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孙莹莹家和龙哥的外婆家有点亲戚关系,还因她出来时年纪太小,一直被安排在龙哥的店里打工。刚开始是在餐厅打杂,后来去了ktv,渐渐大了,长得漂亮性子也不安分。龙哥怕她出事,对不起外婆,只好塞来咖啡店。
好像窥到他人心中的伤疤,司芃手足无措地去扯孙莹莹衣角:“我能做什么?”
孙莹莹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要不就在墙角蹲着。”
到了这里的司芃,竟然没有办法装淡定。她有巨大的陌生感,还害怕会撞到摇摇晃晃的孩子,真的乖乖在地垫上坐着,看孙莹莹给他们削水果吃,陪他们做康复训练,愣是坐足了一个小时。后来,她靠在训练中心门外的栏杆边抽烟,等孙莹莹。
再后来,感统训练中心因为交不起房租关门了。孙莹莹又找到离定安村半个小时路程的福利孤儿院。从此以后只要周休日无事,她都要光顾这个倒霉人生活的地方。
司芃实在无聊,也会跟着来。照旧买点苹果橘子带过来,太贵的她们也买不起。
一进福利院的教室,小林老师看见她们,拍手道:“小朋友,回头看看,谁来看你们呢?”
七八个孩子回头,全朝孙莹莹奔过来:“莹莹姐,莹莹姐,你都好久没来了。”
总是孙莹莹比较受欢迎。只一个自闭症的男孩子看见高高瘦瘦的司芃挡在门口,用稚嫩的声音问了句:“你是哥哥还是姐姐?”
司芃穿灰色t恤和黑色铅笔裤,天气冷了,外头套件墨绿色的飞行员夹克,不上班也懒得弄头发,戴了顶棒球帽。
福利院里其他的孩子哄堂大笑。一个更机灵早熟的小女孩跑过来,跳着去摘司芃头上的棒球帽:“小芃姐姐,你蹲下来,蹲下来。”
司芃蹲下,小女孩扯过帽子,回头招呼那个小男孩:“小皓,你看是姐姐还是哥哥?”
叫小皓的男孩子偏着头走过来。他的眼神和其他的孤儿都不一样,没有认生也没有讨好,他不惧怕这个抛弃他的冰冷世界。
他走到司芃跟前,摸了摸她头发,又摸了摸她左耳外侧的一排耳钉:“你是姐姐,你有这个,可是为什么不留长头发。”
自闭症的孩子能说清楚这么多话,让司芃感到意外。小林老师说:“他自闭症其实还好,能听得懂也能交流,就是没什么秩序感。训练训练,去上正常的学校,也没问题的。”
孙莹莹招呼其中一个大孩子帮忙分水果,嘴里小声嘟囔:“挺好的了,为什么这也要扔掉。”
分完水果,便上故事课。虽然家世也挺心酸可怜的,但孙莹莹的个性却和她的衣品一样鲜辣刺激。她能当小林老师的助教,扮演故事里的狐狸和老虎,狮子和大象,逗得孩子们一阵阵地笑。
这笑会让人暂时地忘却,不管是旁观者还是孩子。会让人不自觉地以为,这群孩子和外面的孩子没有什么不一样。还会让人忘掉,在没人关心他们的时候,那样的时候是很多很多的,他们过的是如何孤独的生活。
司芃不常来,因为只要一来,她就会想,这些孩子终其一生,都要和被抛弃的孤独、被残酷对待的命运负隅抵抗。还不如不长大,且就这样开心地笑着。可有时又觉得,他们当中,十之一二的人能活成孙莹莹这样,对幸福生活执迷不悟的样子,也不错了。
也不是没可能。每个人的内心其实都复杂庞大,既有凸显的高峰,也有不为人知的沟壑。你以为了解一个人,以为他浅显,以为他虚荣,都只不过是看到他的某一面罢了。
比如孙莹莹,和司芃在一起总是嚣张跋扈的这面,三年来也未能收敛多少。但和男人在一起又不一样,她的身材和长相都比年龄要成熟,偏风情的那一款,眼波流转就能招来一堆的狂蜂浪蝶。
她说她也就只有这点傲人的资本,能让她半夜做恶梦醒过来,不至于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但是这傲人的资本,自打司芃和她合租以来,一直未见收益。她却总是被各路人马骗,失/身又损财。可就算如此,她依然梦想找个大款,她说:“哪怕是做二奶小三。我这个人没什么道德观念,也不配有什么道德挂念。我做梦都想住进豪华奢侈的大房间,穿一袭真丝睡衣,醒来就软绵绵地躺在天鹅绒铺的大床上。我没办法靠自己挣到足够的钱把一家人都拉来s市,帮我爸治病,帮我妈找医院和看护,还帮我的弟弟妹妹找到好工作。”
可她偏偏又花那么多时间做义工,做这种和钓凯子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她还从不肯承认自己是个好人。
“你以为我真心愿意来。我要是有人好吃好喝的供着,每日香槟宝马,我压根想不起他们来。我就是觉得太没劲了,想找点存在感,让人觉得我也挺重要,可我能去哪些人那里找存在感?也就是还要我施舍点心意的人。可就这样我也要挑啊,你看敬老院我就不爱去。一群干巴巴臭死了的老头子老妈子有什么好看的?看看这群比自己还倒霉的人,看他们活得也挺开心的,再想想自己,凑合吧,这日子还能过下去。”
再比如说蔡昆,沉默寡言,看上去有点凶,实际上却是咖啡店里最温柔的那个人。他明明可以跟着龙哥去做别的生意,多挣点钱,好买房子,好成家立业,这是他老年痴呆的奶奶在清醒时唯一的愿望。可他还是愿意呆在咖啡店里。
他明知道孙莹莹瞧不起他,又要利用他,还是会陪她去会各种款式的男友,摆平她惹出的各种事端。他还知道帮盛姐的忙,人是不会感激的,还是给她的两个儿子买跆拳道服,一到周末就在店外一处空地,教他们打跆拳道。
还比如盛姐,她在咖啡店里是杂工,什么都该做。可她懒,事情能推就推,还爱顺手拿东西。拿当天没卖掉的水果和蛋糕也就算了,毕竟她有两个小男孩,拿回去还能让他们高兴一会。可她连店里的白糖牛奶,洗手间里的洗手液纸巾都拿。要不是喝不惯苦涩的咖啡,司芃那一柜子的咖啡豆,怕也是不能幸免于难。
孙莹莹抱怨过好多回,甚至还和盛姐当面撕过,司芃只当没听见。因为盛姐离婚后,再也没有回去找前夫要过一分钱。她前夫就在定安村,现在怕也是个千万富翁了。她宁愿带着两个孩子苦兮兮的生活。
一个人的好强和自尊是有限的,用在了这头,那头难免会缺损。
好不容易神游到中午,课上完了,小林老师把孩子们交给另一位保育员,邀两人去食堂吃个便饭。她和孙莹莹家境类似,自然同病相怜,每次见面都有说不完的话,和司芃就只是客气地打声招呼。
她私下也和孙莹莹说:“你那个室友,和我们不是一样的人。”
“我也觉得,你说哪里不一样?”龙哥当年带司芃来出租屋时,只说让她客气点,别惹着她,并未提及司芃的来历。三四年了,她连个屁都没问出来。
“你看她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很明显,一个茧子都没有。穷人家的孩子出不了一双这样的手。”
“穷人家怎么啦。”孙莹莹伸出手来:“我手也很好看的。”
是很好看。朱红色的指甲衬得十指纤纤,手背白皙柔软。但那就是不一样,小林老师说不上来,只能说:“好看和高级,就是不一样。”
☆、006
“我行其野,芃芃其麦。”我总为这个名字感到骄傲,到如今我也没有多少可骄傲的东西了。长得再好,也不过是草。
——司芃日记
门口闹哄哄地来了一伙人。三人都抬头去望。福利院的院长亲自作陪,领着一位四十来岁的平头男子来食堂观看。孙莹莹天生爱热闹,脖子伸得长长的。平头男子相貌堂堂,官模官样,负手在窗前把所有菜肴都看一遍,一转身就看到鼓着腮帮子嚼玉米的孙莹莹。
孙莹莹后知后觉地想,这样吃饭的卖相可不好,赶紧低下头去。
司芃端起碗喝汤,余光瞟过,平头男子朝她们这一桌走过来。倘若说孙莹莹大多数时候都带点风尘味,刚才好奇地打量人那一幕,算是难得的少女气。
“小林,下课了啊。”平头男子人未到,声先至。
小林老师只得站起身来:“丁总,你好。”
“有朋友啊,这两位是……”
小林介绍:“这是两位社会爱心人士,今天来院里帮我忙,这是孙莹莹,这是司芃。莹莹,司芃,这是威克运动的丁总。他给我们院里捐了好多的体育器材和设备,还把游乐场和操场翻新了,是个慈善家。”
丁总摇手:“慈善家过了,过了,捐过几千万几个亿的才能说是慈善家。我这才捐百来万的,都不算。”
一听都捐百来万,孙莹莹的眼睛亮了,立马站起身来和丁总握手:“做慈善哪还分钱多钱少呢,丁总。那我们这样空手来的,就帮忙带带孩子搞搞卫生,还免费吃了顿饭回去的,那都不叫爱心呢。”
院长也跟过来说:“孙小姐说得真好,慈善无国界,慈善也无能力大小,是心意,都是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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