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吗?”顾清澜将注意力放在了陆悠悠的身上,小脸上满是复杂和纠结:“不至于伤心吧,我现在对她很好,哥哥也让她跟我们睡了。”
“姑娘跟你们睡,是和东家睡一张床吗?”顾言震惊的看着顾清澜,见他没有反驳,看向陆悠悠的眼中闪烁着复杂。
见顾言只看着陆悠悠,不再理他,顾清澜不满的开口道:“是和我们一起睡觉!你就只想到了哥哥,你怎么和李大婶似的。”
顾言张了张口,他毕竟比顾清澜大几岁。虽然没有经受过正经的教育,但是男女大防上他还是懂一些的,他之前以为他们虽然是睡一间房,但肯定是分床睡。如今竟然是陆悠悠和顾清洐睡在一起,顾清澜单独睡的吗?
陆悠悠看着出现在视线中的鞋子,她缓缓抬头,一眼就看见了顾言欲言又止,满眼担忧的模样:“怎么了?”
“姑娘,虽然我负责照顾小东家,也要用命护着他,但是我最感谢的就是你了。”
“嗯?”顾言怎么突然间这么说?
“东家以后要是辜负你,我……我……我会保护你。”顾言不知道怎么说,话落。他重新跑回了墙角。
陆悠悠顿了顿,默默的看着顾言的背影,这孩子怎么突然和她这么说。难道是怕她误会他,不照顾他了吗?情不自禁的,她扯出了一个笑容,眼里闪烁着心疼。是了!虽然她现在的糟心事很多,处境也不太好。但是比起顾言兄弟,比起别的人,她还是要强上许多的。是以,她不能够一直让负面情绪影响她。
顾清洐注意到陆悠悠面上重新有了笑容,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当看见墙角玩耍的三个孩子,他眼中的幽深越发明显。
“顾东家,李大婶我已经带走了,她儿子见她被带走,哭的厉害,你真不打算把她儿子也一起卖给我?”秦大娘讨好似的看着顾清洐,对上他的视线,她收敛了些许的笑意:“我知道顾东家心善,但是大娘我还是忍不住要提醒东家夫妻之间的关系也就那样。但自古母子连心,你就不怕万一阿牛生了反心,到了最后别反咬你们一口……”
顾清洐眸色冷然的看向秦大娘:“我做事自有我做事的道理,你无需多言。”
秦大娘对上顾清洐,面上的笑容差一点没能坚持住,她点了点头:“是我多言了,对了顾东家……原本有件事情我觉得跟不跟你说也没有什么关系。但是桂娘这么一闹,我又联想到了最近村里的话题似乎都是和陆悠悠有关。”
秦大娘没有等到顾清洐开口,她心里有了猜测,只悄悄的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之前有人跟村里人一直在打听陆悠悠,那人是不是外村人我不知道。但是跟我打听她的那个人,是个外村人,出手阔绰,提供一条有用的信息,竟然能直接给一两银子。”
顾清洐看向秦大娘,眸光幽然。
“这丫头之前我也见过,以前不出众,但现在看来……她或许并不是池中之物。”秦大娘虽然有些害怕顾清洐的神色,但是见他看着她,她很清楚她说的他在意,只当结个善缘,说不定以后他买人卖人还会找她:“她现在一颗心都在你身上,你们也住在了一起,何不索性生米煮成熟饭,让她彻底成为你的人?”
顾清洐神色一凛,望着秦大娘的眼里温度骤降:“秦大娘这是要开始管我家的事?”
“我哪里能管,呵呵……不打扰了,我先告辞了。”秦大娘加快了脚步,暗自腹诽道,怎的顾清洐如此不好接触?明明之前看他,就是个清冷的英俊少年郎,如今嘛……她怎么就觉得他很是危险呢?
“顾清洐……顾清洐……”
是陆悠悠的声音。
顾清洐收回了放在秦大娘身上的视线,转身之际,只见陆悠悠正站在院子里朝他招手,她的面上带着明媚的笑容,他低了低眸,不愿被她笑容迷了眼。他最近对她,似乎投入的心思多了些……
顾清洐明明就看见了她,可是为何不理她?是因为桂娘的事情吗?肯定是的!她原本就寄住在他家,姑娘这么一闹,他肯定不喜,哎!眼看关系缓和了些许,如今是又回到了一开始的时候了吗?
“哥哥不理你,你就哭丧着脸。”顾清澜看了看陆悠悠,又看了看顾清洐,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真不明白你们这些大人。”
陆悠悠低头,看着嘟嘴抱怨的顾清澜,将他抱在了怀里:“还好有你,不管怎样,我和你之间的关系算是不错。”足以证明,这些时间的相处还是有功效的。
“什么叫我和你的关系还算是不错?”顾清澜看向陆悠悠。
“难道你也不想要我了吗?”前一刻顾清洐才表现出了对他不喜的样子。难不成当下,顾清澜也要否认他们不错的关系?
“也?”“嗯。”
“你想要我哥哥要你?”顾清澜望着陆悠悠道。
陆悠悠一顿,对上顾清澜的视线,尴尬的笑了笑:“我说的是你好吧,明明之前某人还很担心我来着。”
顾清澜瞪着陆悠悠,忽然伸手抱住了她的脖颈,移开了脸颊:“我们的关系明明很不错好吗?不能说还不错!”
陆悠悠一顿,她定定的望着顾清澜,看着他两颊红红的样子,忍不住亲吻了下他的脸颊:“么,清澜,我好感动啊。”
顾清澜倏然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陆悠悠,她竟然亲他!
顾清洐走进来的时候没有想到陆悠悠会亲顾清澜,他眸色幽幽,正准备开口,不料,她竟然又开始亲顾清澜。
顾清澜佯装躲避,声音很大,但是话语中难掩喜悦:“女人,你怎么可以亲我……你亲我的话,我以后是要娶你的。”
陆悠悠情不自禁的捏住了顾清澜的脸颊,眼里盛满了笑意:“那你就娶我好了,我等你长大。”
话落,陆悠悠忽然感觉到了一丝凉风,她下意识的抬头,不期然的撞进了一双阴寒的眸子。
第六十六章 福兮,祸兮
陆悠悠确定顾清洐是真的不满意她了。从吃饭到睡觉,他全程不搭理她,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过她,而且她总有一种感觉,他的身上似乎散发着寒意,一种随时都要将她五马分尸的恐惧,这让她当晚睡觉就做了噩梦!
梦里,顾清洐浑身冰冷,眸色睥睨的看着她。吩咐他底下的人,将她的手脚还有脖子分别用绳子和马绑在了一起,马上面坐着黑衣侍卫,只待他一声令下,马儿奔跑,她便要活生生的撕裂,死亡……
“啊!”陆悠悠垂直坐了起来,梦里的一切是那样的清晰令人恐惧。
顾清洐翻身而起,直接拉开了帘子。因为有月光的原因,屋内虽不明亮,但是却也能看得清楚。此刻的陆悠悠面色苍白,额头上明显冒汗,他眼中的担忧闪过:“你……”
“顾清洐。”陆悠悠侧头,她默默的看着他,说不出的可怜。
见到陆悠悠此时的模样,她的话语声中全是无助,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软和了声音道:“怎么了?”
陆悠悠摸了摸她的脖子,又低头看看了看她的手和脚,她抬头望着顾清洐,害怕和委屈在眼里不断交织:“我错了,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顾清洐对上陆悠悠雾蒙蒙的双眼,心头一窒。
陆悠悠没有等到顾清洐的回答,她大着胆子扯了扯他的衣袖:“别生我气了,你今日的模样我看着害怕,我都做噩梦了。”
话落,一滴泪从陆悠悠的眼中滑落。
顾清洐定定的望着陆悠悠,倏然之间,他有一种想要将她搂入怀中的冲动,他的手指动了动:“做了噩梦?”
陆悠悠点头,梦里的场景,书中的描写,这异世界的「王法」都让她忐忑,她不想要原主书里的结局:“我梦见你把我五马分尸了,好恐怖,好疼……”
顾清洐看着陆悠悠松开了手,她整个人环抱着她自己蜷缩在床上。就像是被独立世间的模样,他想要摸摸她的脑袋。就像是她摸顾清澜的脑袋一样,实际上,他这么做了。
在顾清洐碰触她的那一刻,陆悠悠身体一颤,她戒备的抬头,注视着他。
四目相对,不知道过了许久,陆悠悠流泪了,心里的委屈怎么也控制不住,明明……她很清楚,哭不能解决任何的事情,但是她怎么就控制不住呢?她不想要在他的面前表现出脆弱的模样。
顾清洐眸色一慌,他抚摸她的脑袋是想要安抚她,怎么她的眼泪越流越多:“别……哭了,那只是梦,我不会把你五马分尸。”
陆悠悠一瞬不瞬的望着他,即便是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并不能看清楚他的样子:“真的?”
顾清洐无奈,隐隐地却又有些生气:“我在你眼中就是如此残暴之人?”
陆悠悠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不知道怎么说,索性躺在了床上,拿被子遮挡住了她自己,但愿他说的是真的。
顾清洐看着床上的隆起,眸色复杂:“我没有生气。”
“嗯?”陆悠悠疑惑,她悄悄的从被子里探出脑袋。但床前已经没有了顾清洐,他应该是回他自己的床上了。
顾清洐再一次因为陆悠悠失眠了,所有的繁复在心底沉淀之后,他忽然间有个念头,她似乎怕他。这种害怕,似乎关于生死,他想不明白,想要找她问清楚的时候,他听见了她绵长的呼吸声。
第二天清晨。“吁……”驾马的声音响起。
陆悠悠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天已经大亮。她坐了起来,环顾四周,屋内只有她一个人:“昨晚我竟然做了两个梦,这是不是传言中的梦中梦呢?”不过今早起来,她的心情确实好了很多。
“顾大哥,陆姑娘可起了?”
是大王。
陆悠悠打开门走了出去,果不其然,大王就站在院子里:“小哥稍等一下,我准备一点东西就和你一起去。”
大王看着陆悠悠,点了点头:“好。”
陆悠悠叫来了顾言,询问武大,她已经做好了他不在这里的准备。但当顾言张口,她看着从厨房里走出来的人的时候,她眼中的光影一闪而过。
武大擦了擦他的嘴,站在了陆悠悠的跟前:“师父,大叔做饭味道差了点,以后我带人过来给你做饭。”
陆悠悠看着武大:“你来这儿多久了?”
“昨日听说你今日要出门看诊,我天不见亮就来了,师父……你出诊带上我呗。”
陆悠悠眯了眯眼眸,打量着武大:“你已经把药箱背上了?”
“这是我为师父专门准备的药箱。”武大把药箱往前拿了拿,方便陆悠悠看清楚:“师父要是不嫌弃,我武大给你背一辈子的药箱。”
陆悠悠看着武大,忽然间笑了:“行吧,看你准备这么充分,带上你。”
武大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我房间里有我用惯了的银针还有一些器皿,都放入药箱之中,你跟我进来。”陆悠悠是真的开心,她随手拿出银针并没有什么。毕竟那是小物件,藏在身上也说得过去。但是她需要的另外的医药器皿,比如说听诊器……总要有东西装,也要想办法让这些东西出现的合理化,或许……武大和他的药箱,是个契机,可以先试试。
顾清洐直接上了马车,没多久就见陆悠悠和武大上来了,他看着陆悠悠,她没有多余的表情,也并不惊讶他在马车上,看他的眸子也透露着磊落,这和昨晚上见到的她,似乎完全不同。
陆悠悠不想要理会顾清洐的,但是他的目光太过直接,她摸了摸她的脸颊:“武大,我脸上有脏东西?”
“师父,没有。”
陆悠悠点头,侧头看着顾清洐,不介意对上他的目光:“你干嘛一直看着我?”
四目相对,顾清溪的眼前再一次浮现出她泪流满面,哭泣无助的模样,他移开了目光:“田思淼的祖母身份不一般,你去看诊的时候需仔细小心。”
“不管身分一般还是不一般,对于大夫来说,病人都是一样的,仔细小心是必备。”
“师父说的真好,我要记下来。”
陆悠悠话还未说完就被武大接了话语,看着他拿出一个小本,竟然真的有模有样的记录着,她有些尴尬。
顾清溪深深的看了眼陆悠悠,随即闭上了眼眸,不再说话。
陆悠悠见顾清溪终于不看她了,她心底悄然的松了口气,整个人也比刚才放松了些许,期望今天一切顺利。如果可以,她还想去老地方看看,说不定还能挣些银子。
陆悠悠还未下马车就听见了田思淼的声音。
田思淼走出了大门,看着出现在她眼前的顾清洐,眼里流淌着温柔和缱绻:“我今日还在想,或许你有可能不来,但是你来了,我很高兴。”
顾清洐点头,错开了和田思淼之间的对视。
田思淼定定的望着顾清洐,只觉得注视着她。哪怕他们之间没有交流,她也很开心。
“田小姐。”陆悠悠张口,她无意打断她和顾清洐之间的谈话。但是她想要赶紧把事情处理好,然后她好做别的事情。
“陆姑娘,谢谢你今日能来,里面请。”田思淼移开了目光,看了眼陆悠悠,做出了请的姿势,见她走了进去才道:“大娘,前面带路。”
大娘点头,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陆悠悠:“陆姑娘,你现在也有了小神医的称号,出门怎的也不换身好些的衣裳?”
陆悠悠面不改色,她不觉得她身上的衣服有什么问题,干净就行。至于漂亮不漂亮,华丽不华丽,她现在也没有那个条件关心:“小神医的称号不敢当。”
“如何不敢当?以前只听说过你的医术是受到过河神指引,还有些不太相信,但昨日……你让我们这么多人同时不能说话,转瞬却又在你一个响指之后可以说话,神乎其技啊。”大娘感慨出声,眼角的余光一直关注着她。
陆悠悠低了低眸,没有回答,昨日的事情,她也是迫于无奈,她用了一些手段,更是借助了现代的高科技轻烟,轻烟入鼻,能让人暂时失声。对于桃林村的人,她可以起到震慑的作用,让他们不敢再小瞧她,但是这件事情外传……她隐隐地不安,总觉得这件事情或许会给她带来祸患。
“陆姑娘,到了。”大娘恭敬的站在一旁。
陆悠悠回神,看向眼前的大门,并没有犹豫直接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卧室,红色的实木大床被纱幔遮住,只能隐约看见上面躺着个人,床的一边站了一个丫鬟。
武大上前,拿出垫枕,再拉了张椅子,看向陆悠悠道:“师父,请把脉。”
丫鬟看了看武大又看了看陆悠悠:“还是第一次看见,徒弟比师父年轻如此之多,还是个女子的大夫。”
陆悠悠点了点头,她走过去坐下,径直对着床上的人道:“老人家,烦请你伸手,我帮你把脉。”
一只手腕从纱幔中伸了出来,手臂纤细白净,陆悠悠看着,眼中的光影闪过,田思淼说是让她来看她的祖母,算算年龄应该是个年纪较大的人,但是这只手臂看上去……年轻了些。
“姑娘?”丫鬟注视着陆悠悠,提醒出声。
陆悠悠伸手把脉:“脉显浮细而柔软,每一息的跳动也略显不足,可否让我观看下面色?”
床上的人没有说话。
丫鬟轻柔出声,看着陆悠悠道:“老夫人不喜欢见生人,尤其不喜欢面见大夫。”
陆悠悠看了眼说话的丫鬟,她虽然没有打量屋子,但也知道这屋里就只有他们四人,田思淼他们并没有过来。按道理来说,她的祖母要看诊,大夫还是她请的,她不过来……这祖母的手臂又显年轻,这只能证明,这个人根本就是田思淼的祖母!
只是田思淼邀请她过来给她祖母看诊却又并不是真的看诊她的祖母,这是什么意思?就算是找个人替代她祖母,也应该是一个年纪相当的人,而不是差别如此明显!
“陆姑娘要是诊不出来也没有关系,我们老夫人向来宽厚,不会责怪于你的。”丫鬟道。
陆悠悠抬眸,看了眼丫鬟:“你对于你家老夫人而言,不是生人,还烦请你帮我验证一下你家老夫人的症状。”不给丫鬟拒绝的机会,她直接道:“她可否唇中带紫,眼中带白,说话微喘?”
丫鬟面上的神色一僵,她认真的看了眼陆悠悠。随即轻轻的掀开了纱幔看着床上的人:“是。”
“那就对了,是血亏之兆。”陆悠悠将丫鬟的行为尽收眼底,她坐直了身体,看了眼武大道:“血亏之兆,你可知怎么用药?”
武大看着陆悠悠,不敢怠慢:“乌贼骨十钱,党参二十钱,茭白十钱,黄芪钱,生地十钱,女贞子十钱,仙鹤草二十钱,旱莲子十钱,血余炭无钱,三碗水熬成一碗水可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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