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话梁玥可不敢说,不然她的那些话本子一本都保不住。
梁玥也能看出来梁哲这几日有些郁郁寡欢的神色,府上没什么大事,而梁哲变脸也是...秦王妃逼死宫人那日之后。
梁玥的脸色微变,她忍不住道,:“五哥,你实话说,你是不是还惦记着那个女妖精?”
“七妹妹,你说什么呢。”梁哲哭笑不得的道,:“她已嫁为人妻,自己有名有姓,哪里就是...”女妖精。
“我都还没说是谁呢,五哥,你就知道是谁了。”梁玥的眼睛都瞪大了,就这还说你没惦记?
“没有,我只是...”梁哲摇了摇头,脸上的神色有些萧条,:“七妹妹,你说,这世上的人喜为善?还是喜为恶?为何会为恶为的那般自然?心头半点也无愧疚?”
好端端的怎么扯到这上面来了?但梁玥稍微一想,霎时就明白了,她真准备好好的说一说最毒妇人心时,就听见外头,沅墨来报,:“梁公传五公子有事相商。”
梁玥丧气的扁了扁嘴,但还是道,:“ 五哥哥,你快去吧。”
进了书房,梁哲躬身施了一礼,:“见过父亲。”
“起来吧。”
看着梁哲的神色,梁公捋了捋胡须,:“看你神色郁郁,可是也有不忿大考之事?”
当然有!
梁在书院,见得也多是无数的平民子弟举家,甚至举族供养,寒窗苦读十年,三年又三年的赶考,才能获得那么微薄的希望。
如今太学里就读的人虽多,但能比的上全天下的人多吗?
他们就这么轻松的攫取了旁人终其一生都难取得机会。
如果不出京,不经历过这些梁哲或许不会明白,但就是经历过这些,他一步步的苦读高中,梁哲才会如此的感同身受。
“是,孩儿心有不平。”
看着如茂林修竹的梁哲,梁公点了点头,:“我明白,我理解,少时谁不是一股子意气撑起了一片天?”
“但这大晋,也是这些这些后辈的先祖陪着高祖血战沙场拼来的,若是对这些功勋后人都不优渥,谁还肯卖命呢?”
“怎么,封妻荫子,不也是你的想法吗?”
梁哲说不上来话,因为他享受的这些确实也是梁公争来的,他心里也有护持妻子和后辈的想法。
梁公看着梁哲,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就是梁公将梁哲送去外面读书的道理。
站的太高了,是看不见脚底和远处的,这样的根基并不牢靠,要弯的下腰,也得抬得起头。
什么时候梁哲能学着自己和自己和解了。什么时候,梁府也就能放心的把最后一道防线留给他。
若和解不了,那这天下就会多一个梁氏的孤臣,而不是梁府的梁臣。
“这次的大考,为父不会让我们梁府的任何一个人参加。”
梁哲抬起头,他的二哥就在太学读书.....
“圣上有些太急了。”梁公眼神明明灭灭的感叹着,:“接连赐婚,大考...”
“这次大考的人选已经送呈御前,这些看着有些出挑的皇室血脉都会参加...最后会授职的不只一个...在这个节骨眼上召其他世子入京。”这是要养蛊啊。
养蛊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极力催生出一个蛊王。
大晋朝的皇位更迭,从来都是血雨腥风。
梁府走到这一步已经是顶峰了,他又不像苏府一样已经压了宝,也没那个念头。
“这次的会试你也不必参加了。”梁公看着梁哲,:“等有了新气像你再去。”
看梁哲要说什么,梁公摇了摇头,:“你沉下心好好看着,看着这次的风雨,这将是你在书上永远也学不到的,若是你能从中有所领悟是最好,即便没有,你如今还年轻,这梁府还有我撑着,一切都来得及。”
梁哲不是个迂腐的听不进去劝的人,不然他也不会一入京就被迅速接纳,哪个热闹的场面都不忘带上他。
这可不是靠着梁公幼子的身份就能得到的。
他默了片刻,躬身施了一礼,正欲离开时,却被梁公叫住了。
“父亲可还有其他吩咐?”
“还有一件事,这件事了,哲儿你就要思考着娶亲了。”
闻言,梁哲霎时抬起头,:“父亲!”
“妇人都是些小事,”梁公眯着眼笑了笑,:“你若喜欢,多要几个红袖添香也无妨。”
梁哲摇着头,:“我如今一心都只...”
“哲儿知道你们年轻的这一辈人里,我最欣赏哪家的姑娘吗?”
好端端的,怎么提起这个,梁哲有些意想不到,但难得一项稳重的梁公说这样的话,梁哲不免也有些好奇。
他试探性的问道,:“...苏府的大小姐...亦或是陆大姑娘?”
看梁公都悠哉悠哉的摇着头,梁哲皱了皱眉。
他低着头稍一思索,眼里就露出了惊意,:“是...”
梁公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是秦王妃。”
陆燕芝颜色实在过盛,不少读书人不管心里想什么,都会在嘴上对她表现的不屑一顾,好像越是贬低她,就越能显出自己的高风亮节。
高风亮节这种事只是靠贬低一个妇人并嘴上说说就能作数的吗?
梁哲从来都耻于与这些人为伍,但他却很清楚的知道,陆燕芝的名声并不好听。
如今猛然听梁公这样一说,梁哲的心跳的快了一瞬,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梁公神色不变的道,:“ 这世上,胜的就是善,败的就是恶!”
赢家通吃!
“蝼蚁惜命,草木争春。争得就是命数,秦王妃从前的身份低是低了些,用的手段呢,也有些为人不齿。”
“但她赢了,她让自己活的很好,她没有入宫和那些没个着落的妃子死斗,没被邓府的那个老不死讨去做妾,也没做个害夫君薄命的寡妇,招惹是非,秦王命硬,扛得住。”
“她用最滑稽的手段遮掩自己,卑微时收敛锋芒,一旦机会来临,就好比秦王入京,她不顾一切的奋起一争——胜败无怨。 ”
“若她是个男儿,有这般隐忍和把握时机的城府手段,一旦乘风起,只怕不是青史留名的能臣就是人人欲除之后快的奸佞。”
“为父年轻时也有如她这般的勇气,但现在,身后这么一大家子,早就失了这个锐气了。”
“稍安勿躁,戒急用忍,等待时机,一击必中,开弓不悔。”
“这才是我欣赏她的地方啊,若我是陆翰飞(老侯爷),我都不会舍得让她出嫁...不,瞧我...”
梁公摇了摇头,叹道,:“到底是我想当然,竟连个女子都比不过...陆大小姐嫁不了周大公子,苏府和秦王府联姻,恭候府的境地必将更不好过,反倒是她这一嫁,带的整个恭候府都脱了泥沼...”
梁公看着梁哲:“你读的是圣贤书,但身处的是这浑浊的人世间,多看看人间疾苦,努力去感触那些刀光剑影,少听听那些流言蜚语。”
“妇人的眼界是短了些,但哲儿你要会取长补短,什么时候你能有这妇人的城府,我也就安心了。”
长公主府内
看着回门的长乐世子,长公主难得的露出了笑意,:“今日你与福宁来的倒是早。”
“是,”长乐世子面色不变的笑笑,:“今日是福宁回门的日子,我不敢耽搁。”
“嗯,你如今知道进取,将福宁嫁给你,我也能安心些。”
看着空无一人的座位,长公主却温柔的笑了笑,:“从前你还怨他不上进,如今他为了你,日日苦读,都报了这次的大考,你可高兴了?”
“大考在一月后,小婿不敢怠慢,日日头悬梁锥刺股,只是...”长乐世子神色犹豫了些。
“只是什么?” 长公主连忙追问道,:“有何难处,你尽管说,福宁可不能跟着你吃苦。”
长乐世子神色萎顿的道,:“周大公子也参加了这次的大考...”
“哼,皇兄一向偏心他,他会参加有什么奇怪的。”
“ 本来没什么,不过就是多一个人罢了,但董公病重...苏父是他的得意门生,若是这个时候再进一步...苏大小姐又是他的妻子,唉...”
作者有话说:
陆燕芝:什么,梁公你说的太小声了,我没听见,老人家你能不能大声些再说一遍?
梁公:洗脑中,请勿扰。
长乐世子:挟福宁以令长公主。
小说而已,看个乐呵,梁公就是在偷换概念故意影响梁哲,大家都有自己的判断力,么么。
让我康康谁的身上没有毛毛(实在是锁怕了,不敢明显→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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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长乐世子的话音刚落, 长公主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她先是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座位,又看看眉头轻蹙面带忧愁的长乐世子,随后长公主靠在了椅背上, 喃喃道,:“让我想想, 让我好好想想...”
长乐世子没有接话,他轻轻的端起茶盏, 抬眼看了看鬓边已经生出白发的长公主。
这个女人成不了什么大事, 但坏事却足够了。
反正在世人眼里长公主已经疯了,疯了的长公主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都不值得奇怪。
数十年的情分,他说要供养福宁也不是谎话,一切只等来日功成之时。
......
目的达成的长乐世子又陪着长公主用了午膳才离去。
内院门口,只有桂嬷嬷陪在长公主的身后。
桂嬷嬷如今年龄大了, 她也是这府上陪着长公主时间最长的人。
长公主从前还没出嫁在宫里的时候, 桂嬷嬷就已经在宫里陪在长公主的身边。
后来,她陪着长公主一同出宫嫁入济州罗氏一族。
桂嬷嬷自己一辈子没嫁人,她上了年纪身上时常不痛快, 如今在长公主府上荣养。
但现在, 陪着长公主的是已经在府上许久没有出现的桂嬷嬷。
她看着长公主站在门口迟迟不肯回屋, 轻轻的上前劝她,:“殿下, 回屋吧。”
长公主眼里含着泪欣慰的笑着, :“你瞧朝泷这孩子如今也知道上进了,福宁嫁给他我也就能放心了。”
“只是到底嫁了人就不能时时回府了, 下次再见福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桂嬷嬷低着头擦了擦泪, :“郡主已经...”已经去了。
这些话反反复复的在桂嬷嬷的嘴边犹豫。
但想起一旦清醒的知道福宁郡主逝世后疯疯癫癫的长公主, 她发疯自残的模样, 郡主已经去了的这句话,桂嬷嬷怎么也说不口。
长公主回头看了一眼桂嬷嬷,笑了笑,:“嬷嬷怎么也掉起了眼泪。”
桂嬷嬷闭了闭眼,:“老奴,老奴...也是舍不得郡主。”
就这样吧,殿下不愿意醒来就不醒来,权当郡主已经出嫁了...也好。
“唉,就知道你也舍不得。”长公主叹了口气,随后她的眼神锐利了起来,:“如今,朝泷知道上进了,谁想拦路都不行。”
“还有苏府的那个贱人,打眼瞧着就不是好东西,把我的福宁当枪使,白白帮她担了那么多的骂名,自己倒是干干净净的,如今还嫁入了秦王府...秦王府就没一个好东西...”
听着长公主反反复复的开始嘀咕着什么,桂嬷嬷没再说话,慢慢扶着长公主进了内室。
......
夜色暗暗,月亮昏晕,星光稀疏,四处一片安静。
东街喧哗声起时,一个人影匆匆进了秦王府报信。
倚着榻上休憩的李公公被匆匆叫醒,待听完来人禀报的消息,李公公彻底清醒了,他连忙擦了擦脸迅速的去了荣正堂的后院。
主屋内一片漆黑,李公公停在门口,轻轻唤了一声,:“王爷。”
听着外头李公公的声音,正闭着眼熟睡的周重邛霎时睁开了眼。
能这么晚了叫醒他,不是小事,但听着动静,同样也不是需要立即处理的要紧事。
周重邛低头看了看半倚在怀里睡得憨甜的陆燕芝。
这几天的功夫,她身上那些可怖的颜色已经褪去了不少。
如今的陆燕芝身上泛着奇异的粉色,瞧着就像新出炉还泛着柔光的那尊白底粉釉的美美人瓷。
周重邛轻轻的挪了挪人,陆燕芝睡得很死,被挪动也只是习惯性的蹭了蹭枕边,没有醒来。
如今睡榻上铺着的也不再是绣满如意花纹的锦绣绸缎,而是洗的快要烂的素色软缎。
层层堆叠,软绵绵的不会有半点剐蹭,陆燕芝已经能安然的睡在上面了。
周重邛没有着人点着灯火,他下床后先穿了里衣,然后转身摸了摸陆燕芝的脚,暖乎乎的一小团老老实实的并在一起。
遭这么大的罪,效果确实立竿见影。
周重邛将被子给陆燕芝拢了拢后,披衣就着月光走了出去。
一出去,就见李公公神色肃然的道,:“王爷,董公,董公薨了。”
从董公上了年纪,到这次病重起不来身,所有人就有了预感。
如今他这一走,在朝的董鸿吉需扶棺回乡,丁忧去职...
眼见得庇护董氏一族的大树,倒了。
院内刮起了风,吹得周重邛衣角翻飞,他抬头看了看天空,:“要变天了。”
李公公见状正要进屋时去给周重邛取了披风时,周重邛伸手拦住了人。
李公公不解的看向周重邛,:“王爷,外面风大,奴才就是去给您取件披风。”
“本王知道。”
周重邛转身看了一眼李公公,:“这些日子王妃睡觉的时候,只叫她身边的贴身丫鬟和嬷嬷进去就是了。”
李公公愣在了门口,又听周重邛吩咐道,:“去将人都叫去书房,本王一会儿就过去。”
说完,李公公眼睁睁的看着周重邛进了屋,还顺手关上了门。
好家伙,他,他可是自幼就伺候王爷的人了,如今,如今却连屋都进不去了。
唉,李公公怀着一颗被寒风吹得瑟瑟的心去通知其他人去往书房。
半炷香的功夫,其他院里的住的心腹都赶到了书房拜见秦王。
深夜到此,董公的事情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其他客套虚伪就留给了外人,如今聚在书房内,众人商议的重心就于董公逝世后权益的分割。
若是以往,文人一脉的事,他们这些人除了敲敲边鼓还真没什么其他法子,毕竟怀康帝不可能叫其他派系的人上位。
但这次不一样了,秦王府和苏府联姻了,苏父是董公的得意门生,若是能进一步...
周重邛静静的看着众人的脸色,没有说话。
长缨觑着周重邛的脸色,他摸着下巴,也没有说话。
在座的众人七嘴八舌的说完看法,但大多都是准备全力推苏父上位。
直到一直沉默的长缨被上首的秦王点了点,:“长缨,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我能怎么看?
长缨想想自己查来并亲手交给周重邛的消息,慢吞吞的说出了与众人截然相反的意思,:“我认为苏大人这个时候上位并不合适。”
屋里的都不是蠢人,长缨一贯比他们更与王爷亲近,他这么说必是有些道理的,于是所有人安静的看着长缨,等着听他说话。
长缨看了一眼秦王,看秦王点了点头,长缨笑了笑,:“世间道学,好骑两头马,喜踹两脚船。”
“自古以来,这些士大夫就爱两边下注,美其名曰,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咱们这位苏大人,深得其中之味啊。”
听长缨这么一说,在联系如今秦王对苏府的态度,众人很容易就回过味来。
这是在说苏府除了大公子,还和其他的皇室血脉勾勾缠缠的,不,看秦王这模样,不是勾缠而已,只怕也是下了重注啊。
这...若说之前周重邛只是国公爷,那这事自然想都不用想,但国公爷的身份一公开,谁还能有周公子的赢面大?
或者说秦王府才是苏府后头勾...不,看重的那个?
啧啧啧,大晋朝的皇位之争从来就没少过血雨腥风。
与其费尽心思捧一个随时要提防着反咬一口的苏府,还不如退一步。
毕竟这样的事情可太多了。
如今朝中的聪明人太多,势力林立,党派混杂。
当着你面笑眯眯的是人是鬼都分不清。
秦王在朝中的根基不算深厚,这样要成事太难,付出的代价也太多了。
既然好的比不了,那就不如干脆比烂。
搅合谁都不要讨得这个便宜,大家一起烂,这样算下来,还是公子赢面最大。
有了方向,府上的谋士开始笑眯眯的出着主意,你一眼我一语,顺便在心里相互腹诽对方。
‘一身正气’的郭治往左边看,好家伙,没想到刑发你这浓眉大眼的家伙一肚子坏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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