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大巫。”程爷将这四字吐得清晰。
锦华看着程爷,心里冒出了个念头,这程爷,不会想拉她跟高宽一起再回去墓室吧。
好的不灵,坏的灵,锦华还真猜对了程爷的想法。
程爷没在当下提,而是说:“我们先回去吧,回去再说。”
有求于二人的程爷也不摆架子了,灰溜溜的从高宽手上接过了船桨划船,他们现在回到了酉水河上。
一道声音在他们身后传了过来,锦华回头,瞧见穆叔正撑着船过来,穆叔在不远处喊他们。
刚见面儿,穆叔就劈头盖脸的呵斥。
“荣丫头,你阿爹找了你两天了,你个姑娘家要再这样下去,穆叔可不让你坐船了”
锦华见穆叔是真来气了,顶着厚脸皮在穆叔身边打转,拽着他衣角颇为可怜巴巴,那变脸的模样,看得高宽满脸笑。
“你这小子,说荣丫头了没说你是吧你这游手好闲的公子哥,画画不怎么样,败坏荣丫头名声倒是好样的”说着,穆叔举着手上的船桨就要朝高宽打来。
高宽立刻乐极生悲,不过穆叔没有下狠手,轻轻地在高宽身上拍了一下,高宽见穆叔只是恐吓他,压低了脑袋憋笑。
既然穆叔过来了,锦华就顺势上了穆叔的船,穆叔船上放置有垫子和一些零嘴,让锦华颇为开心的对着穆叔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穆叔故作生气不看她,但锦华看着穆叔发颤的脊背,满是了然。
高宽和穆叔磨蹭了一番,油嘴滑舌加上糖衣炮弹,穆叔很快就让他上了船,一上船,高宽便一屁股坐到锦华旁边嗑瓜子。
至于程爷,程爷自己摇着皮筏子,穆叔对着程爷拱了拱手,道:“这两个后生,我就带走了,劳烦船家了。”
原来穆叔将程爷当做了水夫,锦华噗嗤一笑,笑得程爷涨红了脸,不过锦华并非有意,她在高宽的画纸上撕下来一小块,写了高宽的地址,递到了程爷手上。
要说,程爷怎么是走南闯北的人呢,程爷接过了锦华给的地址便摇着船跟在了穆叔的船后。
高宽瞧见了有些调侃的说:“他这跟着穆叔摇船也能赚上一笔。”说这话时,高宽正在剥瓜子皮,两只眼睛漫不经心的看着手上的瓜子,笑容满是坏趣味。
锦华抓着高宽剥了堆了一小堆的瓜子仁,问高宽:“你到底让不让他去你那边住。”
高宽专心致志剥手上的瓜子,抬了抬眼瞧她,笑道:“小姑奶奶都给了地址,我能不准吗”
他二人正说着话,这时穆叔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荣丫头,你阿爹说,你回去了带这小子一起回去,他这回非要好好教训这拐人的小子。”
锦华听了穆叔传来的消息,心里清楚找她的是谁。
不过蛊婆婆让第一次她带着高宽,的确是个意外。
锦华心想着,忍不住拿眼瞧高宽,那料高宽比她还淡定,眼皮子连眨都不带眨的靠在船舱里剥瓜子皮。
高宽感觉到锦华瞧过来,捏着手上剥好的瓜子仁塞到了她嘴边。
锦华很自然的张嘴等待高宽投食,却见高宽笑嘻嘻将那瓜子仁塞到了自己的嘴里,故意做出吃好东西的模样,看得锦华牙根痒痒。
这高宽小弟属于一天不打,上房揭瓦这类型,锦华忍不住又扭住了他的耳朵。
“哎呦呦,我的小姑奶奶,撒手,快撒手,我的耳朵”
穆叔听见了高宽的哀嚎,回头看了一眼嬉闹的二人,开口又是一道晴天霹雳。
“小子,你什么时候去给荣丫头提亲啊。”
穆叔说完。锦华愣住了,高宽也愣住了,锦华松开了抓着高宽的耳朵,高宽窜到了穆叔跟前,憋红了脸解释。
“哎,穆叔,我跟荣华这两天真的没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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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七章 见蛊婆蛊婆赶 同归去心不言
高宽同蛊婆婆进行了一场时间极久的会谈,锦华在屋外等着,懒洋洋的逗弄寨子里散放的大白鸭,那群大白鸭日常颇受村民照顾,走起路来有大摇大摆的神气,有些大白鸭在鹅卵石子的路上嚼草,有些则安安静静的缩成一团,蜷着晒太阳,还有的则是在努力逃脱锦华的魔爪。
“小姑奶奶,你可别到时候让这鸭子的主人来找蛊婆婆。”
锦华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拿青草挑逗面前抻着颈子努力咬食的大白鸭,突然高宽的声音从耳朵后面冒了出来,锦华扭头,果然瞧见高宽在她身后笑嘻嘻。
“高宽,蛊婆婆都跟你讲什么了”锦华颇为好奇,将手上的青草丢给了大白鸭,站起来和高宽说话。
高宽摆摆手,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这时候,苗家阿爹的声音响了起来,锦华听了,跟阿爹应了一声,本打算要嘱咐高宽在这里等她,却见高宽朝着阿爹的方向去了。
锦华跟着高宽的步子去了阿爹跟前,这苗家阿爹是蛊婆婆的亲儿子,因为蛊婆婆的原因,认她做女儿。
“阿爹有什么事”锦华走到了苗家阿爹跟前问。
苗家阿爹看着她,叹了口气,说:“你进去吧,若是阿婆凶你了,你别往心里去。她的身体”
这苗家阿爹是个好人,并不知道她拜蛊婆婆为师,平日里待她跟自家孩子一般。
锦华进了屋,蛊婆婆在床榻上坐着,瞧见她进来,喊她将门掩好。
三年的时间,蛊婆婆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现在连坐起来也是勉强。
“咳咳。”蛊婆婆一阵咳嗽,她用袖子强堵着口鼻,尽力压着身体的病痛,不过说来也的确嘲讽,蛊婆婆自身通医理,治好过无数病人,却始终瞧不好自己的病。
“你这两天去了什么地方”蛊婆婆直接开门见山。
锦华见姑婆婆这般严肃,知道山洞里的事情,想必高宽对她说了,锦华便也不扯谎,对蛊婆婆道:“楚国大巫的墓。不过我是无意进去的。”
那料蛊婆婆听了她的话,长叹了口气,直呼道:“报应,报应啊”
“阿婆何出此言”锦华听了蛊婆婆的话,心里似乎有些明了,但她却说不上来。
蛊婆婆回了神,一双眼发出的精光宛若蜡烛强烈燃烧一般,蛊婆婆问:“你那金蚕可还在身上”
锦华点了点头,蛊婆婆伸出了手,急切道:“快快给我看看。”
锦华不知道蛊婆婆为何会这般激动,但她心里猜可能和那楚国大巫的墓有些关联。她召出了金蚕,蛊婆婆看了许久,这才长舒了口气,坐直了身体,将目光转向锦华。
蛊婆婆又问:“你在那墓里拿出了什么东西没有”
锦华本想摇头,但忽然想到了程爷带出的东西,犹豫了下,问蛊婆婆:“阿婆,有朋友从那墓里拿出了一件东西。不知”
蛊婆婆声音发颤,甚至有几分尖厉。
“谁拿了什么东西”
蛊婆婆从未在她面前如此凶过,锦华登时被蛊婆婆突然的变化吓住了。
蛊婆婆自己也似乎意识到了情绪过于激动,她很快又软了语气问:“是谁在那墓里取了东西,带出了什么”
锦华想到程爷带出的东西,胃里有些反胃,忍着恶心道:“是装着婴孩尸体的瓶子。”
蛊婆婆听了,又重重叹了口气,她对着锦华摆了摆手,道:“丫头,你走吧,有多远走多远,不要再回来寨子了,我当没有收过你这个徒弟。”
锦华听了蛊婆婆的话,脸色发白,她喊了一声蛊婆婆,却见蛊婆婆笑了。
蛊婆婆说:“丫头,自见了你脸上中的蛊,我就知道你必然不是能够安生的,你和那个画画的小子,干得什么我都知道,这折损的是阴寿,我不拦你,是因为你向来聪明,有分寸,可是这一次你捅的篓子太大了,你走吧,不要再回来寨子了,当是放这些无辜的村民一条生路。你走了之后,把那东西还回去。还有,你要记得,你始终是个女人。女人就要做好女人的本分。”
锦华还想再说话,蛊婆婆却在床上躺下了,将脸背在了墙面的方向。
锦华见此,摇摇头,蛊婆婆一向说什么是什么,她现在就算是说破天,蛊婆婆怕是也不会收回她方才的话。
锦华跪在地上,对着蛊婆婆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磕完头后,她转过了身子,开了门,出去了。
高宽在迎着她,见她出来,要给她拥抱安慰。
看见高宽,锦华忍不住问:“你知道蛊婆婆会这么说”
高宽点了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小姑奶奶,蛊婆婆说让我带着你离开苗疆。对了,你不正好打算去承德”
锦华看着高宽,眼里的晶莹有些没出息的掉落了,她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扮演怎样的角色。
苗疆这三年,无疑是她前半生最逍遥也最快活的三年。但现在,她不是士兵,却注定要像士兵一样去厮杀,她不是天生的算计家却还是要去步步为营,她一步步想要摆脱命运的轨迹,却依然被命运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