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医师啊,有什么好怕的。”喜乐闻言抬头对女子笑了笑,月牙形的眼睛在昏暗的室内显得清亮动人。“奇怪了,你的脉象挺正常,没什么异样。等我帮你把身体清洗干净后,我再好好看看你的脓疱。”
女子闻言双眸里闪过一丝精光,很快又消失不见。她没再说话,而是静静地躺在床上休息。很快莫凡便打来了一桶水,这次他可没敢再靠近床边。听喜乐说已经解开了女子的外衣,索性就把水放下后边马上关门离去。
喜乐弄湿了毛巾,认真又仔细地给女子的身体擦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拿过一套新衣服帮她换上。等这些都做完的时候,喜乐早就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她灌下一大杯水后稍作休息,便坐在床边凝神去检查女子身上的脓包,甚至拿出银针沾起一点黄脓递到眼前观察。
“奇怪,你的恶疮都长在脸、脖子和手臂上,但是身体却没有。而且这脓液闻起来也没什么味道,并不像一般的脓疮。”喜乐自言自语,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没有发现年轻女子脸上闪过的一丝不自然。
“这样吧,我回去研究看看明天先给你弄一贴药试试看效果。”喜乐轻轻地怕了下女子的手安抚道:“放心吧,你既然进来了我就一定会把你治好的,你安心在这里养病。”说罢,起身出去。
就在喜乐推门出去那一刻,床上女子原本浑浊迷蒙的眼神顿时变得犀利起来,她利落地起身环顾四周,然后又悄悄地走到门边,透过门缝查看外面的情况。这个义诊棚不过就是一个院子再加上两间简陋的房间,外面一溜的药罐和火炉,到处飘散着股药草的味道。
女子眼眸半眯,刚刚喜乐帮她擦身的水盆还在,她走过去俯身透过水面看到自己的样子,也忍不住觉得恶心。想到喜乐对自己毫无芥蒂还关怀备注的样子,心头涌上一股暖气,看这小姑娘不像是个贪婪好虚名的人。
而喜乐回到自己的房间,就一直呆坐在炕上冥思苦想。直到夜幕降临云天推门进来也没有察觉。
“喜乐,吃饭了。”云天走近喜乐,发现她的小脸皱成一个包子,手里拿着清沐医术在那思索。“怎么了?在想些什么?”
“你说,人会不会刻意装病?”喜乐抬头看着云天,葡萄般的眼珠里充满这疑惑不解,“可是一个姑娘家,好好的,干嘛要把自己的脸弄成那样?”
“装病?”云天眉头几不可察地微蹙。这里是个偏僻的小镇,慕名而来求医的也都是一些穷苦百姓。要是有人要刻意装病,求的是什么?难道是冲着喜乐来的?!“是今天新来的那个全身溃烂的村妇吗?”
“嗯,虽然她刻意压制,但是我切脉的时候还是能感觉到她体内的灵力气息,修为可能比莫大哥还要高。虽然她身上的恶疮看起来严重,但实际上只是在脸、脖子和手臂,身上并没有。”这也是引起喜乐疑惑的主要原因,如果不是她不怕恶心掀开那女子的内衣查看,也许根本没发现衣服的身子如此光滑无碍。
“我刚刚仔细看过那姐姐的脸,如果没有那些恶疮,她一定长得很漂亮。如果她没病,干嘛要把自己弄成这样?”
云天听到这,心里已经有所计较了。一个姑娘不惜把自己扮丑装病,只怕真的是为喜乐而来。“既然你觉得那个姑娘有问题,那就别再碰她,让其他大夫接手吧。”
“这怎么可以呢,那些大夫都是男的。虽然说在医者眼里没有男女之分,但既然我在当然还是我负责为好。”
“不是说她有问题吗,听你这样说分明就是冲着你来,你还傻傻自己送上去,你就不怕她害你吗?”云天无奈地捏了捏喜乐的脸,前几天这丫头不是挺机灵的吗,还会摆了那朱家少爷一道,怎么现在突然又开始对人没了防御之心。
“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装病,但我觉得那个姐姐没有坏心。”喜乐嘟囔着嘴说道,她向来以直觉断人,对方是好是坏她完全能感应到的。
“觉得?你看人就凭直觉的吗?”
“其实不单是直觉,她明明是有灵力。要是想害我,刚刚我们两个独处这么久,多的是机会下手。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再说,”喜乐笑嘻嘻地拉着云天的袖子娇俏道:“不是还有你和莫大哥吗,有你们在一定不会让我有事的。”
“你就那么相信我啊?”
“信啊!这世上除了爷爷,你,莫大哥,还有团子,你们都是我最亲近最相信的人!”喜乐的双眼笑得如同弯弯的月牙,里面的瞳孔似乎比这漫天繁星还要炫目。
云天叹了口气,眼眸深深地看着喜乐。这丫头明明心思单纯,论心机,论城府,她什么都没有,只要他舍得对她耍手段,他确信哪怕他把她卖了她都能傻乎乎地帮自个儿数钱。但有些时候他又觉得她好像什么都懂,心思剔透,就像一面不染纤尘的明镜。
“如果真如你所说她并无恶意,也许就只是想来试探一下你。或许,打伤朱少爷的人就是她。”云天思忖了半晌说道。“你说你解开过她的衣裳,全身上下都检查过?”
“是啊,所以我才觉得她是在装病。”
“那她大概也知道你开始起疑了。走吧,说不定她今晚就走了,叫上莫凡咱们去会会她吧。”
“真的?”喜乐眨着大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云天,她好想去看看那姐姐卸了伪装后的真实样貌。
“好。”云天笑了笑,眼里满是宠溺。既然这丫头有兴趣,而且她又笃定对方没恶意,那就去看看好了。
同一时间,在客栈后院的病房里,那村妇坐在床沿,似乎思考着什么。
人见到了,也试探过了,该是时候溜了。
女子眸光一闪,从自己带来的那个包袱里摸出几个瓷瓶还有一个精致的木盒。她打开木盒里面装着的是白色润膏,隐隐约约似乎还有股沁人心脾的清淡兰花香。接着她用手指沾了些润膏开始在自己的脸上搓揉起来,然后再次走到水盆那里开始洗脸。
越来越浓郁的兰花香从水盆里散发出来,当女子再次抬头用毛巾抹干净脸上的水渍后,那些脓疮已经不见,底下的皮肤如白瓷般细腻滑嫩,还微微透着粉红。女子用同样的手法又把脖子还有手上的脓疮一一洗去,不一会儿水盆里的水都变成黄黄绿绿浑浊一片,她满意地看着自己身上白皙的皮肤,又从包袱里翻出一套水蓝色的衣裙重新换上。
夜深时刻,大伙忙了一天都陆续睡下,「吱呀」一声轻响,其中一间房的木门被推开从里闪出一个娇小的身影。那人四周张望了下,发现没人便一下飞跃上屋顶,等她翻身下落刚要跑进客栈旁边的小树林时却发现那里早就有三个人影站在那。
“这三更半夜的,想去哪啊?”角落传来一道男声,赫然是莫凡的声音,在他身旁的正是喜乐以及云天。
“姐姐,原来你真的是装病啊!身上的恶疮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喜乐好奇说道,那些脓疮看起来又恶心又逼真。如果不是近距离去检查,根本没法分辨真假。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易容术?真的好厉害!
“听说是你治好了那朱少爷的病,还保住了他腿,我就想来看看你的医术到底是不是真的这样厉害。”不同于早上的沙哑虚弱,说话的是一把年轻妩媚的女声,语气却清冷寒冽,两种矛盾的感觉巧妙融合在一起。
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站在月光下少女的面貌清晰地印在三人眼中。只见她一身白衣,面容清丽脱俗,气质高洁淡雅,站在月光下就如同从天上走下来的仙子,周身都萦绕着一层淡淡的月华,比以前见过的林菲儿还要美上三分。
莫凡不由愣住,“你,你是早上那个……”他吃过晚饭正准备休息,就被云天扯了过来说什么要堵人。原本还以为是要抓小偷什么的,来了才知道是要等那个满脸都是恶疮的女子。
莫凡只要一想到早上看到的那张脸,就忍不住汗毛倒竖,他还担心晚上会不会做噩梦来着。现在骤然看到这样一张清丽娇艳的容颜,实在无法跟早上看到的面容联系到一起。
这两张脸的主人真的是同一个人?莫凡觉得自己的大脑受到的冲击实在不少。
“哼!世间男子都爱以貌取人。怎么,现在看到我不觉得恶心了?”少女瞥了一眼莫凡嘲讽道,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却更加显得她风华绝代、美貌逼人!莫凡感到自己的心跳打鼓似的咚咚响起,耳根不觉染上一丝绯红。
“姐姐你好漂亮!我就说没了那些脓包你一定很美!”喜乐同样闪着星星眼,眼眸里全是惊艳和崇拜。虽然明知这少女刻意装病,但她直觉对方并没有恶意,加上她刚刚说的话,喜乐就能断定朱庆的伤就是她弄的。
“你为什么要医治那朱庆?你知道他平常是个怎样的人吗?”少女看向喜乐,不同于对莫凡的冷淡嘲讽,此刻她的眼神里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我知道他不是好人,但朱家发出高额赏金,我们身上的钱又刚好用光了只能打朱家的主意。”喜乐一脸羞赧地解释,她也很讨厌朱家那些人。但是看着云天他们天天挨饿于心不忍啊。“不过姐姐你放心,我虽然没毁了朱庆的腿,可我保证他以后也不能随便作恶了!”喜乐撅着小嘴,又对着少女扬了扬眉一脸的精灵古怪,似是在撒娇又似是在邀功。
“真的?”少女眯着眼睛似乎在考虑喜乐话里的真实性。
“你打伤了朱庆,但喜乐又救了他,所以你原本过来是打算要对喜乐不利吗?”一直默不做声的云天突然开口道。他冷峻的目光扫过少女,冰冷的语气饱含警告意味:“如果你伤了喜乐,我不会放过你。”
莫凡一听这女的原来对喜乐不怀好意,脸色也瞬间变得冷冽肃然起来,身子更是诚实地做出反应,稳稳地挡在喜乐前面。
看到这两个人如此守护喜乐,少女眼里闪过一丝羡慕。早上的时候她就曾认真看过喜乐的样貌,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双葡萄般漆黑的眼珠特别动人,笑起来还有一对可爱的小酒窝。如果没有了脸颊上的胎记,绝对也是一个美人。只可惜那红印实在太过显眼,在普通世人眼里喜乐就是个丑女,可是莫凡和云天却对她如此珍视。尤其是云天,那俊美的面容世间少见,只要他愿意垂怜只怕这世间的女子都无法拒绝,能被这样的男子倾心守护会有多幸运。
她又想到了自己的娘亲,那个整天守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小屋子里,日夜垂泪在等待中逐渐绝望的可怜女人。即便曾经容貌一绝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被人一脚无情踹开!这世间的男子都是薄情寡义,真正专一长情的又能有几人?
少女身上突然散发出一种悲凉的气息,莫名地让人心疼。“姐姐,你怎么啦?”喜乐不由自主地走上前,拉起少女的手关心地询问。她总觉面前这个美貌女子与那林菲儿有几分相像。但比起跋扈专横的林菲儿,她明显对眼前冷清的少女更有好感。
喜乐没有兄弟姐妹,从小只有小动物为伴。下山后身边一直是云天陪着,后来又遇到了莫凡。虽然他们都很疼她,可毕竟是男生。现在看到这个少女,不知为何,喜乐就是对她产生一种类似姐姐似的依赖和喜欢。尤其是她那一手惊艳的易容术,让喜乐崇拜不已。
“我……没事。”少女低头看了下喜乐挽住自己的手,脸上闪过一分不自在。除了娘亲,她从未与人如此亲近。娘亲从小教她对人不可轻易放下心房,要时刻注意与人保持距离。所以她向来性格冷清,骤然面对喜乐的热情让她有点不习惯,但却没有任何的讨厌,反而隐隐有些欢喜。
莫凡担心少女会伤到喜乐,刚想要上前带回她就被云天拉了回来。他转头看到云天对着自己轻轻地摇了摇头:“喜乐的直觉是对的,那少女不会伤她。”
经过一番仔细观察,云天发现他和那少女是同一类人,习惯了对人冷淡客气,用疏离来保护自己。所以他很容易就发现了少女眼里的温柔。
“好了,我知道你不是那些贪慕虚荣的人,你宅心仁厚是个很优秀的医师。我要走了。”少女回过神来清了清喉咙说道。
“姐姐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叫喜乐。”
“我……”少女犹豫了半晌,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婉儿。”
“婉儿姐姐,你要去哪?”
“皇都。”婉儿又是犹豫了半晌后回答,听到喜乐亲昵地叫着自己姐姐,心里头无来由就一阵温暖,完全不像平常冷清的自己。
原本她以为喜乐是个只会看钱的无良大夫,这一路过来又不停听到百姓们争相称颂喜乐的「医师」身份,让她好奇不已。所以她决定易容一翻,乔装打扮成一个全身溃烂的病人,来试探喜乐的态度。
正常人看到她的模样,一般都会避而远之,包括那些以治病救人为职的大夫。结果喜乐一点都没有嫌弃,还主动为她宽衣清洗身体,这是婉儿万万没想到的。不然她也不会只是在露出来的肌肤上做伪装,这才让喜乐看出了破绽产生怀疑。
“皇都啊,我们要去玉龙山,那不就是不顺路吗?”喜乐嘟着嘴,一脸的失望。
“有缘的话我们会再见的。”婉儿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喜乐的柔软的发顶,嘴角的笑意不断扩大。她不笑的时候带着一种淡淡的疏离,但笑起来时却温婉如水。
“那婉儿姐姐你之后会一直留在皇都吗?等我们去玉龙山办完事就去找你好不好?”喜乐撒娇问道。
“这……”婉儿脸上闪过一抹犹豫,她向来独来独往。虽然知道喜乐只是纯粹的关心,但她还是不太习惯与人如此亲密。“不好说,我得走了。”说罢,便毅然转身离去,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喜乐对着婉儿的背影依依不舍挥手道:“婉儿姐姐再见,要是去皇都我一定会找你的!”
第56章 矿场
婉儿离开的当晚,考虑到那些大夫对针灸术也学得七七八八,再加上他们自己原有的医术足以应对一般的病症。所以喜乐三人商量过也决定要继续启程。
第二天一早,当喜乐提出要离开时,客栈里里外外围绕了好几层人,都是来挽留她的。发现她决意要走后,就各自掏出家里珍贵的东西送过去,什么土特产啊、新做的衣服啊、路上的点心干粮啊,林林总总应有尽有。喜乐盛情难却,笑着全收了,结果礼物几乎塞满了一辆马车,云天和莫凡两个人只能并排坐在前面驾车,而喜乐进入车厢只能是躺在礼物上面。
乡民们组成了一条长长的送行队伍,一直陪着他们走到小镇外十里,还是要喜乐不停劝说才肯慢慢散去。百姓看着喜乐的马车渐渐远去,都有种送女远嫁的感觉。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在他们眼里,喜乐既是仁心仁术的医师,也像是自家贴心乖巧的闺女,日后谁要是经过小镇都会反复听到「喜乐医仙」这个名号,以及关于她的各种版本的传奇故事。
三人小队伍向着玉龙山的方向一直奔走,有了马车的加持这一路可算是又舒服又快捷,就是车厢里的礼物清理多日依旧不见有所消减,只能苦了云天和莫凡两个,整天都得窝在车厢外经受风吹日晒。
这天经过一个小村庄,里面的房屋简陋破败,附近农田荒芜,村民大多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和妇孺,甚少看到壮年男子。有三两个小孩在在小道边玩耍,已经是深秋时节他们身上还只是穿着单薄的衣裳,脸色蜡黄干瘦,一看就知道是长期营养不良所造成的。
喜乐觉得马车里堆放了太多东西,他们三个也用不完,浪费了不好不如送人。于是把多余的土特产,还有一些衣服日用品等送给了这些村民,顺道帮他们看看病。
喜乐一边给他们看诊,一边好奇村子里的成年男子都去了哪。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一年前这里发生了一次小型地震。然后有人在附近发现了个矿脉,壮丁们都被拉去那里做矿工。
“既然是去做工,肯定有工钱,怎么你们看起来这么穷困?”喜乐奇怪问道。
“一开始这样说的,每人每月有二十铜钱,很多人都兴匆匆过去了。可是这些人去了大半年一直没消息,我们就派人过去看看。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的时候一身是伤,说什么人都被关在矿场里做工,说给工钱都是骗人的。”有个老人家一边抽着水烟一边说道,声音里满含无奈。
“那你们没找人过去救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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