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牡丹花般秾艳的女子用这样的眼光看着你,易楚觉得自己虽不是男子,可心也慢慢软了。
思量片刻,她才凝重地说:“阿齐,既然你拿定了主意,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提醒你一点,日后真的去什么公侯王府里,需得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在他们眼里,咱们这些人只是蝼蚁而已,要打就打,要杀就杀还有,爹以前也提过,你娘已经回来了,要不你搬到你娘哪里”
“姐”易齐愕然抬头,“你要赶我走”
易楚咬咬唇,狠着心说:“爹拉扯我们两个长大不容易,我不想让他跟着担惊受怕阿齐,我知道你娘在三条胡同有处宅子,里面也有下人伺候,应该比在这里凡事要亲力亲为好得多。”
易齐愣愣地看了易楚半天,才扭过头,倔强地说:“既然你们容不下我,我走就是。不过,我得先去找找我娘,问过她才行。”
“好,”易楚低声应着。
虽是已经考虑过的决定,可想起来却是如此心酸。
正午的太阳透过梧桐树光秃秃的枝桠,在地上留下杂乱无章的影子,这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易楚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冷。
这个小小的院落,曾给她跟易齐带来多少的快乐。
春天,梧桐花开,她们用花瓣串成紫色的花环;夏天,在梧桐树下,晒得暖暖的水,父亲给她们两人洗头;秋天,她们踩着满地落叶蹦跳,悉悉索索吱吱呀呀;而冬天,她们在正房的大炕上,只穿了中衣打闹,父亲扳着脸说,若是生病了,就得喝苦药。
她所有的记忆里都有易齐存在,无论是开心的,还是痛苦的,快乐的还是难过的。
十几年来,是易齐陪着她长大。
而刚才,她亲口说,要易齐搬出去。
易楚站在梧桐树下,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怎么样也止不住。
“阿楚,”是易郎中带着喜悦的喊声。
易楚忙侧过身,擦干了眼泪。
易郎中已敏锐地看到她红肿的眼睛,“怎么了”
“不小心进了沙子,揉半天没揉出来。”易楚委屈地撅起嘴巴,“就这边,还疼着。”
“先等会,爹帮你看看,”易郎中举起手里的东西,“杜公子带来的鱼和牛肉,待会你做了,他在咱家吃饭。”
“好,”易楚乖巧地应着。
易郎中将东西放进厨房,洗过手,又急匆匆地出来,站在易楚面前,翻开她的眼皮,“没有沙子,兴许已经出来了,就是有些肿。别再揉了,快去用冷水洗洗。”
他的声音一如往昔的温和,他的身影还是像以前那样挺直,让她感觉到温暖和踏实。
易楚凝望着父亲,觉得心里有许多的话想说却说不出来,想抱他又不好意思抱,最后只扯着他的衣袖,娇声道,“爹不许再吃酒。”
“好,爹不吃酒,”易郎中尴尬地笑笑,伸手摸了摸易楚的发髻。
“那我做饭去了,”易楚朝厨房走了两步,又叫住父亲,“爹,杜公子又是来下棋的吗”
易郎中温声回答,“临到年根,面馆里也没什么生意,正好闲着就来坐坐,不一定非得下棋,怎么了”
易楚摇头,“没事,随便问问,就觉得爹跟他好像很合得来。”
易郎中想一想,点头表示同意,“是挺合得来,难得一个生意人身上却没有市侩气息而且杜公子去过许多地方,见识颇广,跟他交谈获益颇多。”
易楚笑笑,又问道:“要不要沏茶过去”
“好,就沏杜公子带来的茶。”
易楚在厨房洗了把脸,又就着冷水将眼角拍了几下,感觉眼睛不像适才那般涩胀,才端起沏好的茶进了医馆。
两人果然没有下棋,辛大人拿着炭笔在纸上写写画画,易郎中则在旁边频频点头。
“李冰以火凿石,打通玉垒山的地方,叫宝瓶口,此处修了分水堰,西边的是外江,沿着岷江河顺流而下,东边这条是内江,流进宝瓶口”
听到脚步声,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
易楚感觉辛大人的目光在她脸上凝了几息,她没有回视过去,也没有出声招呼,只木木地给两人倒满茶就转身离开。
辛大人的心不由地乱了。
他看得清楚,易楚的眼睛有点红,许是哭过了。
气性还真大。
他不过说了两句气话,都过去一个多时辰了,她还在赌气。要不,按照平常的性子,总会点个头,招呼一声或者福一福。
可今天,板着个脸,就跟没看见自己似的。
辛大人自嘲地笑笑,她现在是真的不怕自己了,敢甩脸子,还敢目中无人了。
而自己,就为了怕她生气,眼巴巴地跟过来
易郎中正等着下文,见辛大人有些恍惚,不由地问:“有什么不对”
辛大人连忙回过神继续解释,“内江窄而深,外江宽而浅,秋冬季节,水位低,江水大都流进河床低的内江,春夏季节,洪水来临,江水就从水面宽的外江过”
易郎中略思索,已明白其中道理,拊掌叫好,“此法甚妙,李冰父子历来为百姓称道确实实至名归,如果有机会能亲眼看看就好了,可惜四川路途遥远”
辛大人笑道:“这有何难,等过上三五年,我陪先生走一趟,可以从河北真定转向大名府,然后在开封府逗留几日,转而向西,或者向南到太原府”
易郎中闻言,顿时心生向往,“三五年后,阿楚跟阿齐都已成亲,我也没了牵挂,正好跟子溪一同领略领略万晋朝的大好河山。”
辛大人胸有成竹地笑:
第48章 决裂
大勇点点头,脸上露出个坏笑,小跑着到厨房端了盆油腻的洗碗水出来,朝着荣大婶身侧泼了过去。
污水激起泥点扑在荣大婶的罗裙上,荣大婶横眉直竖,“小兔崽子,没长眼。”
大勇连忙装可怜,不停地作揖,“实在对不住,婶子,我没注意。”又像刚看到易楚一般,惊讶地招呼,“易姑娘,我们东家要的药,您给带来了吗”
易楚愣了下,有点摸不清头脑。
大勇又转向荣大婶,“要不我帮您洗洗回头给您送家里去,或者你打我几下出出气”
荣大婶被溅了一裙子泥着实恼怒,可看着大勇诚惶诚恐地赔礼,又是当着没过门的儿媳妇的面,也不好过分发作,只得悻悻地说:“阿楚,大婶回去了。”
易楚已反应到大勇的用意,朝荣大婶挥挥手,走进汤面馆。
面馆里一个客人都没有,只辛大人负手站在窗边,脸色阴沉得可怕。
易楚走向前,刚想说话,辛大人先一步开口,“寒风里站那么久,看来病确实好利索了。看你依依不舍的样儿,要不跟你爹说说早早嫁过去说个痛快”
劈头就是连讽带刺,夹棍夹枪的一段话。
易楚只觉得血突突往头上顶,脸颊火辣辣地热,有这么说人的吗荣大婶拉着自己不放,自己还能强挣开不成况且,就说这几句话,怎么就变成她迫不及待地想出嫁了。
一时怒上心头,易楚也不言语,将手里的包裹往桌子上一扔,掉头往外走。
在外面那么乖巧温顺,进门竟还给他甩脸色了
辛大人低喝,“回来”
易楚不理会,越发加快了步伐,没走几步,赫然看见荣大婶又转了回来。
荣大婶见她这么快从汤面馆出来,知道她没做耽搁,脸上又带了笑,“好孩子,刚才大婶忘了件事,想着回来提醒你一下。”
易楚勉强露出个笑容,“什么事”
荣大婶左右看看,又拉起她的手,“大婶知道你行事向来端正,可眼下既然定了亲,大婶也不把你当外人你大姐夫前阵子在工部的杂造局谋了个差事,也算是拿官饷的人,大婶寻思着,往后这抛头露面的事你就别干了,安安生生地在家戴着,免得被人看见连累你大姐夫的官声。”
自己出门买菜买布,竟然还能连累到荣盛大姐夫的官声
真是讽刺
工部杂造局也不是个什么正经官职吧
易楚忍不住要出口反驳,想了想,为难地说:“大婶也知道我家的情况,这油盐酱醋的事总不能让我爹去买,阿齐年纪还小要是我不出门,家里可就没别人管了。”
荣大婶脸色沉了沉,仍是苦口婆心地说:“大婶明白,不过是多嘴说这一句,也是为你好。咱家不比那些破落户,你上头两个嫂子也都规规矩矩地守在家里。”
易楚深吸口气,敷衍地回答:“我知道了,大婶,以后会少出门。”
荣大婶拍拍她的手,“这就对了,大婶就看中你听话懂事。以后嫁过来,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才能过好日子。”
跟荣大婶告别,易楚再没心思闲逛,闷闷不乐地往家走。
还没出嫁,已经感受到出嫁后的不自在。
荣大婶人不错,并非故意磋磨媳妇的恶婆婆,可她看中荣家最大的一点就是离家近,能经常回来看看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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