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奕珩摊手道:“我无辜得很,我都不知,她怎么会找到你的。难不成,我做梦喊你的小名儿,给她听见了,知道我相思难耐,欲那个火焚身”
林云暖狠狠盯着他,突然俯下身来,伸手抚上他的脸。
木奕珩笑得迷了眼:“刀子嘴豆腐心,你这不,还是心疼哎哟,你娘的”
“啪”地一声,极清脆的响声。木雪痕听见,不由自主站起身就想走过来,小环拉住她,摇了摇头。
木奕珩捂着左脸,不敢置信:“臭婆娘,你他娘的打老子”
林云暖轻轻一笑:“不错。我打你这巴掌,是因为你欠打,你再嘴里不干不净,我不仅要打,还要打得你肿成猪头才行你若不忿,来,你还手”
木奕珩挺着腰,又牵到伤,呲牙咧嘴的,表情狰狞。
“你他娘的趁人之危”
林云暖俯下身,盯着他道:“你再说”手已经高高扬起,木奕珩挺着脖子,“你以为小爷会怕我说臭娘们儿,没良心老子为你受了大罪,想找你讨点报酬回来,结果你他娘的放狗咬人老子还要说,老子自打伤了,天天想着怎么从你身上把损失拿回来,老子要按着你在床上,治得你哭着喊好哥哥”
他一边说,林云暖一边打,等他说完,她手已经打麻了,只见他略显苍白的面孔,尽是红红的指痕,非常的明显,非常的惊人。
林云暖学他一样端着他的下巴,欣赏自己的杰作,“木奕珩,你说你贱不贱”
木奕珩突然一笑:“贱”
他猛地一蹿,嘴唇就贴在她唇上。
他极快速地吮了一下,被妇人一掌挥开,身上的伤已经在动作间有几分开裂。
他哀嚎一声,趴在榻上,侧眸瞧着她,可怜兮兮道:“我是不是流血了你快帮我瞧瞧,疼死我了,求你了,你快看看,万一我腿残了,全是你的错”
林云暖本已想去揭那薄衾了,听见最后一句,冷下脸来。
“木奕珩,你不会死,腿也根本没残”
木奕珩笑嘻嘻地:“那谁知道,说不定你再不帮我瞧瞧,我这腿就真残了。”
林云暖忽然一笑:“行,我帮你瞧瞧。”
揭开他身上盖的东西,撩起他衣裳下摆,下面光光的腿,轻轻扭着。
木奕珩道:“桌上有药膏,你替我拿过来,仔细抹一遍。”
林云暖见到赫然出现在眼前的伤,有一瞬震惊,他虽没伤得像传说般那样严重,可这伤却也绝对不是轻伤。
这要养好,不得大半年
下一秒,木奕珩的话,却让她收回了讶异的神情。
“你替我揉一揉,后面揉完,前面也要好些日子没见你,想死啦,咱俩赶紧的,弄两回,你总不能白来一趟对不娘哎你他娘的疯了”
他一声惨叫,终于叫临屋的木雪痕不顾劝阻的冲了出来。
木奕珩顾不得疼,连忙一滚身,拉起被子将自己盖住。
他疼得直冒汗,刚升起来那点绮念,瞬间蔫了回去。
林云暖拍拍手,将手里的药膏丢在桌上。她瞥了木雪痕一眼,冷声道:“我肯来这趟,是有句话想告诉木爷,也希望木姑娘记住,我乃寡居之人,不便与外男相见,希望木爷和木姑娘莫在命人前去侵扰。另有。”
她回转身,蹲下来,凑近木奕珩,低声道:“木爷,前番,您一直十分卖力,表现得不错。这有一千两银票,您收好,我们林家人,绝不会欠人嫖资。”
最后两个字说完,木奕珩已是目瞪口呆,这婆娘说什么嫖、嫖什么
“你”
林云暖站起身,退后两步,朝他轻轻一福,“承蒙木爷关照,从云州到京城,叫我没空去想那些伤心事。在此多谢木爷,也就此与木爷作别。眼看春节,我便要回筠泽家去。天高水远,但愿我与木爷,永不相见。”
她转身离去,毫不留恋。
木雪痕望她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忽然醒神道:“小环,你快去送送她”
回过头,见木奕珩不怕疼地半坐在那,眼睛红的吓人。
她轻轻喊了声:“九哥”
适才九哥那声惨叫,太惊人了。
木奕珩伤处早已裂开,适才那妇人狠手一掐,不知抓破他多少刚结痂的伤口。
可他不记得疼了,妇人丢下的银票,妇人冰冷的言语,从始至终没关心过他一句的表现,都让他知道,这妇人,心里当真是没有他。
可笑,分明从一开始,就是他一厢情愿的强取豪夺,她从来不假辞色,早知他不在她心里,为什么还会心痛。
他捂住胸口,脸色越发惨白,里面某个地方,像有根极坚韧的绳子,扯着他的心脏,一抽一抽
他吃进腹中的画儿,他挨过的打,在她屋外吹过的笛子,几天来蚀骨焚心的思念和渴望,算什么,算什么
腊八刚过。
林云暖的马车停在文家巷口,从车窗瞧外头丫头和护院们一箱一箱的搬东西上车。
林熠哲忧心忡忡,立在车窗下,“七妹,我总觉得,这样不好。”
“二哥。”林云暖笑着安慰他:“如今那边收拾出来了,我告诉姓木的,我要回筠泽,只要你不露口风,我保证,他一辈子缠不到我。拖泥带水的我不喜欢,从前在唐家那恶心吧啦的七年我已受够了。总不能我真抹脖子死了,你说是么”
林熠哲无言相对,凝视她倔强的面孔久久不语。后头从人上前禀道:“奶奶,都收拾好了。”
林云暖点点头:“二哥,不必送了,离得不远,常常见着,不必挂念。”
新置的宅子在城南的月牙胡同,胜在幽禁,宽阔,正碰上主家急卖,价格也适中。
从初来京城,她就一直在为她的新事业做准备,她在书局留的第一卷手稿,卖的十分不错,可转眼,她还没来得及写出第二卷,市面上竟已有了第二卷的内容。
她买来瞧过,与她记忆里的故事基本雷同,且用词非常华丽,还常配几句诗文,比她那本浅显粗俗的白话本子更受上层人青睐,价格也翻了许多倍。
她能确定,这世上有和她一样,来自那个世界的人。
可她没太多时间去纠结,也没想过去找出那人,她过自己的日子,做自己的事,比如这间景致极美的院子,她在枯树上挂上各种花灯,到了夜里,池塘上的小桥两侧,莹莹小灯远看如满天星。
各种形状的蜡烛,是自己央人打了模具再请作坊做的,用透明的琉璃瓶子装起,随手摆在哪里,都是极美的风景。
毎间房里,都有极宽大的榻,三三两两,并排摆着,榻旁小几上头用半透的碧玉盘子摆着零星小物,有耳坠子,金镏子,小花钗,手串,也有描眉用的黛,染唇用的脂,都是极精巧的小件。
侧旁有屏风、衣架,挂着最时兴的衣裳,各型各色的,再有室内穿得软底绣鞋,用兔毛做里面儿,柔软暖和,皮质底子被纳的千层底舒服,有的干脆不绣花,用全部的兔毛里外包围,还做出两只兔耳朵,用扣子缝做眼睛,让人瞧了便爱不释手。
这还只是她备用的货品,真正的主业在那长长的台子上,各种瓶瓶罐罐,有些是根据市面上卖的美肌膏子加了材料做的,有些是用上等材料自己寻医者、药堂、懂制膏的人配的,先保材料安全无害,然后才求有否功效。各色香露,用形态各异的小瓶装着,上头勾画的不是寻常花鸟福寿,而是一个鲜红的嘴唇,或是半张美丽的女人的脸,笔触简单灵动,胜在新鲜。
年前,各家正是忙碌的时候,她虽准备了许多,却也还有许多没准备到的,比如,将不远处的一处温泉引进来,要与温泉所在地的地主人协商,还要请工匠引流。
就请了阿倩他们,先来享受一回。
阿倩和一个要好的姐妹并排躺在铺得软绵绵的榻上,散了头发,穿着统一的长袍,由推拿的婢子从额头开始,一点点的按揉。
至后背,涂了厚厚的香露,一点一点,疏散疲乏。
耳畔隐约有悦耳的琴声,谁在低声吟唱。
顺手取了那碧玉盘子里的耳坠子一试,便随手买上一对。
与姐妹说着话,嗅着铜炉里的甜香,阿倩不知不觉,睡着了。
醒来,已是傍晚。
侍女轻手轻脚地进来,取了柔软的兔毛鞋子给她穿,穿上了,就再也不想脱下。
帘子卷起,屋里烧的火旺,开了一点窗,就看见令人惊喜的,一盏盏星灯照亮的夜园。
女伎们都兴奋极了。
徐阿姑带着人,端着各种糕点、汤食鱼贯而入。
小几上头摆了食盘,几样脆爽小菜,精致点心,甜的米酒,每一样,侍婢都能说出一套这食材对身体的好处来。
林云暖听得阿倩他们一再的惊喜赞叹,知道自己这门生意,大约可以做下去了。
虽然花费不菲,身上带的那些银票,可用得差不多了。
捏着一千两银票的木爷,此刻阴沉沉地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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