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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亲后我成了流放犯妇(沈湖)


“在潭州时,臣妾与你共患难…”
皇帝打断她,“朕给了你皇后之位!”
皇后冷笑一声,“我是皇后,我的儿子本该就是太子,而你,却为了莱丽珍,纵容顺王与我儿相争,还故意将萧明环这个出身低贱之人给了万贵妃做儿子,我的陛下,臣妾从前怎么没看出来,你对自己不爱的女人生出的儿子,是以养蛊的方式对待。臣妾,不会如你所愿!”
见皇帝满脸阴鸷,皇后心中畅快却又悲哀。
“如今我才想明白,当初先皇后和方家为什么会被陛下斩草除根。不是因为方家挟恩图报过分猖狂,而是莱丽珍怀的第一个胎死腹中的孩子,是方皇后所下的手。她察觉到了你的心思,你才想除她和方家以绝后患!”
皇后的脖颈再次发出了咔咔声,她说的艰难,“陛下以为,你的心思,还,还有多少人不知晓?”
建安帝手中力道微松。
“告诉你个秘密,满宫上下都知道了哈哈哈…”
殿内空旷,皇后的笑声嘶哑难听。
皇后再次被扔倒在地咳了起来。
建安帝蹲下身子,冷冷的看着皇后,“告诉朕,是谁告诉你的?”
“告诉朕,朕或可饶了王家。”
皇后笑了起来,前俯后仰,“他们死不死,与我何干?”
王家那群人,在她儿出事后就倒向了萧明环,对于叛徒,就算是血亲,皇后也只有痛恨的份。
皇帝捏着她的脖颈,咬牙切齿,“你疯了!”
皇后又哭又笑,“臣妾是疯了,臣妾的儿子被陛下发配到皇陵,他的伤还没养好,眼窝中溃烂发脓,他受不了便自绝了。”
皇后悲愤之下用力将建安帝推倒在地,愤怒的扇了建安帝一巴掌,手中握着的珠钗刺进了他的胸膛。
“你怎么不死!今日你怎么不陪着你的好儿子一起死!”
“你就该下去陪着我的珏儿,你是最该死的那个!”
癫狂的皇后哭到涕泪横流,手中的珠钗也染了血,她发髻松散,珠钗散落了一地。
建安帝捂着胸口一脚将人踹开,皇后倒地不起,也没了声息。
当了半天柱子的李福慌忙上前,“陛下,您的伤,奴才这就去传太医。”
建安帝捂着胸口,喘着粗气,“看看皇后如何了。”
李福上前,只见王皇后七窍流血,双目圆睁,探其鼻息,他躬身垂首道:“陛下,皇后娘娘殁了。”
建安帝神色冷酷,本恨不能将皇后千刀万剐,如今她自己提前服药死了,他的心头之恨无处发泄,身上的气息暴戾至极。
皇后的女官此时从屏风后出现,跪下说道:“陛下,娘娘先前交代奴婢,在她死后将宫宴前后的事交代清楚。”
李福看着陛下胸口处的血迹,担忧道:“陛下,还是先回去处理伤口吧。”
建安帝置之不理,跨过了皇后的尸体,撩袍坐到了椅子上。
女官垂首,将皇后交代她的所有事情如实说出。
想想娘娘死前,忍受了毒酒带来的痛苦坚持与皇帝说话,女官心中一阵难受。

建安帝从两仪宫出来时,脸色阴沉的可怕,李福这些近侍都心惊胆战。
“陛下,莱贵人哭晕过去了,太医说莱贵人受到刺激,心神俱伤,存了死志。”禀报的宫人低垂着头,战战兢兢的说着话。
只有伺候在建安帝身边的人才知晓这些年皇帝心中真正的人是谁。
皇帝不过刚回到两仪宫,人晃了晃,就晕了过去。
李福大惊失色,却并没有乱阵脚,封锁了消息,才传的太医。
皇后殁了,太后在京中没来行宫,这后宫,除了万贵妃就是陈淑妃,李福却没找这两位高位妃嫔中的任何一人。
“陛下情绪大起大伏,怒急攻心才会晕倒,好生睡一觉,也是好事。”
吴太医小心翼翼的给建安帝处理着胸口的伤口。
“陛下伤口伤及心脉,近些日子都不宜挪动,需精心养着。”吴太医斟酌着说道。
李福见吴太医沉重的表情,看了眼榻上暮气沉沉的建安帝,没有问更多。
“吴太医当知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这位吴太医是皇帝御用,宫中所有太医,只有他最清楚建安帝身体的情况。
李福敲打交代了一番,最后命自己的徒弟亲自跟着吴太医去抓药熬药。
一夜过去,风平浪静,看似平静无波。
翌日一早,万瑾澜还没起身,便传来回皇帝下旨回宫的消息。
来了不过两日,便要启程回宫。
来时的路上众人的心情至少是愉悦的,还敢说笑,回程的路上,上到王公贵族,下到禁军侍卫,都不敢在队伍中高声笑闹,连下命令都不敢高声,都压低了嗓子说话,生怕触怒了天威。
不过短短半日路程,已经有几个宫人被罚了,连凑上前的陈淑妃都被皇帝斥责了个没脸。
万瑾澜本在外头骑着马跟着车队,后感受到众人噤若寒蝉的气氛,她干脆进了马车,在马车中,晃着晃着就睡过去了。
三日半的行程,在抵达京都时,是第四日的午时。
点点几日不见她,摇着尾巴哼哼唧唧的将她扑了个满怀。
这么壮一只毛绒绒的狗,撒起娇来一点都不害臊。
万瑾澜算了算日子,今距广陵王死那日,今日正正好是第七日,明日该是广陵王出殡的日子。
“母亲,你可听说广陵王世子回来守灵了?”
沈卿摇头,“他不是去了行宫?这几日也没听说他回来,他不是与你们一道回来的?”
沈卿还不知行宫发生了什么事,只以为皇帝看重广陵王,得知亲兄弟死了,便马不停蹄的回来了。
万瑾澜和亲爹对视一眼。
沈卿见两人的眉眼官司,狐疑问:“可是发生什么了?”
镇国公摇摇头,“无碍。”
广陵王造反的可能性很大,就是不知道永昌伯府的立场,日后如何,他也不能断言。他唯一能保证的就是让公府不被牵连。
“母亲,你前去吊唁时,广陵王妃可出面了?”
说起这个,沈卿一脸怪异,“我是第一日去的,见到了广陵王妃,她那身子,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了。宫中太后还派了太医前去给广陵王妃诊脉,第二日,听闻广陵王妃便病的起不来身,都是王府的管家在招待来客。”
万瑾澜心中同情康宁郡主。
康宁郡主和她腹中的孩子是被广陵王府留下当做迷惑宫中的人质了。
翌日,宫中便传出皇帝旨意,王皇后设局在栗山猎场杀害瑞王,引起混乱,死伤无数,还刺杀皇帝,罪证确凿,皇后已在行宫服毒自尽,王氏族人也牵涉其中,胆大包天,目无王法,承恩公府众人尽数压入天牢,于三日后斩首,王家三族内在外为官者,尽数罢黜,押解回京,判处死刑。
旨意是早朝时发布的,实则昨日建安帝回宫便让禁军围了王家。
王家三族内,不论成年与否,皆被判了死刑,一个不留。
先皇后的家族方家当年也是被斩的一个不留。
今日和昨日何其的相似。
王家被处置后,紧接着是端王萧明环被贬斥的口谕。
萧明环因不孝,亲王封号被废除,日后上朝的资格都被剥夺了,做回了光杆三皇子。
这对萧明环来讲,简直是晴天霹雳。
明明那日他为了挽回自己的名声,做出了努力并且有了成效,为什么父皇还要说他不孝。
他根本不知道,皇后为了报复害安王的人,将所有事情都让女官和盘托出了。
若不是建安帝还有理智,早就把他这个好儿子也处理了。
萧明环的爵位没了,与此同时,万贵妃的贵妃位分因为“教子无方”被贬为了妃位。
万妃干脆趁此时机上书,求陛下解除她与三皇子的母子关系。
不管成不成,她主要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让朝臣看清楚,萧明环与她和公府,日后不是一条路上的。
被皇帝斥责并驳回了请求,还被责令回宫禁足,万妃也只是在转身回宫时冷笑了一声。
她们这位陛下,倒是位痴情种。
从头到尾,她有做错过什么吗?萧明环是他记在她名下的,事情是萧明环在背后做的,连她的安阳都被算计了,如今这位陛下倒是迁怒起了她。
回宫的路上,“恰巧”碰到了容光焕发的陈淑妃。
“我真是想不明白妹妹,为何对自己的儿子那么狠心。”
陈淑妃是真想不明白,若镇国公府和万贵妃坚定不移的拥护端王,如今端王也不会落到这种局面,她的儿子也不会胜的这么轻易,万贵妃也不会被贬。
陈淑妃是真真想不明白万妃图什么。
万妃气度比起以往丝毫不减,也没有被贬后的落魄,“我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若谁对她不利,本宫定然让他付出代价。”
两人斗了多年,也不是可以推心置腹说知心话的关系。
陈淑妃如今春风得意,虽然有些遗憾没看到万沁儿的落魄样,却还是志得意满。
“安阳公主早该定亲了,妹妹若要不嫌弃,我娘家的侄儿也有拔尖出色的,公主日后也可去陈家走动。”
镇国公府没倒,且公府长房的嫡女还是未来的齐王妃,陈淑妃动心思拉拢一二也是正常。可见如今的局势真是不一样了。
陈淑妃认为自己胜券在握,万妃却没有这么乐观。
王皇后生前与陈淑妃的关系差到满宫与朝野皆知,那日皇后亲口对她说,陈淑妃也不见得是无辜的,万妃不信皇后没留下对付陈淑妃的手段。
为了安王,皇后连王家都舍了,会让陈淑妃得意的笑到最后吗?
万妃没拒绝也没同意,客气的笑道:“安阳的眼光高,就看你的侄儿有没有你说的那么出色了。”
陈淑妃笑了,她觉得这是万妃向她低头示弱的意思,这么多年,她从没有像此时这么畅快过,上天从来都是眷顾她的,让她生下了皇长子,又有了如今的好局面。

昔日煊赫鼎盛的后族王家被杀了个人头滚滚。
京中笼罩在一片肃穆中时,广陵王假死,广陵王妃与世子逃回江南,广陵王府欲造反的消息也终于在京中传扬了开来。
在康宁郡主回广陵王府后,因胎像不稳,差点再次流产,只能卧床修养。广陵王妃和萧铮却因守灵病了,她卧床时连人都见不着,慌乱之下才命人进宫禀了皇帝和太后。
皇帝身体不适却坚持回京,就是为了处置王家以泄心头之火。
处置完相关事情后一口气就泄了,人还昏迷了一日一夜,连大朝会都取消了。
广陵王府的事便由太后亲自处置了。
太后才将封锁各处关口严查的指令下发时,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就来了。
广陵王携幽州刺史反了,打的旗号是皇帝无德,刻薄寡恩,暴戾弑杀,曾经于他就藩时在半道追杀他,召他入京时下毒毒杀他,对手足无义,对两任皇后无情,对青州的旱灾蝗灾视若无睹,非明君,该被天下百姓讨伐。
此次广陵王来势汹汹,让众臣骇然的是,青州也反了。
青州的旱灾和蝗灾,京都之人竟没有一人听闻过。
建安帝再次醒来时,面对的就是这样乱糟糟的局面,听闻广陵王竟然是诈死,他设的局竟然被他看破了,刚醒过来的建安帝便怒到喷出一口血后又晕了过去。
建安帝还未至五旬,正值壮年,平日里看起来身体康健,此次却突如其来的病来如山倒,整个人的精气神突然就萎靡了下去。
广陵王叛乱来势汹汹,从青州一度差点丧命艰难回来的萧沣回京了。
万瑾澜还是在第二日被祖父叫去书房见到派去扬州的暗卫时才知晓青州的状况。
青州去年年景不好,收成就不好,今夏又闹了旱灾与蝗灾,粮食收成肉眼可见的凄凉,可不知为何,当地闹旱灾蝗灾的消息却没有传到京都分毫。
齐王还是在两淮监察盐场时见到了从青州徐州等地逃出的流民,各个面黄肌瘦,如惊弓之鸟。
萧沣调查后,才知晓青州刺史正值升迁考核的关键时期,想隐瞒当地民生状况,对遭了灾的百姓不但不救助,还实行打压,甚至蓄意抬高粮价敛财,其妻族还放印子钱逼迫百姓借钱后还不上再卖身为奴,青州刺史的妻族家中奴仆已达万人之巨。
万瑾澜听闻后瞠目结舌,简直是骇人听闻哦。
“青州刺史莫不是是个蠢的?纸怎么能包的住火,就算他隐藏事实成功,得以升迁,那新任刺史过去,也会发现事实,他照旧会受到惩处吧?”
万瑾澜都能想到的问题,镇国公和老公爷自然也能想到。
“依我看,他先开始隐瞒灾情,并不是为了考核升迁。”老公爷神情凝重:“他应是一早就是广陵王的人,不但如此,他还会告知百姓,他已上奏朝廷求助,朝廷却对青州的百姓置之不理,任他们自生自灭。”
暗卫心生佩服,“老公爷说的是,齐王殿下深入调查后发现事实就是您说的这样。属下们护着齐王殿下离开时,青州的粮价已经涨到了从前的十倍,而青州的百姓想要逃离青州南下,十分不易,各个关口城池都有兵士把守,若是北上去幽州,倒是没有阻拦,幽州还会妥善的安置灾民,幽州刺史言,皇帝抛弃了青州百姓,嫌弃他们是只会消耗粮食的累赘,可广陵王没有,广陵王会为他们做主,让他们过上安稳富足的好日子。”
像幽州这等边陲之地,民风本就彪悍,离京都又远,对朝廷的敬畏远远小于大魏中心的州郡,青州百姓此次受灾,受到压迫,朝廷却置之不理,可想而知他们的怨气。
老国公了解完事情后,问万瑾澜,“你如何看青州刺史?”
万瑾澜思索片刻后道:“孙女猜测的和祖父有些许不同,青州刺史可能一开始并不是广陵王的人,不过后来兜不住了,又或是被广陵王的人捏住了把柄,便大肆在青州敛财,孝敬给广陵王投诚。用不了多少日子,广陵王为平息青州百姓怒火,以及天下悠悠众口,他必死无疑。”
镇国公和老公爷听后一笑。
万瑾澜有些脸红,不知道哪里说错了惹人笑话,明明她觉得自己说的在理啊。
“你若是广陵王,青州刺史此举就错了。”老国公顺了顺自己的胡子,面上挂着笑意。
“错在何处?为百姓张目赢得爱民如子的名声,何错之有?广陵王还能趁机将青州收入麾下,成为青州真正的主人。”万瑾澜真心不解。
镇国公温声道,“若广陵王杀了青州刺史,岂不是明白的告诉青州百姓,大魏抛弃他们是假的,都是青州刺史为了敛财而诋毁皇室,将他们害成那样?而广陵王的名声也会遭到质疑。再者,若投效之人落得这种下场,广陵王麾下其余人又会如何想?人心浮动,不利军心。”
万瑾澜一震,“可青州刺史…”
说到此处她顿住了,她是旁观者,或许自以为看清了青州事件的所谓真相,可身在局中的百姓,确是被青州刺史欺骗玩弄于鼓掌之间的人。拦着他们南下的,是朝廷的官兵,北上去幽州,他们被接纳了,幽州刺史也口口声声说朝廷抛弃了他们这些累赘。
对于给濒临绝境的百姓一口饭吃,不明真相的百姓们会不会心存感激而相信他们以为的真相?
见她神色几变,老公爷慈爱的说道:“好了,别想了,我等也不知事情全貌,多说也无益。”
“可有永昌伯府的消息?”
暗卫不敢隐瞒,直言道:“回公爷,永昌伯府众人被广陵王走水路送去了幽州。”
老公爷叹了一口气,“过几日,你再上告罪书吧。”
镇国公应了是。
如今上告罪书,不合时宜,朝廷都没反应过来,他们这么早就知道了消息,岂不是和反贼有所勾结?
万瑾澜叹了一口气,不知她母亲会如何难过。
万瑾澜走后,镇国公看向自己年迈的父亲,“父亲为何今日会召瑾澜来书房,还考校她?”
老公爷抚了抚胡子,“局势瞬息万变,日后瑾澜说不定大有前程。”
镇国公思索片刻后道:“父亲想多了吧。”
纵使陛下身子大不如前,安王没了,端王被陛下厌弃,瑞王也没了,剩下的皇子中不是有疾就是还年幼,可还有皇长子顺王顶着,怎么也轮不到身为皇叔的齐王。
父亲是不是想多了。
老公爷笑着起身,“想的多不多,走着看吧。”
老公爷记起从前带着孙女去华严寺时老主持给瑾澜批的命。
这些年,他本来已经渐忘了,可近日京中风云突变,他突然又想了起来。
当然,不论局势如何,公府的安稳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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