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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大佬的短命白月光(五叶昙)


廖盛看着他蒙头的样子,拳头到底只是打在了棉被上,叹了口气。
他冲着被子道:“唉,哥,我跟你说,你就别这么小鸡肚肠了,再怎么说,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妹子,一个屋檐下十几年呢……我记得她在你家里可是养得跟个小公主一样吧,什么时候吃过这个苦啊,我看她这两天编那个竹席子啊,手都编肿了,硬是一声都没吭,还笑盈盈地跟村里的婶子大妈们唠嗑……”
韩东塬嫌他说得聒噪,却到底没有掀开被子让他住嘴。
虽然程柠下乡的事让韩东塬受了不小的刺激,廖盛也聒噪,但冒着大雪走了十几个钟头山路,又累又困,伴着廖盛的聒噪声睡意还是很快有了睡意。
“哥,程柠说,你这几年在乡下不能谈对象,不吉利,是不?”
韩东塬一个激灵睡意全无。
“什么玩意儿?”
他把被子一掀,直接坐了起来瞪着廖盛。
廖盛:“……就是,就是程柠她说,你这几年在乡下不能谈对象,说是不吉利……”
廖盛看韩东塬一脸阴沉的样子,忙低声加了一句,“她说,是你奶奶说的……这事,这事你不知道?”
韩东塬闭了闭眼。
廖盛:“……不,不是真的?程柠她可不是会骗人的性子……哦,会不会是你下乡之后你奶奶特地找了算命的给你算的?”
韩东塬:“……”
忍,他忍。
他前世欠了她的!
拉被子,继续睡。
廖盛可总算是松了一大口气,转念一想,这算啥事啊,关他啥事啊?

第二天一早韩东塬去了大队那边找大队书记和大队长。
大队书记周朴槐和大队长韩有福一看到他就迎了上去,问:“东塬,事情办得怎么样?”
韩东塬什么话也没说,直接从口袋里掏了单子和一沓钱票放到了桌上。
上韩大队穷,穷在地处偏僻,交通不便,信息闭塞。
村民世世代代都在这深山里,就真的完全靠天吃饭。
就算是卖山货,也都是靠近公社和县城的那些大队占着地利人和。
韩东塬年前收了一批山货寄去了北城。
个人当然是不允许倒卖的。
他是以公社的名义卖去了北城他相熟的一家国营饭店。
这次他去县城,朋友给他送来了国营饭店出的单子和货款。
周朴槐和韩有福数了数钱票,足足有两百块钱,五百斤的粗粮粮票,一百斤的面粉票。
两人喜得嘴都裂开了。
大队里粮仓快见底了,有了这些钱票,至少能熬过这个冬天。
“你上次说的做小家具的事怎么说?”
这会儿几十号人都在那简陋的木场编席子箩筐的编席子箩筐,锯木头的锯木头。
编席子箩筐是村民们冬天的传统,拿去公社那边可以换点钱,但价格十分低廉,一个村民编上一个冬天都赚不了几块钱几斤粮票,但好歹有个进项。
至于锯木头的,却是听了韩东塬建议干的,韩东塬说山里木头资源丰富,可以办个木头制品厂做小家具,但具体要做些什么,怎么卖,往哪里卖却什么数都还没有,只说他去联系。
“我已经联系了北城一家家具厂,”
韩东塬道,“他们要我们提供样品,这回我从县城买了些东西回来,等我看看,做上一些样品,咱们再说厂子的事吧。”
“成,”
韩有福笑道,“走,咱们去木场那边看看。”
因为解决了冬天村民们饿肚子的问题,韩有福心情很好。
两人一边往木场走一边说话。
“哦,对了,你们家一个亲戚过来了你知道不?”
韩有福问他。
这倒是个新鲜词。
韩东塬对这个话题实在没啥兴趣多说一句。
韩有福瞅他一眼沉着脸不肯出声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
这亲戚是挺尴尬的。
是他后妈那边的亲戚。
瞅他这样子就知道他不怎么待见了,所以韩有福把人领回来之后也没跟任何人提,自己媳妇那都没提。
因为他媳妇跟韩东塬他亲妈以前还是一个村子里出来的小姐妹呢。
所以他再多说了一句“这些天她也在木场那边干活,一会儿你应该也能看见”之后便也不再多说了。
两人到了木场韩东塬扫了一眼全场。
一眼就看到了她。
低头编着席子,不时跟旁边周青松家的周三婶子说上一两句什么。
他转身正打算往锯木头的那边去,眼角余光却看到周三婶子起身离开,一个身影就往她的方向去了。
他顿住脚,转身看过去。
周熊这两天偷瞄程柠偷瞄了很久了。
他甚至有种错觉,觉着这闪瞎人眼的跟天仙似的姑娘也总在看自己。
可惜她身边一直有人。
这会儿周三婶子走开,他就忍不住想上前搭搭话。
……当然他也没想咋样,就是说说话而已。
这就是一种爱美的天性啊。
他问:“程知青,这些农活还习惯不?要不要我帮忙?”
程柠看到这个人,又想起前世那个被韩东塬“打死”的那个无赖。
是这个人吗?
来了好几天,她特意打听了下,村民质朴,村里也就这么个无赖了。
“不用,谢谢。”
她直接不客气道。
“程知青,村子里的饭菜还习惯不?这些天,食堂连一点油水都没有了,我有渠道,可以让人帮忙从外面带东西进来……”
周熊不在意程柠的冷淡。
城里的知青都这样,他习惯了。
他自顾絮絮叨叨说着。
程柠皱眉,想着怎么打发这个人走,突然下意识感觉到什么,转头往左边看过去,然后就看到了沉着脸站在那里的韩东塬。
韩东塬直接走过来,冲着周熊一脚踢过去。
“砰”得一声,周熊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又是“啊”的一声,再接着就是周边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周熊被一脚重重踹倒在了地上。
他痛呼一声,大骂一句“谁他妈的”,在按着地上抬头看到韩东塬之后声音先是戛然而止,停了片刻之后才又骂骂咧咧道:“韩东塬,你小子疯了吗?干啥子踢我?我招你惹你了吗?”
但声音和气势都已然低了很多。
韩东塬一脚踩在他身旁,冷冷道:“你背地里干的什么勾当我不管,但你敢在她面前给我晃,小心我要了你的命。”
周熊想说至于吗?
可是对上他的眼睛心里却是一凛,只觉得全身发寒,面皮抖了抖,往程柠身上看了一眼,想说什么,到底变成一句“成,成,是我没长眼睛,既然是你的人,下次我多看她一眼都把眼睛挖下来。”
说完忍着身上的剧痛爬起身,瘸着腿就跑了。
韩东塬低声咒骂了一句,转头扫了一眼程柠。
程柠听到他说什么“你背地里干的什么勾当”时心头一动,可是听到那句“小心我要了你的命”那就只有吓得一激灵了。
韩东塬看过来,她也正好看过去。
两人目光对上。
韩东塬心头恼火,看她也不顺眼,哼了一声,一脚踢了地上的竹篾子上,把一堆的竹篾子踢了一地。
周三婶子正好回来看到这一幕,愣了一下,随即没好气骂道:“韩东塬,你这发的什么疯,这么恶做什么?”
然后拉了程柠的手,道,“程知青这是咋的了,他好好的跟你凶什么?”
程柠忙跟她解释道:“三婶子不是的,是刚刚村里一个叫周熊的过来跟我搭讪,东塬哥是在跟那个人生气。”
周三婶子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
转身想跟韩东塬说上一声,韩东塬却是转身就直接走掉了。
周三婶子:“……”
这狗脾气,亏得程知青一口一口“东塬哥”叫的那么亲。
周三婶子便也不理韩东塬了,就又问程柠:“那狗熊子找你搭什么讪,惹得东塬火气那么大,是不是对你动手动脚了?”
“没有,没有,”
程柠忙道,又问周三婶子,“三婶子,那周熊平日里干了些啥坏事啊?大家都叫他无赖?”
“可不是无赖!”
周三婶子哼一声,“不好好赚工分,整天就到处乱窜,勾搭人家姑娘,今天勾搭这个明天勾搭那个,勾搭了却不负责任……呸,总之他敢找你,你东塬哥打死他都是他活该!”
程柠:……
能不能都不要张口打死闭口打死,实在有心理阴影好不好……
两人说着话,其他人也在说着话。
赵枝有些吃惊地看着程柠那边。
等人都散了都还有点没缓过来。
她愣了一会儿目光就忍不住跟着刚刚踢人的那个男人,看他若无其实的去了男知青那边,看到大队长追上他,跟他说着什么,但面上没有丝毫责备,反而是拍拍他的肩膀走开,然后他就那样一脚踩到一张凳子上干活去了。
赵枝目光看着韩东塬,喃喃问舍友刘丽娜:“那人,那人是谁?可以随便打人吗?大队长他们都不管?”
还有,这人看气质长相穿着,肯定是知青吧,他打了村民村民们竟然没一个人对他有意见?
“那个,”
刘丽娜本来已经收回目光,这会儿又扫了男知青那边一眼,道,“那个就是韩东塬啊,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他老家就是上韩大队的,大队里就没把他当外人,他打的那个,叫周熊,是咱们大队出了名的无赖混子,就喜欢勾搭漂亮女人,”
她说完看了赵枝一眼,顿了一下,道,“要是这个周熊,他找你搭讪的话,你别理他,沾惹上可就麻烦了。”
赵枝的脸一下子有些发白。
捏着竹篾片的手甚至抖了一下。
那个被打的人……
他不仅已经跟她搭上话,甚至她现在睡的崭新的被子,用的洗脸盆洗脚盆,都是从那人那里换来的。
那天他们找周晓美没能换成被子,回来的路上就被他拦住了。
说是能跟他们换东西,他们给他票,布票肉票自行车票各种什么票都成。
前些天他知道队里要来新知青,特地从公社那边买了崭新的被子还有一些日用品,想着他们这些新知青可能用得着。
那时她很高兴。
和顾竞文还有杨红兵一起去了周熊家,换了不少东西回来。
当时杨红兵抱着他那一床烂棉被还有一堆旧日用品还挺懊恼。
好在周熊那里东西也不多,不够三个人换的,他不可能跟赵枝一个女同志争,大部分东西都让给了赵枝,才算是安慰了他颇有些受伤的心。
可哪曾想那人竟然是个声名狼藉的人。
赵枝的心突突的。
不过她很快就跟自己道,没事,没事,她是跟顾竞文还有杨红兵一起找他换的东西,拿货真价实的粮票布票肉票换的,交易而已,谈不上沾惹不沾惹的,以后再不理那人就是了。
赵枝的手攥紧,下意识就又往韩东塬那边看了过去。
下了工回到宿舍舍友们围着程柠说话。
“程柠,那个周熊,他欺负你了吗?”
王晓娟问,一边愤愤道,“那个不要脸的无赖,早就该被人踢上几脚了!”
程柠摇头,道:“没有,他就是上前搭了两句话。”
“就搭两句话韩东塬就一脚把他踹了?哈哈,”
王晓娟立即转了画风,嘻嘻笑道,“程柠,韩东塬他挺紧张你啊,不会是喜欢你吧?你们真的没什么?”
怎么就觉着不对劲呢!
程柠正拿了搪瓷缸子喝水,听了她这句话一不小心呛到,喷了一桌子水不说,还发出了还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程柠一向稳得住,舍友们还是第一次看她这么大动静。
闵然给她拍背,程柠摆了摆手,道:“可不能乱说,他听到要气死,你们没看到他先前瞪我的那样子吗?嫌我麻烦呗,不过他看着是凶一点,其实人正义,责任感也强,受了家里人嘱咐,就不能不管我,就这样了。”
如果不是责任感太强,就不会替她下乡。
不是责任感太强,就不会在山洪时被洪流乱石撞到,也没有放弃救人自保,最终废了一条胳膊。
“原来这样,”
王晓娟摸了摸下巴,笑道,“也是,真是不知道这人会喜欢个什么样的姑娘。你可不知道,韩东塬刚来那会儿,也有不少女知青打他的主意,不过没过三天,全吓跑了,真是成也是那张脸,败也是那张冷脸。”
程柠:“……”
想到前世一辈子注孤身的韩东塬,这个话题她实在没啥想说的,赶紧转话题。
她问:“那个周熊,到底做了些啥恶事啊?我看大家对他又忌惮又嫌弃。”
“那人,”
王晓娟撇嘴,十分嫌弃厌恶道,“整天往村里的苗寡妇家跑,还又喜欢见天儿的勾搭别的姑娘,早些年在这边还没知青来之前,勾搭了村里一个无父无母养在大伯家的姑娘,那姑娘一心想嫁给他,结果等知青来了,他又瞄上了新来的一个知青,买通了那姑娘的大伯,把那姑娘嫁去了深山里,然后整天围着那新来的知青转,帮她干活,献殷勤,早期的时候村民们排外,不喜这男的,但也迁怒了那个女知青,所以一开始也没人过来特意告诉那女知青这人的品性,等她知道,已经太迟了……她后来受不了这羞辱,要上吊自尽,人虽然救了回来,精神却出了问题,被她爸妈接回城去了,这人才走呢,那周熊又开始跟新来的长得好一点的女知青献殷勤,而且还是不止跟一个……”
说到这里实在有些咬牙切齿,道,“这种人打死活该!”
程柠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问道:“那苗寡妇,是个什么人?是真的跟他……有一腿吗?是什么时候?”
“苗寡妇?”
这回许冬梅接了话,她是最早一批知青,跟那个因为精神状况不好申请回了城的女知青同一批来的。
她道,“她丈夫早些年跟村民一起雪天上山打猎时摔下山坡去世的,留下一个眼瞎的寡母,一个一岁嗷嗷待哺的儿子,还有又有了身子的苗寡妇,苗寡妇长得不错,听说有人都愿意她带着孩子改嫁,她却不肯丢下婆婆,就在村民的接济下艰苦度日,但村民们都穷,自己都吃不饱,又能接济他们多少?那个周熊,就经常给她家干活,送东西给他们……唉……”
许冬梅的神色黯然下来,声音也低了很多,几不可闻道,“活着,很多时候并不容易。”
她六九年下乡,到这会儿已经六年,跟村民们也算熟了。
苗寡妇勤快,家里上有老下有两年幼的孩子,可情况再艰难,也把婆婆照顾得妥妥帖帖,把孩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哪怕穿着满是补丁的衣服,也总是干净合身,跟谁说话都温柔和气,情绪稳定。
知青们都很喜欢她,所有有时候想要换个框子草帽什么的,都喜欢帮衬她,旧的不用了的衣服什么的也会送给她,她就会把衣服拆了,给孩子们做衣服。
也约莫是因为苗寡妇家这情况,大队里对周熊又多了一份宽容。
可他要是直接娶了苗寡妇好好过日子也就算了,可又偏偏勾三搭四的不安分……
这让大家对他宽容的同时又不免更嫌恶了几分。
“总之,你离他远些,这人有些门道,能私下里弄到不少东西,别想着方便就找他换,沾上了没得恶心自己。”
程柠“嗯”了一声。
周熊,周熊,这个人会是前世被韩东塬打死的那个人吗?
她想到韩东塬那句“你敢在她面前晃,小心我要了你的命”皱了皱眉。
不行,回头她还是找他,让他别满嘴胡说。
太不吉利了。
知青多,大家并不是一起煮饭,多是拿了粮食粮票交给大队食堂,在大队食堂里吃。
这大队食堂还是在知青到了这里之后慢慢发展起来的。
晚上食堂里面吃完饭,程柠看到韩东塬和廖盛离开,就跟宿舍的人说了一声,追了上去。
“东塬哥。”
她喊道。
不想让外人知道他们家复杂的情况,她也改了口,叫他“东塬哥”而不是“三哥”。
韩东塬像是没听到似的继续往前走,还是廖盛看不过眼,扯住了韩东塬。
程柠追上来,也并不介意韩东塬的态度,冲廖盛笑了一下,然后略收了笑容跟韩东塬道:“东塬哥,之前你给我的工作我给了别人,那人为了表达谢意,给了我一笔钱和一些粮票肉票还有布票,你什么时候方便,我拿给你?”
“不用。”
韩东塬眉毛都没抬一下,拔脚就准备走。
程柠忙道:“还有家里让我给你带了一些吃的。”
“你自己留着。”
这回是真的径直走了。
廖盛瞅瞅韩东塬的背影,再瞅瞅程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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