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萧念深来的江湖人身手不凡,还有人往半空中扬毒粉的。
“有毒,屏息快跑”,万瑾澜高喊一声,提着枪带着人马朝着设好的陷阱方向跑去。
萧念深看着万瑾澜逃跑的身影,沉着脸拳头一挥喝道:“给我追,杀齐王妃者赏千金。”
安阳看着之前还乱糟糟的场地突然变的空荡荡,整个人有些茫然。表哥和表妹就这样不管她了?
暗卫也是不可思议的,他们不是来救安阳公主的吗?现在是不救了?他拿下的人质一点作用都发挥不了?
正当此人这么想时,马儿前腿突然跪了下去,在安阳的惊呼声中,一条铁链冲着那暗卫袭去,暗卫滚下马躲避,就又有长枪掠来。
铁链方向一拐,圈到了安阳腰间,安阳被捆着飞离了马上。
“不留活口。”
身手再厉害的暗卫在面对几十甚至上百倍的敌人时也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选择死战,要么夺命狂逃。
挟持安阳的暗卫见人越来越多,又已经看不到安阳的影子,只能不甘心的想法子脱身,待其身影闪出时,“嘭”的一声响起后伴随的是男人的闷哼。
人虽然逃了,但火铳造成的伤口可没那么容易处理。
万瑾澜和安阳共乘一骑,在林带中寻着前方的声响而去。
“表妹,我母妃是不是去找肃王了?”
安阳在万妃被“假死”脱身后,确实真的伤心了一段时间,她以为她母妃真的死在了大火中。还是在后来,外祖母进宫看她,话语中隐隐提起了母妃假死之事。
听先前那挟持她的刺客所说,他的主子是受她母妃所求,安阳很难不怀疑她母妃如今和肃王在一起。
万瑾澜诚实的摇摇头,“我不知道。”
前方一匹马急奔而出,万瑾澜说道:“坐稳了。”
马匹交错时,铁链对着萧念深的面门而去。
萧念深虽然瘦弱,却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身体后仰,手中长刀还不忘刺来。
安阳也不是吃素的,她的武力值虽然不高,长鞭确是挥惯了的。
萧念深还没直起身子,就被鞭子甩到了面门。
“夫人,接着。”
追来的马匪兄弟们都喊惯了她夫人,万瑾澜接住红缨长枪,当即和萧念深在马上打了几个回合。
万瑾澜心思电转,扬声喊道:“张宝泉!”
萧念深瞳孔骤然一缩,他还记得在暗中放冷枪的“神射手”,随他而来的江湖人瞬间死了一半。
萧念深急切的向后仰去,就怕暗中有暗器射来,万瑾澜趁机攻击马的颈部,马儿直立而起,他控制不住身体向侧倒下。
万瑾澜将长枪一头支地,疾速从马上下身,连身体都没稳住便对着萧念深踹了一脚。
萧念深只觉得腹部像是被重锤击中,头两侧瞬间被两柄长枪夹住。
“世子,既然来了,就不必走了。”万瑾澜拍了拍身上的土,抹了抹头上出的汗,语调飞扬的说道,不难听出她此时的好心情。
萧念深被五花大绑的捆了起来,面上还有安阳用鞭子挥出的血迹,看起来怎一个惨字了得?
“你知道我要来?是吴烨背叛了我?”萧念深想不通他的行动是怎么被她提前洞悉的,前方的陷阱让他的近卫几乎有来无回,若非提前得到了消息,她怎么可能做这么充足的准备?
万瑾澜说道:“你还在江湖上对我下了追杀令,一次刺杀,就足以让我对你警惕至极。我这人呐,惜命的很,出门不带个几千护卫,不做个几重准备都不安心呢。”
万知景看她这么得意,无语的摇了摇头。
说话间,又有大队人马向此处赶来,马蹄声轰轰,万瑾澜和万知景警惕起来。
李大壮的声音响起,“夫人,朝廷来送嫁的官兵逃了,末将前来复命。”
李大壮如今大小也是个小将领,有从前山寨的情谊在,萧沣将他拨给了万瑾澜。
“末将陶阳守将陈光耀特来拜见齐王妃。”
李大壮打马到了近前,下了马说道:“就是有这位将军带着人马前来相助,我等才如此顺利。”
“王妃娘娘,末将夫人与您有些渊源,已在营地备好一应事物,天色已晚,娘娘可前去修整一二。”
万瑾澜来了兴趣,“你夫人是哪位?”
陈光耀恭敬垂首说道:“贱内曾是京城人士,姓唐,闺名秀宁。”
万瑾澜瞬间想起了有关唐秀宁的一切,当初祖父大寿,这位唐姑娘闯入后院,自己跳入塘中,试图赖上她兄长,只可惜她和万瑾玉去的及时,事情败露后她又哭个不停,又过了没多久,万瑾澜就听说她被嫁去了外地。
在唐秀宁的口中,她继母给她定下的夫婿是一个有腿疾年纪又大的鳏夫。
万瑾澜看了一眼已经没那么像文弱书生的兄长。又看了看陈光耀,其年纪在三旬左右。
万知景被她盯的莫名其妙,京都唐家他知晓,但唐秀宁的脸,恕他直言,已经对不上也想不起了。
“陈将军的腿好了?”
陈光耀一愣,诚实说道:“末将是伤过腿,腿伤虽未好全,但不影响骑马打仗。”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陈将军带路。”万知景看向万瑾澜和安阳,“我们在此地歇息一夜,明日再回燕云关。”
萧念深都是俘虏了,自然没那么好的待遇,被五花大绑着趴在马上,铁链绳索的另一端在万瑾澜的手里。
万瑾澜还怕有漏网之鱼来劫人呢,当然是能小心就小心。
萧念深做质子多年,也没受过这等奇耻大辱,一口老血差点没呕出来。
小半个时辰后,陈光耀带着他们到了陶阳驻扎军队的营地,肉汤的香味飘的老远。
唐秀宁听到动静,从营房中走出,她第一眼就认出了安阳公主,看了万瑾澜好几眼才将人认出。
“秀宁参见公主殿下、王妃娘娘。”
安阳虽然灰头土脸的,但一身皇家气度还在,“起身吧,在外不必这么多礼。”
安阳心中微嘲,她如今算哪门子的公主,她父皇两次要将她和亲,她对他来说,不过就是工具罢了。此次为了让她乖乖和亲,还派了两个会武的婢子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就连如厕,都必有一人贴身跟从。
至于她那好未婚夫周世安所在的周家,自皇帝下了圣旨后,连一句话都不曾说。
安阳在这两年内也算是体会过了人情冷暖、眉高眼低,心气是真的不如以往了。
万知景去安排三千人马的驻扎事宜,他虽然来了这里,却不代表他完全信任陈光耀,士兵们吃就吃随身带的干粮,喝就喝腰间挂的水囊中的水,等回了燕云关,自会另有奖赏。魏贤训过的兵,又经历过战火的洗礼,已经完全能做到令行禁止了。
夫荣妻荣,唐秀宁再见到万瑾澜,虽然有几分尴尬,但为了夫君的前程,自是尽心尽力的伺候着。
唐秀宁准备了丰盛的宴席,烹制的鹿肉以及鲜美的羊汤。
安阳从腰间的荷包中拿出一根银针,毫不避讳的把菜肴炙肉和汤汤水水都试了一遍。
唐秀宁跪地说道:“殿下不相信我?”
安阳把银针收起,摇摇头说道:“是没那么相信,不过本公主如今处境不如以往,自然得惜命些。”
“起身吧,跪着做什么?”
唐秀宁起身后坐到了下手,她今日搓窜她夫君领兵前去相助,不过是为了日后的前程。
万瑾澜喝了一口羊汤,赞道:“竟无一丝猩膻,公主快尝尝。”
唐秀宁笑道:“王妃喜欢就多喝两碗。”
万瑾澜将碗放下,问道:“看来你的日子过得不错。”
唐秀宁摸了摸肚子,笑的有些尴尬,她不知道万瑾澜还记不记得她当年的算计,反正她没法看着机会就在眼前,她却不能抓住。
“我夫君虽然是个粗人,对我却甚好。王妃就不好奇我夫君为何能及时相助?”
万瑾澜是有些纳闷,到了陶阳的地界,她带了三千人马,虽说一路很是低调,但要说能完全瞒过这一路经过的县镇,那也是不可能的。
雍州比起凉州,到底没那么安稳。
唐秀宁也不卖关子,说道:“我夫君的上峰秦将军昨日离开了陶阳,带着少数亲兵往东南去了,卯时才归,虽不知他到底见了谁,却在两个时辰前召集部下守将,要去襄助朝廷来送嫁的禁军,是我夫君大逆不道的将秦将军打晕了,如今他正在营房中关着。”
唐秀宁自从得知了雍州归顺了齐王后就一直在等待着机会,她和万瑾澜从前是有些不愉快,但那都是过去了,谁说她不能凭借着过去相识的这层关系为自己的夫君谋前程?
“王妃,我夫君不才,却也是英勇善战之人,愿意为齐王效劳。”唐秀宁抬起眉眼小心翼翼的看了万瑾澜一眼。她说这么多,也是想让万瑾澜看到她和她夫君的忠心,若是什么都不说,她也不知道夫君做的努力呀。
万瑾澜和她的视线对上,一笑,“此次的事我记下了。”雍州并未真正安稳,还有效忠皇帝和肃王的人都不稀奇。不过此事也说明了,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萧沣如今已经有了势!
唐秀宁端起酒杯,“我敬王妃三杯,还望王妃原谅我过去做下的错事。”
“你应当是有孕了,这酒还是不要碰的好,喝碗汤吧。”
唐秀宁一笑,摸了摸肚子说道:“多谢王妃体谅。”
见唐秀宁吃了不少,安阳说道:“你的胃口倒是不错,这是几个月了?”
唐秀宁笑着回:“四个多月了,这孩子也不闹腾我,很是省心。”
“我成婚后一年多都未曾有孕,吃过不少偏方都没用,还是我姨母给我寄来了方子,我喝了三个月后就有了好消息。”说到这,唐秀宁语气低了几分,“王妃若是需要,我可将方子献上。”
在唐秀宁看来,万瑾澜若是生下孩子,日后地位才会更稳固。
万瑾澜想起她的身体受寒过后调理的也有大半年了,李郎中每隔三个月给她换一次药,也小有成效,不过到底完全恢复没有,也不好说。
安阳看向万瑾澜,“表妹,你与王叔…”
在安阳的话还没说完前,万瑾澜说道:“正在孝期,还未考虑子嗣的问题。”
安阳想起太后和大舅父,沉默了下来。
正当唐秀宁要起身赔罪时,万瑾澜说道:“方子给我腾抄一份来。”
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虽然不知道萧沣日后会不会违背他所言而纳妾,反正她没打算把位置拱手相让。
第二日一大清早,一行人离开了陶阳,萧念深依旧横趴在马上。
等回到燕云径内的院落时,已经是第三日的午后了。
安阳看到这院落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明明在几十丈的高山之上,却依旧靠着高山,院落错落有致,草木繁盛,还引入了活水,可谓是巧夺天工,比皇家园林也不差了。
正在巡视的顾长林听闻万瑾澜和万知景回来了,从长垣上下来问候。
等顾长林离去,李大壮和一众护卫把守好院子,万知景把萧念深口中塞的布拿了出来,又让春桃给他送了水和干饼子。
萧念深这几日每天都只有水两个饼子,让他连两分饱都没有,手脚都因为饥饿而绵软无力,此时让他逃,他都逃不出去。
“放了我,不然万妃也别想活。”萧念深面色虽然苍白,但还保持着皇家子弟的气度。
见安阳一脸急色,万知景说道:“表妹莫急,若姑母在肃王手上,我们有他在手,姑母也不会出事。”
姑母和肃王的关系不一般,就算姑母是肃王手上的人质,在待遇上,也不是一般的人质。万瑾澜认为,姑母能在宫中稳坐贵妃之位多年,她并不是一个愚蠢的人。
萧念深脸色难看的吃着干饼子,不知是因为饼子太过难以下咽,还是因为其它原因。
“世子日后就在这住下吧,若你父王愿意赎你,那我不是不能将你这个仇人放走。”
萧念深喝下一口水,将口中的饼子顺下,“我母妃,是否为你所杀?”
万瑾澜诚实的点了点头,“没错,我父亲的死,难道不是你母亲一手造成的?”
萧念深冷笑道:“你要怪,就怪你姑母,在宫中还不安分,给我父王写信!哦,错了,你该怪安阳,不是为了她,万妃也不会向我父王求助!”
安阳双目茫然,眸中有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萧念深笑了起来,“你还不知道吧,你母妃为了不让你和亲北戎,求助我父王攻打北戎。你再次被和亲的消息传出去,你母妃又去求了我父王。我母亲若不是为了让父王和万妃再无可能,也不会设计将镇国公害死,安阳,你说怪不怪你?”
因为冲撞了万妃,父王连他那不懂事却向来受父王宠爱的弟弟萧启都被关了禁闭。
萧念深在父王面前直言万妃心怀不轨,却被父王斥责,萧念深就不明白了,一个女人为什么比他的血脉还重要!
如今成了阶下囚,萧念深甚至怀疑,父王到底会不会救他!
安阳过去隐隐知道肃王和她母妃的事,却不知晓舅父的死和她母妃有关,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万瑾澜和万知景。
萧念深被看了起来,兄妹俩出了屋子,万知景向她扬了扬下巴,“去宽慰宽慰她。”
万瑾澜正欲抬腿,李大壮急匆匆进了院。
春桃眉目一立,“李大壮,你就不会在院外禀报一声。”
李大壮露出尴尬的笑意,摸了摸头,抬眼看春桃时看起来憨中带着羞涩,“下次一定注意。”
“夫人,王术送来的信。”
第177章 性情中人
万瑾澜接过李大壮手里的信,打开看了后眉眼中都是笑意,她将信递给万知景,“兄长看。”
经过多次试验,陆老头把火炮造出来了,点火后一炮可轰碎一小座山头,射程达二百步,威力很是惊人。
万知景也喜气洋洋的,“火器坊是重中之重,你要不要回去?”
万瑾澜点头,“自是要回去。”
兄妹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万瑾澜便抬腿去找安阳了。
到了院门口,万瑾澜问道:“公主往哪个方向去了?”
“回夫人,去了长垣上,我让两个护卫在后跟随着。”李大壮一本正经的回道,见春桃瞪了他一眼,他又开始摸头傻笑。
万瑾澜觉得有意思,看了春桃一眼,见她脸红了红,她更是想笑了。
“你不必跟着,去修整一二吧。”
李大壮应了是后又恋恋不舍的看了春桃一眼才往下走。
郭鸣的宅院在山上,士兵的营房在山窝中。
“你年岁也不小了,可有中意的人?我定给你准备丰厚的嫁妆让你风光出嫁。”
春桃和她是幼时一起长大的情谊,再耽搁下去,就成大姑娘了。
“主子说的是哪里话,如今正是紧要关头,虽然婢子也没什么用处,但总能让主子回来时把主子伺候的妥妥贴贴,主子如今就是嫌弃婢子才想将婢子打发出去。”
“好春桃,你可真会倒打一耙。我明明见你和李大壮眉来眼去,才生出了这种心思,你既然不愿嫁,那赶明我给他另寻良配。”
春桃脸皮涨的通红,半晌后憋出:“他那名字忒土气了些,主子就不能让他改改名字?”不然嫁他都觉得丢人,大壮这名字,说出去都羞于见人。
万瑾澜服了,李大壮的名字土气吗?“你可见过跟在王爷身边的李麻子?他的名字又如何?”
春桃嫌弃的“咦”了一声,“这起子莽汉的名字怎么都如此随意!”跟李麻子一比,李大壮的名字都更容易接受了呢。
主仆二人上了长垣之上,艳阳高照,安阳眉目淡淡的趴在墙上看着这片广阔的天地。
“表妹,我对不住你们。”安阳语气艰涩。
“萧念深说两句,表姐便自责上了?这些事到底和你有什么关系?他母亲已经被我杀了,仇既然已经报了,你也不许再自责。”
安阳双目茫然,“我只是觉得我很没用。”被自己的父皇当作棋子和亲,她的价值从前是三千匹草原马,这一次竟然值整个北原,可她并不觉得高兴,父皇为什么就不能像疼舟妹妹一样疼她?
万瑾澜将她的脸转到身前,狠狠揉了揉,“山中有温泉,要不要去泡泡?你这一路上肯定没有放松过。”
见安阳还没回神,万瑾澜抱住了她,“安阳表姐,我们谁都没有怪过你,本来也不该怪你,你不要被萧念深影响了,他就是故意的。”
安阳号啕大哭。
自舅父身死和母妃“殁”后,她在宫中地位一落千丈,宫人拜高踩低只是寻常,她就指望着成婚后在公主府过上自在的日子,却没想到都定了婚,还会被父皇送去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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