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逃生游戏当怪物之母(植月引泉)

说到最后一句时，明宇眼神闪烁了一下，转开视线看向澄澈的海面，又是有什么隐藏的话没说出来。
“哇！还挺酷的，变成鱼人的话可以在海底建造龙宫吗？”
杨瑞敏有点兴奋，她之前没打算进虎鲸领域，毕竟光陆地已经够她探索的了，如今乍一听这些规则，真是很稀奇。
“不能……实际上，人类变成海洋生物之后根本活不了多久，几天就会死掉，因为内脏和生理系统没有经过彻底改造，只是外形上的改变。”
明宇认真解释着。
“哦……那挺可惜，还以为能见到海底龙宫呢。也不知道我抗性高不高，会不会长出漂亮鱼尾，变成美人鱼啊！”
杨瑞敏兴奋地说着，又开始唠唠叨叨找材料去造船。
她其实是个心细的人，知道这会儿茵绿和明宇都心事重重，气氛有些沉重，所以自己故意咋呼起来，想要炒热气氛，但似乎没什么效果。
明宇一直看着海水，不知道在想什么。茵绿把三只小崽子围拢起来，抱着他们，和他们挨个对话，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茵绿其实在问三只崽子，有没有人怕水，不想跟着自己进水里去的？
当初这几只都不算怕水的神兽，但现在虎鲸领域里可能会变成鱼，还是很危险的，她提前问一下刚好。
小金狼十分欢快地摇了摇头，剩下两只，小虎崽面露难色，但还是奋勇举爪要跟着下水，小黑豹经过慎重思考后，却是摇了摇头，发出“咪咪奥”的声音解释。
茵绿听明白了，小黑豹知道自己如今实力只恢复一点点，或许跟着下水后帮不上忙，还会连累茵绿，所以决定不下去了，他想要回去吞噬掉自己领域内的能量，这样恢复或许能快一点。
几个神兽里面，小黑豹是最忙于事业的，每天都很认真计算着自己恢复的能量多少，连领域内都快消散掉的能量也不愿意放弃，真是乖巧勤劳的小黑猫啊。
茵绿面露微笑，抱着小黑豹，在他圆滚滚的黑猫脑门上亲了一下，轻声说：
“乖，去吧，照顾好自己。”
小黑豹黑色脸蛋上，几乎是立刻露出了两团红晕，双眼瞳孔也立刻瞪大，羞涩至极，却又幸福至极，等茵绿把他放下，他不停抬起爪子摸摸自己脑袋，脸上露出迷之微笑，可爱得要命。
说好去留问题，茵绿就去帮杨瑞敏造船。出海的船理论上需要好一些的大木船，但要造出大木船实在太难了，杨瑞敏只砍了几根树干，绑在一起，做了个简单的木筏子就算完事。
明宇过来帮忙劈砍出了两根船桨，还做了个简单的帆，好在低阶游戏开始时，每个人都有一个巨大的帆布储物袋，此时刚好拿来，缝起来当船帆用，那些物资补给之类的，他们也不是很在意，反正队伍里两个寻宝能手，完全不用怕吃不到东西。
出发之前，杨瑞敏含泪又连吃三份爆辣自热火锅，才终于依依不舍地把东西藏在一个树洞里。
“呜呜呜，你们一定等我回来啊，我的乖乖火锅，宝贝螺蛳粉，我一定会回来找你们的，别被人偷走啊！”
杨瑞敏亲手摸过她的宝藏们，哭得真情实感。
【噗哈哈哈哈！这也太好笑了，大小姐平时是吃不到这些东西吗，好真情实感啊！】
【能理解，我之前离开家乡星球去上学，走之前也是这么对我家乡美食说话的，真的眼泪都要哭出来了】
【其实可以带上一些东西的啊，在水上一样可以吃嘛！】
【但是要是船翻了，吃的可就掉进水里了，眼睁睁看着它们掉水里的痛苦，谁懂啊！】
明宇推着木筏入了水，杨瑞敏和茵绿各自抱一只小崽子走上木筏，简陋的船只缓缓往前驶去，逐渐远离陆地。
海洋一望无际，碧海蓝天相接之处，仿佛被人用画笔抹过，几乎没有区别，天气雾蒙蒙的，腥咸的海风扑面而来，咸涩的水时不时溅到衣服和脸上。
小虎崽时不时被溅到水花，非常不开心，各种跳来跳去躲避水花，但他越跳，水花从木筏缝隙里溅出来的越多，到最后他几乎整只虎浑身都搞成湿的了，只能气鼓鼓蹲坐在船头上望着天空，仿佛一只可爱的船只吉祥物。
小小的木筏行驶在海上，前后左右都看不到任何生物，让人由衷生出一种寂寥之感。
茵绿左右看看，云雾缭绕的海面之下，看不见任何生命痕迹，就连平时会在海面上飞行的各种水鸟，今天也不见踪影。
她不由得想到虎鲸，他特别机灵幽默又可爱，当年常常会逗笑自己，很爱美丽的植物和动物，还很喜欢开玩笑，时不时就会变成幼崽状态在岸上搁浅，等着别的小动物把他推回水里去，算是和普通小动物玩的最好的守护神兽了。
他那么爱笑，那么爱在海水里和别的动物比赛游泳，还喜欢邀请她作为见证，去看他游得多快多好。那么热爱自由的他，被禁锢在电网之中……不愿再想下去了。
这时候，不远处传来几个人说话声，还有航船马达开动的声音。
一个六人小队坐着一艘电动马达船，从后方突突突地赶过来，其中一个秃头男人看见茵绿，立刻眼睛一直，对她大声说：
“美女！要不要和我们坐一条船啊，我们这条件更好，跑得更快！”
茵绿皱眉：
“不用。”
秃头男见她高冷，转头又去撩明宇：
“这个美女呢？要不要过来啊，哥哥带你兜风！”
【吐了，这油腻男是谁啊？也太丑太自信了！】
【真的油得我不知道该说啥好，给他个镜子照照自己吧，还哥哥……叔叔爷爷差不多吧！】
【茵绿这种全美女队伍真的很容易遇上这些猥琐男啊】
明宇眼睛闭上又睁开，手中的鞭子蠢蠢欲动，但还是尽量礼貌地谢绝了：
“不用，而且我是男的。”
秃头男听了这话，十分稀奇一般，操纵着电动船只靠近过来，对着明宇左看右看：
“真是男的吗？怎么不像呢！不会是在开玩笑骗我吧，妹妹。”
明宇忍了，旁边的杨瑞敏却忍不了，她一方天画戟过去，直接把那艘电动马达船推到很远的地方，大声说：
“没看出来别人不想理你吗！再不走我举报了啊，你们非法使用热能源！”
那秃头男却看看自己身旁的队友，和其他人一起笑了起来，这几个人里有两个S级，剩下全都是A级，怪不得这么嚣张，也确实有嚣张的资本。
男人耀武扬威地说：
“不懂了吧？这马达啊，可是空投里抢来的！”
空投？茵绿脑子转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当初的空投活动，一共有三份空投，她中招这个只是第一份，剩下两份里说不定还真有虎鲸相关的道具，被这个队伍拿到了。
看来，他们也是急着去抢空投，没看到自己这边爆炸的事情，不然光是看到两只小崽崽，应该就不敢过来了。
杨瑞敏瞪大眼睛，一时无话可说，只好冷哼一声，加紧划动船桨往旁边走，想绕开这个队伍。
谁知他们往哪边走，这个队伍就跟着过来，人家是马达船，速度比他们快太多了，这些人似乎打定主意要和他们杠上，一边跟着他们，一边还嘿嘿嘿很猥琐地笑着，说一些猥琐的话。
明宇忍无可忍，干脆祭出自己的鞭子，一鞭过去，缠住秃头男的脖子，低沉道：
“离我们远一点，请！”
秃头男却一点不怵，他扯了扯脖子上的鞭子，伸手一招，一柄精神力凝固成的狼牙棒出现在手上，他又是一挥，把精神力鞭子差点砸断。
明宇赶紧把鞭子收回来，怒视着那边，秃头男收起鞭子，大笑：
“不过如此嘛！大家都是S级，谁怕谁啊！不跟我们过来也行，待会儿战场遇上，我可不会救你们！小美人们拜拜！”
秃头男和他队友们大笑着开船离开，这边杨瑞敏怒视着他们，狠狠啐了一口：
“呸，什么傻逼！”
茵绿手指轻轻一弹，甩出一丝生命之力，钻入秃头男身体之内，她轻笑：
“没事，会遭报应的。”
秃头男只觉得嗓子里忽然腥甜，吐出一口血，也没在意，以为是海风吹的，继续前进。
弹幕里有人看见茵绿弹手指的一幕了：
【啊啊啊啊绿姐发动了弹指一挥！那秃头要死啦！哈哈哈哈好爽啊！】
【真的不懂为什么都低阶游戏了，还有人像这个秃头一样蠢，我们绿姐也是你能随便挑衅的吗！】
【牛哇绿姐真是蔫儿坏，表面上不声不响柔弱少女，实际上一指头过去，给我死！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边，越是接近虎鲸领域中心，海面上覆盖的迷雾就越发浓厚，这并不是瘴气，而是一种更加神奇的东西，驶入迷雾时，刚开始不觉得怎么样，但很快，人就会浑身开始乏力，呼吸开始困难起来。
明宇警惕地绕开迷雾最浓厚的地方：
“大家小心，尽量少吸入这些迷雾，会加快变鱼进程！”
杨瑞敏立刻闭气，茵绿也暂停了呼吸，她变成鱼没什么，主要是会影响接下来的行动，还有很多神兽在陆地上等着她解救，她可不能真在海底和虎鲸快乐玩耍去了。
小虎崽和小金狼完全不受影响，这些迷雾本就是虎鲸弄出来消灭人类的，和他们这些兄弟有什么关系？
而越是接近预定好的领域中心位置，明宇的脸色就越是苍白，浑身开始出现僵硬、手指痉挛的身体反应。
茵绿问：
“你还是对海水有阴影，对吗？”
之前在黑豹领域就是，现在还是这样。
明宇却摇了摇头，吐出一口气：
“其实，是对虎鲸有阴影。我不敢面对他。”
【哦？有瓜！什么情况！快说来听听！】

茵绿目光温柔, 对明宇说：
“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以说给我们听听，说不定你的心结就能解开了。”
明宇也知道这样带着心结下海, 恐怕会成为队友的拖累, 况且都到堕落虎鲸眼前来了, 后面不知道会如何，他的事情如果不说出来，万一再也没机会说了呢？
于是, 他深呼吸一口气，看着波澜涌动的海面, 轻声开始讲述。
“五年前, 我和一些朋友一起来参加了游戏，我们也来到了堕落虎鲸的领域，甚至见到了那个……堕落虎鲸……”
五年前的明宇还不是现在这样，他是特殊植物学教授, 被同学校的校友老师们带着，一起参加逃生游戏, 大家通力合作，默契十足, 还真的一路过关，来到了堕落虎鲸的领域之内。
明宇和其他同伴一起深入堕落虎鲸的领域，一共三个人, 成功坚持到了堕落虎鲸的电网之前。明宇本来不想进去, 他一向不热衷于杀怪, 只想安静考察海水中的植物, 但其他两人打开了电网, 将他第一个推进去。
明宇直面堕落虎鲸。
堕落虎鲸状况很不好, 但在看见明宇时，它那双巨大的、透明的黑眼睛里，却透出一种别样的情绪。它逐渐靠近，庞大身躯在水中无声无息缓缓游动，黑白躯体带着让人眩晕的反射炫光，破损的鳍擦在电网边缘，发出滋滋啦啦的声音。
明宇十分惊恐，浑身僵直在水中，以为自己即将葬身鱼腹。
但，堕落虎鲸靠近了他，却游动到他身子前方，那双黑眼睛带着一种欣赏的意味，上下打量着他。
明宇以为，对方正在挑拣该从什么地方下嘴吃掉自己，他几乎要认命了，他那两个队友在后方窥探着这一幕，也忍不住对着他喊着什么，但水中声音无法传播，他什么也听不见。
堕落虎鲸光是脑袋，就比他整个人身体宽了许多倍，等他反应过来，他发现自己被虎鲸顶在头上，而虎鲸正在……把他往电网出口送出去。
虎鲸没有吃掉他，而是把他送到了电网入口处，轻轻拱了拱他，黑眼睛盯着他看，黑白相间的嘴角，仿佛露出一丝笑意。
明宇下意识打开了电网入口，自己从里面游了出去。
虎鲸看到他出去了，摆了摆鱼鳍，轻轻对着他甩甩尾巴，随后转过笨重庞大的身躯，摇摇晃晃游到电网内部去了。
明宇正在怀疑自己做梦时，旁边他的两个队友却打开电网，钻了进去。
虎鲸还以为是明宇又回来了，似乎是没准备好战斗，居然真被他两个队友杀得奄奄一息，身体皮开肉绽。
明宇冲进去阻止队友，却无能为力，甚至被队友打开到一边，自己差点窒息。
到最后，堕落虎鲸的鲜血染红了整个电网内部，他那两个队友赚到了攻击BOSS的积分，逃了出去，明宇想靠近虎鲸帮它看看伤口，那已经难以行动的虎鲸，却又头顶着他的身体，把他顶到出口位置，让他从出口离开。
明宇情绪大起大落，无法闭气了，只能脚踩着水离开这里，他最后低头看去时，堕落虎鲸僵直的身躯正静静躺在黑暗海底，已经彻底失去了生息。
上来之后，他的队友们得到了奖励积分，还嘻嘻哈哈说幸亏有明宇这么个美丽诱饵。
明宇当场和队友决裂，离开了游戏，回去辞掉了大学老师的工作，他那两个队友之后死在了火焰朱雀的领域内，但明宇再也无法原谅自己。
“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先进去，让虎鲸放松警惕，它那次也不会那么容易被杀死……”
明宇眼泪流出来，他抬手狠狠擦眼睛，话音带着哽咽。
“啊……它居然会把你往外顶，它是真的喜欢你啊……”
杨瑞敏听着也扁着嘴，简直快哭了，她现在也对这些BOSS怀有同情，看不得这种BOSS的悲惨故事。
“所以我这次来游戏，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到虎鲸面前，郑重地对它说一声，对不起……”
明宇最后几句话接近无声。
直播间观众听完这个故事，也有些唏嘘。
【所以，那个时候的堕落虎鲸，是不是还没那么堕落啊？对人很友好的样子……】
【不知道啊，听起来虎鲸真的好乖好喜欢人类，还会把人来往出口送，它好聪明，什么都知道，呜呜呜……】
【可怜的虎鲸……我都心疼了，为什么要杀BOSS，让它们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在自己的星球上生活不好吗？】
【这你不得问问洪荒，办这么一场游戏多赚钱啊，洪荒才舍不得放弃呢。】
听着这段故事，茵绿握紧双手。她都不知道，原来明宇和虎鲸有过这样的过往。
明宇抬起头来，看着茵绿，似乎在祈求她的原谅，声音很轻：
“队长，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可饶恕？”
茵绿沉默很久，绿眼睛垂下，看不清表情。
但最终，她还是开口：
“不是你的错。”
是洪荒的错，是人类整体的错，但……不是他这个个体的错。他还知道悔改，还明白善恶，还承受着良心的折磨回来道歉。
善恶的概念不是抽象的，是具体的。茵绿知道，不应该因为这件事迁怒于明宇，但她心中还是不可避免地产生了芥蒂。
她最终说：
“虎鲸是很喜欢美丽事物的。但是，他现在可能已经不记得你了，也不记得你们之前的事情了。”
丢失很多还是保守的，像黑豹那样自虐似的记住一切的神兽并不多，虎鲸应该只留下了喜欢美丽事物的天性，根本不会记得自己上次怎么死的。
明宇却如释重负：
“它不记得，那是最好了。但我还是要给它道歉的。”
气氛一时间陷入了奇怪的沉默。茵绿看着水面，不知在想什么，杨瑞敏借着划船使劲用力，把自己满腔憋闷的心情投入水中，而明宇也在划船，但他反而比刚才好很多，身体不再那么僵硬了，眼神也带上了希望。
终于，小竹筏来到了堕落虎鲸领域中央位置，几个人准备下船。
杨瑞敏说：
“我们怎么安排？明哥你可以直接下去，但绿姐不行吧？”
茵绿却说：
“我带小虎小狼下去，你要是不想闭气，也可以跟我一起。”
杨瑞敏立刻：
“好！我和你一起！”
出发之前，大家已经换好一身潜水服，只有茵绿没有潜水服，还是一身绿色纱衣，这身衣服倒是非常耐用，直到现在还是很飘逸又干净，有些地方破损了，却仿佛是特殊设计一般，给衣服添加了一种独特的感觉。
此时，她站在船头，身边是小虎小狼。她轻轻抬手，一个透明球体出现在她身周，把小虎小狼也包裹其中。
杨瑞敏感觉空气中似乎多出了什么，但又看不清楚，直到茵绿回头对她招手，她轻轻试探性地走过去，一脚踩进球体之中，才发现自己周围似乎多了个球，脚下触感也不再是平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