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面上还带着稚气,生的如海棠醉月,杏花烟润的女人却也生的心思颇诡,手段狠辣。
她不惜一切只求上位,眼波流转间是绕指柔,背过了身,却是毫不犹豫的举起了利刃。
其他的人惧怕迎娶这样的女人,但怀康帝不怕。
他甚至只要想想能驯服这样绝有仅有的美人都觉得刺激的有些头皮微微发麻。
他能给她世上最好的一切,却不会像皇弟一样没用。
这样的女人,桂冠和马鞭,都得给才是啊。
但这一切都只能是想想。
如今京中不管是谁想要对着秦王妃出手,都得顾忌已经呲着牙发疯的秦王。
可惜了。
怀康帝捏紧了拳头,看着老侯爷,:“侯爷也不必过于担忧,如今皇弟已经带着太医回了秦王府,秦王妃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是,多谢圣上金口玉言。”老侯爷躬身施了一礼。
怀康帝点点头,接着问道,: “诸位爱卿可还有其他的事禀奏?”
刚刚朝上的事就已经到了尾声,又恰逢秦王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所有的人都恨不得能立即回去打探消息看热闹。
因此众人对视一眼,齐齐躬身,:“臣等无事。”
“那就退下吧。”
怀康帝身侧候着的王公公往出走了两步,高声喝道:“退朝——!”
“臣等告退。”
朝臣们出了殿,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往宫外去,但言语、眉眼间具都是对秦王府今日之事的好奇。
他们嘴上不急不慢的说着话,但都默契的加快步伐往家中赶去。
快去回家去看热闹啊——
......
“什么?!”
陆幼安听着老侯爷的话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陆燕芝都嫁到了秦王府了,怎么还有人欺负她?!”
没错,不管外人说了陆燕芝的什么,在陆幼安看来都是别人在欺负她。
一并从椅子上跳起来的还有陆世子,他被陆幼安抢了先,只能连连点头,:“ 就是。”
他看着上首的老侯爷,:“父亲,不是说秦王尤其宠爱秦王妃吗?怎么还会闹出这么大的事来?”
同样神色难看的陆凤霜看向老侯爷,问道,:“祖父,可知道秦王府发生了什么事。”
老侯爷靠在椅背上摇了摇头,:“秦王府的李公公入宫求见,只说了秦王妃血...血崩之事。”
这事闹得这样大,瞒是肯定瞒不住的。
府上的这几个丫头又和秦王妃关系极好,若是瞒着她们还不知要闹出什么事来。
如今这节骨眼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索性将所有人都拘在一起,商量一个统一的应对之策。
陆玉宁伸手扶住了脸色苍白的陆明芸,郭氏不停的拨弄着手里的佛珠。
虽说外头的人都说陆燕芝攀上了高枝一脚踢开了恭候府,除了回门那日,再无其他的消息送来。
但恭候府却确确实实享受着陆燕芝高嫁秦王府带来的好处。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谈其他,只说陆燕芝倒霉了恭候府能得到什么好处?
相反,恭候府也要一并跟着倒大霉。
因此哪怕从来都不关心陆燕芝的郭氏都心头惴惴,直念阿弥陀佛,只求苍天保佑她。
“卿荣还在外头打听消息。”
正说着,匆匆赶来的陆卿荣擦着满头的汗水,:“父亲,六妹...王妃的事已经有消息了。 ”
堂内所有人的眼神都直勾勾的看向陆卿荣,陆幼安要奔过去说什么被陆玉宁眼疾手快的压住了,:“听大哥说完。”
陆世子却不管三七二十一,他神色激动的跑了过去,:“快说,芝芝发生了什么事?”
陆卿荣顿了顿,又沉默了几息,才慢慢的说道,:“今日秦王妃在府内召集宫中御赐的佳人...有遣散之意。”
“外头传言,说是秦王妃百般折辱,有一人不堪受辱...当场,当场撞柱身亡,秦王妃就在当场,惊惧之下,才...”
闻言,陆世子踉跄着退后几步,:“怎么会,怎么会如此,这些人,这些人...”
“不可能!!!”
陆幼安甩开陆玉宁的手冲了过去,:“陆燕芝是什么的样的人,我们都清楚,她肯定是被人害了!”
“豁出去一条命害她吗?这话府上能信,外人能信吗?”
老夫人闭着眼,揉着额角,:“这世上的人只愿看见他们想看的。”
“如今外头言之凿凿的说法必定是秦王妃当众逼死了宫中御赐之人,还害的自己受惊...血崩。”
陆幼安说不出其他的话来,她松开了情急之下抓着陆卿荣的袖子,喃喃自语道,:“不可能,那个傻蛋一定是叫人害了...”
陆凤霜看着老侯爷,:“祖父,如今的情形究竟如何,外头的人皆是人云亦云,不如去秦王府递个消息,待王妃醒来,传我一人过府一叙。”
外头知道秦王府和恭候府的关系泛泛,这个时候恭候府确实也不宜兴师动众,陆凤霜又最知道分寸,让她过去看看刚刚好。
老侯爷点了点头,:“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陆幼安眼泪汪汪的看着陆凤霜,:“大姐,你去看看她,好好看看她,让她不要这么冲动。”都是秦王妃了怎么还是隔三差五的就要受伤呢。
陆凤霜看着一旁眼含恳切的陆明芸和陆玉宁,点了点头,:“我知道。”
......
长公主府
为着长乐世子和故去的福宁郡主的婚事,司务和总府的人几经商讨、衡量,才勉强定下了章程。
之后又呈报了怀康帝和长公主,多番修改,如今终于有了模样。
半喜半丧。
红绸绿带之间夹着白花和丧联。
这几日,长公主府上的人也不知自己是该喜还是该悲。
因着神色不对都被长公主打死了的人已经有好几个,所以如今他们俱都一脸的端庄郑重,不敢有丝毫的表情。
福宁郡主的荣华居内,布置的更是极为诡异。
便是青天白日的,屋内的帘子都放了下来。
屋内设着福宁郡主的灵堂,只不过没有停棺。
这么长的时间,就算有再多的冰块,也挡不住福宁郡主的尸体腐烂发臭,因而福宁郡主已经入土为安了。
屋内燃着无数的白蜡,还有香炉内的香火袅袅,烟气散在光影中,烛火隐隐,鬼影绰绰。
此刻,硬着头皮进来的王嬷嬷看着盘坐在蒲团上双掌合十,嘴里念念有词的长公主,心头不免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长公主这时候不是在给福宁郡主上香。
想着,王嬷嬷都不由得有些感激长乐世子。
辛亏世子不知怎地劝住了长公主,让她相信坐在灵堂内念经,不仅能和福宁郡主梦中相见,还能保佑福宁郡主功德圆满,投个好胎,下辈子两人还能重聚。
否则,这长公主府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
王嬷嬷静静地等长公主念完经,睁开眼睛看过来时,才上前一步,:“殿下,今日外头传来消息。”
“说秦王妃当众逼得年初时圣上赐下的宫人不堪受辱,一头在秦王妃的眼前撞死,秦王受惊血崩,如今怕是要小产了。”
“秦王府的人今早闯宫向秦王禀报这个消息,秦王当场失态,立即从大朝会上不管不顾的赶回了秦王府...”
“哈哈哈哈哈。”
听着这个好消息的长公主当场爆发出了笑声,她笑的癫狂的大喊,:“报应啊报应!!!”
她因盘腿起身时踉跄了一下,王嬷嬷连忙伸手去搀扶,长公主一把推开了人。
她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伸手将福宁郡主的牌位抱在了怀里,:“福宁,你听见了没,还没等到娘出手,这个女人就遭了报应。”
“这个贱人曾经在你身前伏低做小,踩着你上位后又敢害你,逼得你低三下四的去低头,她已经遭报应了,福宁,你开不开心?”
“别急,别急,让娘看看下一个是谁,这次娘替你出手。”
看着抱着牌位又哭又笑,说着些颠三倒四鬼话的长公主,王嬷嬷背后的凉气一阵阵的。
福宁郡主逝世,三司结案后,长公主一怒之下,下令杖毙了长荣居内所有的人给福宁郡主陪葬,连只狗都不放过。
那段时间,府上满是血腥气和惨叫声。
就是现在,走进来的王嬷嬷鼻尖好似还能闻见血腥气,耳边还是那些人痛哀至死的惨叫声。
王嬷嬷觉着自己再在这长公主府上待下去就要猝死了,每日提心吊胆,生怕长公主发疯将人拖下去的恐惧时时刻刻围绕。
曾几何时,在长公主身边伺候,在长公主府上荣养是多么体面的差事,但如今王嬷嬷已经全然没了这想法。
癫狂的长公主搞得所有人都心力交瘁。
她现在折寿已经折的够多的了。
如今只想等福宁郡主出嫁后瞅着长公主心情稍微好些的时候,能准予她出府回家带孙子。
看长公主没有其他吩咐,打定主意的王嬷嬷又悄悄退了出去。
屋内,只有长公主一个人抱着牌位缩在蒲团上,自言自语的说着什么。
.....
潭青苑内发生的事情,盼锦的消息第一时间就传入了临渊堂。
微愣之后的苏琳琅克制住了几乎压都压不住的喜色,她没有立即动身。
而是等府上闹哄哄的传开,有仆役三三两两的过来禀报消息后,苏琳琅已经是大惊失色的惊慌和溢于言表的哀痛。
她领着人脚步匆匆的往荣正堂去,却听见了李公公在未向她告诉一声后就取了令牌直入宫中而去。
苏琳琅脚步顿了顿,神色照旧的吩咐了人去太学给大公子送消息。
这事已经闹开了,根本压不住。
陆燕芝再怎么样也是周记淮礼法上的嫡母,不管怎么样,在李公公已经入宫后,这个消息就是她必须传得。
苏琳琅到了荣正堂,她正想进屋时,却被人拦在了门外。
看着端着热水,棉巾、汤药的侍女进去,端着一盆盆染着血色的水的侍女出来,嗅见那刺鼻的血腥气,苏琳琅都不免偏了偏头。
她神色忧虑,极为关切的的看着严嬷嬷,:“王妃身边忙乱,琳琅不敢添乱。”
“府里已经给王爷和大公子去了消息,我就候在屋外,一旦王妃有吩咐,嬷嬷只管言语就是。”
“是,多谢少夫人。”
苏琳琅就站在屋外的不远处候着。
才过了不到一会儿,就见一个身影迅疾如风的冲入了荣正堂。
很快,他停在了屋门口,看向严嬷嬷的声音都有些抖,:“ 王妃怎么样了?”
来的是秦王。
这情形叫苏琳琅都有些吃惊,这个时间,秦王能这么快赶来,除非他是连大朝会都没上完就不管不顾的匆匆出宫疾驰而来。
怔忪之后的苏琳琅还没来得及见礼和说话,就见秦王已经进了屋。
很快 ,室内就传来了水盆落地的声音和秦王满含杀意的喝问。
不多会儿,今日跟着王妃一同去了潭青苑的一众宫人跪在了屋外,连王妃身边的春红都不例外。
内室,眼见除了秦王夫妇再没有外人,窦老大夫脸上危急郑重的神色已经消失了。
他垂下了手,摸着胡子摇头晃脑的叹着气,一大把年纪了,还要搅合进这种一看就是个大坑的祸事里。
想着,他吹胡子瞪眼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神色惨白的秦王妃。
就这,这毛丫头还记恨他的药苦,变着法的给秦王吹枕头风。
可怜他胡子都这么长了,还要研究怎么将药做的更有效却不苦,这不是刁难人吗?
看秦王握住了秦王妃的手,窦老大夫识趣的告退,:“现在就等御医来施针了,王爷,如果没有其他的事,老夫就先告退了。”
“有劳窦大夫,对了,一会儿来的会是藏御医。”
不是藏太医其他的人也进不了秦王府的大门,可能会因着摔伤了胳膊或者腿,不得不顶着暴怒的秦王重新换人。
闻言,窦老大夫的胡子翘了翘,原来来的是这个小古板啊。
窦老大夫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这个严肃的和个小老头一样的御医一本正经睁眼说瞎话的样子了。
咳咳,窦老大夫调整了一下表情,愁眉苦脸,神色郁郁的出了向屋外去。
屋门被关上了。
陆燕芝感觉自己的手被捏的紧紧的,一只手还在她额间轻轻的摸着。
紧接着陆燕芝就听秦王轻轻地叹了一声,:“吓死我了。”
怎么回事,小老弟,不是知道这是演的吗?
陆燕芝的眼睛悄悄睁开了一条缝,看屋内没有其他人,陆燕芝睁开了眼。
她惊讶着看见秦王红着眼眶满眼泪意的模样,连忙用嘴型无声的比划了起来,:“殿下,说好了是假的,您怎么真的哭了。”
因为我见过真的。
哪怕明知道这次是演的,他们商议了许多次,这些事都是他亲手安排的。
但看着陆燕芝脸色惨白的躺在这,秦王还是有一瞬呼吸都停住了。
哪怕明知道是假的,可我还是控制不住的忧思惊惧。
秦王看着陆燕芝,轻轻的笑了笑,悄声对她说,:“今日路上风太大,路上骑马骑得太快,沙子迷进眼睛里了。”
陆燕芝连忙坐起来看了看他的眼睛,吹了吹,没看见沙子,她又掏出帕子给他擦了擦。
随后陆燕芝比着口型,:“殿下知道是演的,就不要那么着急,马骑得太快,也很危险的。”
秦王看着陆燕芝认真担忧的神色,轻轻点了点头,:“好。”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加量了,加量了,免得吊大家胃口。
哈哈哈哈哈,是不是吓着了,我是甜文作者,我爱小甜饼,我爱小甜饼(反复洗脑ing)
陆燕芝(骄傲叉腰):我是不是演技超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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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窦大夫神色沉痛的出来, 在场所有人的心头都是一紧。
如今外头还能站着的只有苏琳琅和身后扶着她的掩月。
只见她向前一步,担忧的问道,:“老大夫, 王妃娘娘她如今...”
窦老大夫惭愧的拱了拱手,:“回少夫人的话, 老夫,老夫医术不精, 如今勉强...”
说着, 他长叹一声,:“唉,如今只能等宫中的御医来妙手施针了,王爷此刻在屋里陪着夫人。”
听到窦大夫的这话,春红跪都跪不稳当, 她几乎是靠着两只手撑住自己才不至于瘫倒在地上。
一旁的夏蝉已经垂着头无声的掉起了眼泪。
满院俱是压抑不住的哀愁, 毕竟秦王对秦王妃的宠爱有目皆睹,要是王妃有个好歹...
陆燕芝这是不行了?
是谁下的手?
苏琳琅才不信宫中赐下的人会因为几句话就自寻短见。
这样的人要死也早就死在宫里了,不会挨到现在被挑出来赐给秦王。
但信不信有什么关系, 谁出手的也不打紧。
反正这件事的事实一定是秦王妃善妒轻狂, 逼得圣上亲赐的宫人不堪受辱, 当场自尽!
极好的收敛了神色的苏琳琅,此刻她满脸也是担忧和哀愁, 轻轻叹息了一声, :“好端端的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满院俱静。
“王妃怎么样了?”
从外头大步进来的是周记淮。
他的身后跟着的是一脸汗水的李公公和脸色通红的藏太医。
刚刚在宫内的秦王归心似箭,他根本等不及宫人去传唤太医就急奔回府。
李公公陪着藏太医一同赶往秦王府, 路上遇见同样从太学出来, 御马疾奔而来的周记淮。
周记淮的速度一点也不慢, 他身后的张南和吴默一人带了一个。
一行人一路马不停蹄, 快的藏太医下马时先给自己扎了一针,又含了片剂才能喘匀气自己走进王府。
此刻,停在荣正堂外看着周记淮大步流星进院的模样,张南叹了口气,:“希望王妃无事,否则...”
否则不止王爷,只怕公子也要发疯。
怎么人在王府都能出这种事?
还偏偏是公子大考的时候。
忧愁不已的张南看了一眼一直不说话的吴默,:“你怎么不说话?”
吴默,:“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一天到晚都神叨叨的,张南对着吴默翻了个白眼,随后他不再说话,安静的站在门口,望着荣正堂内。
而此刻的荣正堂内,没人能回答周记淮的问题。
一脸愧色的窦大夫看见藏元,神色腾地变了。
他就像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一个箭步上前就抓住了藏元的胳膊,:“快,快进屋给王妃施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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