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从一开始,陆燕芝就绝了‘碰瓷’男主的心思,甚至刻意避开记忆点里所有可能和男主接触的机会。
陆燕芝没给自己留余地,就凭恭候府和苏府的关系、她和福宁郡主的关系。
不成即死。
她都这么没脸没皮豁出去勾搭男二了,还怕什么。
“耳听为虚。”
陆燕芝放下茶杯,她看着‘季世子’,认真地道,:“不瞒公子,我只是恭候府的庶女,行六,素日少有机会外出,更不识得定国府的公子。”
“他的消息我也只是粗略听过旁人说过几句,人云亦云,真假都无从得知,实在不知他是否如传言般皎皎出众。”
想到眼前这位‘季世子’和男主周记淮的父亲定国公关系不错,更有赠佩之谊,陆燕芝连忙描补道,:“但我对国公确是万分敬仰,国公府的荣耀都归于定国公,国公镇守边关数十年,这样的功绩谁也不能忘记,他是真真正正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其他的话或许出自虚情假意,但这话陆燕芝说的是真心实意。
京中的歌舞升平靠的不就是边关稳固,男主后期上位,很大程度上也是借着他父亲的余荫。
就因为看出这是真话,李公公才觉得心头震撼。
京中承平已久。
现如今各种满口仁义道德的‘君子’对国公爷行事手段进行抨击。
呵,对蛮夷的手段不酷烈,难不成要大开城门对那些蛮夷跪地迎接不成?
李公公是亲眼见过被蛮夷踏破的边城的。
堪称人间炼狱。
尸骸遍地,处处是刀劈火烧的痕迹,烧成一团的尸骨死死的蜷缩着,护着怀中的一团焦炭...
真该让那些拎不清好坏,软骨头的混账东西去边关试试利刃加身,烈火焚烧的感觉。
但如今京中文人的地位越来越高,甚是追捧那些才学出众,年轻俊秀的公子,对武人更是以粗鄙相称。
更何况怀康帝甚喜美人,上行下效,民间更是恨不得家中多一个貌美的女子,被‘采青使’看重,选入宫中,京中的风气已然走火入魔。
李公公看着陆燕芝。
看着这位姿色平平,身份地位低微的小姑娘。
这他娘的才是真正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牛人啊。
这些话一出口,可就注定和他们府里的公子没戏了,那她这么费尽周折的接近国公爷...
啧啧啧,李公公对陆燕芝刮目相看——
眼光出众,年纪不大,野心不小。
周重邛的目光同样落在了陆燕芝身上,忽的露出了笑意,:“你的胆子倒是不小。”
这话怎么说?
陆燕芝听的有点糊涂,她是不敢无脑抹黑男主的,背后说人坏话很危险。
当下可能会捧的男二心情舒畅看她更顺眼,但更有可能会觉得她是个卑劣的小人,心有不喜。
陆燕芝干脆就说自己见都没见过男主,完全不关心他才好。
只是忽然说她大胆?
陆燕芝灵光一闪,忽的明白了。
端看她身边的两个丫鬟对着男主走火入魔的趋势,更不必说京中的其他人了。
只怕‘季世子’问起哪个对男主的评价,那都是溢美之词不绝于口。
要是这些人知道陆燕芝敢暗戳戳说男主的不是,只怕能被那些拥簇者撕成碎片。
想到这,陆燕芝有些讨好的看了一眼‘季世子’,他应该不会出卖自己吧?
这一眼看的周重邛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将棋子扔进了棋盒,说道,:“陆六姑娘真是个妙人。”
他怎么知道自己姓陆?
哦,刚刚自己自报家门,恭侯府的人姓陆,没毛病。
陆燕芝也跟着笑了笑,随后‘含羞带怯’的看了一眼‘季世子’没有接话,她今日留下的印象足够深刻,过犹不及。
这一眼看的周重邛又笑了笑。
陆燕芝被笑得摸不着头脑又不敢问。
恰好又有侍卫进来通禀亭外有人求见,想必是剧情里的故人来访了,她赶忙起身行了一礼。
“几番叨扰,承蒙公子仗义出手,多谢公子。”
周重邛抬了抬手叫她不必多礼,思索了片刻道,:“六姑娘上来的山路崎岖难行,不若从西侧下山,路上也平坦些。”
陆燕芝领了这份好意,说话间的功夫,亭外已经有人进来了。
见来的是个年轻公子,陆燕芝只微微颔首,却见对方惊讶过后才拱了拱手。
没有跟人搭讪的心思,陆燕芝避了避,就被石安引着从另一条路离开了凉亭。
“世莒见过国公。”
走进来的钱兆对着周重邛施了一礼,他的父兄都是周重邛的旧部,如今他在兵部任职,很是敬重周重邛。
待起身坐下后,钱兆就看见了桌上的残局,他扫了一眼就知道对弈的两人实力悬殊到离谱,这样糟糕的棋艺连他十岁的侄儿都比不过。
但就是这样糟糕的棋艺,配上桌边打开的点心盒,小巧的银著,旁侧奉上的清茶,还有一股清淡细微到不可闻的香气和刚才离去少女的身影...
啧啧啧,这一切放在往日不苟言笑的国公爷身上才叫人浮想联翩呢,钱兆的眼神不自觉的追着陆燕芝去了。
“咳。”
钱兆一个激灵,连忙收回了视线,就见桌上的棋盘已清空。
“既然天色尚早,不若手谈一局?”
“...是。”钱兆暗暗叫苦,好奇心害死人。
不提在棋盘上被杀的片甲不留,满头大汗的钱兆,陆燕芝被石安顺顺利利的一路送到了半山腰。
看着不远处的佛堂,陆燕芝丝毫没有过去的意思,她领着春红躲在小径处休息。
听着远处似有似无的呼声和吟诗声,陆燕芝果断起身,转身就往山下去,:“走,我们下山,在马车上等姐姐她们。”
“是。”
吃饱喝足的春红歇息了一会儿也有了力气,陆燕芝怎么吩咐她就怎么做。
两人匆匆往山下去。
行了一段路,听着身后传来的脚步声,陆燕芝没回头,手里紧紧攥着只磨得尖尖的银簪子,拉着春红走的飞快。
“六姑娘,六姑娘...”
看着转个弯的功夫六姑娘都快没影了,青鸢只得出声喊住了人。
春红一听见声音就知道是谁,她回头看了一眼,忙对着已经快要跑起来的陆燕芝道,:“姑娘,来的是青鸢。”
陆燕芝这才停下,看着来人,她松了口气,:“原来是青鸢姐姐。”
“姑娘在这就好。”
青鸢喘着气,走过来时不慎踉跄了一下。
陆燕芝和春红忙伸出了手去扶,青鸢趁机将掩在袖中的小瓷瓶塞到了陆燕芝的手上,陆燕芝下意识的捏住了。
这...是个瓶子?
给她个瓶子作甚?
“多谢六姑娘,不然在这摔一下,奴婢可要吃苦头了。”
青鸢感激的说完,目光就看向陆燕芝手里白色的小瓷瓶,她面带惊喜的问道,:“这可是姑娘收集的清露?”
“姑娘连日抄经供奉,如今更是亲手去采清露。山路崎岖,真是难为姑娘了。”
“姑娘一片纯孝赤诚,想必佛祖也会保佑姑娘心想事成的。”
听了青鸢的话,陆燕芝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佛祖保不保佑不知道,但她大姐可是为她费劲心思护她周全了。
尽管不知道青鸢为什么在这犄角旮旯的地方也演的这么认真,陆燕芝连忙接住了话。
“府中长辈待我多有宽宥,几位姐姐也对我多有照顾,只可惜我才疏学浅不能为府里分忧,又身无长物,如今只能抄写些经书,收集些清露尽些心力。”
陆燕芝的这番话叫青鸢大大的松了口气。
她刚刚生怕陆燕芝还和从前的棒槌样一般不识好歹,将大小姐的苦心白费,却不想六姑娘如今真是长进了,也不枉大小姐专门将她带在身边,又请了夫子教导。
“如今姑娘已经采好了清露可要去宴上,如今正热闹呢。”
“不了,林间枝木繁茂,我的衣衫都脏了,不好去宴上失礼,你帮我给姐姐说一声,我去山下等着她们。”
“一切全凭姑娘做主。”
青鸢看着陆燕芝的衣衫,对她不去赴宴的缘由心知肚明,又转身对侍卫吩咐道,:“你们四人定要护得姑娘周全。”
“是,还请六姑娘放心,我们必定在马车边寸步不离的守着。”
不远处的密林内躲了几个身影。
其中一个着灰衫的男子看着被护在中间的陆燕芝,有些焦躁的问,:“头,这恭侯府的人要离开了,怎么办?”
他们几人是专门为福宁郡主做脏活的,这次奉命秘密寻找陆燕芝将她带走。
本以为对付一个娇滴滴的贵族小姐手到擒来,却不想他们翻遍了那条小路也没找到陆燕芝的身影。
一路下山寻去也没找到人,无功而返的路上却碰巧撞见了陆燕芝,但她不是孤身一人,此处距离宴会的凉亭和佛堂不远,若是强行动手闹出动静来可不行。
“走,先跟着他们下去。”
领头的侍卫思索了片刻,决定先跟着人,看看有没有下手的机会。
这次行事最要紧的是隐秘,他们失败了不要紧,不过被责骂惩罚一番,但若强掳了人闹出乱子来连累了福宁郡主,那才是天大的祸事。
作者有话说:
热烈又清冷,虚假又真挚。
第26章 黑锅好重
看着平安下山的陆六姑娘以及她身后一直蠢蠢欲动却找不到下手机会的‘灰老鼠’,杨大沉吟了片刻没有动手。
他收到的命令只是悄悄护送陆六姑娘下山。
见人下了山就一直安安静静待在车内没有作妖,杨大没有节外生枝,领着人又迅速原路上山去了。
此时凉亭内的钱兆已经离去了,定国公负手而立,看着远处的青山,山风吹得他衣袍飞扬。
杨大快步上前单膝跪地,:“禀国公爷,陆六姑娘已经平安下山了。”
略一犹豫,他又道,:“只是陆六姑娘身后还跟着些‘老鼠’,瞧着像‘灰羽’的人。”
“灰羽...”,周重邛摇了摇头,:“若是他们,你今日必不会这么轻易回来。”
杨大也知道集皇家之力培养出来的秘卫行事不会这么粗陋,但刚刚那些人要做的事瞧着也不怎么干净。
“年纪不大,惹事的本事不小。”周重邛的目光往下看去,好似能看见那个胆大又倒霉,可怜却处处是疑点的小姑娘。
往日他们哪里见过国公爷关注过哪家的姑娘,如今好不容易有人大着胆子靠近也没被国公爷赶出去,咳咳,杨大竖起耳朵等着领命。
“下去吧,这件事不必插手了。”
杨大一抱拳,正准备摩拳擦掌好好展示一番本事呢,等等...他反应过来,不用管了?
“...是,属下告退。”
天□□暮,落日染了天边一片金红。
喧嚣了一日的明华寺也沉静了下来,倦鸟归林,山脚下的马车陆续向东街驶去。
东街是京中权贵居住之地,长公主府也坐落在此处。
平日里福宁郡主就随母亲长居在长公主府。
长华居内
“啪——!”
上好的青瓷落地,瓷片飞溅。
福宁郡主恼怒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侍卫,:“一帮没用的东西!连个身边没人的庶女都抓不住,养你们有什么用?!”
“属下办事不力,还请郡主责罚。”
“你也知道自己办事不力?”
福宁郡主抓起手边的砚台又砸了过去,:“罚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我要的是你们把那个胆大包天的贱人带过来!”
说起来,赏梅宴才是福宁郡主和陆燕芝的初遇,两人本来没有什么过节。
但坏就坏在事情就是那么巧,顶着烂名声的陆燕芝被嫡姐扒拉了一把,就这么一次,正好撞在福宁郡主的手里。
若是当时陆燕芝老实的认错认罚让福宁郡主出了气,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偏偏陆燕芝那样凶悍的反抗,从没吃过这么大亏的福宁郡主就惦记上了。
因着兰妃的缘故,福宁郡主随她母亲长公主都去了圣上面前,恭候府也低了头,可陆燕芝得到的却只是不痛不痒的禁足抄经几月。
这算什么惩罚?
甚至还叫这道貌岸然的贱人借机博了个纯孝的名头。
第三次,福宁郡主甚至都派人亲自动手了,偏偏这些人却无功而返。
好么,本来陆燕芝于福宁郡主而言只是路边的石子,嫌碍眼了一脚踢开就是了,却不想福宁郡主这一脚踢空不算还狠狠跌了个跟头,叫这石子落进了鞋子时时膈应人。
福宁郡主冷笑着目露寒光,阴阳怪气的道,:“恭候府的人脑子里进水,发癫似的护着个贱婢也就罢了,怎么,你们这些人吃着公主府的饭,却也要对恭候府的人摇尾乞怜不成?”
侍卫的额间冒出了细汗,对于他们这些干脏活的人来说,主家起疑或是背主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一次福宁郡主的愤怒之大实在出乎意料,侍卫绞尽脑汁想要先平息福宁郡主的怒火,解释道,:“今日属下得到命令后就立即率人去搜寻,沿路细细搜寻却没发现踪影...”
见郡主怒气高涨,侍卫飞快的将自己探听的消息一股脑的说了出来,:“下山后我们听得她对侍女说起在山上遇见‘季世子’的事情,神态言语间多有感激...”
福宁郡主听着听着,脸上的冷笑渐渐消散,她直起了腰,皱眉追问道,:“你说她遇见了谁?”
“季世子!”
见终于有什么吸引了郡主的注意力,侍卫顾不得其他,赶忙说道,:“因着山下的守卫不少,我们没敢太靠近,但属下很肯定,听到她们提起的就是季世子。”
“竟是他...”
福宁郡主喃喃自语的靠在椅背上。
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素日里只要琳琅在,总是殷勤来的很早的季世子今日却姗姗来迟,说起缘由时只简单说是巧遇故人,当时众人的注意力都被那难得一见的绒淞吸引,没人去细究。
现在看来,就凭陆燕芝不要脸的碰瓷手段,季冒晟‘巧’遇的是故人或是贱人还两说呢。
福宁郡主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突然问了一句,:“她今日穿的是什么衣裳?”
“是蓝色的襦裙。”
之前赏梅宴上福宁郡主与恭候府的庶女起了龌龊的缘故底下这些人一清二楚,侍卫鬼使神差的又补了一句,:“就像苏大小姐今日穿的那件一样。”
“我明白了。”
福宁郡主拍着手,突然间笑了起来。
“就知道她居心不良,我之前还只道这贱婢虚荣世故,不知廉耻罢了,却不想她根本就是存了攀龙附凤的心思。”
“她那嫡姐与琳琅相争也就罢了。”
“她陆燕芝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一介庶出的贱婢,凭她的身份也配?”
“满京城谁不知道季世子心悦琳琅?”
就如见过夜色中清寒高贵的姣姣明月,谁瞎了眼瞧得上那臭水沟里的虚影?
“不过光知道她这般觊觎的心思就够让人恶心的了。”
得想个法子掀开陆燕芝这张假皮,不然叫她顶着和琳琅几分相似的模样招摇撞骗,万一真叫她得逞了,福宁郡主能怄一辈子。
“让我想想。”
福宁郡主靠在椅子上,自言自语道,:“让我好好想想。”
跪在下面的侍卫悄悄抹了把汗,幸好还有人背锅。
恭候府内
这会儿本该去休息的陆凤霜正在澄心苑的西厢。
她头疼的看着还顶着仿妆,一脸娇羞的陆燕芝,又重复问了一遍,:“你说你今日在山上遇见的是季世子?”
“是”,陆燕芝红着脸点了点头,:“赏梅宴上遇见的也是季世子,上次匆匆一别,如今却又遇见了。”
说就说,你脸红个什么鬼啊!!!
素日游刃有余的陆凤霜此刻都有些端不住了,她哪里还看不出陆燕芝春心萌动的样子。
陆凤霜不怕陆燕芝作妖,说的难听点,就陆燕芝的那点道行,随便什么手段也就拿捏住了。
可怕就怕没脑子的人突然一根筋轴起来。
陷在情爱沼泽中的女子就是这般。
她们最是死心眼,那是真敢豁出命一心只想奔着心上人去的。
觑着陆凤霜好似牙疼的表情,陆燕芝就知道自己成功了。
前世陆燕芝就喜欢悄悄潜伏在那些满是家长里短,爱恨情仇的八卦圈子里吃瓜。
在里头见识了多少痴男怨女的情爱纠葛,那些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头铁,一个比一个揪心。
此时此刻,那些猪油蒙了心的‘恋爱脑’是个什么样子,陆燕芝就活灵活现是个什么样。
“如今大晋朝就平阳王这一个异姓王,还早早的就请封了世子,若无意外,将来季世子可是要承袭王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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