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陵望着陆悠悠,见她没有丝毫考虑就直接拒绝。虽然惋惜,但也在意料之中:“还有一个办法。”
“说。”
“师父知道张启的身份吧。”
“怎么?”陆悠悠眼皮一跳。
“张启是城里供药东家的义子,徒儿也知道张启对你有意,且你也是他母亲的救命恩人,嫁给他,于公,你完全有嚣张的资本,不屑季磊;于私,婚后你一定能得夫君喜爱,婆婆疼爱,必定和美。”秦陵道。
陆悠悠轻轻的张开了口,一瞬不瞬的望着秦陵。
“师父或许会觉得事情也许没有那么严重,也可能会觉得徒儿多嘴。但是徒儿也是为了师父着想,师父医术卓然,必不要为了这些琐事劳心劳力影响心情。更为重要的是,我也害怕师父之后会被打压,从而放弃行医一途,还望师父慎重考虑。”秦陵道。
陆悠悠收回了放在秦陵身上的视线,她稍稍的侧了侧头,眼角的余光看见了门外的衣角。如果她没有看错,她很确定那是张启。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不管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我都不会选择。”
“师父?”秦陵震惊了。
“虽然我还没有答应要收你做徒弟,但看在你一直叫我师父的份上,我也认真的回答你。”陆悠悠退下了她手腕上的玉镯,将它放在了茶案上道:“我陆悠悠要嫁人,必定是要嫁给我喜欢的人,在婚嫁之事上,我不将就。再者,我不会放弃行医问诊,就算墨家大师如何厉害,弟子如何之多,我们大可在医术上见分晓。”
“可……”
陆悠悠不等秦陵把话说完,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说接下来的话语:“至于药物,季磊还困不住我,虽说我现在也没有多的钱财去买药,但是大山这么多,我大可以亲自去采药制药,你且看着吧,我行医的日子在后头!”
武大愣愣的看着陆悠悠,明明她是个女子,怎么看着就是让人觉得霸气,甚至比男子那也是不遑多让的啊!
秦陵望着陆悠悠,惊讶之后,欲言又止。
“今日和秦大夫交流,受教了。”陆悠悠对着秦陵点了点头,随即看向武大:“我们走!”
武大点头,快速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跟在了陆悠悠身后。
陆悠悠走出门便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张启,此刻的他低垂着眼眸让人看不清表情:“今日辛苦你了,若无事,以后我们也不必再见。”
张启身体动了动,他看向陆悠悠,想要扯出一个笑容,却怎么也扯不出来:“秦大夫说的话,我事先并不知情,你莫误会。”
“谈不上误会还是不误会,实际上我早就想好了,以后除非你家里人确实患重病,否则我们还是少接触比较好。”陆悠悠道。
张启面色泛白,惨然一笑,他望着陆悠悠,多么希望能在她脸上看见一丝别的情绪。但是什么都没有,她甚至比之以往,更冷情了。
陆悠悠对着张启点了点头:“伯母的镯子我放在里面了,我们就先走了,告辞。”
张启张口,看着陆悠悠头也不回的离开,眼里的沉痛快要溢出,他悄然握紧了身侧的拳头。直到鲜血从指缝中渗出,他才觉得他好像可以呼吸了。
“师父,你别走这么快呀,没有人追出来。”武大说着往后看了一眼,随即快步的跟上陆悠悠。
陆悠悠没有理会武大,径直往前走,当看见不远处的果脯铺子时直接走了进去:“店家,可有蜜饯?”
“有的,客官。”
“来一斤。”陆悠悠摸口袋,忽然间想到她忘了带钱出门,不由的看向身后跟进来的武大:“带钱了吗?”
“带了。”
“那你付钱,记得快点跟上。”陆悠悠拍了拍武大的肩膀,随即出了店铺。
武大一顿,随即赶忙付钱拿蜜饯,跟在了陆悠悠的身后:“师父,你站在猪肉摊前面是要买肉?”
陆悠悠没有理会武大:“我买药。”
“猪肉也是药吗?”武大疑惑了。
陆悠悠瞥了眼武大,没有再搭理他,指了指猪脚还有铺主身后的猪下水道:“我都要了,多少钱?”
铺主看了看他的身后,随即望着陆悠悠,这姑娘衣着普通也难掩相貌俊秀:“姑娘怕是没怎么做过菜,这猪脚还有猪下水一般都很少人买,敢问姑娘确定是要买回去做菜吗?”
陆悠悠抬眸看向铺主,中年男子,长相宽厚:“确定要买的,如果铺主能算我便宜些,就感谢了。”
“猪脚一根,姑娘给十文钱就好,至于这些猪下水,原本就是污秽之物我是准备拿去扔了的,姑娘要真要,送你便是。”铺主道。
“那辛苦师傅帮我把猪脚砍成一小坨一小坨的,谢谢。”见铺主行动,陆悠悠笑了,转身对着武大道:“给十五文,这些我都要了。”
“师父……”
陆悠悠拍了拍武大的肩膀,对他面上的表情视若不见:“这个点了,我们不能徒步回家,该顾一辆马车。”
陆悠悠话音刚落,一辆马车停在了她的跟前,看着马车上走下的小厮,她想到了昨日看诊帮她占摊位的人。
小厮走到陆悠悠的跟前,恭敬的行了个礼:“公子说他既允诺了顾东家要把姑娘带过来,自然也要把姑娘安全送到,姑娘不用想其它。”
陆悠悠看着眼前的小厮,脑海中浮现出张启站在门外的那一幕,终究叹了口气:“行吧,帮我谢过你家公子了。”
“小姐,那个人是陆悠悠?”
田思淼顺着大娘手指的方向看去,只看见了马车,是张家的标志,她眸光一闪,似笑非笑:“没有想到出来喝茶,倒是碰见了熟人。”
大娘满心疑惑:“陆悠悠不过是个乡野村姑,怎么的还会和张家有所牵扯。”像是想到了什么,她赶紧看向田思淼道:“之前我听说有人给她占铺位,那小厮穿着得体,像是个富贵人家的仆人,莫不是也是张家的人?”
田思淼眉头动了动:“能和张家有所牵扯,这陆悠悠或许真不能小觑。”
“小姐别担心,她不过也就是仗着自己会些医术罢了。”
田思淼看了眼大娘,眼中警告一闪而过:“别小看她,但是她也威胁不了我,就这样吧,回府。”
“阿嚏!”
陆悠悠裹紧了身上的衣服,越是到了夜晚,天越冷。
小厮坐在车外,听见陆悠悠打喷嚏赶忙道:“姑娘,车厢内有暖炉,你拿着可以暖暖手。”
陆悠悠闻言,只环视了下周围就看见了暖炉,是以前张启给她用过的那一个,她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只盼望着早些到家。
马车声音响起,顾清澜带着顾言阿牛等人跑出了门口。
陆悠悠一下马车就看见四个孩子整齐划一的站着皆望着她。一时间,愉悦从她心底散开,她直接从武大手中拿过蜜饯:“清澜给他们分一分。”
顾清澜嘟嘴,佯装不开心的开口:“是蜜饯吗?”
“嗯。”
“以前可都是我一个人吃的,现在竟然还要分四份。”顾清澜嘟囔道。
陆悠悠一顿,还未说话只听顾言开口道:“都是小东家的,我们不爱吃。”
顾听的眼睛定格在了顾清澜手中的纸包上,听见哥哥的话,点了点头,但就是移不开目光。
“顾清澜!”
陆悠悠正准备开口,冷不丁的听到了顾清洐的声音,她看了过去,只见在他的注视下,四个孩子都跑走了。
“师父,这猪下水味道太重了。”武大提着猪下水,一脸嫌弃。
陆悠悠挑了挑眉:“一会儿我做出来,你别嫌弃太好吃就行。”
“太好吃?”武大摇头,这玩意儿他坚决不吃。
陆悠悠笑了笑,没有理会武大,对着候着的小厮点了点头:“今日辛苦你了,马车上也被我们的猪下水留了味道,回去的时候可以掀开帘子散散味。”
话落,陆悠悠看向顾清洐:“给我点钱,用作感谢。”
顾清洐看着陆悠悠,她对他还真是不客气,但他……喜欢这样的不客气,他拿出二十文钱递给了小厮之后不再看他,直接伸手拉住了陆悠悠的手腕,朝院子里走去。
陆悠悠一路被拉着,琢磨着顾清洐的行为,看他的样子,似乎没有生气。心中短暂的放松之后,她顿时觉得疲累和忐忑,原书中也没有写顾清洐爱生气啊。但是和他接触之后,他总能生气,看来他是真真的不喜欢她。
“陆悠悠!你给阿牛都做新衣服了,我的新衣服什么时候做?”顾清澜跑到了陆悠悠的面前。
陆悠悠身体一顿,因为顾清澜的话他看向阿牛,也是这个时候她才发现,阿牛和顾言都穿着她做的新衣,而他们的手上也都拿着蜜饯:“明天吧,明天给你做。”
“那你可要好好做,做得不好我可不穿!”顾清澜故作姿态的开口,面上全是难以掩饰的笑意。
“咳!”顾清洐咳嗽一声,满意的看着陆悠悠将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那些猪下水弄回来做什么?”
陆悠悠望着顾清洐,笑容在面上展开:“今晚我给你们做大菜,大豆炖猪脚,红烧肥肠,保证你们吃了还想吃!”
第七十九章 让人欲罢不能的红烧肥肠
陆悠悠是个行动派,既然决定开始做,她便直接去了厨房。顾清洐要进来看着,她没有拒绝,实际上,她也需要他帮忙烧火。
顾清洐不准备开口的,但是看着陆悠悠拿出猪下水,还拿大盆子把它装起来,猪的本味顿时充斥了整个厨房,他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我们家现在也不算穷。”
“不算穷吗?可修房子,偶尔给工匠们做吃的都要花钱,我也没有觉得我们家富有。”陆悠悠用清水将它们洗了一次,开始四处张望。
“所以你就拿了人家都不要的猪下水回来吃?”顾清洐移开了目光:“你就是做了都不会有人吃的。”
陆悠悠看向顾清洐,他现在倒是说的笃定,且看他一会儿打脸的样子!
“我记得我上次拿了你一壶米酒,酒呢?”
“角落。”
陆悠悠点头,走到角落拿了米酒就往装大肠的盆里倒,看差不多之后就开始用手揉捏大肠道:“很多人都觉得大肠本味重做起来不好吃。但其实是他们不会做,在做大肠之前,大肠的清洗很重要,最少五次起。”
陆悠悠没有等到顾清洐开口,她唇角的笑意加深,她知道他在听:“第一次要用米酒使劲儿揉捏清洗,第二次再倒入盐,揉捏搓洗的差不多了,就要把它们翻过来,把大肠里面的白色油经扯掉,然后再翻转回来,继续用酒,用盐清洗,当然少不了最后的关键一步,那就是末尾一定要用醋再洗一次,这样的话大肠就一点也不臭了。
不过我跟你说这么多你也听不懂,你帮我把猪脚洗干净,再帮我切几片生姜,撒一点盐,再倒一点儿米酒泡着。”
顾清洐眸色幽深的看了眼陆悠悠,开始行动。
陆悠悠专心的洗着大肠,临近收尾她忽然想到什么,猛然看向顾清洐,见他正在做她刚才吩咐的事情,一时间面色有些复杂,她是要讨好他的,是要缓和和他关系的,怎么能让他帮忙做事?不过他一会儿也是要吃的,大家都吃的食物,没有道理全程就她一个人忙活。这么想着,她勉强心安了些。
心安之后,陆悠悠再看顾清洐就少了分担忧,多了分欣赏……他做事的样子还挺好看的。他一双手拿刀果断凌厉,放材料又尽显温柔,她的视线慢慢往上,他不生气的时候,他的脸上就少了分淡漠多了分从容,不愧是书中男主,当真美好。
“我哥哥好看吧?”“嗯,好看。”“秀色可餐?”“嗯,秀色可餐。”
顾清澜环抱双臂,看着陆悠悠一副她完了的模样道:“那你还做饭干什么?直接看我哥哥不就饱了?”
“呵……”顾清洐轻声一笑,侧身看向陆悠悠。
四目相对,陆悠悠心头一震,她慌忙的移开视线,讶异于她的心跳竟然如此之快。
顾清洐不着痕迹的将陆悠悠的表现尽收眼底,他眼含警告的看了眼正在观看取笑陆悠悠的顾清澜,话却是对着陆悠悠说的道:“快做饭!”
“哦,好。”陆悠悠暗自腹诽,好歹她也是见过大风浪的人,怎么会被一个小孩子取笑之后心跳加快,她的意志力不行啊,看来得多锻炼。
“咕咕咕……”
武大坐在院子的石桌旁,重重的叹了口气:“哎,肚子这么饿了,但今晚的饭菜却让人无法期待。”
“还有包子,吃吗?”大叔询问武大。
武大点头,见大叔递给他包子后,他又摇了摇头:“算了,师父辛苦做菜,待会儿要是没人捧场,肯定难过,而且我闻着味道,是真香。”
大叔动了动鼻子:“主子手艺好,经过她手的东西,就拿包子这样的简单的点心来说,那做的可一点不差,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了。”
“呵呵……所以你才没回家?”
“也不是。”大叔赧然,看了眼一旁和顾言他们玩耍的阿牛,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他的新衣服上道:“总要等主子开了口,我们才能回家。”
“武大,吃饭了!顾清澜,赶紧带头洗手吃饭。”陆悠悠一边盛菜一边大喊,她满意的看着装在盘子里的红烧肥肠。
成卷的肥肠无顺序的排列,色泽红润,缀着点点翠绿的葱末。不论已经溢满厨房的香味,单看着它,就是一道风景。
陆悠悠心头一动,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用筷子夹了一块肥肠递到了顾清洐的嘴边:“你尝尝,肯定很好吃。”
顾清洐微微一顿,他没有料到陆悠悠会突然靠近。尤其是她此刻注视着他,她的眼里似乎盈满了渴望,情不自禁的,他张开了嘴。本以为只是中看不中吃,但是没有想到,肥肠一入口,汤汁浓郁,软嫩鲜香,一嚼即烂。
陆悠悠目不转睛的望着顾清洐,只想不错过他面上丝毫的表情,完全没有注意到她此刻挨着他极近:“怎么样?”
顾清洐望着陆悠悠,一双眼睛里全是她,他也不知道她说的是肥肠还是人:“很好。”
陆悠悠眸光一亮,顿时笑颜如花,她往后退了退,满脸骄傲:“我就说吧,经过我的手,没有不好吃的东西,一会儿你再尝一尝我做的大豆炖猪脚,保管好吃又下饭。”
顾清洐看着陆悠悠,扬起了唇角。
顾清澜一进入厨房厨房就看见了顾清洐在笑。当即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他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他哥哥笑呢。
“快来吃饭哦,当心一会儿吃完了就没有了。”陆悠悠指了指桌子,看见了在厨房门口站着的阿牛:“去叫上你阿爹一起过来吃。”
“阿爹说不能和主子一起吃饭。”
陆悠悠一愣,随即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我这儿没这么多规矩,你看顾言顾听不也在这儿?”
顾听看着桌上的食物,闻着它们的香气,一个劲儿的吞咽口水,却又不敢动,直到一碗米饭继放到了他的跟前。
“看什么,赶紧吃。我可告诉你们啊,下手慢,没口福可就不怪我了。”陆悠悠早就饿了,他看了看顾清洐,这个人之前明明就说了不吃她做的肥肠的。可现在,他们都还在犹豫,他早就一个坐在桌子上,面不改色的,一块又一块的吃了起来,她也要抓紧了,别她那么辛苦做的,最后自己却没有吃到。
“天哪,这是什么美味,师父你确定这是没有人要的猪下水?”武大吃了一口只觉得欲罢不能,他不再说话,专注的盯着盘子。
大家陆陆续续的开动,待尝到了美味之后,原本还算是有礼的饭桌,顿时争抢一片。
“你们都给我放下,我最小,你们不该让着我吗?”顾清澜眼看盘子快见底,索性直接端过盘子护住:“你们吃别的,这是我的。”
武大张口,他好想抢过来啊,不过也不能真的跟小孩计较,不过没关系,他吃猪脚,一样好吃!
陆悠悠放下碗筷,看着吃的生动的他们,只觉得一天的不快和疲惫全部都散去了,她悄悄的走出厨房,站在院子里,闻着新鲜的空气,隐约觉得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钱暂时够用了,你不用每天都去城里看诊。”
是顾清洐。
陆悠悠侧头,他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
“我的意思是,家里修房子,清澜在长身体,你可以多放些心思在他的身上。”顾清洐道。
陆悠悠点头:“你说的对,也应该看着时间给清澜调理身体了。”进城看诊的事情先不急,她也要了解一些情况。毕竟先有季磊发难,后有秦陵谈话,她总觉得这里面应该是有什么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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