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我已没有太多力气了,也放弃去抓什么东西,而是跟着水流看它会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同时,我感觉身边的水位开始降低,涌动的力量明显弱下了。又过了片刻,我被最后一波水流一顶,冲上了某片地面。
我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水流退去得很快,几乎是片刻的功夫它们已经落下我的脚尖,不知去向。
模模糊糊间,我的脑海里闪过很多东西,但都没法成片段,它们可能只是一些不连贯的梦,在我的脑海里登场片刻又落幕,也有可能我还清醒着,只是仅余维持片段思考的力气。
总之,在这个迷糊的状态里,我度过了生命中最黑暗的一段时间。这不能说是不幸运的。后来我曾想过,如果当时我还能正常思索,四肢还能活动,那我势必会被种种可怕的猜想吓破胆。要知道,我被未知水流推到的地方可能是山体里的任何一处,如果不幸被推向了地下河,或者更深的地方,恐怕这辈子都要注定在黑暗里度过了。
可当我重新回复神智的时候,我的眼前出现的却是一束光芒。
有那么一会儿我真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所以眼前才会出现那么奇幻的景象。
等我蹒跚地一步一步向那光芒走去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竟然靠近地面,而光线从头顶的石缝间落下来,越是向前走,落下的光束就越多。于是我好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本能地追逐着光线往前走。记忆中那似乎是一个缓缓向上的斜坡,随着我一步一步的连走带爬,爬爬又停停,我的身边出现了一些向阴生长的植物,而往上的坡度越来越陡,阳光形成片洒落在我的肩膀,暖洋洋的。
天已经亮了么?
我脱去了一切的情绪与忧虑,脑袋里仅有一个残存的念头不停地萦绕,一遍又一遍浮现:天已经亮了,太阳出来了。
最后的那一段颇为陡峭,需要用爬的,但这并未给我太多的挫折感,几乎是靠着本能地,我拔出腰间的刀,连鞘插入湿润的泥土,慢慢慢慢往上爬。
我的脑子里仅有一个念头,我要出去,到有阳光的地方,到有阳光的地方。
于是我拿出所有的力量,握紧手中的刀,用手肘用膝盖一寸一寸拼尽全力地往上,虽然其中因为土壤的湿滑也落下几次,但最后,我还是爬了出来。
我发现自己站在一个被掩藏的很好的地下入口边,它应该是很久前为了古代先民所准备的,那残破的青铜封石上还有模糊的蛇的轮廓。而这一切已经被成片的榕树气生根包住,不仔细寻找便很难辨认出。
然而我现在已经无法思考关于古迹的种种,只是站在一片树林里,沐浴在穿过树叶缝隙的阳光里,抬头傻傻看着绿意虚掩的蓝天。
我出来了,我,终于出来了。
呵呵,呵呵……
我像个傻子一样笑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梁妹妹一个人出来啦~
第133章 入梦
爬出来的时候,我仿若行尸走肉,已经跳脱出了意识之外,只是随着本能挣扎前进。
照理说,这样的状态还能走出秦岭这片森林根本就是小概率事件,然而谢天谢地我还是出来了。
梁小三又是怎么走出去的呢?是我运气特别好么?还是我开了金手指?
都不是。
让我们把时间往后倒退,倒退,退到梁思宇小朋友出现的那一刻。
他是怎么会找到这个斗里的?
答案是一只追踪器。
作为一个标准的熊孩子,梁思宇小朋友把追踪器的信号端按在了他姐夫的身上,哦不,确切的说,是吴邪的背包里。
当时吴邪带着两只包,一只是放他自己装备的小挎包,还有一只装着为我准备的衣服外加一些寻常工具。在那一次半夜的冲突时,由于我家采购的包长得非常相像,混乱中吴邪的背包阴差阳错间被小哥带走了。
所以之后我们凭着小宇的追踪器找去的并不是吴邪,而是错拿了吴邪小包的小哥,那一只包里放着我的衣物。
在六角石室里我很幸运的与小哥相遇之后,终于与自己的衣物相遇了。悲剧的是我心爱的外套还没上身就给“陆妹妹”披在身上了。
最后它落在我身上的时候,陆妹妹已经变成了陆哥哥,因为我将解小九的血腥外套给了梁文靖固定断肢,陆明远便把我的外套重新披在了我的身上给我保暖。
不过这跟我走出秦岭一事有什么关系?
答案还是追踪器。
因为我那熊弟弟的信号端正是被他藏在我外衣的内侧拉链口袋里,他满以为吴邪会带着装有我衣服的背包找到我,然后就能凭着追踪器找到我身边。没想到我的背包历经磨难,最后还跟衣服分了家。而我的外套经过别人的手,鬼使神差地又一次回到了我的身边。
是以当所有人出去之后,当他们发现我并没有跟着出来,当经过了种种回忆拼凑与推测,当陆明远无意间提到他把我的外衣还给我的时候,我这个熊弟弟几乎是从原地跳出了三丈高。
“追踪器,追踪器!”我弟扯着嗓子道,“我姐衣兜里有信号端!”
话音刚落我哥几乎是第一时间抢过我弟弟的追踪器,却发现追踪不到信号。正在所有人的心情乘了一趟过山车的时候,梁爽突然想起什么劈手抢过追踪器拨弄起来:“设置不对,关了节制档。”
啪嗒一声,他关了追踪器又重启。
所有人屏住呼吸。
据胖子当时的描述是“他妈的连自个儿的心跳声都能听见,轰轰轰地像雷劈地响”。
嘟,嘟,嘟,信号亮起。
当时每个人的反应是怎样我无从知道,因为胖子只记得自己跟了梁爽就走。除了梁爽谁都不敢动这个已经有点信号不良的追踪装置,深怕它会再度失去信号,但即使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最后它还是非常不给面子的没电了。
在信号消失之前,他们离我只有两三公里的距离了。所以我哥当机立断让所有人分散找我。当时大家的心绪都比较乱,竟是连集合地点与时间都没协商好,我哥更是谁都没顾,宣布了各自解散后,自己就朝一个方向去了。
所以在我扶着大树,整个人处于半崩溃边缘的时候,实则一部分人已经在向我这个方向迈进了。
关于这一部分的记忆我还略有印象。
可笑的是,当所有人急火攻心在找我的时候,我却因为神志不清,反而很害怕晃动的未知光影。
后来我也想过当时究竟是不是老毛病犯了,还是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总之糟糕的身体状况让我视野模糊,脑袋犯浑。在我的眼前只有光与影组成的未知东西,对于移动的物体,我显得非常害怕排斥,总觉得它们是潜在的威胁,都选择本能的避开。
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促使我躲入某个树根纠缠形成的天然地表凹洞里。
记忆中,我瑟缩在里面一动不敢动。
然后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一遍一遍,他喊着我的名字,梁进,梁进……有点嘶哑,非常急促。
这个声音我很熟悉。
不知为何,一时间我突然热泪盈眶。
这个声音离得我很近了,很近了,他很快就接近我,我能听见仓促的脚步声。
我在这里,我很想张开口回应他,却发现嗓音嘶哑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我想站起身朝他过去,却发现自己竟是虚弱得没有一点力气,根本无法爬出这个地面的凹洞。
那个声音从我的身边经过,要渐渐远去了。
我用尽了所有残留的理智捏紧了手里的刀冲声源处丢过去。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你看到了么?
之后,我终于完全失去了意识。
我醒转过来的时候,只觉口干舌燥,全身发热。
坚硬的背后触感告诉我,我正躺在地上,不甚平整的地面硌着的我的背,让我不太舒服。头顶罩着淡绿色的布料告诉我,此刻我应该身处一张简易的帐篷内。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又出现在这里了?记忆空白一片,令我没来由的感到不安与烦躁。
什么东西湿湿软软地贴在我的额头上,稍给我带来一丝清凉。额前的发落入我的眼,我很想将它拨开,却发现什么东西压住了我。
我转动脑袋,额上的东西滑落,原来是一条毛巾。然后我看见他侧躺在我的身边。
吴邪……
似乎是累得很了,他竟然就这样睡在我的边上,散落额间的发遮住他的双眼。他睡得很沉很沉,呼吸匀长,胸膛有规律地起伏着,安详沉静。
我无端烦躁的心安定下来。
无论是真还是幻,能再见你一面,就算是梦也是好的。
于是我慢慢靠近,再靠近,依偎进他的怀里,闭上双眼,沉睡。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美满的结尾啊!小三与小三爷也算是相会了~这文我也算是有一个好的ending了啊!不容易不容易!接着就是最后的尾声了。
第三卷 新月饭店
第134章 徐长公
我外公原名徐诚江,徐家的伙计们出于尊重都称他一声“长公”,久而久之徐长公这个称呼就被大家叫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