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奇迹啊,像他这样的人居然也平安无事到了这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家人在我耳边灌输的那些话变成了我的行为准则,梁进,你能力不够所以顾好自己就好了,别人有别人的命让他们去。所以当我见到能力比我还差的这个人,就觉得他的所作所为实在不合情理。
我只要顾好自己就好了,多管闲事是很危险的——对他难道不是这个道理么?怎么他一副不能醒悟的样子。鲁王墓里那个大奎最后摆明了不是要拖大家垫背么?到了最后都还想着保全他,这样的人我可从未见过。
跟他比起来,周围的那些人可就没那么单纯了。
他那三叔就很有点问题,无论是吴邪的回忆也好,小哥的回忆也好,还有路上遇见的那两行血书……这个吴三省疑点实在太多了;就连小哥我也不敢太相信,这人来路不明,鬼神莫测,好像还跟我大哥有过什么过节。还有那个胖子,虽然人不坏,但谁知道一遇见危险他会怎么做呢?
就吴邪这人那么菜又那么呆,怎么会跟我们这些人混在一起的呢?
然而,如果不是他,大概我已经死在鲁王墓里面了吧。那时还真没指望他愿意背我。
他果然是个烂好人啊!
我瞥了一眼胖子与小哥,当下做出了决定,朝吴邪那边轻手轻脚挪动了几米,坐到了他边上。
他一见我过来了,看向我,露出疑问的神情。我没有理会,冲他笑笑,也没等他反应,头一倒,靠在了他肩膀上。他果然没料到我会来这一手,身体一僵,整个背脊都挺直了,从肩膀的起伏判断,他一定紧张得很,连呼吸都加重了。
“呃……梁……”
“我有话跟你说,只跟你一个人说。你可别引起胖子和小哥注意。”我低着头,让自己紧靠在他臂膀,轻轻对他说。
他立即静默下来,呼吸也放平稳了,我知道他在等我开口。
“刚才的那个梦里面白涛跟我讲的那一句话,我虽然没有听明白,但可以给你按读音复述一遍。”
吴邪的身体极不明显地颤动了一下,我不由暗自苦笑:这下他应该算是重新认识了我吧。
“那句话是‘阴虽有美,含之;以从王事,弗敢成也。地道也,妻道也,臣道也。地道无成,而代有终也。’”
这殿室是如此安静,我生怕被小哥听见,只能压低声音,怕吴邪没听清,我又重复了两遍。
“你听清楚了吗?如果你遇见我大哥你能告诉他这些事吗?”
他含糊地“嗯”了一下。我顿时觉得轻松不少,于是把头抬起,打算再休息片刻,不料他竟按住我脑袋,沉默了一会儿后,在我耳边小声问道:“为什么要告诉我?”
我轻声叹了口气:“我感觉你比较可信。”
他顿了顿又道:“你也可以不告诉我。”
我闭上眼睛:“谁知道我能不能活着出去呢?”
随之而来的是长久的沉默。
这一次我好像被什么情绪黏住在了原地,竟然没想着要离开他身边。
不知为何,这个人会带给我这样强大的安定感,倚靠着他,让我焦躁的心绪得到一些缓解。
我不知道是因为想要告诉他关于白涛的那些事,还仅仅是为了依偎在他身边而自己为自己找到了借口。
我不想向他表达我对于水的强烈恐惧,也不想告诉他我对于人心的那些神经质的怀疑。
我只是想找个人靠一靠,好让自己面对最坏的结局的时候再从容一点。
会不会让他觉得我死皮赖脸呢?
肩膀突然沉了沉。我才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伸手将我往怀里揽了揽。
贴近我的耳朵,他轻轻说道:“别担心,我们会没事的。”
我心里一松,眼眶热了起来。
“吴邪……我很害怕。”
“没关系,”他轻轻捏了捏我肩膀,“出去的时候,我会抓紧你。”
第43章 控制危机
说实在的,我打心底里想就这样一直靠着吴邪,就算现在突然发大水淹了这海斗,我也不会抬一抬头。
这算不算发花痴?
管他呢,谁知道六个小时之后我还能不能看见第二天的太阳。死亡的威胁,的确能让人豁然开朗很多。
我一边自我安慰,一边心说吴邪这身高配我还挺合适的,我这么一靠,不矮也不高,刚刚好。我以前觉得那些动不动就喜欢靠在男生肩膀上扮柔弱的女生实在够矫情毫无自我可言,现在觉得其实也情有可原嘛,这靠一靠,感觉真的很不错啊。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我有点担心那个死胖子什么时候醒过来。要是被他看见,不知道要怎么被他吐槽的了。
我有些做贼心虚地冲胖子看去,只见他一半掩在黑沉沉的阴影里,睡得正鼾。没心没肺这个词大概是为他造的。居然在这种时候也能睡着,这胖子到底是胆子大还是缺根劲?我的视线无目的的游移着,从胖子的身上转到了他背靠的墙。我先前是怀着各种惊吓与害怕才来到这个殿室里的,因此很多细节都没有细看,现在才开始注意到原来这殿室的四面墙上都阴刻着巨大的壁画。透过石室顶部四个方向上夜明珠的柔和照明,我能大致看出整幅壁画所描绘的场景。
这个墓的设计布局的确非常匪夷所思。
这些壁画上刻绘的,并不是主人的丰功伟绩,也不是表现主人生后驾雾成仙图,反而是一些非常具有现实意义的场景。其写实的程度,让我感觉这不像是一副墓地里的壁画,而是一组用图画勾勒出的记事性画面。我依稀记得小哥曾经说过这墓地的主人应该是明朝的什么鬼才汪藏海,我一直都觉得大凡天才的脑子都不是正常生长的,何况是鬼才?所以就算这墓地再怎么非主流,我也算是能接受的了。
胖子背靠着的这副画面不厌其烦的描绘出了一座白雪皑皑的山脉,我说是“不厌其烦”是因为你一般只能从阴刻的壁画上面看出“山”这个东西,但很难看出“雪山”这么具体的形态来,它的细致可见一斑。总之这一定是一座雪山的山脉,为了体现它的恢宏,这一幅山景图从墙的一头延伸到了另一头,其上的一木一石都清晰详尽,我甚至能看出这条山脉间还有温泉的存在。这么详尽的一幅画面,我想去过的人一定能认出这是哪一条山脉。
接着的第二幅,就在我的对面,由于我正对着它,是以它的细节就更加的分明。这是一支送葬的队伍,这衣服很有特色,应该是元朝的服饰——这墓主人有点意思,在他的主殿室的壁画上居然还刻着别人的送葬图。看这队伍的规模与仪制应该是非常显赫的宗室或者权贵,这可不是光是有钱就能达到的葬制。
接下来的发现让我定住了。
我这没看错吧?
就在我对面那一幅图的右下角,有一队列队的人,其中走在队伍前的那个人举着一面旗,那上面的标志我实在太熟悉不过了:三条波浪横加一竖,我去啊,那不是我们家的标志是什么啊!这一组图案虽然只是占据整幅壁画的一小部分,但那些人都非常的写实,我甚至能看出为首的那个是个女人。所以我非常肯定她手里的旗子上绝对是我们家的标识。
乖乖,搞大了,难不成我们家祖上是蒙古人?是成吉思汗的子孙?不对啊,蒙古人的姓氏里面有姓梁的么?我一下子懵住了,呆了几秒就想推着吴邪去看,突然间那壁画上有个人影动了一下!
“啊!”这一下可真吓得我半死,我喊出的声都变了调。一边吴邪被我吓得不轻,都跳起来了。
“怎么了”小哥反应极快顺着我的视线看去。
我定睛一看,原来那墙角边上正站着一个人影,那人正巧跟壁画上的雕刻凑在了一起,我一时间没分辨清楚,让我误以为壁画动了一动。
我的喊声无疑惊动了那人,就在小哥看过去的时候,那影子突然迈开步子以极快的速度向先前我进入的黑洞跑去。“快追!”小哥速度最快马上就跟了上去,紧接着是吴邪、我还有胖子。我一看清楚是人胆子顿时大了不小,然而那人动作非常灵活,且离黑洞比我们都近,眼看就要闪进去了,突然小哥手一挥扔出了手电筒“啪”得一下击中了那人的膝关节,那人应声跌倒的时候,我跟着就是一鞭子抽在他的小腿上,瞬间就把他缠得结结实实。当即胖子大手一拉,动作极端暴利地将那人拉近了好几尺。
“喂,你这下手是不是有点重了啊?”我皱眉看这胖子像拉渔网一般地扯着我的鞭子,心里多少有点心疼,我的鞭子也不是金属做的会断的啊。
胖子切了一声也不答话,小哥跑近了把还在挣扎的人按在了地上,吴邪拿电筒一照,“啊”了一声,叫道:“是阿宁!”
我愣了愣,又仔细去看,躺在地上的无疑是个娇小女子,只见她乱发蓬松,一脸的血污,哪里还有当初的自信样子。她身上的潜水服都被勾破了,整个人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鬓角边上还有一块干了的血迹。
“她……到底是遇见了什么事情?”吴邪也颇为震惊,自言自语道。
胖子看到这个女人就有火,指着她的鼻子就要开骂:“他妈的你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