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奕珩踢着脚蹬,闷声闷气道:“我作甚要给他当狗腿子咱们木家已经潦倒成这地步了五哥把表妹送给景王,为的也是巴结宗室败落便败落了,偏不肯服输,宁可舍了脸面,去捧那些狗东西的臭脚”
木清鸿瞪他一眼:“浑说什么我们在外头,吃些苦楚算不得什么,如今好容易贵人有孕,不替她拉拢些人脉,如何顺利诞下龙胎难不成眼看着她又折在宫里”
木奕珩想到什么,脸色有些狰狞。
他一挥马鞭,座下那马儿就扬了前蹄,一溜儿蹿上前去。木清鸿喊他:“奕珩,你别胡来,城里宵禁,最忌横冲直撞瞧惹了巡防营的眼。”
前头那人只当是耳边风,辔头一转,拐入巷中不见踪影了。
木清鸿摇头叹气,“这混小子,永远没个长进。”
钟晴如今住在唐家替她安置的一个小院中,身边拨了两个婆子照应,照应是真,监视也是真。自打唐逸出狱,唐家人迅速对她冷淡起来,以致如今月余不闻不问。
唐逸与林氏已然和离,横亘在他们中间的那座山不复存在,唐逸未曾提及要续娶她,她自然也不会不矜持的主动去提。可事实是,如今肚子已经渐渐大起来了,没什么时间继续蹉跎。等到孩子出生后,她未必还有机会进门,以唐老太太的秉性,多半会强抱了她的孩子去,叫她母子分离永不相见。
姓余的婆子端汤药进来:“姑娘,安胎药好了。”
钟晴近来日日要喝这种又苦又涩的汤汁,因是唐太太特别关照,定要喝来补身安胎的,硬着头皮接过,皱眉喝了干净。
那婆子也不聒噪,无声无息的伺候她漱了口,又替她放下帐子,这才离去。
钟晴心里燥得很,翻来覆去总睡不着,唐逸到底在想什么他为她坐牢,几乎为她豁出命去,却绝口不提娶她,又不来瞧她,到底是何原因
最奇怪的还是外头的那些流言,竟一边倒的诋毁唐逸和唐家,没人提及半句关于林氏的“自私自利”和“不守妇道”,她明明安排了人,心里如何放不下,这一晚,怕是又要失眠。
迷迷糊糊到下半夜,好容易有了困意,肚子突然一阵阵抽痛起来,一开始只以为是胎动,牵扯皮肉酸痛起来,谁知越发难以忍受,那疼意渐渐分明,她猛然惊醒。
“来人来人”
下身有什么东西在向外流淌,她心里怕得很,疼得不行,捂住肚子,呼人的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抖。
“来人啊叫大夫我肚子疼,我肚子疼”她无助地在床上缩起,翻来覆去的打着滚,没人回应。
在这种危急时刻,没人应她
钟晴隐约明白了什么,她滚下床,使尽全身气力向外爬去。
门拉开了,无比寒凉的风扑面而来,下身一片凉的,是她奔流的鲜血。
在这空旷的院中,在这寂静的门前,在她被遗弃的天地间,她捶着地面,仰头嘶声哭泣,痛苦的哀求:“不要不要”
那样低贱的出身,费尽心思手段,从那虎狼窝里爬出来,遇到真心疼惜她的郎君,遇到值得托付一生的人。
却为何,要一次次地将她的希望夺走。
“不要唐逸救我,唐逸救我”
“木爷,前头是景王仪仗。”
木奕珩骑在马上,心里乱七八糟想着事,听见吴强回报,这才抬起眼。
木家虽是百年世家,在皇亲国戚眼里却是不够看的,在卫国公府被迫殷勤讨好,见了景王殿下,更得下跪行礼,口称“奴才”。木奕珩哼了一声,缰绳一勒调转方向,直接拐进了身侧的巷子。
和诚药铺门前,出来两个极眼熟的女子,木奕珩打马经过,一眼就认出当中一个。
她今儿穿的是件藕荷色宽袖褙子,袖口细细绣了银线团花,垂头掩口咳嗽数声,抬起头来,轻纱半掩,只见那对长眉杏眼,柔柔挑目看来。
站在药堂阶前,她瞧见了木奕珩,在他看不见的面纱之下,紧紧抿住嘴唇。几番犹豫,才向他轻轻颔首。
木奕珩只觉这一眼看去,许多情绪纷至沓来,在心头结成乱糟糟的一团无解茫然。
其实不过一瞬。
他没甚反应,趾高气昂打马而去。
一刻钟后,纵马而过的男子去而复返。
他揪住药堂中的坐诊郎中,将他扯到一旁,阴恻恻问道:“适才那妇人开的什么药生的什么病”
郎中被他手劲带得原地转了半圈,头晕眼花,赔笑道:“小小相公,适才那位那位夫人,咳咳,您先放开小可,小可慢慢和您说。”
木奕珩放了人,抱臂肃容立在郎中对面。
“敢问,小相公与那位夫人是何关系这个女人家的病情,总不好随意与外男提及,小相公你”抬头,对上木奕珩冷冷的眸子,郎中缩了缩肩膀,笑道:“这莫非,小相公是那夫人的丈夫”
木奕珩嘴角抖动两下,没承认,也没否认。
那郎中便当他默认,笑道:“夫人自己带了药方过来,并未诊脉看症,叫小可依方抓药而已。据小可多年行医经验瞧来,夫人抓的是活血化瘀,催血行经之药。”
木奕珩怔了怔,面色微微泛红。他咳了一声,忽然想到什么,蹙眉道:“活血难不成是落胎之用”
那郎中吓了一跳:“这小可却不知情了,中有一味藏红花,确有落胎之效,不过,照方看来,却不是用来落哎,公子,您别忙走,小可还未说完”
木奕珩火速从药堂奔出,飞身上马,穿回大道去追前方小轿。
晚霞走在轿旁,乍见一马飞蹄而来、横截道前,给吓得脸都白了。
待看清了马上之人,更是意外,“木、木爷”
轿子骤然停住,将林云暖给震得不轻,听到晚霞唤人,她隐隐头疼起来,不知这祖宗怎么又追来了前番那般尴尬,实无再见必要。
轿内安静无声,见林云暖并无下轿与他面见的想法,木奕珩在轿前停驻片刻,忽然十分后悔。
他做什么要飞速追来阻止她落胎可这关他何事她如何处理唐家孽种,与他何干
脸上的伤才好了,莫不就忘了当日之辱
侧眸,一眼望见晚霞手里提的药包。木奕珩眼眸眯起,刷地抽出腰间短刀。就见他忽然俯身冲来,伴着“哗”地一声,药包被割裂开,草药散了一地。
晚霞给惊得花容失色,尖声道:“木爷”
这是做什么故意找茬好端端的做什么抽刀弄烂她的药包
木奕珩冷哼一声,不屑道:“虎毒尚不食子。”马头一转,朝前方疾驰而去。
晚霞一行人目瞪口呆,这木爷脑子有毛病了吧
“奶奶,木爷突然拦轿,割坏了药包。这”晚霞哭笑不得,“奴婢如何得罪了他不成”
林云暖扶额,想道,他这是报当日她抓伤他的仇吧
“罢了,回头重新抓过。”林云暖怎么觉得,木奕珩这行为就像一个垂髫小娃儿在与大人斗气
“做什么停在路上好狗不挡道”身后陡然传来一个凶巴巴的男音。
晚霞回头,见一众气势汹汹的护卫,簇拥着一驾金雕玉砌的马车向他们驶来,忙低声道,“奶奶,这些人凶神恶煞,不知是哪家亲眷。”被骂成“狗”,任谁也不会开心,晚霞这话里便带了不平之气。
“避一避吧。”林云暖吩咐。自打进了大都,才知道这天子脚下,皇亲贵胄何其多,平素随便出个门,都能遇着好些个官家贵眷。她无意引人侧目,为长远打算,更要谨慎小心,何苦争一时意气
轿子刚避让道旁,那扈从众多的马车就从面前隆隆而过。
车中一个妇人放下帘子,转过脸来,头上金玉堆叠,耳畔坠子滴溜溜地轻转。
“雪痕,可瞧清楚了适才那轿前,真是老九”
妇人身侧坐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样貌端丽明艳,此刻她轻轻抿着嘴唇,轻声道:“是九哥没错,我便是如何眼拙,也错认不了他。”
下一章一并发了。
“”妇人没说话,转脸掀帘打量身后渐远的那顶轿子,没标没识,随从打扮随意,该不是官家亲眷,老九却做什么拦他、与他过不去
妇人与少女在街前一家琴铺下车,在内耽搁片刻,待出来时,迎面一顶轿子,正是适才所见,车帘掀开,一个妇人与侍婢说话,命进铺中买几样精致糕点。
少女紧紧盯住那妇人,雪肤乌发,比一般大都女子都白上两分,素素戴两朵绢花,下半张脸遮着轻纱,瞧不真切,却只那眉眼就能叫人辨认出,这是个极美的人儿。
想到“九哥”素来的老毛病,但凡遇着美人儿,总要口花花调戏几句,这妇人不知与九哥有仇,还是与他有旧
少女的两手在袖中紧紧拢在一块儿,那轿帘放下了,惊鸿一瞥的震惊还遗留脑海,身侧妇人轻轻推她一把:“雪痕,愣着做什么上车吧。”
犹豫间,那轿子被抬起,渐渐走远。
林云暖近来带着人出来闲逛,心想做个什么生意,却总拿不定主意,从前她在那个世界,做的是活动策划。若论特长,她这老本行在这里却是没多大用处的。这几年自己手里的铺子也多经营不善,还被掌事的欺瞒造假,损失不菲。轻易不敢投资做大买卖。好在她也不急,只慢慢瞧着,找寻能够用来打发时间又能维持生计的事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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