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嘴巴里出来, 就自动转换成熟悉的‘坏’字。
好在纪嬷嬷能理解,她重新解释, 开始说些违心的话, “也不一定的, 郎君和二夫人感情好,说不定在商量什么重要的事,小公子实在担心的话,老奴明日带您过去瞧瞧可好?”
方才离开前,她让忍冬故意慢了一步, 忍冬回来后就说二夫人挥退了西院的一众婢女婆子,单独和二爷待在屋里。
纪嬷嬷怕此刻带小公子过去, 会冲撞两位主子。
她望了一眼窗外,接着道:“这时辰也不早了,小厨房今日做了小公子爱吃的枣泥糕呢。”
徐玉宣听到‘枣泥糕’三个字,瞬间扭过头,道:“宣儿要吃。”
救母亲也可以晚点的哇!
就这样,徐玉宣顺利被纪嬷嬷劝留在西侧院,开心地吃枣糕。
吃到一半,他忽然停下,对纪嬷嬷说:“给母亲留,宣儿明天去救母亲。”
纪嬷嬷连连应声道:“好好,嬷嬷一定给留。”
然而,徐玉宣心心念念第二天去救母亲,结果连房门都没进去。
一大早赶到西院正堂,只有徐月嘉一人。
徐玉宣往房门紧闭的内室张望几眼,问道:“母亲呢?”
时辰还早,早膳都尚未摆上桌。
徐玉宣是空着肚子来的,纪嬷嬷估摸着两位主子小半日加一夜过去,什么气也都该消了,就擅作决定带徐玉宣过来陪夫妻二人一起用早膳。
说不定有了小公子从中调和,气氛能温馨些。
徐月嘉抿了口茶,嗓音偏轻:“你母亲在休息。”
徐玉宣一听,抬腿就要往里走,徐月嘉出声叫住:“不许进去搅扰你母亲。”
对徐月嘉的话,徐玉宣还是听的。
他犹犹豫豫扭转步伐,往徐月嘉近前靠,小声喊:“父亲。”
他鼻尖忽而动了动,道:“香香?”
徐玉宣记得这个味道,是母亲。
徐月嘉放茶盏的动作一顿,他微微侧头闻了闻,是有一股淡淡的梨花香。
记忆回到昨晚,徐月嘉的面色瞬间多了几分不自在。
他言语掩盖道:“先用早膳。”
没能救出母亲,徐玉宣蔫蔫‘哦’了一声,坐到膳桌旁。
小小的脑袋,有大大的疑问。
为什么救母亲这么难,当初救二哥的时候,明明只要往伯娘怀里拱一拱就好啦。
始终想不通的徐玉宣到了先生许柏礼这,看起来仍然无精打采。
许柏礼走过来,年逾五十的他,并不显老,手中纸扇扬起时,儒雅中一丝风流若隐若现。
瞧见小徒儿似乎提不起精神,他坐至对面,视线尽量与小徒儿齐平,问道:“宣儿这是怎么了?”
徐玉宣两只小手托着腮,眼睛抬起,看向许柏礼,稚声道:“父亲生气了,宣儿想救母亲,可是父亲不让。”
在徐玉宣眼里,眼前的先生无所不能。
许柏礼听完,讶异片刻后道:“真稀奇,你父亲还会生气?”
他虽嘴上叫徐月嘉一声义弟,但其实二人除了几年前的梧州一遇以及偶尔的书信来往外,并无多少深交。
许柏礼这些年周游大晋,对这位少年状元郎多少有些耳闻,外人都说他不假辞色,严己律人,是位不好相与的严官。
但梧州一遇后,许柏礼却有不同的感受,他这位义弟,性情稳和,从不与人乱发脾气。
就看他单方面叫了好几年义弟,也没见他生气,便能明白,徐月嘉在律法之外与人相处时,自身的底线并不高。
这样公私如此分明的人相处起来,其实是很舒适的,因为你能清楚知晓对方在意的或不在意的是什么。
印象中情绪稳定的人有一天突然发脾气了,这让许柏礼感兴趣极了,他笑道:“你母亲能将你父亲惹生气,能力脱俗啊。”
“那还能救吗?”听他这副语气说话,好像很严重的样子,徐玉宣小心脏不由得一紧。
许柏礼摇扇起身,啧啧叹道:“救不了喽!”
当然,他说的是徐月嘉。
徐玉宣急了,道:“要救啊,那是宣儿母亲!”
许柏礼往前走了两步,回头道:“莫担心,你母亲不会有事,我们先认字,认完字,我教你两招对付你父亲的法子。”
徐玉宣当即松了一口气。
母亲有救了。
温叶一觉睡到巳时中,方醒。
许久没熬这么狠的夜,一朝醒来,脑子都混沌了好一会儿。
她在床上呆坐片刻,才喊人进来。
边打哈欠,边洗漱。
云枝拿来干净的外衣,桃枝帮忙挽发。
温叶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中颇显几分娇艳的人,心道,一个人熬夜和两个人一起熬夜果然不一样。
其中差别,看镜子里的人儿就知道了。
温叶对镜照了照,十分满意。
这时云枝开口道:“夫人,小公子一下了学,就往咱们这儿来了,此刻正在外面候着。”
温叶摆弄妆匣里的钗环,选了一根梨花簪递给桃枝,道:“怎么没去正院?”
云枝回道:“奴婢问了,小公子说他要来救夫人。”
“救我?”温叶没听懂,“救我什么?”
云枝也不明白,她道:“小公子并未告诉奴婢。”
桃枝倒有一个猜测,“小公子昨儿从温府回来后到今早都没见到夫人,想来是惦念夫人,说岔了话?”
云枝又补充道:“纪嬷嬷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道小公子还准备了枣泥糕。”
温叶掀起眼皮,更好奇了,“是吗?走,去看看。”
桃枝忙问:“那还要摆膳吗?”
温叶摸了摸空空的肚子,道:“摆,边吃边瞧。”
一大早就吃枣泥糕,太腻。
堂内,徐玉宣坐在膳桌旁,手里拿着一块完整的枣泥糕,目光频频瞥向它,嘴巴一抿一抿,在咽。
温叶出来,正好瞧见这一幕。
她眉头一挑,走过去,坐到他身侧,徐玉宣看到她的身影,高兴的同时气松一口道:“母亲!”
桃枝倒了杯温水递过去。
温叶抿了一口,润完嗓,道:“怎么不吃?”
她指他手上的枣泥糕。
徐玉宣再度咽了咽口水道:“这是宣儿留给母亲哒!”
“宣儿不吃!”
说完,他还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
似在表示他坚定的决心。
温叶继续喝水,再问道:“听云枝说,你要来救我?”
徐玉宣脑袋点了下,表情颇为严肃,道:“是哇,父亲坏母亲,一晚上,所以宣儿来救。”
“咳、咳咳咳......”温叶听到这句话,口中的茶水差点儿喷出去。
好不容易咽下去,却不小心呛住,咳了许久才缓过来。
‘一晚上’三个字也太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一旁候着的云枝,也是一脸不自然,昨晚夫人房里叫了水,她可是清楚的。
徐玉宣学陆氏平时拍自己的模样,小暖手放在温叶后背上,轻呼道:“不咳~不咳~”
缓过劲来后,温叶问他:“你听谁说的?”
徐玉宣小肚一挺道:“宣儿都知道!”
温叶:“......”
到底是童言无忌,还是孩子一夜之间就早熟了?
幸而这时,接近午时的早膳上了桌,温叶决定先吃饭。
还不忘道:“枣泥糕你留着自己吃吧,母亲吃这些就好。”
温叶目光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
徐玉宣不饿,就是馋。
是以枣泥糕对此刻的他来说,比这一桌膳食吸引人多了。
他听话地咬了一口手上的枣泥糕,抬头见温叶一颗又一颗的小馄饨往嘴里放,脑海里回想起过去二哥被自己从伯娘那儿揪出来之后,好像也是这样,大口大口吃他房间里的糕糕。
唯一不同的是,二哥是边哭边大口吃,母亲没哭。
不过都在吃东西,应该是救出来了吧?
徐玉宣带着小小的困惑,吃完了一块枣泥糕,解了嘴馋。
温叶也用完了一碗鸡汤小馄饨,此刻正在吃包子。
徐玉宣自己拿帕子擦干净手上残留的糕屑,然后将丝帕还给云枝。
他身子往前倾,一不小心就撞上了温叶的胳膊,又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云枝赶忙上前半步,扶稳他。
徐玉宣却要往温叶跟前挪。
温叶吃完了包子,低头问道:“你要干嘛?”
徐玉宣仰头,手指点温叶的胳膊,嘴一翘说:“香香?”
温叶顿时笑道:“你母亲我哪天不是香香的?”
徐玉宣却又道:“父亲的。”
温叶咀嚼的动作一停,低头嗅了嗅,好像确实是。
她想起来了,是她昨晚不小心拿错,用了徐月嘉惯常会用的皂块,因此后来,她还给徐月嘉也选了一块新的,是她往日用的,带有梨花香味的皂块。
徐月嘉用的皂块就是普通的皂香气,温叶没想到徐玉宣鼻子这般灵。
这都能闻出来。
第66章 青梅酿
确定了母亲被自己顺利救出来后,徐玉宣并未在西院多待,他还要去正院陪伯娘用午膳。
很忙的。
温叶更加没有要留他的意思,她自个儿早午膳一顿用了,徐玉宣待她这儿,等到了午膳时辰,总不能他吃,她看。
这可不行。
不过徐玉宣在离开前,说了一句:“母亲,我午膳后,来陪你哦!”
温叶笑着回道:“那你睡过午觉,就过来吧。”
得到准信,徐玉宣高高兴兴离开。
送走了小孩儿,温叶瞅了眼天色,同云枝道:“去,准备准备,一会儿出府。”
刚吃饱,还不饿,晚点再出门觅食,正正好。
云枝迟疑道:“那小公子这边?”
温叶:“我只说让他午后过来,可没答应他,我就一定在。”
云枝:“......”
她家夫人真是越来越会忽悠人了。
桃枝笑道:“走吧云枝,听夫人的准没错。”
反正小公子被她们夫人放鸽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想必早已经习惯。
云枝被桃枝拉走,去给温叶准备出府需要用到的一应物具。
温叶随手找了本书看,看得正入神呢,眼前却忽而落下一片阴影。
温叶合上话本,抬头,果然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如果是云枝和桃枝,定然不会在自己看得正入神时,过来搅扰。
不过更令她好奇的是,徐月嘉今日不用去上班?
心里这般想,嘴上也就这般问了,温叶将话本丢至一旁,道:“郎君没去上职?”
徐月嘉坐到她右侧,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温叶忽感口渴,目光往他手中茶盏上多瞥了两眼。
徐月嘉动作一顿,将茶水往她面前一推,自己又重新倒了一杯。
“谢郎君。”
温叶垂眸小饮了两口,刚放下茶盏,就听徐月嘉道:“告假一日。”
温叶内心轻啧,嘴上道:“难得啊,可真不像郎君的作风。”
徐月嘉闻言,幽幽看她一眼,道:“我今日为何告假,你真不知?”
温叶迅速反问:“与我何干?”
话音将落,她忽而想起昨夜......
咳咳,好像是有点关系,不过问题不大。
就不信他全程都是‘被迫’,丝毫没享受到。
温叶换言,重新道:“郎君今日起晚,盖因郎君过于放纵的缘由,我只是一个以夫为天,全心全意配合夫君的小娘子罢了。”
说到这,她还从袖中掏出一张丝帕,略做作地掩了掩面。
“......”
徐月嘉只能道:“是我失言。”
温叶一瞬收起情绪,将丝帕塞回去,道:“我一会儿要出门,午膳郎君自个儿用罢。”
徐月嘉将她的行为看在眼里,半晌无言,最终只回了一个字:
“哦。”
温叶又道:“因为郎君的缘故,我早膳用得迟,这会儿腹中尚饱,所以想着出门逛一逛,消消食。”
话说到一半,温叶突然多了个想法,扭头看向男人道:“不如郎君随我一起?”
总是一个人逛街,时间一长也挺无聊,倒是能约几位相好的小娘子一起,不过她逛街是为了放松心情,可在那些小娘子面前,多少要装上一装。
不如邀徐月嘉这个闷葫芦一起,无聊时调侃两句,过过嘴瘾,还不妨事。
温叶如今也将徐月嘉的性子摸了个七七八八,只要她不违背大晋律法,无论做什么,徐月嘉都会看在她是他妻子的份上,容忍几分。
简而言之,徐月嘉这个人其实很好相处,只要你清楚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
然而,徐月嘉却垂下眸说:“我一会儿还有公务要办。”
这是拒绝的意思了。
温叶‘哦’了一声,倒不意外,只是立马换了一副表情。
一副‘有郎君陪顾,我很放心’的神色道:“那也行,公务要紧,不过宣儿临走前说午膳后要过来,既然郎君在,我也就不担心宣儿会无聊了。”
徐月嘉眸光一顿,改口问:“去何处?”
温叶说出自己的计划,“先去西市逛逛,看看有没有新鲜玩意,差不多时辰之后,我在聚贤楼订了位置,郎君若一起,我请客。”
徐月嘉又问:“何时出发?”
温叶瞥向出现在门口的桃枝,“就现在。”
徐月嘉当即起身,道:“你既诚心相邀,我怎能拒绝。”
温叶试探:“那郎君的公务?”
徐月嘉唇微动一下:“不急。”
温叶微微挑眉,同时在心里感叹道,徐玉宣的威力果然很大。
温叶两辈子都很怕热,来到这里后,每年对她来说最难熬的就是这段日子。
不过如今虽已入夏,但还未至最热的时日,温叶就是想着趁着炎热真正来临前,再出门一趟。
等到了后面,谁邀她出府,她都不去。
她要躲在屋里,抱冰过夏。
此刻她无比庆幸,自己嫁的是国公府,若当初选了沈氏娘家或寒门吴家,到了今日,她连冰都用不起。
坐在马车内有些闷,临行前,温叶让桃枝准备一盆冰放在脚边。
丝丝凉意升起,温叶舒服了。
西市和聚贤楼不在一个方向,从国公府过去,逛完西市再转去聚贤楼,差不多就是徐玉宣午睡醒来的时辰。
马车很快驶到西市入口前,出门逛街,为了方便温叶换了一身窄袖裙,徐月嘉亦是脱下了素日里的宽袖长袍。
穿了一身束袖青袍,乍一瞧,还挺有武将气神。
下轿后,温叶边逛,边与之闲聊:“郎君当初为何会选科举这条路,国公府的公子,不应该走从军这条路子?”
国公府祖辈俱是靠军功,才一步步到达如今的地位。
据温叶所了解,徐家旁支的孩子,首选仍是走习武的路子,然后到了年岁就进军营、谋前程。
徐月嘉看她一眼,道:“你怎知,我不通武学?”
温叶讶异:“郎君会?”
她还以为徐月嘉是国公府的另类呢。
徐月嘉:“略懂。”
温叶不放弃问:“略懂是多少?”
徐月嘉淡声解释:“我幼时体弱,大夫说不宜习武,不过习些剑耍招式,有益强身健体。”
温叶听明白了,意思是他会耍一些招式,但要和真正会武的人比,他那些只能算是绣花枕头。
难怪她之前摸到他居然有腹肌,当时还疑惑了一小下,一个长年忙于公务疏于锻炼的人怎么会有腹肌,现在想来,好像终于合理了。
温叶又问:“那郎君现在还耍吗?”
有点想看。
绣花枕头也分美丑,说不定徐月嘉是前者呢。
徐月嘉读出了她眼底的意思,顿时别开眸光道:“专心逛街。”
温叶嘀咕:“小气。”
徐月嘉:“......”
不给看便罢,温叶倒也没有很想,她很快被一处摊位上的蝈蝈笼子吸引。
徐月嘉顷刻被她抛诸脑后。
逛完西市,午膳时辰已经过了,温叶才想起来徐月嘉好像还没用上饭,当即让驾车的秋石转道去聚贤楼。
聚贤楼每日都客满为患,幸而温叶订的是包厢。
包厢里,店家还置了盆冰,不得不说人家会做生意,才初夏,就阔气摆冰盆,哪家酒楼比得过它。
包厢是三天前订的,一起预订的还有聚贤楼刚推出不久的青梅酿。
聚贤楼有自己的规矩,一日只限两百坛的青梅酿虽可以提前预订,但若预订之后超过三日不来享用,店家就会将酒重新卖予他人。
过时不候。
包厢靠窗,温叶进来后,就叫人打开了窗,微风吹进,再有冰盆降温,这才惬意。
给徐月嘉叫了几道清淡的菜色,温叶预订的青梅酿也上了桌。
说是一坛,其实坛很小,大概后世一斤的量。
这种酒喝着并不醉人,温叶自身酒量也好,一坛她一个人就能解决。
考虑到徐月嘉鲜少饮酒,温叶让小一另上了一壶青梅茶。
青梅酿制的酒水微微偏浓稠,闻着有一丝酸甜气溢出,喝进嘴里时,酒香绵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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