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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王长着驴耳朵(七宝酥)


狗里狗气的男生……
原也有这种感觉吗?
早读课背累了,春早忙里偷闲忖度起来。想不出诶,如果非要挑选一个犬种,她心目中的原也似乎与大型犬更为适配,笑起来温暖灿烂如金毛,但互动么,也不是无条件的示好和亲切;说是德牧吧,可他也没有独狼一般的深邃和孤僻。当然,跟雪橇三傻更是毫不沾边。
——最后得出结论,原也是陨石边牧,品相过万的那种,瞳色清澈,行动矫健,脑瓜子还聪明爆棚。
对号入座完毕,春早收拢嘴角,自知近日这种“无缘无故”笑起来的次数太多了。
跟神经失调一样,有点恐怖的。
有那些甜津津的少女情怀作调剂,一成不变的上学时间似乎也不再枯闷如前。
窗外树梢橙黄橘绿时,学生们也都换上秋季校服,老老实实将解放了一整个盛夏的肢体集体封印起来。
但再怎么封堵,也堵不住部分女孩儿对美的追逐——譬如童越,她就超高效地结识了一位高一小学弟。
说是小学弟,但身高一八零有余,站在她俩身边似高岭平地起,名字亦很好听,叫陆景恒。
用童越的话来说,完美满足她想要的狗里狗气。
认识的过程简单粗暴,小卖部惊鸿一瞥的下一秒,童越就追出去截住人家索要联系方式。
学弟的同学纷纷起哄,而人高马大的男生在当中面红耳赤。
彼时春早握着水站在一旁,望天又望地,试图将自己化为与他们并无牵连的围观群众。
一个礼拜后的周六晚上,童越在Q上通知春早:我和陆景恒恋爱了。
春早对她的火箭式进度条叹为观止:?你也太快了吧。
童越:机会只留给有行动力的人。
童越:我刚约会回来,拉了手吃了饭看了电影,作业一个字没写,明天你妈在家吗?
春早:不在家,她明早要回去拿衣服被子,说到晚才能回来,让我自己在学校吃饭。
童越:好,我明天去找你,要准备好什么东西,不必我多说了吧。
春早笑:我已经写好了,放心。
恋爱……
拉手吃饭看电影……
春早盯着童越的聊天记录,没忍住浮想联翩。后果就是因精神高度兴奋过久而失眠。
辗转反侧多次后,她强令自己打住。
正对着墙,开始数羊。
而白墙的另一边是……
墙体似乎变得不复存在,变成一面大筛网,让她煮糖水般滚烫黏稠的心绪无处可藏。
春早脸成熟鸡蛋,立刻调转朝向,只把后脑勺留给它。
不过,讲真的,原也谈过恋爱吗?长相这么招摇,又不清高矜傲,应该有不少女生喜欢他吧?完蛋,过去的他,在她眼里只是一个“名字”,从不好奇他的过往,也不在意他的传言。课余偶听班里女生提及,也都是左进右出漠不关心,毕竟那个时候,她的世界非黑即白只有学习,哪能猜到专属于“原也”的粉红涂鸦会在这里留下重笔。
思及此,春早又打开手机,打算侦查一圈原也的空间。
结果并未遂愿,这男的怎么回事,空间不对外开放,完全摸不出蛛丝马迹。
春早默默删除访客记录。
再看看自己的——
也好不到哪里去,上一次发状态还是中考之前,很中二地抒发着对考取宜中势在必得的雄心壮志。
再对比童越的九宫格,全是覆满可爱明媚贴纸的生活照,扑面而来的少女气息。
也难怪能那么快虏获陆小狗芳心。
这样的女生,换她也会喜欢到不行。
对比惨烈。
春早叹气。
但,在自己的访客列表里,春早也有了新发现,就在她和原也互加上好友的第一天,他曾光顾过自己的空间。
后来……好像就没再来过……
果然,他也觉得她很无聊吧……
春早在这种内伤打击中合眼睡去。
翌日十一点整,童越吃了个早午饭就掐点抵达出租房。
春早去楼下接她。
作为老熟练工,一进玄关,童越就套上自备的粉色一次性鞋套,兴致冲冲随春早进屋。
路过原也房门时,她停下脚步:“原也今天在吗?”
春早:“你声音小点。”
童越吃惊,换气声问:“他还没醒……?”
春早点头:“应该是。”
童越认知被颠覆:“年级第一居然比我还能睡懒觉!”
春早无声发笑。
书桌大小局促,不适合摊放好几科讲义,所以两人仍将抄作业窝点安排在客厅大餐桌。
童越拉开笔袋拉链,一阵挑拣,也没选出个漂亮趁手的笔。
还没开始写一个字,又拿起一旁手机,啪啪打字,不时吃吃笑。
春早看她两眼,心领神会:“陆学弟给你发消息了?”
童越捧住心口,得意洋洋:“什么陆学弟,是我新男友。”
春早偏头冲桌下干呕一声。
童越拿起手边橡皮丢她。
虽已完成作业,但春早没有闲下,摘抄整理起喜欢的作文素材,并在下方试着化用和仿写,用以提升写作笔力和语感。
没一会,童越又把手机凑近嘴巴发语音,嗲里嗲气:“啵唧啵唧,我在写作业,晚自习见,爱你~不要太想我哦~”
春早:“……”
春早:“你杀了我算了,你能不能好好写作业。”
童越面不改色地睇她:“干嘛,干嘛——你第一次见我谈恋爱啊。”
倒也不是第一次,从小学到高中,她都会有这么一个“阶段性男友”。
只是,以往的春早不以为意,但现在,她也隐约体味过当中的化学反应,又是对照组里的差生范例,难免心累。
春早再不吱声。
快十二点时,原也的门响了,两个闷头书写的女生同时抬头,尤其是童越,目光如炬地扫射过去。
男生顿在门后,似乎也被客厅里的“盛景”唬住,愣一下,打声招呼,他揉揉乱蓬蓬的黑发,就走去卫生间,关上门。
“我看到了什么——美男起床图?”童越小口微张五秒,又半掩住,贼眉鼠眼:“你说原也会不会这会儿正在里面尿尿?”
春早脸一热:“你整天都在想什么???”
再出来时,原也一身清爽气。
回房间途中,童越举高笔殷切地同他问好,他也颔首莞尔。
“天啊天啊天啊。”童越持续发出最小分贝尖叫:“我们的居家版级草也好好看喔,比陆景恒那玩意儿好看多了。”
春早微微拧眉:“还好吧?”有那么夸张吗,还是她已经看习惯了?
原也没再关门。
两个女生虽激动,但都收敛着视线,没有随意往他房内乱瞄。
约莫一刻钟后,他也拿着几张试卷和纸笔出来,停来桌边。
春早仰头看他。
男生目光自然坠下,示意被她们书本卷子铺满的桌面:“借个地方?”
春早忙腾地儿。
童越睁大眼,难掩兴奋:“你要跟我们一起写作业吗?”
原也拖出椅子坐下,语气惬意:“嗯,可以吗,会打扰你们么?”
童越就差要双手捧脸漫天发射爱心:“怎么会呢!当然可以!”
春早的视野里,男生细而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将黑色中性笔扣入指间,晃动两下,倏然,衣料擦动,他回过头来找她,近处的脸细腻白净:“你也没问题?”
直直看进她眼底。
春早微顿,匆忙敛眼,学他上回说话:“你请便。”
原也低笑一声。
按出笔芯,在尚还空白的试卷上端,龙飞凤舞地提上全名。
童越的眼瞳滴溜溜地在他俩身上来回打转,看好戏煲好粥神情。
午后日光慢行,三人安静无声地做着各自的事情。
原也的座位离春早更近,余光轻易能及,春早只觉还没摘录几句名人名句,男生手中的数学试卷就已翻页。
“你那面题目都写完了?”惊惑破口而出,声调还有点高。
原也没想到她这么大反应,侧过脸来:“嗯,怎么了?”
春早为自己的惊乍赧颜。她看眼手机时间,疑心他的做题速度:“你写完一张这样的数学试卷要多久?”
原也想了想,保守估计:“三四十分钟吧。”
“平时考试呢?”
“看难度,一般五十分钟内都能完成。”
“……”
正确率不必多言,人形答案卡如是而已。
瞠目之余,春早瞥向他基本没派上用场的草稿纸:“你选择题不用算的么?”
原也剔亮的双眼看起来既无辜又真诚:“算了啊,脑子里算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审题即做题”吗?
春早惊叹。
她终于明白原也为什么能在周末肆无忌惮地睡懒觉,他有资本,有节奏有效率,有足够的智慧和宽裕的时间,学习于他们而言并非同一概念。有的人卯着劲发酵,有的人想方设法地往体内塞填馅料,而有的人,本就是块简练的压缩饼干,任一杂质或颗粒都能量饱满。
她与童越交换眼神,均写满凡人的不可置信。
春早不再问,继续手里的抄写,独自消解着人与人之间的天堑,也宽慰自己,做块白馒头也蛮好的,照样充饥。
而童越在接到一通电话后,突然慌手慌脚收拾起作业,说自己有事要回趟家,并对春早送她下楼的做法百般拒绝。
扎着高丸子头的女孩连蹦带跳下楼。
将鞋套丢进楼底的垃圾桶后,她坏笑着给男友回拨电话:
“谢谢你啦。”
“配合我的电灯泡解救行动。”
“我演技值一个奥斯卡影后好吗,哈哈哈春早以为我真有急事,比我还着急!”
“好啦好啦晚自习前跟你一起吃饭~”
“啵啵啵。”
作者有话说:
童越,这个家没你不行

◎早春◎
童越一走, 屋内顿时由百鸟林变为寂静岭。春早回到座位,再难平心静气。身边男生的存在感是如此强烈, 如白塔压顶, 她写字的速度都不敢太快,而他手里沙沙作响的石墨笔芯,也不像是写在纸上, 而是在刮动她头皮。
起先童越在场,原也只能找个中间位置插坐进来, 但现在童越走了, 整张桌子空出不少地方, 他也没有挪动一厘,拉远二人的距离。
春早注意到这个,嘴角微扬,为抵御笑意,她又咬两下笔头缓解,愣是不敢多看他一下。
也不搭话,生怕干扰他解题思路。
写到最后一道大题时, 原也斜了眼春早,女生已经停笔, 架着本厚实的作文素材书在看,目不转睛。
但, 两分钟过去,她还没翻页。
他几不可见地弯唇,故意写歪一个字母, 问她:“有修正带吗?”
女生翻页的手停下, 眼从书屏后歪出:“胶带行吗?”
虽说都是老师明令禁止的东西, 但比起像是患上白色风疹一样的修正带, 她还是更爱用这种传统改错产品。
原也回:“也行。”
春早放下书,从笔袋里取出一卷细款透明胶带,推给他。
注意到他浑身上下似乎真只带了一支笔出来,她不禁感慨起男生的简单粗暴,又说:“我暂时用不到,你先用吧,做完再给我好了。”
原也应声“好”,拿过去,刺啦一下扯开。
粘黏过后,再没放下过那只胶带,就将它悬于他左手间。他修长的,极有骨骼感的手指随意扣弄着,好像在把玩一枚尺寸过大的戒圈。
春早偷瞄着,有点心猿意马。
童越那些言简意赅的恋爱小甜事又在她脑中回放。
拉这样的手,或被这样的手拉住,会是什么感觉。
呜,大脑又开始蒸温。
原也拿开那张写满公式的试卷时,春早的手机在桌面滋滋振动起来。
女生一慌,忙背过身去接听电话。
直至此刻,他才能无所顾忌地抬起脸来看她。一心二用并不难,难的是卡停在某一步证明,即使他心头已经有最终推算。
他在春早回头时将那卷胶带交还到她身前。
春早的心思还扑在通话里,顺手牵走,塞回笔袋。
她打开手机公放,起身在桌上找东西。
原也问:“怎么了?”
春早回:“童越说她英语作业找不到了,问是不是落我这了。”
“果然——”她从自己的那沓讲义里抽出一位“异类”,又把手机拿高:“在我这里。”
童越在那头放心地呼出一声:“那就好,丢了我可就没命了,晚上还是高梓菲值班。”
——高梓菲正是春早的顶头上司,三班的英语老师。
“但我作文还没写呢。”童越又发动哭哭音攻击。
春早坐回去,将她那张英语讲义翻到最后一面:“没事,我帮你写,你的字迹还挺好模仿的。”
童越各种感激加啾咪,春早半笑半恶寒地挂断手机。
再抬眼,旁边的男生正单手撑腮看过来,面带笑意。
春早跟他对上一眼,移开,再转回去,对方的视线仍逗留此处,别具深意。
她被他盯得心里毛毛的:“有什么事吗?”
男生启唇:“你还真是很擅长这个啊?”
春早不明所以然:“哪个?”
原也说:“帮别人写作业。”
“哪有?”春早矢口否认:“是她卷子先落在我这的,晚上我们是英语晚自习,她又回去了,除了这样我还能怎么办?”
原也看起来将信将疑:“是吗?”
“对啊。”
“那去年寒假是怎么回事?”
去年寒假?
春早顿住,瞳孔一点点放大,她突地意识到什么,惊愕地看向原也,不会吧——不可能,她竭力镇压着快疯窜出身体的心脏,但火炭般的耳朵尖足以出卖她。她负隅顽抗地装蒜:“去年寒假?怎么了?”
原也不急于拆穿,继续跟她玩文字游戏:“再提醒你一下?成康门的盛鑫网吧。”
“嗯?哪里?”春早侧了侧头,开始自己拙劣的演技。
男生却被她“小猫歪头”的样子逗出更多笑意:“我记得,我刚住到这边时,有天晚上遇到你。”
“我们聊到成康门的网吧,你说从来没去过。”
“可为什么,我去年寒假就在那边见到过你……”
——确切说,那并不是原也第一次见到春早,在更早之前的光荣榜上,他就对她隐有印象。
擅长记忆人脸,是他的行为习惯之一,好让他合理规避“社交事故”,维持住一些无需走心但表面必要的人际关系。
遑论这些时常出现在同个正红色平面上的脸孔。
作为从小到大拿第一和竞奖到手软的人,原也早对所有仪式性的表彰兴趣无几,所以也极少会为之驻足。那天还是被高一时的室友拉停在排名栏前,他关心自己名次,原也便跟着瞟了眼,视线漫不经心划下去,在一个女生的名字上叫停。他生来第一次见到“春”这个姓氏,单名一个“早”字,很独特,生机勃勃的,莫名让人想起早春节气,青嫩舒展的芒草或蓝而发白的,广袤的天空。
他看了看她的照片,榜上的男生女生少有人不佩戴镜架,这个女生算一位,眉目一眼可观,眼神有几分淡漠,但直勾勾的,似能穿透橱窗玻璃,刘海碎碎地散在她额前,微抿的唇线几乎不见笑意。
相反有点……倔强?锐气?谢绝营业?
反正不太好相处的样子,那时他没多放在心上,只闲闲催朋友:“找到了吗,这么难?”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好找啊。”对方险要捅他一拳。
再后来,便是春节。
妈妈走后,这种阖家欢乐的日子于他而言只是折磨,再无母亲身影的屋子像一座旷芜的废墟。原屹再娶后,家中多了些属于女人和小孩的生气,但原也只觉这里愈发凋萎和冷僻,所以每逢除夕过后,他就会将自己隔绝进网吧,暗无天日地打游戏。
正规网吧不欢迎未成年,但也不是完全无地可容。
毕竟这些年来,他早将那些可收留他这头青春期怪物的钟楼或沼泽摸索一清。
那天是年初三,原也将背包寄存在市图书馆,只身前往成康门小商品市场的网吧。这是一处被宜市学子私下戏称“未成年天堂”的宝地,很多学生在这儿买过烟,也上过网。
时值寒假,网吧包厢已无虚席。原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待在二楼大厅,开机后,刀光剑影地打了两把csgo,他被满室浑浊的烟味熏到头晕眼胀,就摘下耳机去窗口透气。
二楼那扇窗户敞着,正对一道窄巷。
联排店面建于地下,顶部透不进光,规格也有限,所以即便身置二层,都显得低而压抑。
至于巷中情景,自然也尽收眼底。
倒没想到外边还是有人在抽烟。
一男一女,应当是情侣,穿同款黑色羽绒服,男生沉闷地夹着烟;女生着短裙,黄发挑染出一缕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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