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使出吃奶的劲想去拉他,被他一扬手甩开,一下子跌坐在地。
她整个人都愣住了,连眼泪都忘了流。
承霆哥哥虽然很凶,但从来也没这么对待她的,她到底是皇家的公主啊,而且今天的事她也不是故意的,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呢,要不是那个男子忽然出现,说清楚不就没事了吗
都怪那个绿竹子等承霆哥哥抓到他,她一定要将他砍了做笛子
“贺敬,放,放我下来。”林江琬被颠得有些头晕。
虽说这么奔袭逃窜不用她使什么劲,但大约是为了避开人,贺敬一直在屋顶墙头跳来跳去,她真的受不住了。
贺敬四下一望见无人追来,携着她翻身向下进了一处院落,院里屋里的主人大约是白日出门做活计去了,两人这才放松下来,暂在后头柴房躲着喘口气。
贺敬去院里井中打了水,用瓢舀了递给林江琬。
“谢谢。”林江琬本也不是讲究的人,现在更是顾不上,接过喝了满满一口,惨白的脸色这才缓过来些,“今天真的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会怎样。”
想到那野兽一般的恶犬,她心里就一阵后怕,要是让它一口一口撕碎,她宁愿有人给她一刀。
贺敬将瓢里剩下的水全喝了,回想起方才与那獒犬对峙时,那畜生似乎将他的手吐了出来只听说咬住就不松口的恶犬,这往外吐的他却从未听说。
不过他豁出去英雄救美,可不能让这些细节影响了,便半个字未提,转而说道:“在下也是碰巧路过,姑娘身处险境在下又岂能袖手旁观,只是不知姑娘做错了什么如何得罪了那贵人”
林江琬摇头。
按照许嬷嬷之前警告她的那些话,她的存在就是一种得罪,碍了贵人的眼就该死,哪里还需要做错什么。
“贺敬,你知道怎么出城吗”
“姑娘不跟郡王说一声就走要去哪里”贺敬一边点头一边估算了一下时辰,“如果要出城,必须即刻就走,否则定会有人追来,说不定还会将城门封了。”
林江琬赶紧起身:“我要回汝城去,你告诉我怎么走,我自己可以回去。”
见她说得坚决,贺敬心中惊讶的同时也有些钦佩。
舍得下郡王府的荣华富贵,这已经不是一般女子能做得到的了,哪怕再纯善的人,等真领略了权势富贵之后,将小命填进去的大有人在,又有几人还能掂得轻重守住本心
他微微点头,转身去房舍里翻找出一套年轻男子的粗布衣衫:“姑娘换上这个,先顺着这条路走向北,出了巷子便是一条笔直的大道,一路向西便能出城,在下在城中替姑娘拖延一些时间他们见到我,必然也会以为你还在城里,我带他们溜几个圈子,甩开便去与姑娘会和。”
他说罢,对林江琬拱了拱手,将柴房们掩上,转身走了。
时间紧急,林江琬匆忙换好衣服,又将换下来的衣物都绑在里面,让自己看上去粗胖一些,等做完这一切,再推门出去,已经不见贺敬的踪影了。
她连忙朝贺敬所说的方向走她其实也没想好自己该往哪里逃,除了京城,她也只知道汝城了。
眼下这种情况,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先出了城再说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城外的风雪似乎更大些, 林江琬一出城就被吹得有些睁不开眼,好在没走多远就遇上间土地庙, 她忙加快步子走进去避风。
大约京城人都习惯这种大风雪的天气,而且这儿又是刚出城的地方, 像她这么“娇气”的行人不多, 所以庙里也就她一个。
她收拢了一下地上的干稻草, 在土地公身边堆了个草窝, 蜷着身子坐下, 这才捂着胸口长长叹了口气。
想她来京城这一路,虽也知道必然困难重重,但那时也不知是因为有郡王在身边,还是因为自己真的没什么见识,竟然还有些高远抱负, 想着自己终有一日能弄清父亲的旧案。
甚至, 她还曾经夸口, 若此番进京皇帝问责与郡王, 她愿意与他共进退。
谁知事情与她想得根本不同。
父亲的事情没来得及问, 皇上那边要杀的是二老爷和侯府,与郡王仍旧是亲密无间的好兄弟。
而她, 先是得了一个许娘子的警告, 又是遇上许娘子口中那位与他说不清什么关系的“长公主”。
想到自己曾说过要与他共进退那样的话, 她就觉得脸上发烧。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她什么身份长公主一条狗便能定她生死的身份, 哪配与他称朋友共进退
偏这一切都不能怪他, 说不定他现在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说不定他也会派长风他们找她,他待她很不错了,但这才更叫人沮丧。
她这条小命经不住他身边的大风大浪,真被他找到,又要回去面对许娘子和长公主。
还有那条狗。
她从没面对过那样的贵人,她不敢也不想。
林江琬觉得胸口闷闷得难受,往背风的地方缩了缩,闭上眼睛休息。
其实这些都是她一直就明白的,就算长公主不来,她也不打算再住郡王府了,她想先往汝城走,在路上设法截下侯府,告诉他们京中的事情,然后自己回汝城或别的地方,继续行医,想别的法子慢慢打听父亲当年的事。
这打算虽然仍旧是她一贯的听天由命一贯的逃避,但思来想去确实是目前最稳妥的唯一法子。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时候,脑海里却一直挥之不去他的样子。
他进宫之前,说让她乖乖等着,回来有话要对她说。
是什么话呢
林江琬睡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庙里多了带了孩子的老人妇人一家人,远远躲着她在另一边坐着,见她醒了,冲她点点头。
那孩子脸色似乎有些不正常的红晕,她一看便知是风寒束表,便走过去,打开箱子取了瓷瓶倒出两颗给那妇人。
妇人看她年纪先是一愣,但再看她那箱子的年纪,赶紧千恩万谢地掏出银子。
她没有说话,指了指他们带着的一袋干粮,那妇人连忙全递给她,她从中拿了一块烘烤得有些干硬的揣进怀里,不过也没有要闲聊的意思,跟那女人点点头,重新背起自己的医箱子,走进风雪之中。
不管去哪里,路总是要赶的。
风雪再大,一天天躲在庙里也不是事。
她沿着官道继续往来时的方向走,好在风雪虽大,习惯了也还能撑住,尤其路上偶尔遇上一两个好心人,愿意用车马拉她一程,就这样走走停停过了几天,她终于确定自己安全了。
没有公主的人追来,没有郡王的人追来,连贺敬也没找到她。
但她心中也不似前两日那么委屈了,本来她也就是自己一人,只是前段时间在他身边养出了些奢望才会委屈,等缓过那个劲,天大地大,来日方长,哪有什么过不去的。
只不过她这儿才打起精神振作起来,一件尴尬事就摆在了眼前。
她遇上侯府的车队了。
侯爷这次进京,还真就像陆承霆所说的那样,是携家带口一同来的。
只见一列数十辆马车,有大有小,还请了护卫镖师同程送行,一路浩浩荡荡迎面而来,让她想不注意都不可能。
起先过去两辆马车她没认出来,等瞧见中间那双白马的小车,她一眼就认出了正是当时陆承霆装作许娘子,带她去来仪楼买首饰的那辆。
那还是她第一次坐的马车,自然认得,不但认得,连当时车中与他的种种的回忆都瞬间从心底翻了上来。
她摇了摇头,现在还想他做什么,侯府近在眼前,她却不知道要怎么上前解释,这才是最要命的事情。
马车速度不快,林江琬楞了一会,便急忙追在队伍最后一路小跑,不过她却始终没有勇气喊马车上的人。
她该怎么说呢
先坦白自己当时混进侯府的事情。
侯爷会很生气吧,老夫人也会伤心吧
还有三姑娘,自己抢了她半个及笄礼,现在再去告诉他们皇帝的打算,要他们多加小心,他们还会信吗
“姑娘姑娘。”
马车里,凤喜犹犹豫豫地开口喊李琬。
李琬正睡得很不舒服,听见她的声音没来由就是一阵烦:“都说了不要吵我,再吵就罚你下车跟着那些镖师护卫一起步行去。”
她说着转了个身。
凤喜微微咬了下嘴唇,前段时间姑娘对她其实挺好的,可就自从及笄礼那天之后,又变回了以前的爆碳脾气该严肃正经的时候都特别好糊弄,而该宽和待人的时候又特别暴躁。
她也不想多管闲事,可是这件事她却不得不说。
“姑娘,你醒醒,奴婢看见有个小子在追着咱们的车跑,而且那小子身上背着的箱子,跟你之前让奴婢找来的那个一模一样,你不是说那箱子丢了”
“你说谁箱子”
凤喜话还没说完,李琬已经将她一把推开,“啪”地一声拆了窗子伸出头去,“在哪里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