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粮铺的伙计有些不好意思了,千恩万谢的接了东西,“咕嘟咕嘟”喝完水后主动说道:“下回你们再来我们铺子里头买粮食,我定给你们留上好的。”
“那我们就先谢过小哥了。”田福娘一听就笑了。
赵果儿也想到在粮铺里头看到,包括买回来的五谷里面都没那么干净,掺杂了不少沙石。立刻就反应过来这所谓的“上好”,应该说的是少掺了沙石的。
她也是一笑,觉着这倒是意外的惊喜。
“呵呵,谢啥?我还没谢你们呐。”
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粮铺的伙计把喝完水的空碗放在院子的石桌上,突然换了一副神秘的样子压低了声音的问赵果儿和田福娘道:“你们知道寿桥村的严秀才不?”
赵果儿:“……”
田福娘:“……”
“刚才我来的路上,可看见那严秀才一家子了。啧,可真是有些惨,一家子闹哄哄的正坐着牛车要去县城里头看大夫呢。你们猜怎么了?”
那粮铺的伙计明显并不需要两人回答他,自顾自的便说道:“我可听说那严秀才昨儿白日才休的妻,没成想半夜就遭了报应。被贼人闯进去把家底给搬空了不说,一家子人还都被捆起来揍了一顿,揍的是鼻青脸肿的。啧,实在是太惨了。”
嘴巴上说着“惨”字,那粮铺的伙计脸上幸灾乐祸的神色不要太明显。啧啧了两声笑呵呵的叹道:“也不知道那贼人同严秀才有多大的仇,嘿,别不是他那被休了的……”
“那贼人同严秀才一家许是狗咬狗也难说呢?”
眼见那粮铺的伙计张嘴不带脑子的就要胡乱牵扯上娘亲,赵果儿眉头一皱,差点都后悔之前给他的肉包子和馒头了,有些不悦的打断他:“你离得远不知道这其中的内情。那严秀才不是休妻,是和离。他是眼见着考上秀才有前程了,就想抛弃糟糠之妻,同他娘设了毒计害糟糠之妻不成……”
三言两句把严成泰和刘荣勾搭刘麻子做的龌龊事说了一遍,然后隐瞒自家身份,只说了她们同刘荣自证清白的结果。
最后都不用赵果儿说,那粮铺的伙计就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接口道:“原来是这样。那,那贼人说不好岂不就是那刘麻子了?嘿,还果真就是狗咬狗报应快。”
可不就是报应快。
“不然世人怎么总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呢?”赵果儿笑的讽刺,“这回老天也算是真开眼了。叫他们报应来得这样快。”
“嘿嘿,谁说不是呢?”
那粮铺的伙计听了这样大的一个八卦顿时就待不住了,附和了一句就急急忙忙的跳上牛车,也不知道是还要去打听这事,还是想快些赶回去找人分享?
看着他远去,赵果儿摸了摸下巴,想到娘亲分明就是合离竟然还能被传是被休弃……那别的方面呢?会不会传着传着就在有心人的误导之下传歪了,对娘亲的名声大不利?
一想到这样的可能性极大,赵果儿哪里还有心情去好奇那贼人到底是不是刘麻子?立刻对着田福娘说道:“娘亲,咱们也打听打听去?”
“这会找谁打听去?”
田福娘己经回过神来,恢复了常态,闻言不紧不慢的笑道:“急什么,你忘了我们今日要住下,还有许多的事情没忙完呢。你有那闲心替他们担心,倒是不如想想今晚上给大家伙煮什么好吃的。”
说完,她自顾自的又忙活了起来。
“好吧。”
看看周围众人都在忙碌,自己跑出去胡乱打听还不确定传过来没有,能不能打听到的消息,确实是不太好。
既然如此,她还真不如给大家做点好吃的,先庆贺庆贺呢。
想到就做。赵果儿直奔厨房,先把买的锅、锅铲、酱油醋盐等该放置的放置好,该洗刷的洗刷好。
想着买的肉包、馒头和卤肉还剩下不少,赵果儿决定再摊些煎饼,用来搭配青菜粥吃。
不想临到摊煎饼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竟然忘记买熬油的猪板肉了。
哪怕是空间里面并不缺各种油,可,这一点没买,难道她还能凭空拿出来?
不拿出来没有油怎么做煎饼?
赵果儿干瞪了一会眼,有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感觉油然而生,还差点为自己也有这样粗心大意的时候给逗笑了。想来想去,她只能对田福娘道:“娘亲我去瞧瞧谁家养鹅了,买只鹅回来。”
“鹅肉硬,养的人也少,不如买两只鸡回来熟的也快。”
田福娘以为赵果儿是为了吃肉,随口就说道。
“我要熬鹅油呢。”赵果儿一边往外走一边解释道,“咱们忘买猪肉了,只能买只鹅熬些鹅油先用。”
家禽里头除了猪板油合适熬猪油,剩下的除了大鹅之外,脂肪都不多,都熬不出太多的油来。
“那若是有谁愿意卖家里的鸡的,也买几只回来,咱们养着下蛋吃。现成的鸡蛋也别忘了买些回来。”田福娘交待道。
“知道了。”
赵果儿答应着往村里走。好不容易才找到养大鹅的人家,花三钱银买了一只大鹅,二只鸡和一百个鸡蛋。
把鹅油熬出来后,赵果儿炖上大鹅,还摊了厚厚好几叠鸡蛋煎饼。专程给田长兴送了一瓦罐的鹅肉和二十张鸡蛋煎饼,顺道还同他叨了叨从粮铺伙计那听来的八卦。
“那事我也听说了,正想明日去告诉你们。那,还真是刘麻子干的。”
田长兴也没客套的就接了东西,冲赵果儿点头:“之前我们回了,我也没再理会那刘麻子。是严家族长唤了刘家族长去把人领回去。刘家的族长嫌弃丢人,也怕得罪了咱们族,日后的日子不好过。便把那刘麻子给除了族,还把他的房子收了。说等卖了要当赔礼送来。刘麻子走投无路,不敢来找咱们就去找了刘氏一家的晦气。半夜翻墙进严家把人给捆了。除了打人泄愤,说是还把他们家的银子都给搜的一文没剩下。”
第39章 怀璧其罪
顿了一下,田长兴又是皱眉继续道:“如今那刘麻子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有人说见着他躲进山里。严家人要他们族长找人搜山,他们族长没答应。如今,我就怕他狗急了跳墙,还会去找你们。毕竟这场仇怨他八成也把你们母女给算上了。且你们手上有银子他知道。若是再打听到你们只自个住,只怕是不妙。我看,不如让你外祖父同大舅,大堂哥他们先搬去陪你们母女住些时日的好。”
“好。我回去同娘亲说,问问外祖父和大舅,大堂哥不愿意留下陪陪我们?”
有空间,空间里头还有蜂群能够帮忙警戒。赵果儿心里其实并不怕刘麻子会突然找上门来。
但她担心娘亲会因为之前的事情留下心理阴影。
再想,无论是田家外祖父还是大舅都是极有分寸的人,所以心里并不抗拒让他们陪着自己母女住些时日。
“只要把事说明白了,他们必定会愿意的。”
见赵果儿能听进自己的话,田长兴脸上总算是露出放松的神色,带了几分笑意的又是说道:“之前没顾得上告诉你们,咱们的那红糖和白糖都卖出去了。红糖的价钱卖的比市面上的还高些,白糖翻了五倍……”
“都说物依稀为贵。那白糖卖的也太便宜了。”
一听白糖才不过比红糖的价钱翻五倍,赵果儿就觉着不对。
但一想这是哪里又不觉着奇怪了,只能叹了口气的道:“不行咱们往后白糖只卖两成,一则是为了告诉他们咱们的白糖不易得,二则也是提防等到有愿意出好价钱的人的时候,没多少白糖可售卖了。”
“你,真觉着五倍还算少了?”田长兴才刚露出的笑意消失了,诧异的看赵果儿,忍不住的问,“那你觉着多少才算是好价钱?”
“百倍都不算多的,也就是勉强而已。”
赵果儿正视田长兴,认真的说道:“族长爷爷,咱们那是没有门路。这白糖若是能送进京城贵人的府上,翻的何止是百倍?这,哪怕是以黄金来论价都是能行的。咱们哪怕就是替他人做嫁衣裳也不该只收个线的价钱吧?”
“黄,黄金论价……咳,咳咳,咳咳咳……”
田长兴的眼睛瞪的浑圆,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咳了半天,才好些就呼吸急促的问道:“你这,可也是书上说的?”
这是我上上辈子见识到的。
成色远不如自己这白糖纯净的糖都敢以黄金论价呢。
赵果儿在心里腹议,面上却不显的点点头:“是呢。这白糖平民百姓可用不起,哪怕就是一般的富贵人家都别想看见。唯有最富最贵的贵人才配用的东西,卖的便宜了还叫人怎么显得出身份呢?”
“你,你怎么不早说?”
被赵果儿这样一讲,田长兴只差没捶胸顿足,仿佛是丢了一座金山的模样,又惋惜又庆幸的说道:“幸好我没说这白糖和红糖是咱们自己制的,只说了是从路过落难的游商那里得的。若是好卖想要能让他再带来。不然……”
说着,田长兴的脸色一下凝重起来:“这我得好好再想想,这白糖若是果真那样值钱,一个不好只怕于我们族未必全是好事。”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赵果儿理解的点头:“您这理由找的挺好,咱们索性就说那红糖的方子人家给咱们了,白糖的方子得不到。但是人家隔段时间能送货来。往后咱们作坊明面上就只产红糖,白糖放在暗处?”
“只能这么办了。以后那白糖也别说出两成的货,就只出小半成。若是有不对就不卖了。我悄悄地再找找别的路子,咱们别再露了身份的卖更保稳。”
田长兴思来想去点了点头,然后叹息:“还是咱们族里头没有出息的读书人的缘故,不然何至于此。不说了,往后族里的那份分红我也得同他们说,也拿出来些叫孩子们读书上进。不然总是这么偷摸着多憋屈?”
“是呢。不过我觉着除了让族里的孩子们读书,还能再请个武师傅教大家学学武艺。往后咱们这糖的生意肯定得做大了,不能只在这附近打转。总要去别的地方,会些武艺别人就是想强取豪夺也得掂量掂量不是?”
赵果儿也是跟着感慨:“您说,若是我和我娘会些武艺,那严家人敢那么欺负我和我娘么?还有那刘麻子,哪里还有胆要上门?咱们何必那样防备他?”
“学武艺是好事。可男儿学了就够了,哪有女子学武艺的?”
田长兴听了赵果儿前面的话还点头呢,结果越听越觉着好笑:“那往后还嫁的出去么?不得被婆家人给嫌弃死了?”
“族长爷爷,这话我可不爱听了。女子本弱,学武艺才更能护着自己也一样是好事啊。怎么能因为怕嫁不出去就不能学了?您难道不该想,那等怕女子有能耐的人家也绝不会是什么好人家。咱们田家的姑奶奶金贵,压根就不稀罕那样的人家么?”
瞪圆了眼睛,赵果儿期待的看着田长兴:“族长爷爷,我可一直都当您是个特别睿智的长辈呢。”
田长兴:“.…..”
“族长爷爷您也瞧不上别的老古董一样的人吧?”看田长兴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不说话,赵果儿笑嘻嘻的追问。
“你这小丫头,越来越鬼灵精怪了。你都把高帽子套我脑袋上了,还叫我能说什么?”
田长兴也笑了,又是无奈又是宠溺的说道:“成,往后不管是谁。男娃子女娃子,男人女人,只要是咱们族里的族人,不管是想读书识字,还是学武艺的都能学。没人拦着行了吧?”
“族长爷爷英明。”赵果儿笑了,笑的格外的开心,没忘记还捧了田长兴一把,“有您这样英明的族长,往后咱们族里肯定只会越来越兴旺。”
“行了,赶紧回去吧。你再这么贫嘴下去,我只怕是只有被你卖了还得替你数银子的份了。”
挥挥手,田长兴故意虎着脸的赶人。但是眯起来的眼睛和一个劲往上翘的嘴角,暴露了他此刻真正的心情。
回到家,赵果儿先把严家刘麻子的事告诉了田福娘。
田福娘冷笑一声:“那刘麻子也是不成事的,这反正都得罪人了怎么不索性把事儿办的实在些。哪怕是不废了严成泰的手,也该叫他容貌有损再无科举的指望,才能绝了后顾之忧。不然,难说没有他落到严成泰手上,后悔的时候。”
赵果儿:“……”
当真是士别三日,当以刮目相看。只是娘亲这样,会不会狠了些?
她有些“瑟瑟发抖”的捂住脸。
“我说的只是玩笑话,你怕什么?”以为赵果儿被自己给吓到了,田福娘心里咯噔了一下,试图安抚她。
“娘亲,我可没怕。我就是一想起来严家人在那刘麻子的手下狼狈的模样就觉得好笑。”
赵果儿抬头,露出满脸的笑容。把田福娘看的一愣,好气又好笑的拍了她一下嗔道:“淘气。”
“娘亲,看来等不得了。咱们明日就得去一趟府城。”
讨好的挽住田福娘的胳膊,赵果儿解释道:“那刘麻子跑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来找咱们。哪怕是外祖父和大舅他们愿意留下陪咱们住上一段时间。可那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咱们总得想法子自保。我倒是见过有种小巧可以随身带着的手弩图纸,只要画下来找铁匠打制几样配件就成。但是咱们没银子了,手里剩下不到七两。别说打造防身的武器,就是再想多添两样像样些的家具的银子,估计都拿不出来。咱们得去府城把食谱卖了换成现银才行。”
赵果儿昨日给了外祖父田有根十两银子修房子。田有根除了买砖瓦带人帮自家修了房子,盖了她要的不臭的茅房之外。剩下的都拿去找木匠师傅订做家具。
订做家具还需要几日,暂时她们睡觉的床都只是用砖头和木板搭起来的。
田有根虽然保证过打的家具足够用,可赵果儿清楚所谓的够用,就只是能够满足最低的生活需求罢了。
所以她们现在很缺银子,府城之行立刻就要安排上。
“咱们这银子也花的太快了些,早知道昨日就该收敛些才是。”
田福娘感叹一声,哪怕是知道七两银子实则也不算少了,不过照着赵果儿这样花银子的速度,还真是有些不够用。
她心里免不了的,对自己把银子全都给赵果儿管着有了些许后悔。
不过很快,她又把那丝后悔的情绪给丢开了,只带着几分忧虑的问道:“那食谱真的能卖出去?会不会那些酒楼的掌柜不信,或是叫你当场做了偷学了去又该怎么办?”
“咱们的食谱不卖那些酒楼的掌柜。”
赵果儿笑的轻松,格外自信的说道:“我都想好了,咱们往那大户人家的后门去,专找厨房的管事。我可听说稍微有些底蕴的人家都是有自个的食谱的,咱们的新菜式若是能让他们满意,光是赏钱都比卖给酒楼更赚钱。若是遇上人品不错的人家,咱们还能顺势推销白糖。”
说着,赵果儿把关于白糖被族长田长兴给卖的价低的事,同田福娘提了提。
听到赵果儿说的,那白糖能够卖的与黄金同价,田福娘也是差点没惊掉了下巴。完全忘记了笑话赵果儿是不是把人给想的太好了?那赏钱,还真就未必就能落到自家母女手上。
等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田福娘满脸复杂的看着赵果儿:“你比我主意多,该怎么做,都说了往后就听你的就行了。”
赵果儿没有点头,靠着她亲呢的说道:“娘亲,以后有事咱们还是商量着来。怎么做好处大,咱们就怎么做如何?”
“行,你说什么都行。”田福娘只觉心里更烫贴了,笑着点头。
同田有根和田大勇说,请他们留下陪自己母女两个住些时日是在用哺食的时候。
在赵果儿的这原生世界,大多数人一天只吃两顿饭:朝食和哺食。哺食也叫飧,就是晚饭。
眼看用哺食的时间到了,田福娘帮着把赵果儿准备好的叠的老高的鸡蛋煎饼、一大盆青菜肉沫粥、一大盆泛着满满油光,装了半只鹅肉的鹅汤,以及肉包、馒头、卤肉都一一端到院子的石桌那,招呼还在帮忙做最后收尾的田有根、田大勇和田二勇、田三勇过来吃饭。
食物太过丰盛,几人的眼睛差点都看直了。没忍住的咽了咽口水,田有根对着田福娘责备道:“不会过日子。这样吃,你们的那些银子能过几日?”
“外祖父,您就放心吧,我和我娘心里有数。往后肯定不会少了银子使的。”赵果儿不忍心田福娘替自己背锅,冲着田有根甜甜的笑。
“是啊。爹,果儿心里有数着呢。况且咱们也不是日日这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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