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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虐恋掰成修罗场苏文后(上黎)


她其实真想吐槽他是不是瞎掉了居然这样都能看上她, 但这样说好像骂自己很垃圾一样,那当然是不行了。
秦雍王看着她, 像知道她在想什么, 神色柔和, 道:“相貌只是皮囊, 我打过许多年仗,见过再多不过的死人,你的美丑都好,你愿意打扮成什么模样,随你高兴。”
“你不在意,可我在意!”珠珠像世上最蛮不讲理的王八蛋,凶横说:“我就喜欢美人!大美人你知道吗!你太老了,也没有裴公子美,你老纠缠我,你要不要脸!”
秦雍王并不生气,缓缓道:“我年纪长你许多,追着你不放,是对不住你。”
“你也知道。”这简直说到她心坎上了,珠珠全装作自己不是个八百岁的大妖鸟,立刻理直气壮喊:“我才不到二十岁,你比我大多少,你都能给我当爹了,你也好意思总来揪我。”
旁边的宫人幕僚都脸皮一紧,秦雍王却面色如常,宽容和声说:“你说得是,你不高兴是自该的。”
“你还老给我送礼物。”珠珠立刻指指点点抱怨起来:“我都和裴公子好了,他是个清冷的菩萨,我本来就变着法努力缠他呢,你还来我这里搅和,万一被他知道他——”那尊菩萨本来就巴不得甩掉她,要趁机高兴地和她分手可怎么办。
珠珠觉得这样太灭自己志气了,赶紧把后面的话咽回去;但秦雍王多沉潜的人物,立刻抓住这话眼,不动声色说:“大公子性情清淡,可会对姑娘冷淡?”
“他才没有冷淡!他对我热情得很!”珠珠立刻说:“公子对我好得不得了,他爱死我了。”她拍了拍腰带挂着的盘龙璧:“看见了吗,他把这个都给我了。”
珠珠挑衅对他说:“你说你喜欢我,那我要你的兵权虎符,你也能像裴公子这样说给就给我吗。”
秦雍王看着她,半响摇头:“不能。”
珠珠一下得意,正要借此洋洋抨击一下他的喜欢没自家美丽菩萨真挚,就听他继续道:“权力在于平衡与互制,我既执掌江山,执掌至高的权柄,当慎心慎行,不可轻易放纵。”
“况且,你这样凶戾桀骜。”他缓缓笑起来,看着珠珠,竟有一种长辈成熟的笃定笑意:“换成一个寻常人,你连敷衍都懈怠于敷衍,我若没有掌握凌驾的权力,如何见到你的面。”
年长成熟猛兽的獠牙终于展露出一线峥嵘。
“——”
珠珠打量着男人,像打量着一个似曾相识又大不一样的陌生人。
她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很有趣。
“真有意思。”珠珠越看越觉得有趣,现在的秦雍王比原来那个迂腐古板的老东西有意思多了。
有什么说什么,脾气宽和不少,说话也好听,上位者的冷漠、强势的权欲心都明明白白袒露出来,虽然也挺招人讨厌,但像烧得正盛炙的火焰,比之前可刺激多了。
她忍不住啧一声,嘀咕着:“你要是早这样,咱俩那会儿说不定就不会掰了。”
珠珠其实对老婆挺宽容的,人有各式各样的性格,她虽然本心更偏爱温柔清冷的大美人,但恋爱真是看眼缘,要不然她当年也不会看上过燕煜,衡道子当年要有这个觉悟,愿意坦白好好跟她说话,说不定就没琼犀那个事了,她也不必非得甩了他跑下凡来。
秦雍王只看见她在嘀咕,却没听清在说什么。
他正欲问,珠珠突然闭了嘴,毫无征兆一把抽出背后的剑,裹剑的布帛撕裂,遍布无数裂痕的赤剑擦着男人的鬓角贯进他身后的大屏风里。
“轰——”
珠珠遗憾地说:“可惜,虽然我觉得你现在变得挺有意思,但晚了,我不吃回头草的,而且我已经有新老婆了。”
“所以,不要再纠缠我啦。”她的声音凶狠下来:“否则,把你嘎掉。”
“王爷!”
“主公——”
猝然响起众人惊呼,无数亲卫拔出刀剑对准少女,场面刹那变得剑拔弩张。
“王爷!!”
段晁被这突来的阵仗骇到窒过去,指着珠珠颤声道:“放肆!放肆!你竟敢刺杀王爷?!”
旁边姜大监也吓了一跳,连声喊:“嗳,嗳,珠姑娘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快把剑放下——”
珠珠看着姜老仙君一边劝她一边紧张地疯狂给她使眼色。
符玉笑:“姜老仙君下凡来给元苍天尊护法,他大概怕你真要杀秦雍王。”
珠珠心里撇嘴哼:“他们怎么想的,我又不傻。”
神仙投魂人间,就是主动将命脉与凡人共生,若是投魂的凡人死了,那寄宿在凡人体内的魂魄也会一起消亡,寻常仙人甚至会因此魂飞魄散,就算强大如衡道子,但凡秦雍王死了,他也必定要受重伤。
珠珠上次说打爆秦雍王的狗头,是故意吓唬碧华琼犀的,结果这俩人真的可害怕了,现在姜老仙君也是,一副魂都要吓飞的样子
珠珠其实好纳闷
——他们怎么想的,居然都觉得她会对衡道子动手,虽然她是挺嫌这老东西烦,但衡道子是神州至尊定海神针、也毕竟养过她那么多年,她怎么也不至于想杀他啊。
符玉心想,你连天门都敢跳,谁不怕了你的胆大包天。
但符玉知道珠珠确实没想过杀衡道子的,她面上看着凶残巴拉,却实际不是个小气的人,恰恰相反,她其实比世上绝大多数人都宽和,记恩多于记仇,恃强而不凌弱,事情解决了就解决了、就不会再翻旧账,是个很大气的孩子。
可惜很少有人能透过表象,看明白她是怎么一个人。
就比如现在,符玉看见她把剑横在秦雍王脖颈边,像个活灵活现的杀人狂魔,凶狠狠地吓唬说:“听见了吗,再敢来打扰我,就像现在这里,把你脖子嘎开。”
秦雍王没说话,定定看着她。
人的恐惧是会从眼睛里冒出来的,但男人的眼神幽深沉定,看着她,像纵容一个桀骜不逊的孩子。
珠珠没有在他眼中看见意料中的惊惧,顿时冒火,剑身更靠近他脖子,瞬间蹭破皮,血丝渗出来,恶鸟发凶:“你再敢看我,怎么,你当我是说着玩——”
“小姑娘。”秦雍王终于开口,却抬手抵住她的剑身,剑锋割破他带茧的指肚,他也并不介意,只说:“我们以前可曾见过。”
小鸟发凶声一滞。
“四个月前我受过一次刺杀,心口中箭,侥幸捡回条命来,却从那之后,心悸多梦。”摄政王道:“梦中我似在云端神宫,身旁常伴着个红裙少女。”
珠珠忽而心惊肉跳。
珠珠想都不想就呸道:“你这人好不要脸,我以前从没见过你,你还扯什么破梦来跟我套近乎。”
秦雍王微微哂笑,倒也应下道:“是,是我不好。”
珠珠心略微放下来,皱起眉装作理中客道:“原来你一直揪着我不放,就因为我跟你梦里的少女有点像——这算什么,谁没乱七八糟做点梦,你还当真了,还居然要在现实中找人,听着就离谱,你一个堂堂摄政王,居然做这种黄粱梦,传出去不叫人大牙都笑掉。”
秦雍王仍道:“是。”
珠珠一喜,却听他又道:“但夜有所梦,日有所思,无论旁人如何非议,我心有记挂,总愿意找到她。”
“——”
珠珠瞬间恨不得把这男人的榆木脑袋掰开。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执拗!”她恼怒道,顿了顿,理直气壮说:“而且谁说梦到的少女就是你的情人,你这人思想怎么那么龌龊,那人说不定是你上辈子的闺女呢。”
“!”旁边姜老仙君听见,眼珠子都要瞪掉
——小少君真敢说啊,真什么都敢说啊!
秦雍王:“若是我的孩儿,我更当找到她,爱若掌中明珠,千娇百宠。”
!!怎么就咋说都不行?!
珠珠暴怒跳起来:“你——”
秦雍王望着她,却终于缓缓笑出来。
“孩子,我喜爱你,一见钟情,难以罢止。”他道:“我此一生,南征北战,从无有不胜之战,如今对你,我虽知对不住你,也绝无可能罢手。”
珠珠气得炸掉,倒起剑柄要砸他的头,却忽然听外面马蹄急踏声,一匹烈马冲进水榭,斥候冲下马来跪地急报:“主公!东城门急报,大公子仪仗已过城门。”
“什么!”别人还没反应,珠珠猛地扭过头去:“公子回来了?”
他怎么这么快?他不是还得两三天才能回来了?!
斥候见少女站在主公身边,下意识回道:“大公子身边只有千人先锋骑,不知怎的提前回来,我们也…”
珠珠已经扭头就跑。
亲卫们想拦,珠珠直接挥剑过去,凶气四溢,她吼道:“滚,别挡我的路。”
这里的将士都是摄政王亲兵,忠勇不畏死,还要冲上去再拦,还是秦雍王看她暴躁,裴玉卿回来,想她心急,今日倒不好这么逼她,对部将喝道:“住手,都退下。”
珠珠一点都不领情,转过身,拿剑凶悍指他一下,便像一只年少健壮的鹰隼飞身而起,踏水破空而去。
“主公!主公您可有事?!”段晁立刻扑上来焦急问,又吩咐左右:“快!请大夫来!”
秦雍王收回视线,捂住旧伤微微裂开的左心口:“无妨。”
段晁检察半响,见王爷脖子除了一点破皮无大碍,才松口气,又低声:“不知怎的,大公子提前回来了。”
“提不提前,没什么差别。”秦雍王半阖眼道:“去给大公子下请帖,后日寻个地方,本王作东宴请大公子。”
珠珠用了吃奶的力气往回冲,一路气喘吁吁冲到官邸,就见官邸正门已经大敞开,列着长长的车队,无数将士进进出出,正在卸各式东西。
珠珠心一凉,完了,还是晚了。
裴公子肯定已经进屋了,也发现她不在家偷跑出去了。
幸好她还有准备,她在路上特意买了两包糕点,可以装作嘴馋偷偷跑出去买东西了。
珠珠先绕到侧门把剑藏在石狮子底下,才提着点心从翻墙回去。
刚走到后院,就听见黄大监吩咐宫人收拢礼物的声音,后院正堂门大敞,宫人忙手忙脚端着东西进出,见到她都向她屈身行礼。
珠珠本以为裴玉卿回来要么先吃饭要么先换衣服,反正应该先去后屋了,她蹑手蹑脚跨进门槛,刚把点心放到桌上,正想先把阿蚌叫来,就听后面竹帘被掀开的轻响声。
“……”
珠珠微微一僵,扭过头。
裴公子衣冠齐整,裘氅未解,站在中厅,修长如玉的手支起半边竹帘,如清夜潭眸,静静望着她。
裴玉卿望着少女,黄昏最后一抹余光透过窗落在他半边脸庞,这庞大王朝最嫡长尊贵的大公子,如神祇密佛,神容清淡晦漠,不可琢磨。
他声音轻低,像口含三生莲生长的菩碣,缓缓问少女道:“今日已经天色不早,你出去哪儿了。”

不管是衡道子还是秦雍王的事, 珠珠从来都没想叫裴玉卿知道。
作为一只超鸡贼的小臭鸟,珠珠心里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当年她不介意告诉衡道子她和燕煜谈过恋爱的事,因为她早知道衡道子对她挺纵容的, 而且最重要的那时候她俩是政治联姻, 为了北荒安定、为了神州太平, 她谈过八百个男朋友堂堂天尊大人也不会和她解除婚约的。
但裴玉卿可不行。
这大爷是尊真菩萨,他至今没有对她动情啊!
他情丝淡泊, 日益忘情, 要不是她死缠烂打,他早就想甩了她, 现在本来就是她这边剃头挑子一头热,他要是知道秦雍王和她以前有过一腿, 怕不是要高兴得把她当场踹掉, 巴不得送她去和秦雍王双宿双飞。
啊——但凡想象一下那场景, 珠珠都感觉脑门抽跳, 要当场炸掉。
不行!她绝不能被甩!鸟大王绝不接受这么丢人的结果!
所以一定不能叫裴玉卿知道!!
珠珠脑子飞快运转,转过身,拿起油纸包,装作理直气壮的样子说:“怎么了,我在家里待的无聊, 突然嘴馋, 跑出去买糕点了。”
少女举着热腾腾的油纸包,神色镇定, 满脸几乎要冒出正气来, 好像连怀疑她, 都是一桩要伤天害理的恶事。
把假话说得比真话还真, 倒是个做大事的料子。
唯独可惜,她有急智,倒忘了,越是装得一丝不苟,越失了本真的反应,反而叫人看出心虚来。
“……”
裴玉卿并未言语,窗外最后一丝余光落了下去,昏影渐落,像菩提叶垂下的蔓叶罩住他眉目。
少女像终于意识到什么,赶紧跑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腰,弥补般地夸张说:“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啊!”
她摇尾巴的小狗一样兴奋在他身上拱,絮絮撒娇抱怨说:“你怎么才回来,我给你写了好多封信,你都没有回给我几封。”
是的,她连哪一天晚上吃包子吃撑了这种事都要写出封信顺道来叫信使带去。
少女边说边拆开油纸包,捏起茶糕就要喂给他:“你饿不饿,我听说你回来可高兴了,特地买点心回来给你吃,还热乎的,你快吃点。”
裴玉卿看了她半响,对上她亮软软的眼睛,阖着的唇线终究还是启开,咬下来一小块。
浅青色的茶糕在他唇齿间融化,色泽浅淡柔润的唇瓣像莲花柔嫩的瓣叶,合拢又盛开。
“——”
珠珠本来心虚瞅着他,看着这幕,突然一呆,都忘了心虚了。
“…”她盯着美丽菩萨的嘴巴,盯着一会儿,彻底不心虚了。
小王八鸟又开始发癫了。
美丽菩萨吃茶糕,她就扑去啃人家的嘴巴,非把茶糕喂进人家嘴里,然后她又小兽一样兴奋贪婪去抢,像含软糖一样强吸着人家舌头砸嘛。
裴玉卿的腿能站起来,他原本也不是完全走动不了,只是以前腿旧伤太厉害,不是要紧事时都习惯坐在轮椅上将养,后来被少女多少片桃花瓣喂下去,逐渐好了许多,寻常走动都已无碍,只到底身体底子弱,仍不好久站,也撑不住久力。
少女扑过来,像一头体格矫健的小狼,一只正少年强壮的鹰,她的重量和热情全一股脑扑到他身上,病弱的公子吃受不住,被她推着一路往后退,最后有些趔趄跌坐回榻边。
“——”
珠珠有点满足,又有点不满足。
满足是时隔三个月,又和漂亮老婆贴贴。
不满足则是因为,漂亮老婆的反应好冷淡。
珠珠还是没有搞到最后,因为一路来回舟车劳顿,裴玉卿又清瘦了许多,衣服底下摸着就是一把骨头,珠珠实在没好意思再弄人家。
她恋恋不舍地把爪子从人家衣领收回来,裴公子一直没言语,他的外衫被她拱得解开,发冠松散,却始终闭眼靠在软枕边,这次回来,他手腕多了一串不知从哪儿来的佛珠,明明唇瓣还留着几个她咬出几个小口子,也像一尊玉做的佛,无欲不尘,清冷淡漠。
珠珠好不高兴,又去抱他的腰,蹭到他怀里蚕宝宝一样蛄蛹蛄蛹,抱怨道:“好久没见,你怎么还对我这么冷淡。”
可恶,珠珠这么可爱的漂亮鸟,他居然无动于衷,他比禽兽不如还禽兽不如。
裴玉卿阖着眼,根本不理她,珠珠自己嘚啵嘚一会儿,跟唱独角戏一样,顿时恼羞成怒,伸爪子就去揪人家白玉一样的面颊。
“公子,詹老大人杜将军求见——哎呦。”门外黄大监进来禀报,正看见少女咕唧咕唧搓磨自家菩萨一样的公子,当即一颗老心疼得颤,忙想把这祖宗先糊弄走,连忙道:“姑娘姑娘,公子给您带了礼物。”
珠珠爪子停住,乜一眼裴公子:“他还能给我带礼物。”
“可怎么不是,楚郡那边山多,多野物,桓王送来不少稀奇的野味,整只的麋鹿腿、裹蜂蜜的熊手,甚至还有一头活孔雀,公子知道您喜欢,都收下带回来了。”黄大监热情道:“那孔雀毛羽鲜亮,尾巴展开都有大半个人,您想必还没见过,奴婢这就带人陪您去看看。”
珠珠在天上什么漂亮鸟没见过,才不稀罕凡间的孔雀,她知道是一会儿裴玉卿要和詹老大人杜赞他们说话才把她支出去
——詹老大人讲究老一辈的礼教规矩、不会擅自跟裴玉卿说起她这个主母的“坏话”,杜赞被她狠狠收拾过几次、也足够学会闭嘴了。
珠珠想了一圈,觉得暂时没什么纰漏了,放下心来,继续扯着裴玉卿摇晃:“我不要,我的老婆都不理我,我看什么鸟,我要哭死算了。”
话虽对是黄大监说,内涵分明是在指指点点某人。
裴公子被她哇哇假哭撒泼半天,没有半点清净,终于睁开眼,道:“你想去看就去看,攀扯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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