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骁在处理小狼的咬伤时是面带微笑的,那是一种在嘉奖着什么的表情。
因为啊…
他永远不会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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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表的指针客观的进行匀速运动。
娱乐公司的练习室里现在只剩下了崔瑶和沈一诺。一位是又年轻又美艳的当红歌后,一个是籍籍无名的小练习生。
沈一诺卑微地盯着墙上的钟表,她已经在崔瑶的淫威下排练了整整五个小时了,外面的天都渐渐白了。
苍白的白,汗如雨下的白。
“崔瑶姐……”,沈一诺撇着嘴低声下气的唤了声。
崔瑶也困,她打了个哈欠,“行了行了别这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儿,你照镜子,之前因为哭丧肿起来的眼睛这会不都消水肿了?”
沈一诺快累的撅过去了,她被崔瑶魔鬼训练之前刚结束团体舞蹈的排练啊救命救命…!
崔瑶觉得好笑,“歇会吧。”
沈一诺听见这话直接就地躺平!
“喂,你跳舞是跟宁兮儿一起学的?”,崔瑶好心地给这位宁兮儿的童年挚友推过去一杯果汁。
沈一诺把舞蹈室的地板当成柔软的大床,死活不愿坐起来,翻个身半趴着咬上吸管,无精打采道:“对,我们从八岁就是一个班的,一起报了学校的舞蹈班,一开始只是兴趣,觉得跳舞的女生特别好看。”
“后来呢?”
沈一诺喝完,重新四仰八叉地躺平,对着天花板回忆道:“我和兮儿真的很有缘分,大概是因为我们总在一起玩儿,所以我们的成绩也差不多,住的也近,最后机缘巧合下上了同一所中学,一起当了…我数数啊……八、九、十……”
崔瑶替她说:“十年的同学。”
沈一诺眼睛亮了亮:“崔瑶姐你好聪明。”
“这些宁兮儿在跟我提起你的时候已经跟我炫耀过了。”
这话听着有点酸。
沈一诺笑着“哦”了声。
“后来我也渐渐知道了兮儿其实是一个孤儿,中学有一段时间她说不想继续跳舞了,因为我们在外面的舞蹈课有一些贵,但我觉得兮儿的生活条件看起来不像支撑不了她跳舞的样子。”,沈一诺说:“我家那时候还可以,为了能和她一起跳舞,就求着我爸妈把兮儿的学费也掏了。”
崔瑶说:“怪不得。你们家真不错。”
聊着聊着,沈一诺精神恢复了点,坐起来,“但你知道覃总最后给了我家多少钱吗?!”
崔瑶从沈一诺脸上瞧见了无比的惶恐,“用不着一惊一乍的。”,她才懒得猜。
“那是我第一次去覃氏老宅,覃总坐着轮椅,单独把我叫到书房,就说了两句话。”,沈一诺下意识比出一个“耶”的姿势。
崔瑶轻笑了声,果然,怪不得一起长大的,有时候都有点说不上来的蠢萌。
沈一诺咽咽嗓子,“覃总先是问生活里有没有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我就想到了我爸妈要换大房子,但钱还不够,我又刚毕业挣不到钱,其实我有一点点猜到覃总可能想提供某种帮助什么的……反正就是前言不搭后语的。”
崔瑶挑眉,“后来呢?给了你家几套房?”
沈一诺深吸一口气,“说来真的德不配位,就公司楼下五百米远的商业街,一条街的商铺啊,全是写在我爸妈名下的!”
这倒让崔瑶诧异了点,那里是奢侈品的聚集,她本人也经常在那逛街,还有不少狗仔会在附近蹲拍,经常能拍到一些一线明星。
“那你也算是个富婆了。”,崔瑶点点头,她没说的是,那点钱对覃氏来讲九牛一毛罢了,怕吓着沈一诺。
崔瑶还有正事要安排,止住了闲聊的话题,“你刚才排的舞其实是我的新歌《甜星》,一周后…不对,现在只有六天了,你必须学会这个伴舞。”
沈一诺瞪圆了眼睛,“崔瑶姐,不会吧,你你你……你昨天发的动态,那首新歌?演唱会最后一首歌?我去伴舞???”
崔瑶点开手机,她的那条动态已经荣登热门榜榜首,崔瑶的任何一条动态都是这个效果,她妖艳的小脸上露出司空见惯的闲散。
那条动态大致是:
【首发新歌,《甜星》,从一个好朋友身上获得的灵感。】
【你们几个,一周后的演唱会现场我要是见不到她人,等着老娘无差别报复!】
这文案就该属于崔瑶身上这份玩世不恭的泼辣性格。
下面还有一张配图,是崔瑶第一次在别墅的琴房谱曲时,宁兮儿无聊画的那张画。
一个穿着古装的女孩,慵懒的坐在类似庭院内的石畔,姿态窈窕,哪怕只有脸部的轮廓而未添进眉眼,也难以掩盖画中人韶华流转的悠然。
沈一诺拿起手机浏览那条动态下的点赞量和转发量,一边感叹崔瑶不愧是崔瑶,一边悟到了,崔瑶的这位朋友原来就是兮儿。
兮儿一定是因为特殊的原因才不能继续这支舞蹈了吧,好想见见她啊……
覃总有事没事干嘛要搞个葬礼出来,害她真以为宁兮儿死了,有点气,又不敢气。
那张画确实好看,是宁兮儿以前画画的风格,沈一诺放大看了好几遍,感叹了句:“崔瑶姐,你有没有发现这张图,如果把兮儿的五官放上去,就像浑然天成的作品一样。”
沈一诺原本是随口一说,结果越想越觉得可行,没忍住笑出声。
这世上有千千万万块手机屏幕。
崔瑶的一条动态,映在了千千万万个人的小小屏幕中央。
此时的某个小区住宅内。
“哥。”,和宁兮儿年龄大致相仿的一个女孩摇了摇沙发旁男孩的胳膊。
仔细看,男孩右手的掌心一直延续到小臂内侧的位置,有一条缝针后留下的扭曲伤痕。
女孩犹疑道:“我怎么觉得这张图,很眼熟的样子?”
第103章 暗语
“看来新闻里的葬礼有猫腻。”,顾桉盯着妹妹捧起的手机屏幕,语调显得阴恻恻的。
一个中年男人这时候从厨房走出来,手背在围裙处蹭了几下,“小桉,跟妹妹洗洗手可以吃饭了。”
“噢!好嘞爸爸。”,顾笛扭过头去回了一声,心情有些沉重地再次看向哥哥:“顾桉,其实我们欠她一声感谢。”
这句话大概是刺激了顾桉,他荒唐地看着自己的妹妹:“我的手难道不是覃骁毁的吗?!我凭什么感谢她?顾笛你是不是疯了?!”
眼看顾桉情绪激烈,顾笛心里也五味杂陈,但仍很中肯地劝了句:“顾桉你冷静点,我永远憎恶毁了你手的人,但要是没有他,我们当初就会失去爸爸的!”
顾桉对覃骁的态度何尝不是撕裂的呢?
就因为那个美好的不像真人的少女曾把他们当成朋友,就被那个狠戾独断的男人定义为私逃的“盟友”,一场缘分使然的萍水相逢,最后以他作画的手为祭品。
顾桉无数次想不要命的去报复覃骁,但最无奈最可悲的事,就是他们没有资格完全恨覃骁。
那场旅游大巴的意外车祸里,是覃骁最后派人救活了他们的父亲。
“而且,其实这些和宁兮儿无关。”,顾笛最后垂下头,落寞地说。
顾桉沉默着,他的意绪此时如同水墨画中晕染的飘渺流层,无边无际地,就算那墨色淡化的再浅,却也是极深的黑……
过了半晌,
在电视机的嘈杂背景音下,顾桉做了个决定:
“笛笛,崔瑶的演唱会,看来我们有必要当一次现场听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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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兮儿把自己反锁在房中,覃骁没有擅自闯进来,这给了她一些悬而未决的心安。
半夜下了雨,雨滴探头探脑的撞了撞玻璃。
床上的女孩被棉白的睡裙包裹着,侧身窝成一团,兀自望着窗外偶然的雷电形状发呆。
宁兮儿的头开始没缘由的痛起来了,先是后脑,再是左额,痛觉像是有灵魂般在宁兮儿的头上胡乱弹跳,她眼眶的骨头要痛碎了……
一些破碎的记忆片段从痛觉里浴火而生!
她似乎也曾在一个暗无天日的空间里这么侧躺着,这么抱着自己,被无时无刻运作着的监视器环绕,门外出不去,门外有穷凶极恶的人。
直到痛的干呕,她才意识到自己的眼睛已经长时间睁着,很久没眨过眼了,她想透过阴暗的光线瞧见自己的故事,被遗忘的故事。
宁兮儿痛苦的闭上眼,她好像瞧见了一些。
遂愿了,却残忍。
脚腕冰冷的银环仿佛灼烫着她的皮肤,烫的皮肤缺水,干巴巴的,皱起来。
头痛会引起心率过速。
直到自己的手背处被扎进细针,那一秒钟的刺痛才让宁兮儿才意识到自己发烧了。
幸好覃骁无名指处的戒指尽职尽责,否则他也不能及时发觉宁兮儿身体不适。
宁兮儿的一半意识缠进梦里,另一半意识依稀听到了医生说:“夫人应该是前两天在海岛的夜里着了寒气,再加上每天精神紧张,受了惊吓,时刻提防着陌生的危险,包括昨天…您和小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