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装扮将她显得俏丽非常。
长风脸色黑中透出红来,忽然有些理解自家郡王在车里为何那样反常,见林江琬也朝他看过来,连忙惊慌转身:“郡王,郡王,你等等等等我。”
第17章 第十七章
长风一路追到陆承霆身后,差点撞上他冰冷的盔甲,这才冷静了点儿。
他跟着郡王这么久,自问在女子一事上算很有见识。
京中贵女打郡王主意的太多,而郡王又是铁板一块,那些正主便送些假表妹美婢女往他这里,意图迂回一下。
见的多了,眼光就高了就算是前儿侯府那位中上之姿的苏姑娘,都完完全全地入不得眼。
所以,刚才那一眼的震撼,对他来说确实意外。
长风回忆了一下,那一眼看到的,其实也不能算特别惊人的美貌,尤其三姑娘的五官还不是明丽浓艳那一类,而是让人一转眼就快忘了她到底长什么样的样儿。
这就怪了。
他想不出该如何形容。
也许还是因为她之前那香菇般的大头太令人难忘,以至于后来形成反差,才美得郡王都有些乱了方寸。
铁板郡王都乱了,他惊一惊也就没奇怪的。
这么琢磨,觉得有道理。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欲扬先抑嘛三姑娘这无意间的手段可比那位苏姑娘高明多了。
他正准备找郡王主子说说自己的这番高见,一回头见三姑娘也跟了进来,顿时又有点慌,连忙跟郡王身边儿一脸严肃站得笔直,坚决不敢再看。
林江琬踏进来仪楼,没急着往里走,而是先站在门口颇为感概地张望了一圈。
父亲常说她是在战乱瘟疫那年在幽郡往汝城那条小道上出生的,但三两岁有记忆后都是在汝城长大,不像小郡王他们是外地来的。
她知道来仪楼是汝城最好的首饰铺子,从前在城里营生,这门前来来回回不知路过了多少遍,但荷包里没钱而且也用不上这些排场,便从没进来过。
还有,那时候姨母和表哥说要娶凤喜,也想着拿银子到这儿来打首饰。
她就更好奇了。
不过可惜这地方似乎跟她犯煞。
上回听说这个地方的时候,晚上就被打晕扔江里了。
而这一回比上回还不如,一脚踏进来还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是两说。
来仪楼内高两层,一进来左右便是四排长长的矮柜,柜上摆着各式银手镯银戒子一班的小件,再往深处走,高柜上有金的,还有珠翠宝石的整套头面,看样子越往里走便是越来越精,越来越贵。
要是以前,她能走到门口这里,在左右这么多银饰中转转,便一定很开心了。
她不爱红妆,倒不一定真有多喜欢,但总还知道这都是值钱玩意,要是能有一两件,心里的安全和满足是不难想象的。
就着微微发怔的功夫,再看向先着自己进来的两位,已经大步流星快走到铺子中央了。
两个原本就高的身影,杵在一群只到他们胸口的女子中间,周围还有大片黄澄澄的金子闪着,真是让人想不侧目也难。
她有些犹豫自己应不应该跟上去,还是就这么远远不情愿地吊在后面。
还没想好,就听楼上一声带着喜悦的惊呼,随后便是个身着绫罗的肥胖身影从楼梯上咚咚咚地冲下来,冲到小郡王面前,一撩袍子,跪下了。
“阁下可是宣平侯府上的贵客小的是来仪楼掌柜,不知郡王驾到,有罪有罪。”
他说着,深深一拜,一身的肉蜷在地上,诚意十足。
来仪楼掌柜名叫钱万里,家中几代行商做得不小,在京城中也有两间号子。
外头那些贩夫走卒不认识陆承霆,他确早有耳闻的。
前几日,小郡王陆承霆带着一行人马清晨入城,那等豪迈风光,震慑了不知多少人,这都过去好几日了,城里馆子中还有人时常谈起这事,连听的人都是一脸艳羡之色。
况且,那日郡王爷入宣平侯府之后,宣平侯李勋下了帖子,邀请城中世家贵胄去他府上赴宴,便称是要为郡王一行人接风洗尘只是听说郡王自身推脱这两日有事要忙,于是帖子发出去了,日子却没定下来。
他虽是商贾之流,但也算货通南北的大的商贾,又卖这些首饰珠宝,跟城中权贵各府后宅往来不少,也算跻进世家贵胄一层,而宣平侯府虽是侯府,但自从在如城安身立命之后,便无一人出仕,上到侯爷下到子弟个个清闲。这样一来,他这“商贾世家”使使力也搭得上,也得了一张请柬。
这已经是天大荣耀的事情。
更没想到,还没到赴宴的日子,郡王就先来自己这儿了。
他那两间铺子,在京中连小虾米都算不上,根本无缘得见这样身份的人,此时一见如何能不兴奋。
有掌柜的一跪下,周围其余人也隐隐反应过来,得知眼前这位是位身份高的了不得的贵人。一时没几人犹豫,也都纷纷行了大礼。
陆承霆见惯了人对他下跪叩拜,脸色丝毫不变,虚抬了抬手,“嗯”了一声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钱万里一脸喜色,跪着仰头:“郡王爷今日前来陋室是需要些什么,小的愿效犬马之劳。”
陆承霆这才回头望了望,望见林江琬一脸呆滞地站在门口,顿时扬眉。
“过来,掌柜的问你要什么。”
林江琬只觉四面八方的目光一瞬间全照在她身上,照得她差点同手同脚地走出一步。
她看见钱掌柜给陆承霆下跪的时候,就觉得隐隐不妙。
自幼的礼数都是父亲教的,父亲从没教她要对什么样的人行跪拜之礼,她便也没多想。
现在才反应过来,父亲所教的很多事情,都是基于他还是四品院首的缘故,这汝城小地方,比父亲官职高的没有几人,加上她行了医道,平时给她行礼的人倒是不少。
要不是看见别人的举动,她竟就差点忘了,剥掉三姑娘的身份,她才真真正正是个连商贾都不如的罪臣之女。
“我”
我什么都不要爹啊,我要回家
她在心里哭着喊了一声。
陆承霆见她站着不动,微微蹙眉:“要我说第二遍长风,去”
不等长风迈步,林江琬已经一个箭步到了身前。
虽然还是满眼如丧考妣的悲凉,但嘴上好听话倒是一点儿没含糊。
“一切自然是听凭君王爷的意思。”
说着,也深深一幅,行了个十分认真的礼。
陆承霆望着她的头顶,真的是差点冷笑出声
从沙鸥坞上一见至今,就从没见过她好好行礼,这是看见掌柜的都跪在地上,才想起来自己身份低微了
他仰着下巴,本想趁机教训她两句,话出口时却心软转了弯:“行了,去跟掌柜的说说,还缺什么。”
林江琬脑子还是懵的。
她前前后后犯在他手上的,加上行礼一事,都够死十回了,选首饰什么的她哪敢擅自做主。
他外人面前给她台阶她也不敢下。
既答不出,只能眼带为难地看着掌柜。
不得不说,钱万里是个机灵人,接到她这一个眼神,圆润的身子骨碌从地上滚起来,笑容可掬:“不如诸位先随小的上楼稍坐,楼上略备粗茶招待,小的再将上好的首饰一件件捧上来请姑娘挑选。”
陆承霆终于不耐烦站在人群中被观望,仰着下巴:“带路。”
钱万里连忙转身劈开人群,喜滋滋地领路上楼,陆承霆和长风也先后跟上。
林江琬终于暂时松了口气,强稳了稳心神,也跟了上去。
第18章 第十八章
一行人跟着掌柜的上楼后,楼下便慢慢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偶尔还能从挑选首饰的人口中,听见细细碎碎的议论。
林江琬要是知道此时那些议论中,有多少都是羡慕她的,估计真要哭出声来。
来仪楼二层布置得十分雅致,之前的两桌客人,此时都请下去了,专迎他们。
人少了,林江琬更不敢左顾右看,一心盯着前头人的脚跟,余光里大致知道四处装饰都是檀木雕花的,几个匚字雅间,一头开着口,可以从楼上俯视下去,也可以用屏风遮挡。
陆承霆懒得走路,选最近的匚字间,大马金刀坐了最中。
长风紧跟着,端正立在他右侧身后。
林江琬最后一个进去,眨巴了两下眼睛想了想,哆嗦着朝他左侧身后走去,打算像长风一样站成一左一右伺候。
陆承霆顿时瞪她:“是给我挑首饰带呢”
她赶紧哆嗦着又走回来,看着他的眼色,在他身边侧身坐了一半。
陆承霆看了她一眼。
此行大事未成,自然也见不得别人嚣张,现在见她终于收了爪子很收敛的模样,感觉就像刚驯成了马似的,心里一阵熨帖。
他点头,端了端掌柜亲自奉上的茶水,示意可以开始了。
钱万里是聪明人,这种时候他不需要花任何心思,郡王与姑娘中间的别扭他也无需知道,只需捡了最贵最新的首饰,一件件让女婢排着队用托盘往跟前送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