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闻昭就站在这样的风景里,白衬衫浸了蜜。四周花坛的花更显得他白纸般素净。
棠鸢下楼梯提着裙摆,一路小跑着奔向他,扬起的裙摆像泡在风里,飘逸,惹眼的漂亮。
他好乖,又忙里偷闲地来接她。
“你慢点。”
棠鸢撞到他怀里,抱着他仰头,只能看到天空和他清俊的眉眼,一样温柔,“嘿嘿,费闻昭,我远远看你好像一棵挺拔的小冬青,你真好看。”
“你今天怎么也穿这么漂亮。”
像只粉色小兔蹦跳到他怀抱。
“有预感你要找我哈哈,你忙完了?”
“嗯,成果还不错。”
“我的成果也还~不错!”
“走吧,祁牧约我们。”
不过是漂亮小情侣的常规甜蜜。
却不知道被身后的路人用相机定格下来。
Live连拍。
第49章 秘密
副驾驶座椅放了一块千层蛋糕, 开车门后棠鸢眨巴着眼神亮起,提起包装手柄咽口水,“哇,给我的?”
“嗯, 先垫垫肚子, 一会儿他们肯定要喝酒, 我怕你吃不好。”
棠鸢拉长喔音, 满是惊喜,“诶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抹茶的?”
“我倒还不至于这么粗心,家里全是抹茶曲奇,抹茶麻薯, 就差我不是你喜欢的抹茶味了。”
“嘿嘿嘿嘿, 谢谢。”棠鸢尝了一口,奶油在舌尖融化, 趁费闻昭还没启动车子, 在看导航, 她扭过去伸手把他头掰向自己。
她笑的得意, 挑着眉逗他。
“现在你是我喜欢的抹茶味了。”
苏苡和祁牧的百天恋爱纪念, 选在了一家叫“山茶花”的私人会所,日常不对外开放, 倒是文城夜景的最佳观赏地。
“你的礼物就是蛋糕啊?”
费闻昭一手牵着她, 一手提着后座的蛋糕, 棠鸢好奇地一直侧头看去。
“祈牧缺心眼,就喜欢最简单的。”
“哈哈,”棠鸳想到自己空空而来, 扁扁嘴,“唉可惜了, 我的百家被还没来得及做好,被告知的太突然。”
电梯门前,她故意背倚着费闻昭手臂站。
藕粉色旋裙勾勒窈窕,透明小衫轻盈灵动,露出少女纤细的脖颈和肢臂,身后洁白衬衫做陪衬,路过的服务员频频用余光侧目。
只有当事人两人黏得紧,自顾自地聊天。
“你给他们的宝宝做百家被啊,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不!我看苏苏的状态,结婚近在眼前哈哈。”
费闻昭若有所思点头。
“诶你刚刚说我给谁做被子?他们的什么?”
费闻昭回想后刚要说话。
还未开口,便看她杏眸闪起透着狡黠,突然明白了她小孩子的心思,轻轻低头在她耳边压着声音。
吐字轻佻。
“宝宝。”
棠鸢嗯声,又得逞地笑起,仰着头一脸明媚。
她和费闻昭都太需要这种轻松的氛围了,他们两个心照不宣地让自己放松在这样偶然、不可多得的时刻。
另一侧电梯门开,棠鸢随意看去,里面走出来几位西装革履的中青年男人。
对方镜片闪着光,也朝这边看过来。
“哎呀,是小费总。王局,张主任,你们又有新客人了!”
说话的人带着眼镜盈了笑,向两边人看。
“王局,您好。”
费闻昭牵着她迎上去,又向身旁两位打招呼。
她迅速从费闻昭右手接过蛋糕。
左手被他握着,棠鸢要挣开,胳膊被他按至身后,不容置疑地捏紧,她脚下不稳贴得更近了,尴尬地朝对面点头笑笑。
费闻昭倒是自然上前,倾身握手。
“闻昭,巧啊,我和张主任他们在一起,你来,正好还能聊聊前两天你提的那个活动。”
那人邀请他,一副对后辈关照的笑容。
棠鸢听费闻昭左右逢源地寒暄几句,接着弯腰提过她另一只手里的包和蛋糕。
“那,容我先安置一下她,随后就到。”
“哈哈,佳人重要,去吧我们等你。”
费闻昭送她到包厢门口,没有进去。
棠鸢赖着,被他轻轻扶着腰在后面推着走。一直仰脸望他,皱张小脸。
费闻昭没办法地笑笑,语气柔下来哄她,“你好好玩,我自己和祁牧解释,别担心。”
“都是文城的领导,我得去。”
“也是难得的机会。”
“关系你男朋友经济命脉呢,最近好多事都要求他们办。”
“我有分寸。”
资本的尽头是……
棠鸢明白,她不自觉怄着眉头,揪他衬衫领子,又赶紧给他把白衬衫整理平整,“你少喝点,快回来啊,我等你。”
走廊安静,隐约有手风琴版意大利小调流出,地毯绵软。
她听到费闻昭嗓音浅浅嗯了一声。
在转身推门前,被他摁住肩膀,眼尾得意,在棠鸢视野里放大。
“知道了——宝宝。”
“小汤圆!!!”
苏苏进门就叫她,从软皮沙发上赤着脚一步一陷地跑过来,棠鸢笑着接她,“给你幼稚的,也不怕摔了让祈公子心疼。”
“咦咦咦,费闻昭呢?”
“半路碰见领导,大概率去陪酒了。”
“那咱们先玩,快来给你介绍。”苏苡跳着把小皮鞋倒腾上,棠鸢才大胆地环顾了一下包厢。
暖棕色调的意式风格,墙壁是肌理颗粒感,绿植和大幅水墨画又有中式的味道,混搭风的高级静谧下,环形沙发上坐着三个人。
除了祁牧,还有一男一女。
男的寸头精干,脸型削瘦,穿简单的格子衫,搭着腿和祁牧玩牌。
女孩更惹眼,卷发,减淡的烟熏妆,眼线还是撞到视线里,她隔空看向这边,起身,牛仔做旧短裤,黑色紧身短T,腿部显眼的纹身露了半截。
她走进,棠鸢才看清她五官小巧,格外精致,碎钻高光和颈部的皮质choker很闪,像一朵——黑玫瑰。
抬眸间,她的语气和气质一样冷。
“赵堇。”
互做介绍,棠鸢才知道他们和费闻昭都是高中同学,苏苡去忙了,棠鸢和他们挨着坐下,预料之中被来回打量了好多遍。
“你就是费闻昭对象啊?”赵堇径自碰了碰她握着的酒杯。
棠鸢点头,坐的拘束。
“果然还是喜欢乖乖女,我以为他那么闷骚一个人……”说到这里,她拍了旁边人一下,银素圈耳环荡在耳下,“喂,路光头,我旁边坐的竟然是费闻昭那家伙的对象。”
这个形容很对。
“很不错啊,这么漂亮,”路云齐朝棠鸢看了看,手里牌洗得熟练,“咋了,你还以为人家会喜欢你?谁给你的自信?拒绝你几百回了你还不死心。”
信息量有点大。
棠鸢偷偷挑着眉头,想喝面前的红酒,又怕一会儿没人开车,拿起放下,耳朵没错过任何一句八卦。
“怎么,不允许姐姐有初恋?现在都流行讲crush,这么说吧,我当时那只是短暂地crush了一下他。”赵堇说得坦然,全不避讳棠鸢。
“得了吧,鬼信,能crush三年,谁他妈毕业哭得跟狗一样和我说没和费闻昭考到同一所大学?”
赵堇白他一眼,往后靠着软垫,与棠鸢位置平齐,继续拌嘴,“你倒是记得比我还清。”
“放心吧,小汤圆?我听苏苡这么叫你,我们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青春了。”
精彩。精彩。
她表面淡淡笑起,实际上听得来了兴趣。
“嗯,可以这么叫,其实我叫棠鸢,海棠的棠,纸鸢的鸢。”
“哦,海棠小风筝,记住了。”
赵堇点头,推路云齐一把,让他拿水果和骰子。
“棠学妹来啦!”祁牧点完餐,服务员退下,他拿瓶酒悠游地走来,“把你老公忙死算了。这些都是我们老同学,你别介意,放开了玩一玩就熟了。”
酒瓶重重地在大理石桌面上磕响。
路云齐回来,迅速将威士忌划拉到赵堇面前,抬手请她,“来来来,赵堇,读秒高手,表演一下。”
“你贱不贱。”赵堇勾着唇打掉他的手。
“你刚刚可跟我打赌,费闻昭要是真来了你就吹一瓶!”
“他来了吗?”
“他对象都来了,他迟早得来,你快点,我手机都准备好了!”路云齐铁了心,举着手机要录视频。
“哦,他那个,有点事情,一会儿就来。”
赵堇撇了她一眼,棠鸢意识到自己的解释让她雪上加霜,她赶紧补充,“也可能不来了。”
“那就等等,路云齐,我跟你赌。”她回答地潇洒,起身去拿游戏牌。
因为和两人不熟,没了话题,棠鸢只好低头刷手机,犹豫再三还是给费闻昭发消息。虽然知道,那种场合他看手机不礼貌。
棠鸢:【怎么样了?】
接着又想逗他,【这里有你的旧情人,很酷一女孩。】
费闻昭竟然是秒回,【给我打电话。】
酒过三巡,费闻昭才姗姗而到。
苏苡一直陪棠鸢聊天,不知不觉祁牧他们喝了不少,大家兴致起来,都没忘了等费闻昭。
“不好意思公务缠身。”他领口解开,挽着袖子,额前的发还有水珠,像是用冷水洗过,眉毛也带着湿气,白净的肤色在灯光下肉眼可见的红了些。
“不用道歉,罚酒就成!”
“来来来,罚酒罚酒。”
他倒是体面,仰头干了一杯才有空在棠鸢身边坐下。
棠鸢在观察他。
她不想表现的太明显,从他进门,她就在观察他走路,眼睛,脸色,状态。
没有起身,却没落下一秒。
她看费闻昭垂着肩和胳膊,又将袖子重新挽了挽,还能对她笑出来。
他坐得慵懒,肩靠得沙发很紧,将整个人都摊开了一样,不顾衬衫皱成什么样子,不动声色地用余光去找她的手,缓缓覆上。
棠鸢的手被温凉包裹,在嘈杂声和酒瓶碰撞里,她还是感受到自己心揪在一起。
娱乐的时候被叫去工作,最开心的时候要赔笑。
去洗漱间用冷水冲洗,掩饰疲惫,她猜到了,她都看到他眼睛里的红血丝了。
费闻昭没说话,只是拉了拉她,让她靠得近一点。
他能看到棠鸢眼里的担心和心疼,她也不开口,只是一张小脸皱着瞧他眼睛,那双总是盈满笑的杏眸暗下,越皱眼眶越红。
怎么是他去应酬,她却要哭了。
那一瞬他突然觉得,刚刚酒场的硬撑,被那群领导的调侃和刁难,那群人明明看到他身边的女孩,还硬要给他塞介绍对象。他拒绝,就要多喝一杯。
似乎……
他深吸一口气。
也没有那么令人厌恶。
因为有人会懂,因为有人可怜。
人是不是贱,竟然在惨兮兮被垂怜时,会觉得苦难不是苦难,是幸福。
他伸手捏捏棠鸢的脸,看她怎么眨眼间泪都蓄满了,又有了安慰她的力气。
“男朋友没事哈,我好着呢。”
“你前两天没回来是不是也……”棠鸢只是挨近他肩膀,眼睛注视着面前玩闹的人,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他的头快要靠在她肩膀上,在她耳后解释。
“嗯,不想让你看见,颂风要承办全国的汉服展,我自己要办的,自然要和当地领导牵线搭桥,不过还好。”
他看着她的小辫子,想把玩。
“要知道,你男朋友酒量不错。”
“争气的很。”
“放心。”
他语气淡淡,竭力给她安全感,紧了紧握着她的手,又用另一只覆上,像握着什么礼物,“和他们玩一会儿,开心开心。别因为我影响心情。”
最后还是玩了转酒瓶子的真心话大冒险。
赵堇一看就是酒量很好的女生,路云齐喝高了开始捣乱,她还面不改色地继续陪他闹。
祁牧和苏苏在一旁凑热闹的笑开,仿佛今天的主角不是他们。
“开始转了啊!都不要玩不起!”
路云齐把酒瓶哗啦转起,瓶口朝了赵堇。
“路光头你真狗!”赵堇点了烟,选了真心话,雾气缭绕里抽卡,烟熏妆又浓了几分,侧脸鼻子挺俏,朦胧美感让棠鸢呆了几秒。
她推推费闻昭。
“她好漂亮啊。”
“我们高中校花人物,那时候去参加选秀当了练习生,太辛苦没坚持。”费闻昭看棠鸢眼睛都亮起来了,觉得有趣,“你也看看我呢。”
“哎哟!!赵堇你栽我手里了,这张牌的问题是:你高中时喜欢的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路云齐边念边把牌举高。
“卧槽,什么矫情问题,”赵堇去抢牌,没成功,又不想喝酒,她俯身弹一下烟灰,朝费闻昭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我高中喜欢的人,在那儿坐着呢。”
“喂喂喂,Cue你呢费闻昭。”
棠鸢不嫌事大,小小地推搡他胳膊。
“正好,当事人就在场,你说说自己怎么样了?”赵堇朝他看过来,笑起来时更显得媚。
费闻昭只是淡淡抬眼,沉默地让人尴尬,棠鸢眼神着急让他说话,他故意朝她挑眉不开口。
牵她的手用力捏了下。
“哈哈,放过他,放过这位出家人,他好不容易还俗,让他尝尝爱情的苦就知道了。”祁牧吃瓜打圆场。
“笑死,费闻昭的外号为什么这么搞笑??”苏苡吃着水果问到,两人完全不在眼前的修罗场,只当吃瓜。
“咳咳,”祁牧咳嗽一下,“这涉及到费闻昭隐私,一会儿告你。”
“再来再来!”
这次转到了祁牧,他抽的卡是:说出在场一个人的糗事。
“那太简单了,”他瞅瞅苏苏,被狠狠一瞪,接着他举手勇气十足,“我要说费闻昭的!”
“你说这个我可就来劲了。”路云齐嗑着瓜子凑过来。
祁牧忍不住要笑,“留学的时候,费闻昭,他在我们租的房子里养了一只英国短毛垂耳兔,老在他床上拉尿,他贼纵容这只兔子,有一次他喝多了我送他躺下,房间太黑了他直接躺在上面,一觉睡到第二天,我看他第二天醒来都要气死了,洁癖都要被治好了哈哈哈!”
苏苡嫌弃地噫了一声。
棠鸢觉得又好笑又浑身难受,抖了抖身子。
只听费闻昭也笑起,只是淡淡回,“自己养的,不嫌弃。”
“你可是有爱心,你的兔兔叫什么名字?”棠鸢好奇。
费闻昭让她靠近点,棠鸢闻到他身上的酒味。
“汤圆???干嘛和我撞名字啊!?”
“对啊,又软又小,白白的一只,就像一只小汤圆卧在那儿,所以就叫这个名字了。”
“靠,这么巧,你暗恋我吧?”
棠鸢不信,但又觉得这个名字一直是苏苡专属的,他应该是后来才知道呀。
“嗯,我大学就暗恋你。”
“喝多了你费闻昭。”
棠鸢心跳有点快,他喝了酒就像只粘人小狗,手也不松,棠鸢都被他握出了汗,她不舒服要挣脱,费闻昭就松开帮她擦擦,再握住。又直勾勾地盯她看,往日淡漠的眼睛没了冷冽的味道,只剩下湿漉漉的爱意。
就那样朝她涌来。
好奇怪。
棠鸢总是不能将费闻昭当成一个上位者,总觉得他是需要她爱护的。
思维被打断,费闻昭也没再继续,由于大家都喝酒了,最后一次,瓶口对准了费闻昭。
卡面的问题很简单:说出一个你的秘密。
“秘密也能说?”
费闻昭挑眉问。
“害,你别玩不起啊,还俗也不带你这样的,这样吧,简化一下,你说一个你对你女朋友的秘密。”
“小汤圆,你可认真听着,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棠鸢等他开口。
费闻昭又抿了一口酒。
欲言又止。
大家都在等。
气氛凝住,空气稀薄。
他又带着醉意灼热得对上她的眼睛——
“棠鸢。”
“我对你没有秘密。”
第50章 矫情
那一瞬间, 周围人四乱起哄,笑声,调侃声,她看到费闻昭抿着笑意瞧她, 眼波流动的深情漫过心上, 棠鸢忽觉, 心跳变快的时刻——
在浪漫里, 坠入谷底。
她都要信了。
哪怕费闻昭他编一个简单好笑的事情来哄她,都要比他说“我对你没有秘密”这种欲盖弥彰的情话骗她,更适合当下的气氛。
她宁愿相信,他是喝了酒, 混沌暧昧里故意调节她的情绪, 因为没有想太多。
或者,她宁愿相信, 骆星荷只不过是在用那种劣质手段让他们有隔阂, 挑拨感情。
而不是真的有秘密。
再说了, 她猜得到, 骆星荷想要钱, 很大概率是想利用她,利用她在费闻昭身边。
她一直在等一个时刻去和费闻昭面对面、和气的谈一谈。
看来是时候了。
无尽怀疑和不清不楚的未知感, 以及被蒙在鼓里的欺骗感, 通通让她觉得难以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