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陈真每天老老实实,循规蹈矩,在医署作着普通的活计,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到底只是一个女子,陈元每日要忙的大事何其多,渐渐就把这个人给忘了。
等陈真的名声传开,许多人甚至专门向陈元开口,想要陈真给他们家人看病的时候,陈元也为自己手下多了这样一个人才而高兴,再也没有了对她的怀疑,毕竟像这样有着一技之长的人才,若真是别的势力培养出来的,怎么可能舍得放她出来做探子。
此时陈元已经在纪君的帮助下将匈奴打的退回了老巢,没有了外部压力,自身的发展也开始蒸蒸日上,每日忙于练兵发展民生。他虽然手下有许多信任的文人谋士,但是现在最看重却是纪君。
两人平日在一起讨论政事,谈及天下大事,品评人物,未来发展,纪君无一不是言之有物,每每开口,总是能切中要害。
使得陈元对她更加信重,两人关系逐渐亲密,陈元对于纪君,不由生出一种知己之感。
只是陈元每次激动之时,想要去拦住他的肩头或者伸手去扶他,这些表示亲密的小动作都被纪君躲开,更在陈元开口想要抵足而眠,秉烛夜谈的时候直接拒绝。
渐渐的这些就在陈元心中留下了疑点。
一年多的时间倏忽而过。
此时陈真身形再次长高了许多,再不复当初纤细柔弱的身姿,而是变得身材匀称,肌肉均匀的分布在身体的各处,步伐轻灵稳健。她的皮肤虽然没有以前的白哲,但是却光洁而没有疤痕。浑身上下洋溢着一种充满生机,健康的气息。
今日的医署气氛沉重,因为翊王近几日与世家张氏开战的缘故,医署的伤员增多,近几日陈真都是忙得脚不沾地,今早来了一看,却被掌管医署的太医令叫过去。
他平时一向挺看重陈真,今日却神色消沉,见了陈真,夸奖了几句她做事得力认真,并直接开口道:“你且做好准备,我欲令你为太医丞。”
医署官员等级,太医令下设两太医丞,一名太医监,医士二十余名,其余侍医疾医等等……各有所长,并普通员医共一百多人,杂役吏员则不计其中。
陈真先前也只是名以妇科闻名的医士,突然听闻这个消息,陈真却只是冷静地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我听闻昨夜太医丞杨大人被翊王连夜招去急诊,至今未归。”
太医令陶渊见陈真突然听闻此消息,仍然不慌不忙,冷静自若,没有因此而欣喜若狂,失了分寸,不由在心中更加看重她几分。听到陈真的问题以后,叹息一声才告诉她。
原来翊王与张氏开战,遭到张氏派来的刺客暗杀,最后虽然刺客没能得逞,被及时抓住,但是当时在翊王身边的军师纪君却受了重伤。
此时纪君的名声已经随着翊王势力的扩张流传在诸侯之中,张氏也知道此人聪明才智过人,正是因为得到了她才有了翊王现在势力的强盛,因此此次刺杀,纪君也是重点照顾对象。
刺客见刺杀翊王无望后,就把人手其中起来针对纪君。
纪君虽然也有一些功夫,但到底是个文人,在被刺客围攻之下受了重伤。
昨晚太医丞杨余琴被传召过去时已经昏迷不醒,当夜就发起高热,如果高烧不退,生死难测。
翊王当时就大怒,以杨余琴救治不利为由打了他杖刑,随后下令医署无论如何都要救活纪君,否则这些救治的医生全都要给她陪葬。
现在整个医署凡是得知消息的都是人心惶惶,此时陶渊让陈真当太医丞的意思就再明显不过了,要她去给纪君看病。陈真除了善于处理妇女之病外,也以善治外伤闻名在外。
“你不要怪我,这也是翊王的意思。是他点名让你去的。”
陶渊拍了拍陈真的肩膀,神态看上去消沉无比,他与杨余琴也算是相识多年,如今杨余琴只因翊王的迁怒,就被打的血肉模糊的抬回来,丢了官职,同为医者,他心中难免有兔死狐悲之感。
陈真在见到翊王陈元的时候,他相比一年多前更加成熟许多,长眉入鬓,眸如点漆,整个人看起来威严莫测,只是眼底却留有青黑,看起来是为纪君的病情担忧不已。
见到陈真过来只是随意的扫了一眼,嘱咐道“你进去吧,孤知道你与子君有些交情,接下来你看到什么事情都不许外传,否则孤绝不轻饶,知道吗?”
陈真应声随着陈元进入里屋,就见纪君一身雪白里衣躺在床上,内里除了他们二人以外并多余人手。
陈真见到这一幕心中了然,恐怕纪君女子的身份是暴露了。
纪君的伤口主要是外伤感染引起的并发症,伤口正中胸口,陈元此前并不想让别的男人看到这一幕,是以自己处理的并不专业,在陈真清理了感染的伤口组织,用药,用自己制作的羊肠线将伤口缝合,一碗汤药喂下去后,纪君的高热终于退去。
“纪大人失血过多,大概还有几个时辰就会转醒,臣在开剂方子,以后按方吃药就可以了。”陈真有叮嘱了几句,大致就是注意伤口不要感染,注意补血养气,不可太过劳累啊之类。
陈元此时见纪君的情况终于有好转,十分高兴,在敲打了她几句要保密之后,又给了她很多赏赐。
等陈真离去后,陈元依旧不愿意离开,而是让人把自己要处理的公务都拿到这里来,他要亲自看到纪君醒来。
他与纪君相识那么久来一直引为知己好友。纪君不仅才智聪明过人,而且举止气度皆仪态优雅,私下里与她相处,只觉得无比合人心意。
陈元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对她有了一份特殊的情感,这点特殊的情感在见到纪君是女子之后瞬间爆发出来,变成爱恋,让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大概这世间,再也没有第二个女子能如此特别,如此让自己心动了吧。也唯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自己。
陈元握住纪君的手,见她缓缓睁开眼来,面容因失血变得苍白,乌黑的头发散在两侧,原本男子装扮时只觉得俊秀无双的面容多了几分女子的温婉,看到陈元心动不已。
“主公”
纪若兰被刺客刺杀的那一刻,只觉得自己大概就要这样死了,只可惜不能亲眼看到她的大仇得报。上一世张氏灭她全族,已经怀胎快要生产的她也被自己的丈夫用一杯毒酒害死,伴随着毒性的发作,甚至能感觉到胎儿在腹中不甘的挣扎,此仇此恨,怎么能忘却。
此世有她辅佐的陈元注定能一统北方,而张氏野心勃勃,是陈元统一路上的最大绊脚石,因此她相信陈元一定能会灭掉张氏,只是可惜自己不能亲眼看到了。
最后意识陷入黑暗心中却是平静的,至少她努力做出了改变,她能用自己的能力为着天下做些事情。
却没有想到她又活了过来。
在睁开眼的时时候看见陈元就坐在她身边,纪若兰原本还有些迷茫的脑海瞬间清醒,又见着自己只着单衣躺在被子里,瞬间脸色苍白,她其实并不惧怕暴露出自己女子的事实,也早已经在心里做好准备。
◎医天下不足以医人心◎
只是到事情真正来临的那一天,她还是忍不住心中慌乱,用力想要抽出陈元握住她的手。
陈元感受到她的力道,也就顺势松开手,见她神色惊慌,以为是她担忧自己女子的身份暴露出去,连忙安慰道:“子君你放心,此事只有孤与少数几个人知道,孤已经严令他们不准外泄,你的伤势也是孤叫阿苧过来给你处理的。”
“子君,枉我们两个平日朝夕相处,孤竟不知你是女儿身。”
陈元因为纪若兰先前可以避免着与其他人亲密接触的缘故,对她早起了些点疑心,再加上早先就对她动了感情,因此对她身份揭破接受良好。只觉欣喜不已,感慨上天果真厚待他,让他心想事成。
先前他也不是没有过纪若兰要是女子的想法就好了,只是他寻常所见女子,纵是大家闺秀有些见识,也对是在后宅理家上,哪能像纪若兰这样,与他畅谈天下事。所以虽然有所怀疑,但从来不敢往这个方向去想。
只纪若兰对上他盯着自己灼热的目光,只感觉心里微沉,前世嫁过人的她明白,那不是一个主公看臣子的,而是男人看女人的。
此时此刻她只感觉自己受到了冒犯,她是女子又怎么了,难道就因为她是女人,她立下的功绩就都被抹除掉了吗?她希望看到的是翊王对自己的才智和能力的认可,而不是她作为女子的身份。
纪若兰冷哼一声:“子君是女子又怎么了?我若不是女扮男装,主公会让子君成为军师,会听从自己的计策击败匈奴,让子君参与政事吗?”
陈元被她问得哑口无言,因为他知道答案——他不会。
若是一早就知道纪君是女子,以他那时的性子,他根本就不会让纪君当自己的谋士军师。
那他也没有机会去了解纪君了,很可能错失前这个人。
在得知了纪君的真实身份之后,陈元现在并不是拿她当臣子看待,而是对待心爱之人,因此对纪若兰像他这个主公发火也丝毫不介意,只是先服软道:“子君说的是,是孤不对。”
陈元不知道自己说错了哪里,自己的话才说完,就见从来没见过她落泪的纪若兰竟然哭了。顿时慌乱起来,想要去哄她,却惹得纪若兰哭得更厉害。
纪若兰也不明白自己现在在痛苦挣扎的到底是什么,她的眼里不受控制涌出泪水,突然想起自己年幼在家时闹着与兄长一起习武的场景,无论自己多么努力,习武师父的注意力却始终在兄长身上,对于自己都是哄孩子似的带着一种对待女子的优容:女公子不错,女公子作为女子到这一步已经很了不得了。
可她只希望他能像对待兄长一样认真对待自己,哪怕是骂自己一顿,而不是这样哄着她。
自从那日过后,陈元待纪若兰更加亲密,他答应为纪若兰保守身份的秘密,但是私下里待她就不同了,纪若兰能感应到陈元对自己的心意。
她大多时候都是避着不见,含混过去,真正让她改变心意的,还是陈元的一番话。
那时她实在避不开陈元的邀请,与他一起纵马畅游与山谷之中,两人将身边的侍卫甩在身后,遥望着这秀美山河。
“我知道若兰你一直在躲着我,可难不成你还能一辈子不嫁人不成,既然如此,天下又有谁能比我更合适呢?”
在知道纪君的女子身份后,陈元也从纪若兰那得知了她的真名,派人查探一番,自然也清楚了纪若兰的真实身份,北方士族之首,陇西纪氏嫡长女。
无论是身份地位,他们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陈元将纪若兰霸道的拦在怀里,强迫她去正式自己的心意“难道若兰对我就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他在她耳边对她许诺道:“我若为皇,你就是皇后,你我二人一起携手,共享天下,我陈元此生绝不负你,若违此誓,只管教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一刻,男人的誓言直直印入纪若兰的心中,抱着自己的怀抱是如此的温暖而坚实,让人忍不住下意识想要依靠。
或许她可以去相信。
翊王与陇西纪氏联姻,消息一出,顿时因此轩然大波,北地动荡,原本因为利益或野心躲在背后支持张氏对抗翊王的势力或家族纷纷转而投降陈元,北掖郡张氏再也抵抗不住,被翊王铲除。
而纪氏的现任族长更是没有想到他那逃婚离家的顽劣女儿竟然自己挣来了这样一桩婚事,在一番权衡利弊后,答应了这门婚事,纪氏手下掌有一只五万的精炼强兵,经商的队伍更是横跨南北,带来数不尽的钱财与粮草,只是这一代纪氏子弟却无能统领众人走向的人,是以纪氏虽然钱财兵马都不缺,却并无太大野心。
如今两方联姻,正是对双方都有利的事情。
这场婚礼办得盛大而隆重,其中纪若兰以五万精兵为陪嫁更是让天下都震惊,所有人都明白有了纪氏的支持,翊王一统北方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天下的争霸场上,多出了一位劲敌。
翊王手下的人都在讨论与纪氏联姻对己方的好处,如何消化纪氏陪嫁来的那五万精兵,使之变成自己的人马,只有一些翊王身边的人知道,与翊王联姻的纪氏嫡长女,先前是他们翊王的军师。
主公大婚在即,陈真所在的医署也挂上了红绸,多了几分喜气,此时陈真一身青色的宽袍大袖官服穿着,身姿俊挺,眉目温润,让人看上去忍不住心生好感。只是干的事却让她手下的员医们对她敬畏非常,不敢再因她是女子小瞧她。陈真在把她入医署来对她出言不逊或者有过动手调戏的人都收拾了一遍,许多人因此被罚奉降职,赶出医署,更有的甚至还有牢狱之灾。
让人明白了什么叫女子的记仇,偏偏她找出来的理由却合情合理,程序正义,谁也挑不出毛病。之后对于那些帮助过自己的人,陈真也多加扶持照顾,一番恩威并施下来,本身领导的威信深入人心。偏偏太医令竟然也任由陈真施为。
从那以后,陈真在医署真正奠定了自己的权威 ,她虽然是女子,但是谁也不敢再小觑她。
纪若兰此时来见到的就是这幅场景,陈真被人众星拱月般簇拥在中间,虽然身边都是一些小吏与员医,却都对陈真恭恭敬敬。
与两年前见到的样子截然不同。
纪若兰对陈真的变化惊住了,眼前的女子,她似乎总能给自己带来变化。
“阿苧,还没有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纪先生严重了,治病救人,本就是分内之事。”
两人来到陈真的住处,纪若兰见陈真屋内,都是书卷药材笔墨纸砚,虽然摆放的整整齐齐,但却没有一丝女子闺房的气息,旁边案几上是堆积一卷卷已经书写完毕的书籍,纪若兰粗粗翻了一下,发现都是陈真写的医案和对于药方的研究分析,其中字迹细密端正,竟无一丝潦草,可见其耐心。也难怪短短时间内就能将医术学有所成。
这样的人,无论是放到哪里,想必都不会埋没吧。纪若兰望着陈真的目光中带着欣赏。
陈真为她倒了一杯花茶,热气弥漫,带着一股沁人清香,纪若兰喝了一口,顿时感觉原本心头杂乱的情绪平缓了很多。
这两年来她们私下里往来并不多,但或许是因为同是女子的缘故,她感觉出自己同陈真有种难以言说的默契。
陈真知道她是女子的事,自然也知道了她就是将要嫁给陈元的纪氏嫡长女。纪若兰其实对这一次将嫁给陈元的事情很恐惧,曾今上一世带给她的伤害让她再不敢相信爱情了,但这无法与外人说,最终,她只是讲了一个故事。
一个女子,遵从父母定下的婚事,嫁给了与她门当户对的公子。那个公子名声在位,无论家世地位才貌都与她相匹配,两人婚后也确实夫妻恩爱,相敬如宾,女子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此生的良人,对他信任有加,依赖爱重,却不想那公子只是图谋女子背后的家族,利用了女子的信任,探知到女子家族的机密,最终导致女子全族被灭,自己也被一杯毒酒鸩杀。
“阿苧,你说有永不背叛的感情吗?”
这我怎么知道呢,我又没谈过恋爱。陈真见纪若兰今天一定想要问个答应的样子,心中却突然浮现出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一出,她自己先惊讶了一下。
但随即又感觉到心情激动,想搞事的心理占据了上风,她感觉自己活了几世稳如老狗的心态都发生了波澜。
都怪上一世最后修道修的太沉迷了,导致现在陈真看很多事情都有点随性。
“阿苧不知,但阿苧知道,能永远不背叛自己的,只有自己。”
纪若兰被陈真这个说法逗笑了,她长得很美,这一笑就如春花初绽,妍艳无双“但女子始终是要嫁人的啊。”
哪怕再恐惧婚姻,但最终还是要走入婚姻中。
很多人恐惧的是不能掌握的婚姻。
“嫁人又怎么样,你还是你,只要自己心智坚定,又何惧之。故事中的女子悲惨来源并不在于嫁人,而是彻底将自己交付与他人,信重依赖。与其去问世上有没有永不背叛的感情,不如握住自己能掌握的东西,把这些东西握在自己手中。这些才是自己底气的根源。”
陈真把一本医术放在桌子上“某平生所系,但有一技之长,无论走到哪里也能混口饭吃。”
姑娘醒醒吧,不要一谈恋爱就智商掉线,再爱一个人也不能丢掉自己独立的人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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