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倒很是体谅,尤其听完她说她与林茂的父女缘分之后更是连连感概:“你父亲林茂同陆老国公关系极好,他的事情,陆老国公必然是知道一二记得我侯府之前去信陆老国公,便是因为老国公手上有林太医的医方,那原本是求来给你祖母用的,却不想,林茂不但留下了救我侯府的方子,更是早就因缘际会救了我侯府的女儿,这样的大恩大德,我侯府当永远铭记。”
救人和报恩这些大事,那都是男人们的事情了。
老夫人认回孙女,眼珠子一刻都离不得,就连李玥也在她心中也不得不先往后面排了,见她与侯爷说话更是直觉得着急吃味。
林江琬只来得及与侯爷说了几句京中大致的情况,才将皇帝的打算说了,就被老夫人拉这往二太太那里去。
二太太早就准备好了东西这既是侯府亲女,又怎能再让她穿着粗布男装。
一通备水擦洗之后,将她的长发挽成与李玥相同的花髻,还取了李玥裙子给她换上,一人穿樱色,一人穿桃色。这样一通收拾之后,两人就像同一花枝上生出的两朵花苞一般,比肩俏生生站着,一模一样相映生辉。
两人望着对方,都不知为何从心里感到一种圆满,尤其是林江琬,她明明根本还没准备好接受这一切,整个人思绪混乱来不及做任何思考,可看着李玥冲她笑,她就莫名觉得从心底里喜悦,也跟着露出笑容。
老夫人喜得直对着四方上苍拜了又拜,连二太太也不可思议般地连连摇头惊叹,口中直念阿弥陀佛。
这一下便耽误了行程,况且大家都高兴,连上京请罪之事也不那么沉重了似的。
侯爷提前知道了皇帝的意思,虽然不是什么好消息,但提前知道总能提前准备,便命车马下了官道在一旁休息,先与兄弟侄子们商议说辞对策去了。
而李玥则是拉着林江琬非要跟她睡同个马车,还悄悄与她商量,等明日两人再将衣裙互换,看看祖母父亲还认不认得出。
林江琬早就困乏得不行。
之前的几天里,她就像是飞在汪洋之上的鸟,举目无亲又无落脚之地。
而今忽然找到了她的家,又哭了这好几场,早就累得不行。
而且忽然经历了这样的事情,虽说已经改口认亲,但她心里却还像做梦一般,一时半会当然不能如李玥那般自在,便只能由着她在自己身边转来转去的淘气,自己先团了被子在马车里蜷着。
李玥围着她说动说西,直说了大半个时辰,那股子新鲜劲儿才算过去了。
就在林江琬刚要松口气瞌眼睡觉的时候,李玥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对了姐姐,小郡王呢他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林江琬眼皮一跳。
她刚变成侯府女儿这件事还没消化,这一天里倒是没再去想那个人了。
脑海中再度浮现起那个身影,她摇头:“我不知道。”
李玥往她身边挤了挤,狗皮膏药似的粘着她:“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与他难道不是”
李玥觉姐姐和郡王俩人应该就像自己与表哥一样,毕竟当时在侯府,小郡王为了姐姐对她那么凶。
林江琬却没反应过来,她与郡王本就没什么,虽说最近这段日子离了他,心中确实像空了一块,但她要承担的事情太多,一时没功夫伤春悲秋,更不愿多想自己原本就得不到配不上的东西。
于是她摇头不想再说这件事:“我与他什么都不是。”
李玥顿时急了:“姐姐,怎么能什么都不是呢你和他可是有婚约的”
林江琬:
怎么把这事忘了
她扶着额头坐直身子,三姑娘与郡王是有婚约的现在不认侯府这门亲还来得及吗
可随机她又躺下闭眼:“郡王说了,她不认这婚约,你放心,你与表哥
李玥皱眉嘟嘴瞪着她:“姐姐好傻,郡王不认婚约,干嘛非要把我的及笄礼抢来给你他只是讨厌我不想认我吧”
及笄礼
林江琬刚闭上的眼睛又猛然睁开,再度扶着额头坐起来。
她轻摸上胸口挂着的那个白玉坠子,那还是他在及笄礼上送她的
那天他莫名其妙非要让她占了李玥一半的生辰,她当时就觉得特别诧异,只是她这人太听天由命,很多事都不愿深想。
脑海中许多不解的事情,就在李玥的一句话之下穿成了一条线及笄礼,还有之后他说的那些将她当成三姑娘要娶她的话
林江琬只觉累积了的委屈连同今日认亲的悲伤一瞬间全都化成了愤怒。
难不成那个丧天良的,从那时候就知道她的身世了
李玥仿佛感受到了她的愤怒一样,也瞪着眼睛坐直身子:“姐姐郡王是坏人,要不你与我一同嫁给表哥吧”
陆承霆迎着风雪赶到之时,已是卯时。
天色正微亮。
他望着官道下停着的车队,勒住马匹,向身后打了个手势。
十二骑在冷风中整整齐齐地停下,除了长风六人动作有些僵硬,像是重伤了臀部一样。
“郡王,按照之前那妇人所说,背着医箱子的小子应该就是林姑娘,而前面咱们几个问的路人又说有个小子在官道上遇到侯府的马车,认了亲”
陆承霆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长这么大,还从没这样不安过。
“郡王,既然都到了,属下这就过去喊侯爷过来问话吧”
长风的话还没说完,头上就挨了重重一记。
他捂头惊讶地看向陆承霆。
只见陆承霆坐在马背上,一脸悲怆地闭上了眼睛。
已经来不及了。
要是早到一天,他或许还能装作不什么都没发生喊侯爷过来说话。
可是现在
他仰着头长长吸了口气,从牙缝里挤出深沉而又认命的声音:“那是本王的岳父,本王自己过去就是了”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修】
陆承霆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长风, 独自朝那几辆马车走去。
天亮之前正是最冷的时候, 雪花从无尽处飘落下来,落在他的盔甲上, 在肩头积起一层白色。
铉雷望着那背影,没来由地心生凄凉, 忍不住想要上前:“为了找林姑娘, 郡王几天没睡了,咱们真的不跟着”
长风抿抿嘴,呵出一口白气。
为了找林姑娘,不但郡王没睡,连哥几个都挨了打, 这要是一窝蜂上去在把正事搅合黄了,亏不亏
“再等等吧,先看咱们郡王的本事了,他要是办不成,咱们跟去也没用。”
陆承霆才靠近, 侯府几匹睡着的马就隐隐不安起来,马蹄急躁地踏在雪地上, 惊动了随行的护卫镖师。
“什么人”其中一名镖师怀里抱着刀,从已快要熄灭的火堆旁跳起来,警惕地看向这边。
待看清来人是个一身甲胄足高他半头的男子, 他顿时迟疑了:“你你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
陆承霆长这么大, 还从没跟这种小角色自报过家门姓名, 不过这个时候他心里有些乱得没底既急于想见到某人,却不知为又何生怕惊动了她。
他并未对那镖师怎样,只沉声平静道:“去告诉李勋,陆承霆求见。”
镖师只是南郡寻常武夫,单是看他一身装扮气势,也知是自己开罪不起的,当下趁着贵人尚未发怒,连忙跑向宣平侯爷的马车,在车外拱手将这事回禀进去。
李勋正刚起身,昨日认回女儿,欣慰至于又从她口中听说京中情况,于是与家中男子们连夜商议了一晚。
这临到寅时才刚歇下,卯时便起身,整个人还有些犯迷糊。
他撑着头问外头:“你说谁来求见陆什么”
镖师微微侧脸,用余光看了一眼自己身后不远处那高大的身影,只觉背后似有重压一般,他低头拱手,小声说道:“那人说他叫陆承霆。”
李勋猛地醒了。
他身后的兄弟听见“陆承霆”三字也惊醒了,“小郡王不日前潜在侯府,就是为了拿住侯府的错处,如今他已将二哥缉拿进京,我们侯府岌岌可危,一切都遂了他的意,他这时候还来做什么”
“不可妄语。”侯爷心头何尝不是阴云一片,“咱们如今是来请罪的,如论如何都不能心存怨怼,更不可与人结怨。”
二弟的性命还悬着,侯府这么多人的前途也还悬着。
他这个一家之主,不管有没有准备好面对,都不得不打起精神了。
李勋深吸一口气,双手沾了写茶水将两鬓向后拢了拢,这才掀开车帘,挺直着腰杆走了下去。
身后兄弟也要跟出来,他抬头一看,只见灰蒙蒙的雪地里独站了一个身影,连忙向身后挥手,让兄弟和镖师都无需跟随,自己一人迎上前去。
待走到近前,那高大身影果真不是别人,正是才分别半月的小郡王陆承霆。
李勋如今还未定罪身份尴尬,对着陆承霆也不好再摆长辈架子,率先拱手问好:“郡王为何此时前来,可是圣上对侯府有了决断,要下臣听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