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覃骁的指令,直升机到了某片海域的上空后,停下了。
“兮儿,睁眼。”,他对怀中瑟瑟发抖的姑娘轻声诱哄着。
覃骁是恶劣的,他自私的希望这个片刻能永存,就让宁兮儿永远离不开他,永远攀附他。
她想要什么他都会给的,不管什么。
暂停飞行后,宁兮儿和覃骁的身体从刚才的倾斜静静落回垂直于海面的角度。
但这种完全的垂直重力使得宁兮儿更累,还好覃骁托着她的腰,否则在完全缺少安全装置的情况下,她早就变成海洋生态的底层养料了。
覃骁单臂环住宁兮儿的同时,甚至还能空出一只手来安抚性的摸着她的头,“睁眼啊…兮儿。”
宁兮儿闷声不动,完全不听指挥,她有种在天上被吹僵了的感觉。
“说一句。”,覃骁的声音擦过她耳廓:“说一次,抵一百次,好不好……”
她从未说过爱他,
就连“喜欢”这两个字都未有过。
宁兮儿大概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要不要喜欢覃骁这个人试试。
她没有这个概念,从始至终都没有。
但现在覃骁正在有意识的引导她去思考。
从一百句的“我爱你”调和到仅一句,实在太有吸引力了……
两人就挂在半空中,极力依偎。
宁兮儿没骨气的动摇着,“我,不说的话…你会丢掉我吗…?”,她胡乱想着什么,细若丝线的声音,又问了个傻问题:“那我说了的话…你会…当真吗?”
覃骁会。
他摸了摸她的耳朵,男人指骨处的婚戒和海面波光粼粼的银色相似,藏着深不见底的骇浪,但他说:“不会。”
宁兮儿脑子宕机了,他是不会将自己丢下去?还是不会当真她可能出口的“我爱你”?
又或者两个都不会。
白天海的颜色是被炙烤的蓝,随着天色深沉,现在几乎变成黑色,要不是有逐渐攀升的月亮给打光,脚底下就和深渊无异,不仅无异,软软的海浪看起来只会更恐怖。
但比环境更恐怖的是覃骁的耳语。
宁兮儿现在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恐高的那个,她当初到底经历了什么心路历程才想不开去跳海啊…?
哪怕僵硬,女孩在男人怀里仍旧有些轻颤发抖,似乎是在挣扎,天人交战。
覃骁就静静的等着,
她不说,他们便不升回机舱里,
她不说,他们随时可能掉下去。
“我...”
“......”
“我、”
宁兮儿不停的做心理建设,她不安无措的轻轻吸气吐气,这些弱小的气息打在覃骁颈侧的皮肤,扰的他心神一片混乱。
某种翻涌的热烈感快将覃骁吞没,在一个不知名的瞬间,他甚至想放过她一次。
但不可能的。
覃骁的音调暗哑低沉,“不难的,兮儿。”,他像是给迷茫的她做了个示范,好听的磁性声音伴着晚风拂过她耳畔:“我爱你,兮儿。”
宁兮儿的心跳如擂鼓,她唇干涩,睁开眼,看清了天幕的星点,闪烁着类似萤火虫在森林中的光芒。
她觉得自己如果伸出手的话,可以捉一颗星星下来。
“覃骁......”
“嗯。”
“我...可以试着......”,她的体温发烫,有点前言不搭后语:“我不愿意骗你,我还没那么...爱你。”
覃骁将她搂的更紧了些,“我知道。”
但他的温柔给了她继续坦开心扉的勇气。
“但如果你能听话一点,变好一点,再...我也不知道要怎么样一点。”,宁兮儿脑子很乱,所以干脆说到核心:“我就保留那些不好的记忆,然后给你一点点机会。”
她也不知道这样说,覃骁会不会满意.....
“只有一点点吗?”,覃骁似乎是轻笑了一声。宁兮儿感到他的视线正落在自己脑袋上,她把头重新埋的更低了。
如果宁兮儿愿意抬头看看,她将从他的眼中望见比天际更璀璨的星河。
男人似乎是被取悦了,哪怕她愿意主动靠近一步,他也觉得满足。
宁兮儿以为他在跟自己讨价还价,所以犹豫了一下,似嘤咛喃喃:“那也可以再多一点点...吧。”
见她退让的如此艰难,覃骁也不愿再为难她。
宁兮儿明显感到他胸膛的震颤,他...在笑?
这个令人惊讶的发现使宁兮儿下意识抬起头,果然了,他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该怎么形容呢?
浪漫。
他勾起唇的样子,让星子们都自惭形秽的闭上了眼睛,不再眨了。
宁兮儿紧张的吞了吞嗓子,他不说话,是还不满意吗?
其实绳索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以极小的速度缓缓上升了。
就在宁兮儿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覃骁轻轻的捏了捏她的腰,提醒道:“话还没说完,兮儿刚才说,可以试着什么?”,他像是舍不得浪费这段时机,仍不死心的引导她。
宁兮儿这才想起自己刚没说完的前半句话。
发现自己离星星更近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们已经在上升了。
女孩的眼眶在这时慢慢盛了些水汽,
在绳索那长长的线条不断集中成一个小点的时间里,宁兮儿说:
“谢谢你保护我的爸爸妈妈。”
“谢谢你,保护我。”
覃骁的眸色渐渐染上深邃,万籁寂静中,有神女向他宽容道:
“如果你以后再做出欺负人的事,我就收回今天的话。”,宁兮儿怯声而郑重:
“就不再试着...喜欢你了。”
第123章 很好欺负
崔瑶没想到崔宗海也来了。
带有崔氏海运标志的私人船停泊靠岸时,遗留在海岛上的吃瓜群众还比较混乱,这一团那一团的聚在一起热聊刚才的绝杀场面。
休息室里。
崔宗海先是中气十足问了一嘴:“覃家那小子没事吧?”
面对着脸色黑青的她爹,崔瑶尴尬的摇了摇头,“没事…活蹦乱跳的,已经飞走了。”
听见这话后,
崔宗海像是解除了某种后顾之忧,随后“砰!”地一声摔了手边的杯盏,崔瑶吓得连忙躲在沙发后头。
她是真的怕吗?
怎么可能。
她是担心看好戏误伤了自己。
果不其然,崔宗海开始了对崔昭的劈头盖脸,浑厚的的嗓音倾泻出怒骂:“你个王八羔子是怎么关照妹妹的?!啊??”
“就差那么一点!”,崔宗海眯着眼睛,手指头捏成一个缝儿,怒其不争的在原地踱步,“就差那么一点老子就没闺女了!!”
这份震怒吼的崔瑶耳膜都嗡嗡的,更何况是伫立于崔宗海身前的崔昭。
搁在以往,父子间是一定谁也不让谁的,而且一般都是崔昭更胜一筹,他总是挂着玩味的笑,然后云淡风轻的把崔宗海气个半死。
但这会,崔昭全身上下都透着怪异的沉默,无论崔宗海如何暴怒的发火,他都一声不吭,脊背仍然是挺拔的,神色却森冷而暗淡。
崔瑶甚至判断不出他是否在听崔宗海讲话。
崔宗海显然也发现了崔昭略显游离的状态,骂了一会,停下来,气冲冲的走到崔昭跟前,把语气放弱了一点,“…别跟老子说你也被吓着了……”
他儿子毕竟也是亲儿子,只不过从小就去覃远的基地历练过,因此他看待崔昭并不像崔瑶一般。
但男人间,特别是父子间,所有的关心都带着威严感。见崔昭还不说话,崔宗海又急了,正想再开口时,崔昭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的望着自己的父亲,这让崔宗海噤了声。
崔瑶心头划过不祥的预感,
结果下一秒就听见崔昭说:
“她比我的命还重要。”
崔宗海摸了摸鼻子,愠色变浅,回过头瞥了眼藏在沙发后看戏的闺女,又目光不善的瞧了瞧面色深沉的儿子,一时竟不知该骂些什么。
崔宗海本想着偷偷出现,给闺女的演唱会一个惊喜,所以出发的晚,等他从镜头里看见崔瑶被卡住脖子的时候,急得都直接要去夺船长的方向盘了!
“你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和谐了?”,崔宗海望着崔瑶张扬明媚的半张脸,但没注意到她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异样,狐疑道:“你,上次把你哥的酒窖砸了个稀巴烂,我还估计着俩祖宗那架势是这辈子老死不相往来呢,现在怎么回事?”
崔瑶嘴里咕哝:“是这么打算的......”
但崔宗海没听见,虽然怒气尚未平复,但乐于见到自己的孩子们好好相处,他心里头宽慰,叉着腰说:“患难见真情了?”
崔瑶眼神避开,不吭声。
崔昭这时候唤了声:“爸。”
崔宗海转过头,这才想起来关心儿子:“你小子,受伤了没?”
崔昭想说的话被打断,但还是先摇了摇头,用来回应崔宗海略显责备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