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真动手行刺的家伙可不能掉链子,没见过就是没见过,哪怕给了图纸,造出来万一哪里不对劲呢。
这道理不难,只要换个角度想就明白了反正她要是那人,肯定来找姚铁匠。
长风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们十二骑擅寻人,没想到林姑娘居然也有这样的本事。
他回头去看陆承霆,想从郡王主子眼里看见跟他一样的震惊。
谁知陆承霆仿佛见惯了般风轻云淡,居然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从他身边走过,那表情分明是在说他少见多怪,而且还隐隐有点得意。
长风顿时不懂了,林姑娘又不是郡王什么人,她的能耐,郡王跟着得意什么啊
这边还没想通,那边陆承霆已经跟着林江琬进了院子。
姚铁匠的住所是单独的,周围没有别的住户,整个房舍看上去都有些凄凉破败。
他们是从后门进来,一进来便见到院中有口水井,水井旁是个巨大的封炉,炉子的一边支起座棚子,里头挂着许多没有手柄的锄头斧子,地上还有一堆未完成的马掌。
林江琬还要往里走,陆承霆微微拦了她一下:“你与姚铁匠是认识的吧,不怕被他认出来”
她知道铁匠白天睡觉不去铺子,还知道他是北地人,就算不是熟识,最少也是认识的。
林江琬没想到他还关心这种小事,听起来像是很关心她一样。
不过转念想想,自己这两重身份要是被人看破,还是会妨碍他的大事,一时也就不自作多情,认真答道:“是认识的,很多年前他打铁伤过手,我给他瞧过不过郡王放心,他常年夜间打铁,眼神不好,而且是特别不好的那种,所以就用我原来的身份也无妨。”
陆承霆自然无所谓,原本这么一说,只是怕她被人道破难堪,见她行事有分寸,便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江琬用起自己原先的身份,动作脚步都自在了几分,当下对着屋子里喊了一声:“姚大叔还睡觉呐,天黑该上工啦”
屋子里传来一个闷闷的温吞哼声,像是有人从床上跌下来了。
林江琬笑得清脆,小跑着进屋去看,陆承霆和长风也随即跟了进去。
简陋的屋里,身材矮胖的男人果然迷迷糊糊跌在地下,正使劲眯着眼睛看他们。
长风上前搀了一把,将人从地上提起来,正想着要如何开场,便听林江琬笑道:“姚大叔,你之前给人打的那把弯刀不错,我近来结识了两位朋友,也想要一件。”
姚铁匠初见两个大男人走进来,心里有些怕,但仔细看清了林江琬,才放下心来。
他拍着胸口:“那个不难,不过可贵。”
林江琬点头:“价钱好说,哪怕是双倍的价钱也可,我朋友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不过他们急着要,明天能来拿吗”
“那怎么可能银子再多也不成,”姚铁匠摇头摆手,“那东西可不比农具,是需反复淬很多遍的最少要五天。”
林江琬一脸为难:“我这朋友不是本地人,后天就走了要不这样,姚大叔之前那把刀卖给谁了,我们找他买去。”
话说成这样,长风都要鼓掌了,再看自家郡王主子,虽然乍看表情没变,但眼底那种赞许得意分明更浓了。
林江琬与姚铁匠认识,又治过他的伤,算是有个人情,加上她又说明了这两人过两天就走,也让人觉得不会惹出什么事情。
这种情况下,只要不是心里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一般都会如实相告。
果然,姚铁匠也是如此。
他点头:“后日就走,那是无论如何也赶不及了,一定想要弯刀的话,只能去找人家,不过人家也不缺钱,未必会让给你啊。”
林江琬竖起耳朵,道:“人家是谁”
陆承霆和长风也等着听这人的名字。
谁知姚铁匠却说出了个让三人顿时色变的名字。
姚铁匠指了指他们来时的方向:“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的手艺连宣平侯爷都看中了那把弯刀就是他找我打的。”
林江琬瞬间瞪大了眼睛:“你说谁”
姚铁匠摆摆手笑得有些腼腆:“也不用这么惊讶,宣平侯爷也不像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平易近人得很,你们去求也未必没有可能。”
林江琬脸色惨白。
怎么会这样
之前的药方算是给侯府洗清了一大半嫌疑,可眼前这嫌疑居然又着落到侯府上了,而且还是直接落在了宣平侯爷身上。
她僵硬地回头去看身后陆承霆与长风。
果然见两人眼中皆是凶光。
她那便宜父亲宣平侯要是这时候在此,怕是不知道要挨这二位多少刀。
林江琬谢过姚铁匠,几乎连推带拉将两人弄出院子。
“不会是侯爷的,就算买刀的是他,万一他又将刀丢了呢”
她也知这解释牵强,毕竟两尺多长的弯刀又不是姑娘手上的帕子,能轻飘飘从袖子里掉出来
可她确实有种感觉,这事好像哪里不大对劲。
她使劲仰头去看陆承霆,“我们再去找找制毒的人,那边应该也有线索,一定不会是宣平侯爷的。”
陆承霆眼神冰冷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转而对长风吩咐:“去叫人。”
长风也再没之前呆头呆脑的样子,一脸厉色拱手道了声“是”,纵身一跃翻过墙头消失不见,不知是从哪个屋顶上抄近路回侯府让剩下的亲卫准备去了。
林江琬手心渗汗,只能眼巴巴望着陆承霆。
陆承霆这才看向她:“走吧,去看看你所说的制毒之人。”
林江琬只觉自己不用去看都能感受到身边人周身的威压,也不敢像等到了地方再一一细说了,便一口气将接下来要找的人说了个清楚。
她口中的制毒人,当然不是真的制作为生,毕竟大历盛世繁荣,府衙和官差也不是摆设,不可能有什么兜售之人。
那人名叫丁树,祖上本是猎户人家,后因爷爷辈有个姐妹被山中毒蛇咬伤不治身亡,便跟毒蛇长虫结下梁子,见蛇便打。
打了蛇之后,剥皮抽筋,粗些的蛇皮能做弦鼗秦琴的面子,蛇肉蛇胆也能买个好价钱,泡酒或者挂起来驱赶蚊虫都不错。
至于蛇毒,取来则都是用来稀释再做成饵药,用来毒老鼠的。
过山风别人可不敢抓,抓来也不敢用,毕竟这东西浓了淡了一不小心是要出人命的。
也就是说必然出自丁树之手。
丁树大哥从前找她买过一个药酒方子,用泡了药材的药酒再去炮制蛇骨,会有奇效,当时除了银子还送过她几袋蛇药,她试过,从此姨母家再没一只老鼠,连夏日里蚊虫也少,效果是极好的。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去问问丁树大哥,宣平侯爷或是侯府的下人有没有找过他。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丁树捕蛇为生, 住的地方在城外山郊。
长风不在,林江琬一出门就愣了她不会驾车,自然也不敢劳动小郡王驾车带着她。
正犹豫间, 就见陆承霆已经解了车套,牵出一匹马来一跃而上稳稳坐好。
他居高临下看向她:“丁树住在何处本王自去也可。”
林江琬连忙正色,仰头急切道:“西城门外大槐树村东头看见第九颗槐树往北走上了坡第三间房子后头有条小路走到岔路再选右边然后”
话音未落, 就觉身子一轻,整个人已经被拎上了马背。
马背上的视野瞬间不同, 这是她头一回骑马,按说应该感觉格外新鲜兴奋的,可此时腰上多了一只粗壮的男人手臂, 饶是她再心大, 也不可能无视。
她不适应地扭了扭身子, 都快爬到马脖子上去了, 就为了跟身后人拉开一点距离:“郡王,此举不妥。”
虽说事情紧急, 但这样真的太近了。
陆承霆也是把人提上来之后才发觉不妥,驾车的马是侯府的白马, 马背自然不比他的坐骑宽敞。
他本就高大, 腾然间又多加一人,两人就这样紧紧贴着,他几乎都能感觉到胸前身子的柔软温热。
见她还在往马脖子上爬, 这一扭动之下, 那种难以形容的触感更是几乎穿透胸甲, 直击他内心深处。
陆承霆喉头微动,烫手一般放开她的腰肢。
再这样下去,可是要耽误正事了。
他沉了声音:“有何不妥,本王就当带了一张地图,你安分些,若乱动掉下去,本王可不会停下捡你。”
林江琬身子一僵,不敢动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郡王此时的声音低沉得有些可怕,细一想也不难明白他刚从姚铁匠那里听说了买刀人是侯爷,想到侯爷表面与他客套非常,背地却是砍了他一刀之人,必然是气愤填膺,她虽是假的,但也将就着喊侯爷一声父亲,这样一来就难免迁怒。
这种时候她再提诸多要求才是自寻死路,乖乖当张地图是正经。
她忍了忍,缩小身子适应了一下,默默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