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黎采萱都忍不住在背地里嘀咕, 是不是太女的相貌举止实在是拿不出手, 才到现在都毫无消息, 只有各种人夸太女才干的话。
毕竟外貌一眼可知,想当今陛下与陈相的相貌都不差, 这都夸不出来,估计是比平平无奇还平平无奇。
然而在真正看到对方的那刻, 黎采萱就知道自己错得离谱。眼前的少女确实并非绝色, 可她只要轻轻一眼, 就会让人不自觉地想要对她低下头, 就连发出声音都会变得小心翼翼。
相貌?那对于太女来说是最不重要的东西。更何况她五官精致, 笑起来的时候明媚又动人,连带着让她觉得刚才那种过于压人的气场都减弱了三分。
只是减弱,不是她的错觉。
“这位是,黎夫人吧。”
虽然说不太需要,但京城里各家的名字还有姻亲关系也同样是贺澄需要学习背诵记忆的事情,甚至于优先级别仅仅在老贺家家谱之下。在看到黎采萱脸上那种习惯的社交笑容她也不在意,直接就坐下在主位上,随手拿起了旁边递上来的茶:“赵国公不在?”
“今日国公爷与友人小聚,尚未回来。”
“原来如此。听闻黎夫人与赵国公琴瑟相合。”
瞥到她脸上一瞬间僵硬的表情,贺澄在心里轻笑,只是拿着茶却一口未动:“今日得见,确实不错。”
都琴瑟相合了还只叫国公爷,她爹妈可是怎么称呼腻味怎么来。但考虑到之前还有段我逃你追,到了江南插翅难飞的剧情戏码,再有赵学思这么大一儿子矗在那儿,怕不是过了那段甜蜜的冲动期,这位黎夫人心里的刺也不少。
不过这也不管她的事情,太女不负责家庭伦理戏也不负责当老娘舅,她只想要把自己想要的那个人抓出来,给她干活。
两个人都不说话,旁边自然也没有人敢再开口。贺澄最后还是把茶放了下来,毫不犹豫地直入正题:“既然赵国公去与友人小聚,那么赵学思呢?”
赵学思在哪里?
瞥了眼黎采萱一瞬间握紧的手,再看了眼旁边似乎抬起头想说话,又立刻低下去的嬷嬷,贺澄直接站了起来,对黎采萱随意地伸出手:“我从未来过赵国公府,不知黎夫人可否为我带个路?”
“那可真是却之不恭了。”
黎采萱不敢给旁人眼神,但贺澄敢。早就注意到贺澄的示意,裴丰问在天照卫干了多年,来之前自然是与天照卫的几位兄弟一起,把整个赵国公府都摸了个遍。
虽然早就知道赵国公府的破事儿,但当他那天看到赵学思乔装打扮去给人算命的模样,裴丰问还是有点大受震撼。别的不说,太女的眼光可真是不一般——
读书好的算什么,三年春闱一抓一把,总有读书好的。但赵学思这款,他说句老实话,可真是提着灯笼都找不着啊。
尤其在他有天出门又换了个样子的时候,裴丰问总有种赵学思的这个扮相有点眼熟的感觉。
回去翻箱倒柜又折磨同事好久,最后天照卫也反应过来好像有哪里不对。彼此整合了下信息到最后,一群人盯着他挂靠在天照卫拿线人钱的三个马甲目瞪口呆。
还是您能薅啊,不是,你是怎么做到不露馅的?
这么大的能耐,赵大公子倒是倒是教教我们,是怎么做到这么脚踏三条船还让整个天照卫都深感这笔钱出得值的??
太女,你确定要和这个人定下终身么?你不会被骗了吧!
在心里疯狂地把那位装道士又卖糖画还当小二的男人骂了个八百遍,裴丰问很快就找到了赵国公府的马棚后院。旁边的小房子里住的就是赵学思,可是看情况好像有点不太妙。
后院磋磨人的事儿多着,可赵学思这种精明到把天照卫都骗了的人,应该不至于出问题吧。
迅速上前推开门,看着里面惊愕的一位婆婆再看向躺在床上不知生死的赵学思,裴丰问顿时觉得脑袋里被敲了七八百下钟。
坏了,这是真中招了?
“这位——”
“天照卫校尉裴丰问。”
拿出自己的令牌给婆婆看了一眼,看到她好像松了口气的模样裴丰问对着她行了一礼,再低声开口:“赵公子是什么情况?太女派我前来接应。”
“无事,昨日理东西理到太晚,睡到现在罢了。”
床上传来沙哑的声音,赵学思勉强从床上爬起来,对着不知道为什么脸色漆黑的裴丰问笑了笑:“裴校尉,好久不见。”
是啊,呵呵,那可真是好久不见。你拿了我们这儿三份工资,过得好开心是吧?
裴丰问脸上的笑容愈发虚假,声音更是鬼气森森,就差把腰间他的那把长直刀出鞘:“我是要叫你安道长,刘小二,还是赵爷?”
“都可都可,裴校尉喜欢哪个就用哪个。”
小睡了一会儿脑子还有些不清醒,赵学思随口回了一句才反应过来,知道瞒不住也只能摊手:“你们分三次来找我,我当然不能说三个人都是我啊。我当时还以为你们知道,特意要来照顾我呢。”
毕竟成平长公主就经常这么干,他也以为有人示意过呢。
“呸!你这人有什么好照顾的?”
三份工资!三份!特么的,拿的比他的钱还多!还有假期!还空闲!!
再说下去他要不平衡了!
没有再刺激这位像是应激了的校尉先生,赵学思起身后想了想,看向裴丰问时眼角含笑:“裴校尉,太女是需要我弱一些,还是需要我强一些?”
“什么需要不需要……”
话说到一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裴丰问同样嘴角一翘,之前那些不满几乎全都消退了下去:“太女说了,她只要你。”
赵国公府要不要这个脸,全看赵学思的选择。
“那我还是坐着吧。”
拆开旁边的一堆木头架子,看赵学思把长长短短的木条还有轮子拼在一起,硬是做出了个能推着跑的椅子再一屁股坐在上面的模样,裴丰问彻底麻木了。
好家伙,你真是挺会玩啊。
这人千万别当他对头,不然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随手再往脸上抹了一把,赵学思直接瘫在了轮椅上,整个人显得病歪歪却又好像在屹立不倒的模样,看得孙婆婆都没忍住按了按太阳穴。
他脸上笑容虚弱,抬起手的时候甚至还有那么点竭尽全力的模样,对着裴丰问用气声开口:“接下来的一切,就麻烦裴校尉了。先推我出去吧,婆婆带上东西,咱们出发。”
“不用装那么像,而且你怎么还涂脸!!”
骗子!这人就是个大骗子!!!
太女!你重新考虑一下啊!
咬着牙准备推动轮椅的那刻裴丰问没忍住皱了皱眉,太轻了,不管怎么说赵学思一个大男人都不可能让他手里的重量这么轻。不是他本人真的有点问题,就是这辆有轮子的椅子的缘故。
不过现在暂时不好问,裴丰问挑着小道推人出门,脑袋里算着大概的路线时贺澄也差不多到了正题。
“所以,我到现在还没见到赵学思。”
把赵国公府的院子逛了一圈,或许是因为国公府本就是用的前朝旧宅,宅子花园看上去都有种古色古香的风味。刻意没有去找赵学思,贺澄偶尔与黎采萱聊几句,当然话题都不离开赵学思。
赵国公府有什么?一笔每年都得给的薪水以外,除了赵学思,他们有什么人才么?没有。那个小儿子都上了谷航的名单迟早都是要清算的,如果说再等下一代……
算了吧,能有这么个火葬场文学男主的赵国公,她宁可相信赵学思是那个天才宝宝。
只要有赵学思就可以了,勋贵之所以是勋贵,是因为他们的贵是老贺家给的。老贺家不给,他们能说什么?
“莫不是夫人不肯放人?”
“并无此意,太女真是说笑了。”
在心里暗骂了几句,黎采萱是真的有那么点想要赶人。对这个继子她能够有什么好眼色?尤其是赵学思的存在什么都不能说明,只能说明她是个后来者。他是她永远的心头刺,现在亲儿子更是前路断绝,而他却能够有太女的注视,凭什么?
“那孩子我也是没法管的,若是冲撞了太女,还请太女见谅。”
“你作为国公夫人,却没法管赵学思?”
“……”
贺澄才懒得听这种话,她只要稍微拼凑点自己想要的就行。无视后面努力憋笑的陈开霁与立春,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贺澄才朝着国公府后院的方向走去:“那便是你与赵国公的过错。”
“……是。”
“当然,我倒是觉得你们俩没法管他,他也挺好的。”
真是谢谢你们没有管他。
赵国公府的下人表情各异,苦苦撑着却又没法说些什么。然而就在转过一道回廊时,贺澄听到了一声无比虚弱的呼唤。
“阿静。”
阿静?不是太女了?
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贺澄在看到一身素白瘫在轮椅上、连带着脸上毫无血色的赵学思那刻整个人瞬间气压降低,连带着想开口的裴丰问都有点不敢张嘴。
太女生气起来,有点可怕。
“赵学思。”
她平静地走到哪怕无比虚弱、五官也依旧俊秀到漂亮的青年身边,轻轻握住了他对自己伸来的手。
“没事吧?”
“我,我,咳咳咳,无事。”
低头看到赵学思扭头喷出的一口血,贺澄想要杀人的表情,突然哭喊着“公子你不能死啊”的孙嬷嬷,以及大惊失色的黎采萱,目睹一切的裴丰问微微闭上眼睛,推车的手微微颤抖。
演,你们就硬演!
他决定了,这辈子哪怕最后当上了天照卫头子,都不能惹赵学思这个准东宫侍郎!
作者有话说:
几十年后,大庆的情报头子裴丰问听到有人来问君后是个什么样的人,就忍不住深深地叹口气:“水太深,你把握不住。”
第22章 咯噔文学的奥义就在于咯噔
经过漫长的岁月, 等到裴丰问垂垂老矣,孙子在旁边好奇问他这辈子经过的最危险的事情是什么,裴丰问都能一个鲤鱼打挺, 从他的竹榻上缓缓抬起手,声音里充满忧伤。
“当年我在赵国公府推着赵学思那货的轮椅, 他装着吐血,太皇对着所有人发疯,说出那句‘他死了我要你陪葬’的时候,我真是以为她来真的啊!”
俗话说得好,咯噔文学总是要让人心里咯噔一下,不来几句名台词那都不算是完美的结束。当然在最开始的时候,贺澄是真以为赵学思出事了。
直到他握住自己的手时轻轻地用小指在她的手心里一勾, 弄得她郁闷也不是,叹气也不是。
行嘛, 不就是演?她很会的, 相信她,绝对真实可靠, 而且让人印象深刻。
“黎夫人。”
在确认对方没有问题、只是单纯地在演戏以后贺澄不轻不重地捏了捏赵学思的手心, 声音却是冷了下来:“说清楚, 好好的人在你们府里几天,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叫太医!老奴这就去叫太医!”
立春仿佛对“老奴”这个词上了瘾, 一句话差点弄崩在场的所有人。连赵学思都没忍住轻咳两声,语气虚弱地反手握住贺澄:“太女, 我无事, 真的无事。”
“无事?你无事会是这个样子?”
调整好表情, 贺澄索性弯下腰, 在赵学思少有的惊慌失措中直接把人抱了起来, 对着傻眼的黎采萱很是淡定:“走吧,叫太医。”
“太女,我自己能——”
“不,你不能。”
贺澄直接一句话堵住赵学思的嘴,扫视一圈的眼神冷漠到让人觉得都不是在看同类:“但凡赵学思有一点差池,我要整个赵国公府陪葬。”
大步踏出赵国公府的大门,直接把人抱上马的少女甩开马鞭,跑出拐角才没忍住轻轻地哀嚎了一声,整个人郁闷至极。
太羞耻了,太羞耻了,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可她真没想到自己居然能把这句话给顺利说出来!
“太,太女。”
“什么?哦,放你下来是吧?”
赵学思轻咳一声,没有用粉盖住的耳朵在这刻变得格外血红。他稍稍伸出手抓住贺澄的衣角,声音压得十分低:“无碍。”
太女想怎么做都行。
“不放你下来,那明天全京城都知道了。”
但都知道了又怎么样呢?赵学思真是巴不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赵国公府大公子,赵学思,就是那个被太女抢走了当东宫侍郎的人!
还有谁敢和他斗?
“不过我看你好像也挺乐意。”
贺澄的马术很不错,骑得也很稳,但随着路途走尽,总是有要把人放下来的时候。直接把人带出城门,贺澄缓缓停下自己的枣红马,翻身踏在地面上后对着马上的青年抬起手:“那就直接走吧。”
“好。”
“不问我去哪里?”
“不需要问。”
贺澄想去的地方就是他想去的地方,没有必要问太多。
她不会害自己的。
看赵学思这么信任自己的表情贺澄稍稍侧过头,将他带下马后转过身,敲了敲马车门做足了恭敬的姿态:“沈医生?”
“你的那位东宫侍郎来啦?带他进来坐着吧。”
听着里面懒洋洋的声音赵学思扭过头,很是犹豫地往前走了半步。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看到马车门被打开,露出里面一张清丽脱俗却又无比厌世的脸:“你找的这个还挺讲男德,不愿意和我同车?”
“没事的,沈医生是我特意拐来的,医术高明。”
贺澄无奈地解释了一句,很是郑重其事地点头:“沈医生,他就麻烦您了。”
“嗯。”
虽然知道赵大公子那些表情和吐血都是装的,贺澄还是有那么点惊慌。确认自己亲手抓来的太医开始履行职责,贺澄才放下门帘,转头去接慢了一步的伙伴们。
仅仅是横跨半个城的时间,孙若兰与立春两个人不说一见钟情,也能算得上是相见恨晚,路上拉着陈开霁聊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裴丰问满脸“谁来打谁”的模样,却还是让夏阳在旁边念叨着行走计划。
“看来你们都相处得不错?”
“还行。”
看到贺澄想行礼又被她瞪回去,夏阳笑了笑,翻身下马后将自己的行李放去了车上:“您今日真是威风。”
“也就威风个半日,接下来就得走了。”
知道贺澄太女身份的人还真不多,又有不少人守口如瓶,她又不喜欢张扬,还真是第一次让京城百姓见到真正的“太女”——
“只是太女一出现便是去抢男人,还是让我有点没想到。”
“你是说会让百姓觉得我恋爱脑……不是,觉得我满脑子风花雪月?”
看夏阳笑了笑没回应、但意思是默认的模样贺澄也不生气,只是帮忙给偷听的裴丰问抬了把手:“你这点倒是错了,如果我今日没有去捞赵学思,大约都出不了这城门。”
她要是不去找赵学思,摆出这种“为了你我愿意负了天下”的态度,贺濯会放心么?
虽说现在大部分的天照卫还有铁羽军都在她手上,但也得以防万一——没见到裴丰问一路过来还遇到人追杀嘛?
她还是想要安安静静地去度平,一路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还有人会盯着你?”
“当然有。”
看陈开霁已经自觉坐上了马车夫的位子,贺澄伸了个懒腰笑了笑:“现在好了,他们想拦着我也没有用了。”
贺濯还困在京城内,蝇营狗苟只想着能够继位,她已经可以去做她想要做的事情。
“走吧,去度平,那里才是我们应该去的地方。”
从京城前往度平可以走水路,也可以山路,全看大家喜好。贺澄不想节外生枝,与裴丰问的天照卫商议以后,决定还是行水路再转陆路更简单些。
“如今大小水路都有天照卫接管,您与夏大人都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走水路的话……太女,我有一事相求。”
“中途转车,去一趟你的女家寨,对吧?”
“不错。”
夏阳很坦然地点了下头,女家寨一开始是一个小山寨,后来在她与她母亲的规划下,索性在贺兰山边一个叫铁水县的地方挂了个名,甚至于她们还正儿八经地交税。
大人,我们可都是良民啊。
“总是要有条活路的,那时候铁水县的县令与我阿娘相识,便帮了这个忙。”
“说起来,铁水县好像在这次的风波里稳坐泰山。”
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有关这次科举案的详情,在各个府县都或多或少有所牵连的情况下,铁水县干净得都让人侧目。天照卫甚至于还不死心地去把人给查了一遍,得出的结论是铁水县还真是,什么都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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