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么内疚自责，自我折磨，华光都保留了一丝清醒且冷静的理智。
不能告诉沉漪所有的一切起因由他。
这件事得成为永远的秘密。
华光与沉漪额头相抵，握住她手，细细摩挲掌心。
“身上还疼不疼？”
“不疼。”沉漪用唇蹭着他颈边的皮肤。“但是我心疼。你难过的样子真的好抓人心。”
抿了抿嘴角，华光侧过脸，看向靠在他肩膀上的沉漪。
“我难过是什么样子？”
沉漪懒洋洋地动了动唇，语气顽皮。
“可怜巴巴的，一看就很好欺负。”
“嘶”了一声，华光皱起眉。
“屁股又想挨打？”
“不要！不想挨打。”
沉漪很怂地用双手护住了屁股。
“我、我这么大个人了，你老打我屁股，像话吗？教授你的心疼好双标呀，你打我的时候我也疼呢，说不定有巴掌印呢。”
将双手放在沉漪手背，华光柔声说道：“那以后都不打了。”
沉漪狐疑地望着他，小声确认，“你说真的？什么时候都不打吗？”
华光用直勾勾的眼神回应她的目光。
“除了，那时候。”
沉漪反抓住他的手，贴在腰后，故作鄙夷地“咿～”了声。
“衣冠禽兽。”
自责内疚彻底被驱散，华光深遂了眸色，贴近沉漪。
“你……一身伤还要招惹我？”
“我知道你不会的。”沉漪迎上他，满眼笑意。
压下眼底泛起波澜的情欲，华光柔声应。
“的确。”
幻影飞驰。
仗着车体隐身无人看见，沉漪肆无忌惮地与华光亲吻。
心里挂不住烦恼的沉漪，早就在华光怀里睡着了。
华光一手抱着沉漪，一手在面前的小光屏上写下暗杀名单。
加上下暗令的人，共有五十个。
Assassin潜入全网一一调取资料，逐一给华光过目。
【Boss，我们将在十分钟后进入A级城市云辰。】
看了一眼中控台上恢弘壮丽的城市立体影像，华光低头注视沉漪的脸，亲了亲她。
“Assassin，后台运行控制台系统，调位。”
驾驶座后移，副驾驶与后座连成沙发，华光把沉漪放下。
在这世上，彻底解决麻烦的办法是什么？
不是做出解决方案。
是解决造成的人。
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驾驶座归位。
华光再次戴上那双黑色手套，将一条十字手链扣在手腕。
Assassin的机械手从中控台下伸出，递给他猎捕实验体时的装备外套。
“Assassin，switch。”
中控台光幕，光屏应声一秒切换成代表Caster的颜色。
【晚上好，教授。】
伸手取出控制台内，头盔样式的挂件，与Assassin系统核心钥匙，华光回头看了看依然熟睡的沉漪。
“Caster，幻形。在前方偏僻路段避开监控停靠。”
【好的教授。】
华光下了车，取下头盔挂件，轻轻一握，头盔眨眼间变换成寻常大小。
抬手将核心钥匙抛下，钥匙亮了亮深蓝色的荧光，落地变换成一辆外形像风一样的银黑色机车。
戴上头盔，头盔下亮起一圈深蓝色线性光，将华光包裹进银黑色的夜行装备服里。
跨上车的刹那，与深蓝车灯一同启动的，是Assassin的声音在头盔内响起。
【系统外附链接完成-三秒后进行时空跳跃-目的地-太阴•天爻-开元基地。】
计时结束。
雾气弥漫的小路，野风阴森，空无一物。
凌晨一点，云辰的街道灯火辉煌。
变成普通小轿车的幻影，遵循着交规老老实实的行驶着。
将车停进地层商场里的停车场。
确认安全后，Caster将自己的灯球形象，变化成打着小黑领结的机器小白虎模样，跳出控制面板，蹲守在沉漪身旁。
按照华光的计划，他借助外附Assassin系统，用时空跳跃去清除名单上的人。
最迟第二天八点之前就能回来。
而沉漪通常要九点半才会醒，在那之前，就由它来照顾。
计划如此，但天不遂人愿，睡梦里的沉漪摸了半天没摸到人，惊醒了。
“华光？！”
沉漪一睁眼，Caster就瞪圆了一双金色的虎瞳逼近她鼻梁，和她四目相对。
“小宝贝，教授不在。”
沉漪一惊，整个人弹坐起来，“什、什么？Caster？”
机器小白虎端坐着，歪头卖萌。“是的小宝贝，我是你的临时监护人Caster。”
沉漪这才反应过来，Caster一口一个“小宝贝”是在叫她。
“教授的小宝贝，现在时间-凌晨一点四十五分，饿吗？”
虎尾点开一扇光幕，戳戳点点，车里弹出个机关匣子，里面都是零食。
沉漪哭笑不得，她不饿，她只想知道华光去哪了。
这题华光没说，Caster动了动耳朵，灵机一动，回答道：“教授落下东西在太阴天爻，需要回去取。八点之前会回来。”
沉漪忧心地看向窗外，“他把车留给我，他自己怎么去呀？”
“教授带上了Assassin，Assassin的实体模式是很酷的机车，装载了空间穿梭装置，他从前经常这样做。”
“我知道了，我等他回来。”沉漪关掉机关匣子，拖着小被子从沙发爬去驾驶座。
抱着膝盖坐在华光平时坐的地方，感受他的气息。
沉漪裹上小被子，望着玻璃外陌生的大都市夜景，放任心脏沉入思念的池塘。
Caster身影一闪，回到中控台盯着沉漪，将华光的照看指令执行得明明白白。
幻影的挡风玻璃也是单面的晶体结构，中间链接了系统，系统会显现给外面的人以假乱真的虚假影像，欺骗监控与肉眼。
这时，屏幕下方亮起了奇怪的信号。
Caster跳过去挡下，用尾巴取消了提示。
看沉漪百无聊赖，Caster又点开了小分屏，机械手递给她潜行眼镜。
“小宝贝，Caster带你打副本？”
“不啦。”沉漪摇摇头，将半张脸藏进被子，只留一双清澈的冰蓝色眸子，孤独地看着停车场里来来去去的人。
Caster再次递上潜行眼镜，切换了光屏里的内容。
见到屏幕里的华光，沉漪探出脑袋，接过眼镜戴上，进入潜行。
Caster给沉漪看的，是它对华光的记忆。
有的是诞生之初，华光教它模仿人类的语气。
真实无比的记忆场景里，华光穿着白色的高领毛衣，慵懒又随性地靠坐在沙发，就像寻常下了班后在家休闲那样。
他的手里把玩着一只黑色的晶体魔方，修长的手指灵巧地拨动魔方的机关，打开，又关闭。
Caster那会儿说话很机械，远没有现在这样自然。
华光很有耐心，耐心到Caster都懊恼得关机了，他也没生气。
视野里，华光倾身过来，摁着Caster的脑袋给它开机。
潜行中的沉漪身临其境，华光靠近她时，她不由自主地红了脸。
摁Caster的手，仿佛摁在她头顶。
记忆场景里的天气很好，通透的房间，把光如实地投在他身上，把他的眼睛照得像金色的宝石，璀璨迷人。
温暖的光辉笼罩着他，他如果再笑笑，就会像天使一样。
Caster无疑是记录下了一个沉漪没见过的华光。
即便只是一些日常，她也看得心里甜意泛滥。
看到喜欢的人，就是这样。
不需要他做什么特别有趣的事，他的存在就是一种幸福。
随着名单上的名字被逐一划掉，时空跳跃的副作用也显现了出来。
华光的心脏跳的很快，意识有些虚浮。
忍下身体的不适，指尖坚定地在仪表盘上的名单光幕上划过。
华光摁下挡风镜，镜面闪过线光，封闭成全视角立体影像的屏幕。
时空跳跃，普通人一小时里只能进行两次地域精准传送，但有距离限制。
经过训练的士兵能一口气进行六次，并不受距离限制。但需要缓冲两小时。
超负荷的时空跳跃，人体会被磨碎成齑粉。
一晚上连续五十次时空跳跃，是他迄今为止的最高纪录。
也会是他的极限。
不过。从前无所谓，现在拖家带口的，他需要给自己留有余地。
“Assassin，复刻。”华光轻声令下。
光影闪烁，和他一模一样的影子刺客被Assassin复制了五个，影子驾着影车，调向不同方向跃进时空裂缝。
五十五层高楼的楼顶，深夜的寒气极重。
车轮压在楼顶边缘，华光低头俯瞰。
凌晨四点的龙光海悦，灯火稀疏。
城市边缘的大海，风平浪静。
骑车从大楼边缘冲下，沿着墙壁以超高速一路疾驰。
大楼的警铃刺耳地响起。
华光弯了弯嘴角，在冲进时空裂缝前，转身往大楼扔出一个小巧玲珑的黑色魔方。
魔方“咔吱”作响着展开机关。
华光的车尾消失在时空裂缝的一瞬间，大楼于静谧的消音分解中，碎成一座晶粒堆成的大山。
暗杀名单里，关于永航生物基因科技首席的一行被划去。
名单里的五十个人，都是繁星基因研究的关键人物。
有的和他一样是权威教授，有的是权倾一方的买家，有的则是不择手段达成目的的卖家。
这些人的爱好里，有个共同点。
以人鱼为药，续命治病。
没有命令，天乩会将基因实验的人鱼圈养，直到它自然死亡。
在没有人类之前，Mortal由人鱼统治，他们崇尚自然共生，科技落后。
Mortal，凡人终有一死。
以人类繁衍生息为愿景，最初的人类领导本意，是与Mortal的所有物种共同生存。
然而他死后，人类，却将繁衍扭曲成了罪恶，开始贪图人鱼的长生不老，不死的愈合能力。
繁星的金字塔顶端，亦是罪恶的开端。
近百年来，人鱼已经逃往了深海，很难捕捉。
沉漪就成了这些人年老体衰时的续命仙丹。
他没有那么伟大，去管一个种族的死活。
沉漪不一样。
作为曾经的同类，甚至是共事过的同僚，他也不是没有给过他们机会。
他带沉漪逃走，不伤一人。
只要他们放弃，大家相安无事。
或许是这几十年他沉心在基因研究上，过于安份，给了那些人可以随便拿捏他的错觉。
A级城市，沂城。
百层高楼的顶层，落地窗碎落一地。
桌边靠坐着一个头生牛角，鼻梁长着的独眼怪人。
他作为人类的双目位置，只有光溜溜的皮肤，怪异而丑陋。
华光来的时候，犰蜚就已经被人打伤了。
偌大的房间里，躺了几十个装备齐全的杀手。
华光查看了一下他们身上的标记，“太阴•天爻的清算二队。执明的鹰犬。”
“对……他们已经开始清除……通过基因实验……的我们。”
身受重伤的犰蜚不甘地望着窗边的华光。
“你我都是人类……实验的怪物，我们是同僚，同类，应该合作。救我……”
“从你替繁星领主卖命开始，你就不再是我的同僚。”
“你不也是为了执明卖命？”求救被拒后，犰蜚口不择言地怼道。
“他要长生基因，我要破解长生的基因，各取所需，何来卖命？”
从前他需要利用天乩的资源，研究破解永生的基因序列，解除自己的长生不老，不死。
现在不需要了，也就没有合作的必要。
华光居高临下地睨着他，目露嘲讽。
“从接受基因实验起，我就已经被视为异类，在他们眼里，我只是0号实验体，一个幸运的亲身实验者。
听话，服从，共享研究成果，都只是伪装的手段。
人类，像你一样的基因实验半成品，与我早就不是同类。”
犰蜚的独眼盯着华光的步伐，脸色狰狞地咧嘴大笑，笑得鲜血四溅。
“好……好！够绝情！华光，为了一条人鱼，与人类为敌。
你的下场，会落得和我一样。他们不会放过你！”
“他们？你说那些短命鬼？”
华光冷漠地瞥了犰蜚一眼，绕开地上的尸体，一边走向他，一边打开了，划满删除线的名单光幕。
名单上赫然只剩下犰蜚未划。
见复刻的影子也已完成任务，华光满意勾了勾唇，收起了名单。
犰蜚的脸色颓败得极快，眼里的恐惧迅速蔓延。
“你！你把议会的要员……”
“让我一走了之，大家相安无事不好吗？非要动我的鱼，给我制造一个又一个麻烦。”
取下手腕的十字手链，轻抛，再落回手里时，已然变成了他的裁决之枪。
调转枪口，对准犰蜚的独眼。
他可惜地笑笑。
笑容轻绽，优雅迷人。
“你也是。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调查那场车祸呢？”
犰蜚的眼睛慢慢睁大到眼珠几乎要脱出。
“原来你是为了……”
食指轻扣，尘埃落定。
将裁决收回成手链，扣回手腕。
华光靠着Assassin，手里玩起了魔方。
等机器蝴蝶从楼里的黑暗中飞回他手套，华光上了车，留下开启倒计时的魔方，消失在黎明前的破晓。
沉漪看录像看得睡着了。
Caster默默关掉了屏幕，调暗了所有的灯光，它也回到了系统里。
华光的声音在中控台轻轻响起。
“Caster，来小湖山公园第三停车场。”
【好的教授。】
小湖山公园位于小湖山半山腰。
早晨六点半，晨光清和，雾气弥漫。
机车和头盔都变回了钥匙和挂件。华光坐在一块山石上，手指拨弄着挂件玩。
Caster慢悠悠上了山。
见到幻形成土里土气老大爷车似的幻影，华光瞬间明白为什么会干等半个小时了。
车窗看不见里面，他拉不开驾驶座车门，绕道去了副驾驶，打开一看，忍不住轻笑。
“Caster，副驾驶调位。”
车内座位归为常规，华光坐进副驾驶，伸手拨开挡住沉漪侧脸的碎发。
“她怎么睡在这里？”
【小宝贝凌晨一点四十起床，五点睡着。】
Caster如实回答。
华光揉了揉额头。
“怎么醒的那么快？Caster，记忆回放。”
Caster调出录影。
当看见沉漪摸他没摸到，惊醒后拖着小被子爬去了驾驶座，裹着被子团在那的情景，华光看着录影怔了许久。
在他出神的时候，Caster发现沉漪睁眼了，连续几次提示华光无果后，它果断关闭了车内监控与录影，回到系统里后台运行，默默开车。
沉漪满眼雾气地看着华光，唇角散开一朵笑，语声含糊，软软糯糯。
“华光……你回来啦……”
他很想很想，刚才那句话里的“华光”两个字，是“老公”。
沉漪睡眼惺忪，裹着被子从驾驶位爬到了后排，让出位置。
华光坐回驾驶座，把与副驾驶间的操控台切成永久的座位，将操控台的功能都设置进了系统。
“你去取什么东西啦？”沉漪披着小被子爬了回来，坐到华光身旁。
“好东西。不过要到下一个安全点，才能给你看。”华光一脸神秘地靠近沉漪，满身清晨的寒气，冻了沉漪一激灵。
“嗯，好呀。”
看了一眼华光的黑色衬衫，沉漪把带着她体温的小被子围在他身前，自己靠在他身边凑了个边角。
沉漪摸了摸他的脸，冰凉得像玉石。
“出去为什么不多穿一些？”她有些责怪，“就算你身体好，也不能这样。”
感受着被子里的温暖与清甜香气，华光抬起了沉漪的下巴，亲了亲她的唇。
“以后你提醒我。”
“呀，你的手也好凉。”
沉漪双手握住华光捏着她下巴的手，用掌心捂着。
车内有空调，空调暖身，沉漪的举动暖心。
心头一动华光倾身过去一把抱住沉漪。
“你的被子掉啦！”
被抱得死死的沉漪努力伸手下去够被子。
华光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背后，示意她抱他，然后亲吻她耳朵，一直亲到她害羞得耳朵通红才罢休。
幻影从小湖山下来，已经变成了一款商务车。
汽车一直是系统自动驾驶状态。
直到半小时后回到城市道路，华光才重新掌舵。
这次华光把车开进了一座水下酒店。
不必多问， 又是华光的某个身份的产业。
沉漪在卧室的水床里，抱着华光睡了个爽。
补完觉，沉漪心情愉悦地飘去洗澡。
走着走着，华光迈着长腿跟了上来，抱起她走进了浴室。
沉漪瞬间就回想起了上一回在浴室里发生的事。一把捧过华光的脸，两颊绯红地跟他谈判。
“我不跪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