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一生喜乐(Kiss)

“我没上去过玉龙山，只是直觉现在还不是上山的最好时机。”喜乐坦白答道，丝毫没想要隐瞒什么。
“直觉？”顾清风沉吟了半晌，“我能跟你们上山吗？”
“为什么？”这一次，云天抢在喜乐之前问道。虽然他并不排斥顾清风，但也不代表他已经认同了他有做朋友的资格，该有的谨慎和防备还是不能少。
顾清风很清楚，如果想要跟云天做朋友，最好的方式便是坦诚。这也是他第一次真正有冲动想要与人结交。于是他也不隐瞒自己的目的。
“我这次来玉龙山是受义父之名，上山找一种草药。义父给了我三月的期限，必须要赶在期限前把东西带回去给他老人家。”顾清风摊了摊手，脸带无奈继续说道：“可是，我上不去。其实不瞒你们，这已经是我第二年过来尝试登山。上一年，我在这里耗了一个月时间也始终没法上去，只怕今年也是同样的结果。”
“上不去也不是你的问题啊，这玉龙山这么多年没听说过有谁能成功。”莫凡插嘴道，“没完成任务，你义父还能罚你不成？”
顾清风嘴角的笑容又扯开了些许，饱含浓浓的自嘲意味：“罚啊，怎么不罚？我抓捕玄武龟不力，义父已经很不满意，这次要是再搞砸，我可是要到刑罚堂领取双倍的惩罚。”最近几年，义父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动不动就罚人。他作为剑灵阁的大师兄，自然首当其冲，背后的鞭痕纵横交错似乎也在隐隐作痛。
玄武龟……听到这名字，云天和莫凡对视了一眼。喜乐这时也认出了顾清风来：“我记起来了，那天晚上和火云宫在一起的人是你。”
“你们知道我和火云宫合作？”顾清风这下也惊讶起来。“这次下山义父给了我两个任务，第一个是和火云宫的莫辰合作一起去抓捕玄武龟，义父说他需要那龟的口水，那是疗伤圣药能去腐肌生白骨。那玄武龟可不是一般的灵兽，莫辰那人太过急躁又自私重利，为了那么一点药要把兄弟都牺牲掉不值得，所以我主动退出。第二个任务就是上玉龙山借书，这一次义父明确说了。要是我再失败就不是受刑这么简单。”
云天听罢深深地看了顾清风一眼，那一句「为了一点药要把兄弟牺牲掉不值得」可见这人重情仗义，单凭这一点就可以放心结交。
至于莫凡，他的心思更简单，跟莫辰不对头自然就是他的朋友。也不等云天表态，他就主动搭上顾清风的肩膀说道：“你说得对！莫辰那人就是个典型自私小人，跟他合作被卖了都不知道。就他那么一点破修为，还想收服玄武龟，太不自量力！”
“所以那天晚上你们也在苍梧山？”顾清风眸光一闪，“后来听说苍梧山上有一滩黑色烂泥，似乎是某只玄兽的腐肉，难道是那玄武龟？”
“嘻嘻，对啊，那龟被我们杀了，你说的那个什么疗伤圣药也在我们手上。”莫凡昂着头骄傲地说道。
顾清风内心的讶异越来越大，那玄武龟可是九阶灵兽，修为怎么也在灵尊境以上。他们那天集合二十几个灵师高手也没法动它分毫，可云天没有灵力，这莫凡看起来也不过是灵师五阶，凭他们居然就杀了玄武龟？！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而且他们就这样大咧咧地告诉自己这事，完全不担心他会猜忌。有意思！
想到前几天看到莫凡和云天的配合，顾清风就知道他们能力不凡，绝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还有喜乐这个少女，他自觉跟着他们这次一定能成功进山。
至于云天，也一直留意着顾清风的态度，他没有阻止莫凡把他们收服玄武龟的事说出去，目的就是想看看这顾清风会打算如何做。他受了师命要取药还因为此时受罚，可现在知道了药在他们身上，眼神里并无贪婪之色，只有纯粹的惊讶甚至有一丝的佩服。
话语和动作都能骗人，但眼神不会。一个人的眼神是最能直接反映出这人真实性子如何。
顾清风是个聪明人，尤其是他的余光发现云天一直盯着自己，略微一思考便知道他是故意让莫凡透露信息，方便来考察自己。于是他笑了笑：“谁能抓到玄武龟，宝物自然是归谁，我也受罚了这事不再与我有关。至于第二个任务，怎么也得试试，就看云兄弟你们是否愿意带我一起？”
顾清风笑得自然大方，眼神清亮地看着他们。
“当然没问题，只要你跟着我就行。”喜乐代替了云天回答，一番对话下来，她知道顾清风会是他们的朋友。
云天这时候也笑着说：“好，我们一起上山。这次一切都听喜乐的。”

第71章 找路
四个人在茶寮里一边喝茶聊天，一边慢慢等着，谁也不着急。其中话最多的是莫凡和喜乐，有他们在，不用担心会冷场。顾清风很少会有这样的体验，他独来独往惯了，突然加入一个热闹的小团队却没有任何的尴尬和不适，反而觉得轻松自在。
诚如喜乐所料，一个时辰之后陆陆续续有人从山上退了回来，他们一改上山时的兴奋和激动神色，全都灰头土脸的，甚至有些人身上还挂了伤。
将近晌午的时候，突然飘来一大片乌云，艳阳被遮挡在厚厚的云层里。片刻之后，玉龙山便也跟着隐在一层迷蒙之中，最后一批坚守在山腰的人也终于认输退了下来。原本热闹的山脚在人群散去后便又逐渐恢复到往日的静谧中。
茶寮的店家看了看天，叹气道：“看来今天还是没人能上去啊。”店里只剩下云天他们四个还在悠哉地喝茶，店家好奇地问道：“你们好像一直在这里都没上去过？回去吧。这一大片乌云看样子不是一时三刻能散得了，明天再来试试。我也准备要收摊了。”
喜乐环顾了一下四周，沉吟半晌后笑了笑：“对，我们也该动身了。”
虽然她没说动身去哪，但其余的三个人都同时心领神会，喜乐这是要准备上山了。
于是店家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这四人缓缓走进入口，嘴里不由喃喃道：“我没眼花吧，他们现在这个时候上山？真是奇了怪了。”
店家的不解他们不在意，不过喜乐好奇的是顾清风居然什么也没问就跟着她来了。“顾大哥，你不觉得奇怪吗？没了艳阳天大家都走了，我却选择这个时候上山。”
“不是说好了一切都听你的吗？你负责带路我跟着你就好。”
其实顾清风在入山的一刹那的确是有过犹豫，不过看到云天和莫凡两个人毫不停留的脚步，就知道他们是信任喜乐。这种同伴之间无条件的信赖很让他羡慕。身为剑灵阁大弟子，身边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事情看多了，他早已习惯了单打独斗的日子，现在难得可以体验一把朋友相知相守的感觉，他不想就这样错过。也许下了山，他就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嗯，我能感应到这山，现在才真正醒过来。”喜乐对顾清风甜甜一笑，既然顾大哥信她，她也不瞒着掖着，把自己的感觉坦白说出来。
这玉龙山着实奇怪，从入口向上也不过是走了不到一刻钟的路，明明刚刚还是光线黯淡如今却云开雾散，入眼尽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草地，鸟语花香，间或有彩蝶飞过，似乎这山上根本不受那乌云的影响，一派生机昂扬的景象。
四人心里不约而同划过奇异之感，总觉得眼前看到的祥和过于诡异，走着走着突然之间都失去了方向感。抬头能看到太阳高高挂在头顶，低头却看不到自己在日照下的影子。浓郁的花香和清脆的虫鸣鸟叫，让他们的头脑处在一片祥和安宁之中，提不起精神思考，不管走多久都不觉得累，所有人就这样仿佛不知疲倦地机械般不停往前走。
“不对！我们走了多久？”顾清风修为最高，受的影响也最低。他用力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试图唤起一丝清明。
“不知道，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莫凡迷迷糊糊地回答，他感觉好像走了很久，又好像不是很长时间，锤了锤双腿也没什么酸痛的感觉，甚至觉得自己体内依旧保持充沛的体力和充实的灵力。
“不管怎样我们至少都走了超过一个时辰，中途没有任何休息。可是我们却没感觉到疲倦，这不合理。”云天心思细腻，最为擅长根据情况分析，“你们确定身上的灵力都在？一点流失都没有？”
“我的灵力都在啊，看！”莫凡用力一蹬便跃上半空，双手捏决唤出一道凌厉的风刃，然后拍向一旁的大树。「轰」的一下，需要两人合抱才能圈住的大树被连根拔起，原本在枝丫上栖息的翠鸟被惊得四处乱飞。
云天皱着眉思考半晌，看莫凡的样子灵力的确还在，但这里处处透着奇怪。越是舒服，越让人感觉不安。就在他想要进一步思考的时候，脑子里一顿，浓郁的花香袭来让他昏昏欲睡，根本没法集中精神。
“这些……都不是真的。”一直没出声的喜乐突然开口道。从一开始她就觉得不对劲，这里全都是她最熟悉的花草鸟兽。可是当她尝试跟它们沟通时却没有任何反应。她原以为是自己的感应出了问题，但当她试着去联系藏在莫凡空间的小白时候，一下子就找到了，只是小白似乎昏睡过去怎么也叫不醒。
这就代表她对万灵的感应还在，换而言之，一直无法与之联系的这些花草鸟兽全是假的。
“假的？你说我们看到的都是假的？”莫凡讶异道。
“嗯，包括你身上的灵力，其实早就被封住了，所有的五感都是假的。要不你试试，看能不能把小白召唤出来。”
“小白？对哦，我还有小白。”莫凡凝神去呼唤白虎，却发现自己的意念空间一片漆黑，他闭着眼睛试了又试，所有通道都封死，或者说他根本没法启动意念。如果他的灵力还在，不可能会这样。除非就像喜乐说的修为其实早就被封住。
一旁的顾清风闻言后也连忙闭眼去感应他的玄灵剑。玄灵剑是他的随身佩剑，是义父手把手带他锻造的。出炉的时候顾清风曾经把他的一滴心头血封在剑里。所以这玄灵剑也算是一把有灵智的兵器，能与他形成特殊感应，还能随着他的灵力增长而共同成长。
“不行，我也感应不到玄灵剑。我的灵力也被封了。”顾清风摇了摇头，脸色凝重。这一切太奇怪，跟他上一次来完全不同。
顾清风第一次尝试登山的时候，灵力一点都不受影响，只是一直找不到路。他原以为是山上有阵法，只是自己对这方面不熟所以才找不到破解之法。后来下山，他稍微打探了一下，发现尝试挑战的人遇到的情况跟他都差不多。所以这一年他特别留意阵法方面的进修，却没料到进山之后会是面临这样的困境。
灵力被封印住是件很危险的事情，可是看云天他们三人一脸镇定的样子似乎毫不担心，顾清风不由奇怪。云天和喜乐本身没修为所以不在意也正常，但那莫凡呢？玉龙山上危机重重，没有灵力如同一个普通人。哪怕是一头凶猛野兽都有可能要了他们的命。
“灵力被封你们都不担心？”顾清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封就封了呗，我们照样能打。”莫凡是真的一点都不担心，一个月前他的修为不过渣渣，不也跟云天一起对战玄兽青冥狼。自从跟着喜乐他们游历以来，感觉自己的灵力多数时候只是用来给大伙做苦工，真正面临危险时还是靠他和云天两人的相互配合。
顾清风顿了顿，突然想起自己都不敌的玄武龟不就是被他们杀了吗，他们的实力可不容小觑。他不由自嘲了下，想他一直以灵师八阶的修为自豪，认为自己在同辈之中也算得佼佼者。如今一旦没了灵力就自乱阵脚，还不如面前三个看似普通的年轻人。
真正的实力应该是面对任何困境，都能沉着冷静地想出应对之策，而不是单靠一点修为。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既然都是假象，说不定他们其实早就走了很久，能量消耗巨大，只是因为五感被封所以感觉不到疲惫而已。这个假象真正危险的地方在于让他们不知疲倦地一直走下去，在不知不觉中彻底耗尽他们的体力。
「难道这是阵法？我来试试」阵法是莫凡的强项。他顺手拿起一颗清心丸塞进嘴里，以此帮助集中精力。可是观察了半天，莫凡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如果这里真的有阵法，那一定非常巨大甚至整座山都包含在内。要真是这样的大手笔，那他也没这个能力破解，最后只能无奈对其他三人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办法。
“让我试试。”
确认了眼前都是假象后，喜乐索性闭上眼睛放开杂念，任由自己的意念四处游走。一开始还是绿油油一片，突然胸前的水晶一热，她感觉自己的意念逐渐清晰起来，慢慢漂浮到半空中俯瞰整座玉龙山。这一片绿色终于褪去，真实的玉龙山在她眼里徐徐展开，脑海里随即浮现出一条上山的路径。

第72章 考验之恐惧
众人吃过清心丸后，喜乐又给他们各自扎了两针，让大家坐下调息片刻。在清心丸和金针的双重作用下，大家的脑子总算清明了许多，随之而来的便是全身的酸痛感。尤其是小肚子的位置，又胀又痛，像是被人狠狠敲打过一般，莫凡不禁嘀咕，他们到底走了多久啊！
幸好喜乐反应过来，而且多得她一手好医术，大家才不至于真的困在这里耗尽精力而亡。半个时辰之后，身上的疲惫感总算消去了大半。云天掏出怀里的短匕首，认认真真地擦拭一遍再仔细的检查刀锋，然后插在腰间，甚至连角度都刻意做了微调以确保遇到状况时自己能第一时间顺利拔刀。
顾清风看了一眼那匕首，刀刃闪着银光十分锋利，可见主人平常十分注重保养。而且看这云天握刀的手势十分熟练，那匕首像是有灵性一般在他指尖随意旋转翻飞。
“这就是你的武器？”
“嗯，这是我保命的东西。”云天点了点头，自从修为被废之后就他开始用这匕首，多少的险境和难关都是靠着它闯过来。虽然不是什么绝世名剑，但在他的眼里，它却比任何兵器都要珍贵和实用，有它在身边云天就能感到安心。
想到云天没有修为，仅靠这么一把匕首去闯关，顾清风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于依赖灵力修为？虽说他武技也不错，但真要跟云天比起来肯定没法相提并论。如果是他自己一个上山，灵力又被封，他是否还有足够的勇气和自信向前闯？估计未必。想到这，他不由自嘲。
突然一双大手搭上了他的肩膀，顾清风转身一看，莫凡笑嘻嘻地对着他：“我跟你说，云天可厉害了，我的武技都是跟着他练出来的。上次看你打天灵宗那些人也不错，下山之后咱们有机会切磋切磋，我再教你几招，说不定以后你都不需要用灵力。”
“呃……好，谢谢。”顾清风不太习惯这么亲昵的举动，但他能感受到莫凡的善意，所以没有拒绝并回了一笑。
没想到莫凡似乎受到鼓舞，还用力拍了一下自己：“不客气！我们是朋友嘛。那你以后能不能也帮我打造一把趁手兵器？”这剑灵阁是炼器世家，擅长锻造名器，找他们打造一把兵器可不是容易的事。
“朋友……”顾清风喃喃重复这个词，嘴角的笑意不断扩大，他喜欢这个词。“没问题。”
“那就这么说定了，以后记得帮我弄一把趁手兵器。”莫凡高兴拉着顾清风说道，他已经有了契约兽。要是再多一把拥有器魂的好剑，到时候可就把莫辰彻底比下去了！
“好了，我们也该出发了。”喜乐说道，她找出了一条手帕把自己双眼蒙上，吩咐大家跟紧后就开始向着东南方走去。虽然是蒙着眼，但此时整座玉龙山都在她的脑海里反而更加清晰。
众人跟着走出大概百步，一个转弯突然眼前的景象一变，那诡异的绿色尽数褪去，变成了一条仅融一人通过的狭窄山道。山道一边是平滑的岩壁，另一边却是万丈深渊。他们每走一步，都会踢到些许的碎石掉落山崖，久久等不到落地的回音。唯有听到山谷底下的风在盘旋咆哮。
此刻铺展在他们眼里全是悬崖绝路。不管是顾清风，云天还是莫凡，三人都在努力控制心神小心迈步。但余光不可避免地看到旁边的深渊，心里不由生出一股胆寒。唯独喜乐毫无所感，似乎根本看不到眼前的危险，甚至也听不到耳边的风声，依旧平稳地走在前面，迈出的步伐又快又大，仿佛下一秒就会随时踏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