的传信揉搓成团,转而又缓缓放开,将其置于一旁,目光如炬,盯了许久,脑子里千万思绪一一闪过,最后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不急,且再看看吧。
时光一晃而过,不知不觉两月逝去,时间来到十一月初。天气入冬,寒流袭来。李承乾穿上了厚厚的衣裳从田间走出来,脸上带着盈盈笑意。土豆长势喜人,最多十天半个月就能收获了。真好。
他喜滋滋回到屋舍,便见醉冬领着长孙家庆进门。
“家庆表哥怎得来了?”
“去了趟宏义宫,得知小郎君来了庄上,会在此歇两日,想着小郎君之前说,若有吴峰的消息需第一时间汇报,便赶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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