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杀了他们,你现在还是秦王府的大公子,你甚至可能已经坐上了那个位置!”
周记淮拂开苏琳琅的手,他看着眼前无药可救的苏琳琅,心头被伤的千疮百孔,一片冰凉,:“琳琅,我们......合离吧。”
“合离?”
“哈哈哈,你要同我合离?”苏琳琅笑的前俯后仰,:“早该如此了!”
“早知道你是个假凤虚凰,我早就进宫了,你白费了我这么多的心血!”
人觉得痛的厉害的时候,是会有些麻木的。
周记淮全身都被伤的凉透了,他沉默的到了书桌旁,提笔写了一封合离书、
他看着苏琳琅,轻轻的放下了一枚玉佩,:“我会在城郊外,等你至申时末。”
回应她的是苏琳琅的一声冷笑。
看着周记淮什么都没带的离开了,屋里一时静默。
半晌,几滴泪落在了纸上。
苏琳琅捧着那份和离书,无声的哭着,她跌跌撞撞的去了内室,翻出了那份婚书: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托付中馈。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载明鸳谱。此证。”
“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以求一别,物色书之,各还本道。”
苏琳琅抱着那份合离书和婚书,哭的整个人都跪在了地上。
这是她能为周记淮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周记淮这样来问她,就说明苏府已经暴露了,以怀康帝的心性,他们再无翻身的可能??
她身边的所有人都被带走了,若是不管不顾,总能撬开谁的嘴。
瞒不住的,苏琳琅从来不后悔自己的这一切,不过是棋差一着罢了,成王败寇。
可周记淮......却是被她拖累的。
如今秦王妃没死,还生下了孩子。
所有人都有可能会饶了她,唯独秦王妃不会??
卑躬屈膝的求到头不过是无止境的折辱,带着她,这辈子周记淮都别想安稳。
苏琳琅死死地捂着嘴,不叫自己哭出声,她怎么会不喜欢周记淮呢?
当初小瑶台一遇见,苏琳琅就记在了心上。
这样的郎君,这世上只有一个罢了。
就这样,放他安安稳稳的离开就好。
苏琳琅看着箱箧中的白绫,她不想等到申时,她怕自己会动摇。
将那枚玉佩放在心口前,苏琳琅取出了白绫,挂在了梁上。
......
作者有话说:
改好了改好了,抹汗。
抱抱大家,我差点就要刀了自己,呜呜呜,终于改好了。
么么大家,虚惊一场,挨个亲亲平复心情
感谢一直陪伴的大家,抱住亲亲,使劲亲亲。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多多緑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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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他这么告诫着自己,同时拼命的挣取和学习着一切。
却不想这么多年在临渊堂内, 却如临深渊之上,战战兢兢, 如履薄冰。
进一步不易,可迈错一步, 便坠落深渊在, 再无天日。
屋内一直没有动静传出。
周记淮默了片刻,转身离开。
.......
这是周记淮在离开秦王府时来的最后一个地方。
此刻院内的人都看着周记淮,这也是几日来众人第一次见到这位处在风口浪尖的这位‘大公子’。
春红进了屋里,神色略有些古怪的对着还在榻上看着孩子的陆燕芝道,:“王妃, 大公子来了。”
周记淮如今的身份很是尴尬。
如今秦王府的人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位身份骤然之间转变的大公子, 只得先按照旧例称呼。
陆燕芝养了几日,气色好了许多,她转头看向了春红也有些犹豫, 略一沉吟, 陆燕芝还是点点头, :“问问淮儿...问问他有何事吧。”
院内传来了嘈杂声,春红连忙站在窗边向着院内看去, 看着却猛地惊讶的捂住了嘴, 仍没止住嘴里的惊呼声,:“呀。”
只见走到院子中间的周记淮一撩衣袍就跪了下来。
他的脊背挺得很直, 身上还是那身青衣。
哪怕如今知道了周记淮的身世, 但真正对着这个风光朗月的君子时, 没人能说的出那些伤人的话, 也没有落井下石的心思。
周记淮端端正正的对着正院给叩首。
第一拜。
周记淮的眼前却浮现出陆燕芝初到王府时的模样,她战战兢兢,他坦然自若,甚至……
周重邛闭了闭眼,重重的叩首。
这一拜,是为着他那份不合时宜的喜欢。
周记淮抬起头,他看向了屋内,再叩首。
这一拜,是为着他不合时宜的喜欢带给她的麻烦和困扰,他的妻琳琅...对她的伤害,她生产时的命悬一线...
院内已经没有人说话了,风声簌簌,不少人看着跪地叩首的周记淮看的悄悄扭过了头,不忍再看。
周记淮慢慢的最后磕了一个头。
第三拜,愿她往后平安喜乐,顺遂如意,一世长安。
这一世,他们只怕都不会再见了。
屋内,夏露轻轻的叹了一声,:“大公子,这是要离开了。”
“离开...”
起不来身的陆燕芝看不见这一幕,但她却有些怔忪,:“他这就要离开了吗?”
周记淮的身世像是一盆狗血撒了下来,所有的人都睁大眼睛看着,准备看看这位京城里的‘第一公子’如何自处。
而自知道女主人设崩塌,男主身世存疑后,陆燕芝一度就有些怀疑自己没睡醒,结果男主真的要离开了,在他迈出最后一步的时候.....
陆燕芝偏头看了一眼一侧抓着她的发睡得正香的孩子。
这个小不点若是醒来不在她的身边,必定是会哭泣的。
他不会大声地哭,只会不停的小声抽泣,哭的人心头戳戳的疼,但只要在她的身边他就不会哭闹,悄悄的吸吸鼻子睡着,别提有多乖巧了。
看着这个孩子,陆燕芝心头的恍惚感消散了大半。
她轻轻的摸了摸小不点的脸蛋,秦王不在荣正堂,去了哪里夏露没说,但她却也告诉陆燕芝,苏氏身边所有的人都被抓了起来。
陆燕芝对周记淮实在是恨不起来,甚至到现在,陆燕芝都不免在心头可惜。
可对着苏琳琅...她憋着肚子生不下来的时候,她又痛又怕险些一尸两命...他生下来不足月,浑身青青紫紫,又瘦又小。
夜里看着一旁小小的孩子,陆燕芝都没忍住自己悄悄的哭过几场,她埋怨自己没脑子,却更不会原谅苏琳琅,死也不会。
院外,周记淮已经起身,他静静的看了一眼屋内,就这样吧。
他转身出了荣正堂,却见到了提着包裹的张南和吴默。
看着两人,周记淮都有些愣,:“你们...”
张南看着周记淮,裂开嘴,本来要笑的神色猛地变成了埋怨,:“就知道公子您老早就想甩下我。”
“嘿,那可不成,公子去哪,我去哪。”
一旁的吴默点了点头,:“默亦然。”
周记淮的眼睛有点红,“我如今.....也不是什么公子了。”
更何况,他要去的地方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不管那。”
张南一摆手,:“公子哪怕是要去种田,我有的是一把子的力气,我能挥锄头。”
吴默悄悄的补上一句,:“我浇水。”
张南瞪了一眼吴默,吴默理直气壮的目不斜视,半点也不害臊。
“好。”看着两人,周记淮心中那些悲苦之意被冲散了大半,他躬身对着两人作揖。
张南和吴默被吓得连忙跳开,跟着他们两人忙伸手扶起了周记淮。
三人一同出了门。
李公公看着周记淮离开的身影,又看了看注视着周记淮的秦王,“王爷,大公子...”
周重邛摇了摇头,:“随他去吧。”
大殿内周记淮在强忍,周重邛又何尝不是。
他甚至是最愧对周记淮的,所以在周记淮决意要离开的时候,他没能拦得住。
......
天色变得昏黄了起来,城郊外,三人三骑在此处等着。
一阵风吹过,张南座下的黑马甩了甩头,打了一个响鼻,他抬起头,看着一直注视着京城方向的周记淮。
从一个时辰前,他们就等在这了,张南有心想问周记淮在等谁,但他却又不太敢问。
一旁的吴默比了个口型,:“少夫人。”
张南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身后两人的动静周记淮没有注意到,他一直等着,直到天色黑沉了下来。
周记淮心头那点微弱的念想也被打散了,苏琳琅不会来了。
琳琅那么聪明,如何不知她唯一的生路在哪?
可她却状若疯癫的对他横加指责,在苏琳琅用更激烈的态度和更刺耳的话伤人伤己前,周记淮写下了合离书。
他遂了她的心愿,却还是没忍住留下了希望。
可她不愿意来,她那般的决绝,只怕已经心存死志。
周记淮仰着头,眼泪无声的顺着。
一项是体面的‘周公子’第一次这么不体面的‘丢盔弃甲’。
‘周大公子’也是个自私的人,不用细想,都可以想见苏琳琅做了不少的错事,可他什么都没要,唯独为她求了一条活路。
周记淮转过了身,身世离奇不是他的错,但如今京中风雨太多,在他忍不住做错事前离开,是最好的办法。
他不会轻生,也不会自怨自艾。
皇...圣上和他的...父亲教了他那么多的东西,他也尽享了十几年的荣华富贵,他也该做点事了,顺便,顺便也为琳琅...赎罪。
“走吧。”
“公子,公子。”
张南突然神色激动的抖着手指着城门口。
周记淮转身看了过去,却见不少的郎君出现在了城门口。
打头的是季世子和陆卿荣,他们身侧是唐庆邰、陶伏,梁哲,冯家兄弟,甚至岑王世子和胥王世子也在……还有周记淮的许多同窗。
自周记淮这一波人‘内卷’后,如今年龄相仿的郎君也大多寻了差事。
周记淮又走的这班果决又迅速……他们都来不及在京中拦一拦他。
在听到周记淮在城郊后,他们一同来了,甚至有不少人都是家中长辈阻拦,趁着夜色翻出墙院来的。
他们懂周记淮的难处,但京中这么多年的情谊也做不得假。
其他的做不到,来送一送他却是可以的。
周记淮愣了片刻后忽的翻身下马,对着诸位郎君遥遥一拜。
城门口的郎君们亦是。
张南又哭又笑,脸上一塌糊涂,吴默却难得没吐槽他。
“诸位郎君,记淮再次别过。”
“此去山高水远,郎君保重!”
周记淮翻身上马,最后对着众人拱手,随后笑着挥动了马鞭。
很快,三匹骏马飞驰的身影就慢慢远去了。
.....
王公公此刻就在殿外听着下头来人禀报,听完,他默然无语了片刻,随后他挥了挥手,:“行了,下去吧。”
前来禀报消息的小太监利索的行礼后退了下去。
王公公却没有立即进殿,他甚至忍不住眺望了一下秦王府的方向:苏氏自缢,周记淮离京......
曾经满京城艳羡的‘神仙眷侣’却落得如今一死一离的下场,草草收场,谁能想到,才是正风华正茂的年纪啊。
王公公唏嘘不已,忽听得头顶有鸟叫声。
不知怎地,王公公忽然想起了秦王妃进宫那日,她听着孔雀鸣叫时,说出的那番话,:“孔雀东南飞,十里一徘徊...”
想着那张美的几近绚烂的面孔和温柔的含着软水的眼睛,王公公的心头却生不出任何旖旎的心思来了,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
听上去那般艰难地秦王妃啊,如今却顺利的产子,圣上和婕妤娘娘的孩子...没有了。
从前对她百般折辱的福宁郡主,现在呢?早早的就躺在了坟堆里。
就这,死了还不安生,一场天下皆惊的‘荒唐冥婚’,甚至之后还被长乐世子累的迁坟,长公主也疯疯癫癫的不得好过。
被福宁郡主打着由头的苏大小姐风光了一阵子,现在也自缢而亡,苏府眼看着也是要掉进深渊里了。
‘周大公子’身世被骤然揭穿,黯然离京,
所有的阻碍都被轻而易举的扫除了...
王公公一边往殿内去,一边忍不住琢磨自己到底有没有对这位秦王妃不敬过.....
当初秦王妃还是恭候府的一个庶女,没有机会见面,有机会见面了,碍于秦王的面子,他也十分的客气。
呼,盘算完,王公公松了口气,没有得罪,甚好,甚好。
等进了殿,看着陪着婕妤娘娘的怀康帝,王公公不敢出声打扰,他就站在一旁老实的候着。
直到怀康帝从内室走出来,王公公才敢上前,小声的道,:“启禀圣上,大公子刚刚已经离京了,苏氏女也,也在秦王府内自缢身亡了。”
昏黄的烛光中,怀康帝越发显得老态,与数月前,简直判若两人。
但这份苍老并没有叫怀康帝看着慈祥,甚至因着京中这么的多事,叫他皱着眉时看着越发的苛责。
“去传旨。”
这份旨意是早就写好给苏府的。
只是想一想那通篇的杀字,王公公都觉得心里头凉飕飕的。
怀康帝心中有火,但他不能对着小产后时时昏睡的苏怀妙,也不能对着懂事的叫人的心疼的周记淮,甚至对着周重邛,怀康帝都憋了回去。
这大晋朝已经经不起颠簸了,再砍了秦王,只怕他一合上眼,这天下就会变得四分五裂。
所以,苏府承担了怀康帝的所有怒火。
如今还活着的人,只怕还不如死去的人轻松,毕竟有禁军看着,就算是想自杀也少有机会。
“你都听到了。”
怀康帝进了内殿,他坐在了床边,:“苏氏女自缢,记淮离京,跟着就会是苏府...”
躺在榻上的苏怀妙慢慢的睁开了眼,看着怀康帝轻轻的点了点头,:“臣妾听清了。”
怀康帝咳嗽了几息,脸上也满是倦色,他合上了眼,:“记淮的身世藏得好好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怀妙闻言‘疑惑的’看向了怀康帝,:“这件事宫里已经传开了,妾身也有所耳闻,本来以为是小人中伤,却不想是...”
怀康帝睁开了眼看向了苏怀妙,苏怀妙静静的与怀康帝对视,她忽的轻轻笑了笑。
“圣上,臣妾已时日无多,最后的日子,就想这么静静的陪一陪圣上您,可好?”
怀康帝看着脸色苍白,好似呼口气就会散了的苏怀妙默了片刻,伸手抹掉了苏怀妙眼角的泪水,点头应允了,:“好。”
“多谢圣上。”
......
苏府,书房内所有的东西都被搜刮的空空荡荡,甚至不少可能存疑的砖块都被硬生生的撬开。
空荡荡的书房内,苏尚书和苏老大人就被软禁在此,门口的禁军眼睛都不眨的盯着两人,无论这两人说什么,都不发一言,一概不理。
门口视线的死角处,还窝着个身行消瘦的小书吏。
他捏着册子和笔,同样一言不发的竖着耳朵认真的听着屋里的动静,时不时的奋笔疾书,毕竟‘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苏尚书和苏老大人在这空荡荡比狗舔过还干净的书房内席地而坐。
该说什么呢,好像有千言万语,又好像无话可说。
这般兴师动众,就不是一句玩笑和失误掩的过去,最轻,也不过是自裁。
事情突然的就好像老天爷眨着眼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宛若釜底抽薪一般,周记淮不是秦王的亲生子。
数十年的心血毁于一旦。
这打击来的太大,太快,苏老大人和苏尚书甚至还有些恍惚。
很快,门外就有动静传来。
苏尚书和苏老大人看过去,就见一个面白无须的‘老天使’神色冷漠的道,:“圣上有旨——”
屋内的苏尚书和苏老大人对视一眼,随后跪地接旨。
都跪了那么多遭了,也不差这一回。
“...兹有苏氏一族,先祖封官授禄,惠泽三族...然苏府上下实乃不诚之贼,狂妄悖逆,包藏祸心....如此辜恩负德,实不配为人! ”
“以贼之首苏经汪、苏越合二人处五马分尸之刑。”
“其子...皆腰斩,五代之内男子皆斩首...女眷流放...”
“三族之内亲朋若有结党营私,谋逆狂悖之徒,皆以此刑。”
夜幕降临,苏府内哭声震天,怀康帝甚至一刻都等不得了,取消了今晚的宵禁,不少禁军出动,直奔苏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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