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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虐恋掰成修罗场苏文后(上黎)


南楼侯真吃了一记。
——这小祖宗心眼小又蛮横,一直还记着那枝桃花的仇,偶尔路过他都臭着脸眼皮子不抬一下,这怎么突然就给他好脸色了。
珠珠是个小心眼鸟,虽然桃花枝是天意,但谁叫南楼侯是经手人,她不讲理地只管迁怒人家,但现在求到人家头上了,她只好变了张脸蛋。
珠珠捏着鼻子好声好气喊,敷衍喊完一声,也不看南楼侯的表情,噼里啪啦把事情说一遍,就直接问:“侯爷,你说衡道子他真能下凡吗?”
“…”南楼侯就知道这声“侯爷”不是这么好听的。
南楼侯下凡得早,只大概知道她跳天门真身下凡来,真不知道她当时还闹出那么大阵仗。
南楼侯从她的话里总结:“所以,天尊呕了血,还坚持要下凡?”
“是啊。”珠珠也很烦,罕见挠起头发,恼道:“我都不知道那老东西在想什么,都这样了,婚契都解除,天道都承认我们两断,就好聚好散不行吗,他在天上好好待着呗,还非要下来抓我,怎么就非和我过不去呢。”
南楼侯正凝眉想这事,就听见她这话,忽然生出好笑。
南楼侯看少女烦恼快跳起来的样子,心里却想,果然还是个孩子啊。
凡人吐血,都要折几年寿,太上与天同寿,却为她生生呕出血来,真要把肺腑都裂开了,怎么可能与她“好聚好散”?
还是年纪小,小姑娘太天真单纯
——天尊怎么可能和她“过去”啊。
南楼侯心里感慨,看着低头烦得团团转的少女,半开玩笑半有深意说:“小祖宗,太上如此,你不动容吗?”
珠珠抬起头来,南楼侯望着她清澈的眼眸,笑说:“太上爱你,你若愿意回去,此后太上必定千百般对你补偿,你真可以在神州横着走了,不比你缠着日渐忘情的裴公子轻松吗。”
南楼侯看见少女一愣,然后她毫不犹豫地大声说:“我才不要!”
“我已经和裴玉卿好了,我现在就喜欢他,我就要他给我当老婆。”她理直气壮说:“什么都可以凑合,老婆不可以,而且当初掰都掰了,碎掉的镜子就不要了,我才不吃回头草。”
“——”
南楼侯终于忍不住朗声笑出来,他眉眼都眯起来,笑得十分快活。
天底下谁还能这么中气十足理直气壮说就要喜欢的新老婆呢。
堂堂太上的爱她不要,至尊的权势和尊贵她不再看一眼,她只要新的完全的爱,只要自己喜欢的老婆。
世上还有谁这样,纵使满嘴道义的名士、纵使身份贵重含蓄娴德的贵女、纵使权柄不凡的少王与老侯,天上天下最高贵的神仙和世俗勋贵,谁还拿得出这样纯粹真诚的心肠、执着追逐于这样干净净的情
珠珠看南楼侯突然大笑起来,完全莫名其妙,只觉得他在嘲笑自己幼稚,瞬间恼怒道:“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不许笑!”
南楼侯笑了半响,看着满脸不高兴的少女,终是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别恼气,好姑娘,我没有笑话你。”
珠珠鼓着腮帮,把他的手拍下来:“不许随便摸我的头。”她蛮横说:“你给我和裴公子牵桥搭线的,这事也有你一份,你也得帮我想办法!快点!”
“好,好。”南楼侯也没有生气,这位从来风流神秘的前辈望着她,像是想说什么,含在口里到底没说出来,最后摇头笑叹道:“真是个小祖宗呀…”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珠珠发现南楼侯这把年纪不是白活的,他还真给她说出点东西。
他的大概意思是衡道子要真不惜承天罚下凡,也是可以下来的,甚至也许现在已经下来了, 但即使下来, 也一定会被天道严厉限制, 毕竟越是九重天的至强者越有能力扰乱凡间秩序,比如像裴公子这种——
珠珠眼睛一亮:“所以他也会忘情?”
南楼侯笑说:“这个概率不大, 更大的可能是封住记忆, 让他只觉得自己就是投身的凡人,这是天道的限制, 也是…”天谴。
对尊者不平定镇坐高位、妄生情爱引发动荡的天谴。
南楼侯掩住余下的话,看着这有些懵懂又若有所思的漂亮北荒小少君, 自然而然笑道:“你若真不愿意, 唯一的办法就是尽早让裴公子动情, 哪怕有一日见到太上, 也不要慌张,只装作不认得,只要在太上恢复记忆之前涅槃,事成既定,北荒得君, 一切归位, 大约…这事就可以罢了。”
珠珠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很自然地忽略了那个意味深长的“大约”。
——谁当然都关注话里的内容, 怎么会特地关注这种模棱两可的语气词呢。
珠珠自觉得到了正确答案, 不自觉咬手指, 开始思考回去怎么加倍歪缠裴公子, 赶紧叫他爱死她。
外面有南楼侯的侍从突然出声:“大人,公子在路上了。”
南楼侯看了一眼满脸凶巴巴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坏事的小鸟:“小祖宗,我得走了。”
珠珠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把人用过就丢掉,头也不抬胡乱摆手:“拜拜。”
小没良心啊。
南楼侯叹一声气,再看她一眼,忍不住摇摇头,笑着转身背手走了。
南楼侯走后,珠珠特地等了一会儿,才从假山后钻出来,心不在焉地在花丛里走着,随便找块石头坐着托下巴思考刚才的话。
这次谈话还是得到了好消息的,情况没有她想的那么糟糕,好歹衡道子不是一下凡就能来抓她,失忆这个事可太好了,一下有了好大缓冲的时间。
不过她还是要抓紧,她得涅槃,得叫裴玉卿赶快动情,可她最近已经这么缠他了,他还老一副柴米油盐不进的冷淡样子……可恶!难道常规方法就不行,非得她搞点非法乱纪的?金笼子铁锁链下点在道德边缘横飞的猛料?!
珠珠一会咬牙一会摇头,胡思乱想一通,眼看天色不早了,正要站起来回后院去,就听不远处的呼喊声“姑娘!珠姑娘!”
珠珠抬起头,就见葛统领小跑过来,松口气说“总算找到姑娘您了”边拱手道:“姑娘,公子请您去前厅一趟。”
珠珠一愣。
前厅不是在议事,找她去干嘛。
珠珠摸不着头脑,不过看葛统领一脸急色还是跟着往前走。
“秦雍王遇刺,已经查出刺客出自桓王门下,京城传言秦雍王已经调动兵马,借故欲兵下西南杀桓王,这眼看大战要起,公子有意往楚郡先亲自去见桓王,调停此事。”葛统领边引路边快声给珠珠解释,不住求说:“公子身上还带病,如何车马劳累?诸位大人苦劝许久,公子却心意坚决,这是大事,公子特意开口请姑娘去听,劳烦姑娘一会儿也劝劝公子。”
珠珠本来还挺好奇,听到这话顿时就撇嘴
——别的还好说,这种事裴玉卿要决定了,谁劝也不管用。
“公子万万不可。”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楚郡眼看将为战乱之地,公子如何能亲身犯险,老臣愿替公子出使楚郡。”
“公子,末将愿率麾下大军赶赴楚郡阻拦秦雍王兵马,请公子在岚城等末将的好消息!”
珠珠一走进前厅,屋里此起彼伏的声音瞬间戛然,众人纷纷都看向她。
珠珠扫过一眼,屋里站着七八个急得脸红脖子粗的谋臣,南楼侯还坐在左边为首那张椅子上,不认识她似的端着茶杯不紧不慢喝,对面另一排椅子为首坐着那位儒雅老文士,错愕看着她。
不过最奇怪的是那个原本昂头拱手铿锵说话的少年将军,扭头看见她,就是一愣,再低头看见她的裙角,突然露出无比怪异的神色。
黄大监侍立在最高处小台阶左边,裴玉卿坐在正中檀木椅上,着青白鹤绣深衫,腰佩文璧,戴一顶素莲白玉冠,珠珠少见他穿得这样正经,不由看向他,裴玉卿对她轻轻招手,珠珠小跑几步,小鹿一样轻快跑到他身边。
这是个无比亲昵的身位,而这种亲密,在这样公然场合就带出格外的意义。
裴公子抵着唇咳了咳,对众人介绍珠珠:“这是珠姑娘。”
“我去楚郡,此意已决,不会再改,我走后岚城若有不决事,就由珠姑娘暂且裁定。”裴公子取下腰间玉璧,放在珠珠手中,道:“我不在,见她便如见我,她说话同我一样,诸君不可有违。”
众人大骇。
珠珠看着手里的玉壁,是一块剔透的青玉,上面刻着条栩栩如生的四爪盘龙,很厉害的样子。
“公子,怎可——”有人下意识起身阻拦。
那谋臣话音还没说完,却见布政使大人正好放下茶杯,望向公子笑道:“听说这位姑娘曾救过公子性命?”
公子对布政使微微颔首,看一眼身边的珠珠,和缓道:“她年岁小,却不是胡来的人,做事都有分寸。”
这样的语气…众人心里咂舌,一直传言公子身边有位极受爱重的姑娘,是以前清平楼时的旧人,府中宫人都恭敬如侍奉夫人,如今看来,又何止传言!连盘龙佩都给了她,掌握生杀大权,已然同主母有什么差别?!
布政使笑道:“公子既然如此说了,我等为人臣子,自当从命。”
对面的詹和同老先生欲言又止,见状也只得长叹口气,拱手道:“老臣遵命。”
众人都低下头去。
裴公子微微点头,说:“此去楚郡,晏大人与我同去,詹老先生年纪大了,就留在岚城,杜将军也留守岚城,无我手谕,三军不可妄动。”
众人不敢有异议,只得拱手:“是。”
珠珠一直憋着没出声,直到议事散了,回去后院屋里没外人了,立刻叫道:“我不待在岚城,我要和你一起去!”
宫人正为他解开头戴的玉冠,裴玉卿一手撑额阖目坐在榻边,苍白面庞隐约有些倦乏,他才睁开眼,就见漂亮的小鸟蹭到身边,一把环抱住他胳膊。
裴玉卿缓缓拨开她缠上来的爪子,小鸟被拨拉开,顿时恼羞成怒,发飙挠他,裴玉卿被她胡挠乱抓,也不理她对黄大监道:“把那柄凤尾琴取来。”
黄大监一愣,罕见露出极惶恐的神色,也不敢说什么,亲自往库房去。
珠珠已经扑到裴玉卿怀里咬他,正坐在他腿上打滚撒泼,无意间余光就见黄大监小心翼翼抱着一柄典雅的古琴回来,那古琴尾端翘起,形如鸟尾,又有焚烧的痕迹,焦痕融进天然木质的纹理,显出奇异的残缺之美。
珠珠小狗一样叼着裴玉卿的手,好奇看过去,嘴巴不由渐渐张开,裴玉卿这才得以把手抽回来。
他怀里抱着不安分的小鸟,一手抱过凤尾琴,在它尾端拨弄几下,也没看清几个动作,就取出一枚白玉玉玺。
那是一大块极纯质的白玉,珠珠也就在九重天见过这么好的料子,绝对是人间的极品,而且白玉块上面刻了好几条龙,都是五个爪子——凡间皇帝都很爱蹭龙族的热度,把自己叫“真龙天子”,而且这些龙都是五个爪。
珠珠忍不住把之前的玉璧拿出来对照,这个才是四爪的,这块白玉比这青玉璧还厉害?
珠珠扒着裴玉卿的脖子好奇问:“这是啥?”
裴玉卿语气淡淡:“玉玺。”
珠珠:?!(*vO)
珠珠声音忍不住扬起来:“玉玺?你们凡间皇帝老儿手里那种玉玺?”
裴玉卿没回答,珠珠从他手里把玉玺抢过来,好奇地摆弄,旁边黄大监顿时一脸快吓窒息过去。
裴玉卿放任她玩两下,才拿回来,珠珠没玩够,探手闹着还要玩,裴玉卿不理她,把玉玺又放回琴里,原模原样封好,才对她道:“我走后若出什么差池,你用盘龙璧调遣部将,若盘龙璧都已无济于事,你把这琴劈开,拿出玉玺,保全自身。”
珠珠本来很不乐意,就听他这么说,想法顿时变了,哼道:“你干嘛一副托孤的语气,说得好像一去不回似的。”
她一张嘴就是胡说八道,裴玉卿也并不恼,静静看着她,说:“大乱之世,谁也说不准来日死生,我若出事,消息传回来,你拿着这玉玺离开——”
“呸!呸!”珠珠不等他说完就大声打断,伸手去捂他嘴巴:“不许说,你才不会死。”
裴玉卿被她捂住嘴,垂着眼眸凝望她。
“…好吧好吧,我留下来,我给你守着你的地盘。”珠珠不高兴地说,凶巴巴说:“你要快点回来,多带点人,看情况不对,赶快跑回来。”
“你不能死,你要是死了,你要是死了——”珠珠憋了憋,突然恶狠狠咬住他耳朵,咬牙凶戾说:“我就把你的坟挖出来,把你挫骨扬灰,让你死都别想死安生。”
裴玉卿推了推她,自然是推不动的。
小鸟在怀里小兽一样爬上爬下啃咬,不世的公子清冷阖眼,轻轻摇了摇头,唇角却渐渐分明抿出一线笑意。
珠珠本来已经琢磨着搞点脖子以下不能写的邪恶东西,但突然冒出这么个事,裴公子要去拯救世界,她也不好往人家脚脖套奇怪的链子,只好捏着鼻子不情不愿放他走了。
送裴公子走的那一天,小鸟很不高兴,送了一程又一程,送出二十里地去还磨磨蹭蹭不愿意分开。
最后还是裴公子心肠硬,把扒在身上的小臭鸟撕拉下来,放到地上,然后把门和窗户都紧紧闭上,车辇滚着轮子快马加鞭先跑了。
小臭鸟追了几步,没追到,差点原地爆炸。
大批兵马追着主公的车架而去,杜赞少将军留在城门处遥望,正要回头,就见最后的布政使勒马停下几步,那刚才还黏着公子不放的“珠姑娘”居然小跑过去,拉着他的缰绳仰头凶巴巴说话。
杜赞浑身一震,僵立当场!
杜赞眼睁睁望着,为了迁就站在地面的少女,布政使大人甚至低下头,露出有些无奈又纵容的表情,不得不连点几下头,仿佛在说“好,好,好。”
少女这才满意,松开手,布政使大人又开口,像是再问她还有什么要说的,她臭着脸哼一声,扭头就往回跑,布政使大人失笑,望了望她跑开的背影,才重新牵起缰绳,转马在亲卫侍从的簇拥下疾驰而去。
杜赞看着这一幕,脑袋如被晴天霹雳轰正着,不由咬住牙。
布政使大人……竟然真与公子夫人有私情!
更可恨这少女,得公子如此爱重,竟然还不安分,与公子麾下重臣暗中勾结不清,丧心病狂!恶毒浪荡!焉有良知?
少年将军攥紧拳头,心中顿时下定决心,不行,公子不在,他要盯紧这个女人,定不能让这奸女胡作非为!
珠珠依依不舍送走裴玉卿,还不忘凶狠威胁一通南楼侯,警告他保护裴玉卿,否则要是裴玉卿嘎了,她就把他一起嘎掉!等南楼侯答应了,才算完。
珠珠跑回几步,才扭头看,望着大军队伍远去的尘烟,恨恨地跳了跳脚。
可恶!可恶!
裴玉卿,铁石心肠的王八蛋!
等他再回来,她一定再不心软了,要狠狠把他酱酱酿酿让他爱上她!
裴玉卿带着许多谋臣、还有几万精锐兵马走了,珠珠暂时升级成岚城老大,懒洋洋开始走马上任。
其实没啥她干的,自从裴玉卿遇刺后,黄大监和晏流吟把这些年积累的势力都往岚城迁,大动干戈,短短时间就把岚城经营成裴公子江南势力的大本营;这次离开,裴公子也都都周全给她留下了人,文有曾官拜太子太师的詹老先生,武有军武世家天纵将才的杜少将军,珠珠就是挂一个名,只需要偶尔出来拿玉璧晃一晃盖个章。
詹老先生是很儒雅随和的老人,对珠珠也很客气,唯独那个杜少将军有点奇怪,时不时恨恨怪异地瞪她,像不敢相信、又像咬牙切齿,总要阴阳怪气刺她两句。
珠珠被他刺过两次,因为太莫名其妙,刚开始都没反应过来他在刺她,等意识到的时候,脑门刹时冒火,差点想当场把他嘎掉!
阿蚌终于能爬下床来,麻溜跑回小姐身边伺候,小声跟珠珠耳语:“小姐,那少将军看你的眼神很奇怪,你是不是哪里得罪过他,要不要解开一下误会。”这少将军看小姐像看脚踩八条船的花心渣女,毕竟是裴公子心腹部将,如果哪里有误会,还是解释一下好啊。
珠珠却不这么想。
珠珠解释个屁啊!
鸟的脾气差极了,对除了她老婆的其他男人,她耐心从来只有指甲盖一点。
珠珠嗤之以鼻,她决定用更方便快捷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
所以在下一次议事上杜赞阴阳怪气的时候,珠珠直接把旁边谋臣递过来的奏笺糊到他脸上。
众人:“!!!”
杜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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