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天敌关系/喰种狩猎者 完结+番外 (千重烟华)
四王天菖蒲不停喘息着,只觉得四肢百骸一片冰凉。她张着嘴,自喉口发出低声的呜咽,如同失控的野兽一般。她用手捂着额角,微微垂着头,只觉得周围的喧嚣一瞬变得死寂,唯有浓重的呼吸声伴随耳畔。
心跳咕咚咕咚逐渐加快,披着西装外套的后背慢慢渗出冷汗,一片湿黏。
“您……这是怎么了?”
四王天菖蒲伸出手一把扯过松阪夫人手中的御守,往宴会厅的出口大步走去——几乎是飞一般的逃离。她焦急地在大堂电梯旁等待,似乎就连楼层数字几秒一跳的变化都变得难熬起来。
她踢掉了脚上的高跟鞋,用手掌支着墙面,想要抑制住这突如其来的过呼吸。但无论如何,都只能勉强控制住自己不会在这天旋地转的眩晕感中跌倒。
四王天菖蒲几乎是靠着墙挪进了电梯,指尖颤抖到几乎摁不稳楼层按钮。在门合上的那一刻她便慢慢在电梯角落蹲了下来。四面玻璃只能折射出那蜷缩着的、隐约颤抖的身形。
记忆碎片集结在一起如同潮水般涌进脑海。
四王天菖蒲知道,一直都知道松阪花音已故,也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却没有想到,松阪花音竟然在她眼前接连死去两次,这种锥心之痛犹如她眼睁睁的看着刀刃一点一点慢慢的、慢慢的削去自己心脏上的嫩肉。
而脚下这世界,也已经不再是属于她的世界。
过去的峥嵘一瞬间被击碎,她一手建立的属于自己的王国在至亲死亡的事实面前轰然倒塌,遍地废墟。她是踏在无数人类与同类尸体上的无上王者,却也是无法保护脆弱人类的输者。骄傲如同一把双刃剑,同时刺入松阪花音与她的心脏。
但是、但是后来呢——
四王天菖蒲抱住疼痛欲裂的脑袋,低吟的声音带着嘶哑。她无法想起松阪花音别离后的记忆,唯有闭眼那一瞬间的寂静在脑海中无限盘旋。紧紧捏在手心的御守几乎要被汗水浸湿,却格外珍惜。
时间线完全被打乱,可她却对某件事愈发深信。
云雀恭弥是她在这里唯一能够交付后背去信任的人类了。
叮咚——
电梯在停在顶层之后徐徐打开了门。
四王天菖蒲伸手一路摸索着墙面奔走到套房的门前刷开了房卡。
她低声喘息着走向淋浴间,只觉得酒劲慢慢侵蚀着自己的意识。重心不稳的身体一下子撞在墙边的红木酒柜上,酒瓶“咣当咣当”自架上滚落,碎了一地。醇厚的香气一下子弥漫开来,酒液迅速将地毯染成了深色。
——除却公寓同居的那两个笨蛋,没有任何人知道她不胜酒力这件事。新陈代谢比常人迅速的体质只会让酒精挥发的更加凶猛。但不知为何,这股令人昏昏欲睡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四王天菖蒲摇摇晃晃地走着,却忽然听到脚底传来了“咔嚓”一声。她低下头,看到自己脚下正踩着一封信。
——致四王天菖蒲。
署名是卡农。
她拾起这封似乎已经躺了很久的信件,在微微皱眉之后便打开了封口。
里面躺着同样是正红色的御守,也与她手中那枚一样已经有些破旧。红色的缎面上划着几道口子,还渗着已经变成黑褐色的血点。皱巴巴的御守中间绣着“黒木莉莎”四个字,工整秀气。
这张御守带给她的冲击更加可怕。
所有的记忆瞬间被坐实,而她只能像个接受宣判的犯人一样坐在审判席前,听从发落。
信封中又滑出了一张卡片。
那是一张奇怪的卡牌,上面画着高耸入云的高塔,却被雷电击中崩塌,两个小人自塔顶跌下,陷入囹圄。卡牌底端印着一行小字——“THE TOWER”。
四王天菖蒲轻笑了一声,将这些东西往矮桌上一扔便往淋浴间的方向走去。她并不觉得有任何的紧张或是恐惧,反倒是巴不得这个家伙快点现身。她瞧不起在暗处鬼鬼祟祟如同阴沟老鼠的行径,如果想要清算账,可以直接站在她面前。
那样的话,她也许会考虑在结束对方生命的时候下手轻一些。
……
浴缸中放满了温度适应的热水,一时水雾氤氲在整个淋浴间中。
四王天菖蒲躺在温热的水中,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轻。
“……”
若有似无的酒气萦绕在鼻尖,浓密的黑色长发如海藻般在水中散开,她缓缓合上眼睛,清酒清甜的气息醉得让人想要轻吟出声。倦意一下子涌上心头,她想张开眼睛,却又失去了动力。意识一点点、不由自主的下沉。
直到沉睡。
房间的门“吱呀”一下开了。
放轻的脚步声接近于无,消融在淋浴间引人欲睡的昏黄灯光之中。
*
云雀恭弥再度回到宴会厅的时候,室内已经一片静谧。歌者与琴师此时暂离会场,只留下了专心致志的宾客。
此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用心听着彭格列首领沢田纲吉的致辞。这套说辞每年翻来覆去也就是那么几句,云雀恭弥的耳朵几乎都要听出了茧。也不知道是谁发明的远程宴会,此刻屏幕上沢田纲吉身边的背景也是在意大利时熟悉的国际酒店。
一看到那张笑眯眯的脸,他就觉得一阵不快。
看得到摸不着的猎物,比什么都难受。
云雀恭弥一边自动屏蔽着耳熟能详的新年贺词,一边在宴会厅中找寻着那道恣肆的身影——但是没有,那个只要在人群中便能一眼发现的存在,消失在了整个大厅中。
尽管厌恶,但她绝对不会匆忙离开。
简单的过问之后,他便知道了方才发生的一切。
只是在视线所到之处,松阪氏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松阪夫人正目含赞许地望着那位年轻的首领,而站在她身边的两位后嗣也是一副严肃的模样,并没有察觉出有人在悄然观察他们。
受够了沢田纲吉的絮絮叨叨,云雀恭弥选择追着自家夫人的脚步回到客房。毕竟这里不是并盛,而宴会持续时间之久也不好现在脱身。他干净利落地忽略了沢田纲吉无奈的眼神,迈出了这间鱼龙混杂的宽敞厅室。
云雀恭弥熟练地按下了顶楼的楼层,却在电梯到达时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走廊中此刻弥漫着一股酒气,像是很多不同种类的酒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云雀恭弥蹩了蹩眉,大步往四王天菖蒲所待的房间走去。
房门好好的上锁着,但门的那一端这种气味愈加浓烈。他抽出房卡刷开了房门,却发现室内一片狼狈。
碎裂一地的酒瓶,地毯已经被各色酒液浸染,玻璃渣子随着昏暗的灯光折射出不同的光彩。点点血迹一路从门前延进淋浴间,门前扔着手包,再远一点是他自己的西装外套,躺在淋浴间门口的是被蹂.躏的乱七八糟的晚礼服。
云雀恭弥的眼神沉了下来,他伸手推开门,被随意丢弃在地上的内衣像是没人要的孩子,上面还留着不加珍惜踩出的褶皱。
他不假思索地往里走了进去,看到水雾升腾之中,四王天菖蒲正安然躺在浴池之中。她的脸色微微泛着桃红色,身上还携着一股香甜的酒气。她像是睡着了,血液在清水之中如同水墨般慢慢浮起妖冶的水纹,然后混合成了浑浊的颜色。
云雀恭弥下意识往她的身体看去,上面没有任何的伤痕。
那些血液大抵是在行走时不经意之间踩到玻璃渣的后果。
“云雀菖蒲,起来。”
云雀恭弥扬着线条优雅的下颌,磁性的嗓音在这室内变得有些浑浊。
但是没有任何回应。
他只能伸手将睡在浴池之中的女人捞了起来,尚且温热的水滴滴答答自赤.裸的胴体中流淌下来,顺着脖颈打湿了扣得严谨的衬衫衣领,然后水珠滑进锁骨,慢慢往下。
即使是这样大幅度的动作,四王天菖蒲仍然没有醒。
“云雀菖蒲。”
云雀恭弥有些不悦地抱着这个睡得恬静的家伙往卧室的方向走去,只可惜她像是完全隔离了外界的声音一般,对他稍加威胁的话语充耳不闻。
路过客厅的时候,云雀恭弥注意到了那份被丢在桌上的信封。
卡农两字在落入眼帘的时候总算让他有些在意起来,而放在信封边上的两枚御守却彻底让云雀恭弥的脸色变得冷冽起来。
如果那不是造假,那枚写着“黒木莉莎”名字的御守应该一直好好的保存在四王天菖蒲的房间中,而不是出现在这里。
云雀恭弥脚下的步伐变得更大了一些,他用肩膀撞开卧室的门,将四王天菖蒲轻轻放在了绵软的床上。
而这一次,他终于注意了异样。
被湿透了的黑发遮挡住的手臂上,埋着两个小小的针孔。遮掩在细碎刘海之下的眼皮上,也埋着一个几乎不会让人察觉的针孔。
云雀恭弥立刻意识到四王天菖蒲不是睡着了。
这个失去了食人魔体征的家伙,如今皮肤的柔软程度与人类无异,随便一个人就能轻易伤害到她的身体。除却足够敏捷的身手之外,在人心狡诈之下她其实没有任何可以用来自保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