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谢谢你。”
男人转过身,安全帽搭在眉眼上,再加上太高,看不清头脸。但只凭对方这小山一样的压迫感,和那一身充满了男性阳刚的肌肉,就让杜俏莫名有一种局促感。
她低着头,没敢去看对方,依稀闻到一股汗味儿,却顾不得去想难不难闻的事。
“非常感谢。”
她再次点点头,就匆匆离开了这里。
等她走后,男人正打算离开,目光却扫到遗落在地上的手帕。
白色真丝手帕,却又不是纯白,微微带了点儿蓝意。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淡淡的波光,一角绣了朵芙蓉花,正妖娆绽放。
在充满着属于现代便捷的今天,会用手帕的女人极少,这种质地也代表着价格不菲。秦磊看着手帕上沾着的泥沙,总觉得这是一种玷污。
直到那边有人喊自己,他才恍过神儿来,用大掌拍打了下手帕上的脏污,随意塞进牛仔裤的裤兜里,离开了这里。
2、第2章
02
等杜俏回到住处时,浑身已被汗水湿透。
她什么都没管,先打开空调,又去洗澡。洗等完澡出来,感觉整个人舒服多了。
直到坐在沙发上,她才有功夫去想今天发生的事,以及她和袁家伟之间的一切。
袁家伟是她爸爸的学生,在她还没和袁家伟认识时,就从她爸爸口中听过他很多赞词。
勤奋、优秀、聪明,前途不可限量。
杜荣是a大物理系的教授,带过的学生很多,但能得到他如此赞誉的却没几个。当时杜俏刚毕业从b市回来,考进a大任助教,本就年纪不小了,现在工作安定了,也该考虑婚姻大事。
杜荣就把学生介绍给了女儿。其实也算不上是介绍,因为这种关系本来就不可避免会多碰面,袁家伟似乎对杜俏也有点那个意思,两人谈了大半年的时间,就结婚了。
婚后,两人过得还算不错,袁家伟是个体贴周全的性格,杜俏也从小就听话懂事,又出生高知家庭,不至于像电视剧里那样爱得死去活来,但也算相敬如宾。不过彼此都处于事业上升期,暂时双方都没打算要孩子。
本来杜俏计划再过两年,就听她妈的生个孩子,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七年之痒,这还没七年呢,也不过三年多。
想起罗安妮说的那话,袁家伟会和她结婚是因为想留校,杜俏微微抿起嘴,感觉到一种侮辱。
难道她真要离婚?
她感觉到一阵心烦意乱,站起来收拾脏衣服去洗。
先抖掉衣服上的灰尘,清理兜里是否有杂物,丢进洗衣机,又放进洗衣球,按下清洗按钮。
这个过程中,她一直在想着这件事情。
当然并不是她明知袁家伟出轨,还不想离婚,而是她不确定她爸妈那边会是什么态度。也许在今时今日的今天,离婚已经不是个罕见的名词,可对于他们这种家庭,她的父母来说,可能就是一道晴天霹雳。
可是她能忍受罗安妮继续来纠缠她?以这个女孩的性格,恐怕不会轻易放弃。还有袁家伟这个人,以前从没有细想过,现在只要一想起罗安妮说的那些话,还有那张照片,杜俏就有一种作呕的感觉。
她会搬离那套和袁家伟共同居住的房子,就是因为那张照片。
照片上的一切让她恶心,让她一看见袁家伟那张斯文的脸,就有一种想吐的冲动。
也许她是该把离婚的事,提上日程了。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惊醒了陷入沉思的她。
杜俏走过去拿起电话,看见电话上的名字,眉心不自觉地蹙起。
“小俏,妈打电话让我们回去吃饭。”袁家伟的声音一如以往那么磁性平和,就像他的气质,温文尔雅。
如果是以前,杜俏并不会觉得这有什么错,可能现在心态变了,她真想不通在发生了这一切后,他为何还能这么若无其事的给她打这种电话。
“今天罗安妮来找了我。”
对面安静了一瞬,旋即声音又响起,带着低低的哀求:“小俏,那次以后,我就再也没跟她联系了。”
“那你的意思是你现在没跟她联系,就能代表以前没跟她发生过什么?”
“当然不是。可就那么一次,当时我也是喝醉了……”
袁家伟的解释,杜俏一个字都不相信。
如果就是一次,罗安妮能从他那里弄来她的手机号,能拍下那种照片?杜俏并不傻,相反她很聪明,只是她从小生活的环境,并不愿意把人想得恶意。
可现在很显然,有些事情已经超出她的预想范围。
“袁家伟,我想离婚,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让我们之间好聚好散。”
“小俏!”
“我给你时间考虑,这段时间我们就不要见面了。”
……
袁家伟瞪着手机,半晌才颓丧地将手机砸在桌子上。
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这间办公室并不止他一个老师。
“袁老师,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手滑了一下。”他拾起手机,站了起来,和对方笑着点了点头,离开这间办公室。
直到找到一个无人的地方,他才拨通了罗安妮的电话。
“罗安妮,你今天去找杜俏了?”
一栋装修豪华的别墅里,罗安妮正坐在沙发里让人给她擦药酒,她手腕上此时已泛起一圈乌青,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被手铐给铐了。
她十分厌烦着药酒的味道,可方玲玉非要给她擦,说化瘀比较快。袁家伟来了电话,她就不耐烦地挥挥手,方玲玉欲言又止,下去了。
“家伟,你不提我还不生气,一提我就一肚子气,我跟你说……”
杜俏刚挂了电话,手机又响了。
她以为是袁家伟,正有点不耐烦,谁知是她妈打来的。
吴秀梅也在高校任教,却不是a大,而是a市另一所知名的音乐学院里任声乐系教授,本身也是一位女高音歌唱家。
“俏俏,妈煲了汤,你爸也回来了,晚上和家伟回来吃饭。”
“妈,我有事。不,是家伟有事,要不就不回去了?”这种谎言让杜俏有一种难以启齿感,所以声音有些犹豫。
“家伟有事?我没听说他有事啊。他有事,那你回来吃就是了,难得我和你爸今天休息在家。”
“那好妈,我六点半回去。”
挂了电话后,杜俏疲惫地靠在沙发里,突然想起刚才洗衣服时没看见手帕。
她想起掉在地上的事,但又不确定有没有捡起来,找了一圈后,才终于确定真是忘了捡。
这条手帕是她最好的朋友送给她的,上面的刺绣是一位苏绣大师亲手绣制,光这一条帕子就要一千多,还是友情价,市面上根本买不到。
她挺喜欢的,丢了有点可惜。
为此,杜俏下午回家的时候,特意从那条路走了一趟,在原地并没有看见。
看来,真是丢了。
秦磊的‘英雄救美’,让目睹那一幕的工人们津津乐道了一个中午。
也因此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整个工地里的人都知道了。
都说女人八卦,其实男人们也挺八卦的,尤其在工地平时没有什么可以调剂的,但凡扯上男女之间那点事的,就没有几个不热血沸腾。
所以明明都知道是玩笑,还有人乐此不疲地见到秦磊就问他,是不是看中那个城里的女人了。
这种无聊的玩笑一直到秦磊爬到最高那层脚手架,才算是停歇了。
看中?
秦磊眺望了一眼远方蓝天上的白云,又低头看了看下面缩小成蚂蚁的建筑工和各种工程车,自嘲地笑了笑。
直到脚下面有人叫他,他才开始专心致志干起活儿来。
……
下午六点,累了一下午的建筑工们终于可以下班了。
换做以前可没有这么好,工地上没有准时下班的说法,自从被附近居民接连举报了多次扰民,上面也连着查了好几次,工人们上班的时间就被改成了早八晚六。
不过都知道这种日子不长久,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故态复萌。即是如此,在盛夏炎炎的日子里,能有一隅喘息之地也是好的。
从早轰鸣到晚的搅拌机,终于停了,让习惯这声音的建筑工们都有些不习惯。
他们三三两两,或是去生活区洗澡,或是去找了饭盆准备吃饭,一片熙熙攘攘,像钢铁丛林中一群不起眼的蚂蚁。
饭是大锅饭,建筑工们吃的大锅饭,与一般意义上的大锅饭不同。都是什么便宜捡什么买,也有肉,却是切得又肥又厚,白腻腻的,连点酱油都舍不得放。
一烧就是一大锅,那种能让一个成年男人进去洗澡的大铁锅,翻炒得用铁锹。没几个人能频繁翻动,所以这菜其实都是水煮出来的。
这样的饭菜注定不好吃,但对这些建筑工来说,温饱已经是最低要求,饿不死就行。这些人或许真的要求不高,或是为了省钱,大多都是工地上做什么吃什么。但也有一部分人不耐烦这种伙食,会互相喊着出去打牙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