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怎么也追不上年轻男人。
小女孩儿有些慌乱,用奶音用喊出来:“爸爸!你等我……等我一会儿,我跟不上你……”
年轻男人忽然松开手,银框眼镜下面是张柔和淡然的脸颊。他看了眼向上飞舞的风筝,身体也逐渐透明消失,却依旧是笑着的:“乖女儿,爸爸有事,先走了。你要好好学习,好好吃饭,好好长大。听妈妈的话,长大了呢,就要做一个有用的人。你要善良,知道吗?”
小女孩儿歪头看他:“爸爸,你去哪?”
没有人回答。风忽然停了,树叶变成灰色,纷纷扬扬撒了一地。
季寒枝心里难受,拼命的往前跑,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却是徒劳的,无力的。她闭着眼睛,眼珠子却在阖着的眼皮底下乱转,忽然掉了一颗泪,泪水小小的一滴,滚烫的,落在了骆正阳的肩头。
“爸爸!”
季寒枝忽然醒过来,支起身子,眼睛迷茫的眨了眨,盯着某一处。
车已经堵了半个小时,拥挤的车流已经开始缓缓的向前移动。
同学们大部分都在闭着眼睛休息,车厢里没什么声音。车窗外的夜色似乎更深,车窗外能够看见宁城高处五颜六色的霓虹灯。
她这是在车上。
季寒枝的左腿有点泛麻。隔着裤腿捏了捏,她又开始疑惑,怎么睡着了呢?
骆正阳肢体有些僵硬。他穿的是浅灰色卫衣外套,肩膀已经被枕麻。而且,还有一小块湿濡的痕迹。他不太确定那是什么,但是隔透衣料的触感,像是泪水。
刚刚还是笑着的,怎么就突然掉眼泪了?
季寒枝忽然发现自己的尴尬处境。她的脖子也酸,旁边男生好像一直端坐着,她刚才是怎么睡着的?
想着,季寒枝眨了眨眼,略略僵硬的往右看,正好捕捉到骆正阳的视线,夹杂着几丝难以忽略的炙热。他的眼睛是漆黑的,透出来了点光彩,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她。
刚刚……不会是枕着他睡的吧!
季寒枝脑子里响起来了个炸雷,脸上又开始微微泛红。
忽然,骆正阳扯了下嘴角。
这是什么意思?
两个人相对无言,毫无疑问,季寒枝梦见了她已逝的父亲。她常常做这样的梦,在梦中掉的眼泪不算眼泪,她抹了抹湿濡的眼角,问:“几点了?快到了吗?”
刚刚睡醒的小酥音。
巴士车后面的座位是连着的,壁灯是透着暖光的橙黄色。笼罩在骆正阳的侧脸上,更显得他视线沉沉。有些时候,会透露着一种与这个年龄段不符合的成熟稳重,给人种无端的压迫感。他漂亮的手指尖轻轻握笼,默了片刻,才点头:“快到了。”
季寒枝的左边脸上印上了浅浅的红色印子。
季寒枝自己却不知道,视线由迷茫变成以往的淡然。她把额前落下的碎发挽到耳后,微微弯着腰捏腿,直至腿上微微泛麻的感觉消失。又往右边稍微移了点,尽量避免肢体接触带来的尴尬。
骆正阳心里偷着高兴,面上却装作冷淡。胸膛里咚咚咚的声音,清晰的从里面传出来。
何雪怜歪着头靠着窗户睡的正香,季寒枝替她把头上歪了的遮阳帽轻轻取下来,就这样走了一路,宁城到了。
巴士司机开车很平稳,挨个把学生们送回家。何雪怜家比季寒枝的家更早到一些,到她家小区的时候,季寒枝推了推她的肩膀,小声叫了声:“小怜,醒醒,你家小区到了。”
何雪怜睁开眼睛,嘟囔着:“到我家小区了吗……唔,阿枝,那我先走啦!”
季寒枝点头,把她的小包整理好递给她。
过了不久,罗昊家也到了。
空荡荡的两排座位,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车窗外景物飞快的向后移动着,靠后面倒数第二个窗户打开了一条细缝,有清冷的风钻进来,拂过发丝,带着昨夜雨后的潮濡的湿气。
骆正阳忽然转过头,黑亮的瞳孔暗含着几分捉摸不透的色彩。他低声开口:“为什么哭?”
季寒枝如梦初醒,也看着他,呆呆地半张着唇:“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温柔的阿阳~
谢谢收藏评论~
☆、第 26 章
季寒枝这才发现男生一直看着她。他的脸上没有以往玩世不恭的拧劲儿, 反倒是很正常, 一副认真的表情。在暖融融的灯光底下,十分认真的视线。
“我哭了吗……”季寒枝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局促的抹了抹眼睛。干干净净,没有湿润的触感。她的脸还没有巴掌大,一双大眼睛就占了小一半, 此时此刻,那双纯净的眼睛看向他, 语气有些歉意:“我……没有, 只是眼睛太酸了。”
“是吗?”
骆正阳若有所思。
这时候, 大巴车司机师傅往后喊:“幸福里小区到了。你们有下车的吗?”
“有。”季寒枝连忙起身,回应:“师傅停一下,麻烦您了。”
她站起来,小声说:“那我就先走啦。到你家还有一截路吧?”
骆正阳嗯了声。
他抬眸看她:“明天见。”
“明天见。”季寒枝摆了摆手,下车。
大巴车开走了, 车上总共不到十个人。最后一排只有他一个, 挺直的脊背, 一头青茬, 皮肤不是很白,却硬气的扎眼。
季寒枝站在站台上默默看了一会儿,才转身,回家。
路灯下面站着个男生,身材挺拔,手里牵着一条萨摩耶。看见季寒枝, 脸上露出清润的微笑,拽了拽手里萨摩耶的牵引绳:“阿枝,回来了?”
季寒枝小跑过来打招呼:“姜航哥!你在这里遛狗吗?我刚到。”
她有些喘,站定了之后微微蹲下身,摸了摸姜航手里牵着的那条毛茸茸的大狗。萨摩耶温顺的低下头,一副任人抚摸的乖巧样子。
“今天郊游怎么样?”他问。
“唔……挺好的,去的联峰山。人不太多,红叶很好看,就是回来的路上堵车了。”
面对姜航,季寒枝总是习惯性的把他当做哥哥。
“嗯,你们以后学习会越来越忙,这样郊游的机会也越来越少。我记得高一的时候,我们去的是庭溪,那块儿有片湿地。有芦苇,灰鸭子,玩儿的很开心……”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走。
.
巷子深处某间酒吧,一片烟雾缭绕。四五个发色深浅不一的青年人聚在一起抽烟。其中一个有些发福,嘴里镶着颗金牙的,是这一片的管事人,人称宇哥。
几个人说着胡乱荤话,过了会儿,酒吧染着黄色污渍的门被踹开,从里面跌跌撞撞的跑出来了个男人。发丝凌乱,五官萎靡,混浊眼眶深深向下凹陷,身上的米色线衫早已经破烂。
“哟呵,这是啥玩意儿?”
宇哥往后一躲,定睛一看,不禁笑道:“瞅瞅这落魄大少爷。这回赌输了还是刚刚抽完一身脏的。咱们文敏去哪儿了?”
一群人哈哈大笑。巷子肮脏,垃圾桶旁边的恶臭淤泥里冷不丁窜出来一只黑猫。那看不出年纪的男青年狠狠斜视,却引起一阵气管瘙痒,剧烈咳嗽:“咳咳……滚!不用你们管!”
他狼狈倒地,双手撑着地面,艰难的喘息着。声音像是一抽一抽的老式鼓风机。没多久,那扇门又被推开,出来的是姚文敏。二十三四岁的模样,穿着短裙,黑色吊带,肉眼可见柔白的锁骨上纹着一只黑色蝴蝶。
她惊叫,平静的脸色变得着急,连忙弯下腰,把地上大气不出的男人扶起来,嘴里叫着:“阿平!你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
叫做阿平的男人恶狠狠的挥开她:“你滚!没你的事!”
姚文敏被甩的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宇哥见势嘿嘿一笑,超前走了两步,差点抱上去:“哎呦!敏儿,好久没见了,都想你了!你别蹲着,你要这家伙干什么软不拉几的,还是个病鬼!来,跟了哥,哥让你吃香的喝辣的,还保证床上快活,嗯?”
姚文敏一脸戒备,吐出嘴里嚼的没味道的口香糖,冷冷的看着他:“你离我远点。”
稳了稳脚步,姚文敏低头,放缓了语气,试着和地上的男人商量:“阿平!我知道你难受。你先起来!我们回家,行吗?”
地上的人慢慢爬起来,却不说话,喃喃自语:“我没有家。我没钱。我没有家。我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没有,为什么……”
说着,那倒下的男人几乎发狂,全身痉挛,面色愈发狰狞,一边喘粗气,一边手舞足蹈:“滚!你们都滚……我什么都没有!滚!”
姚文敏一边哭一边抱住他:“阿平,你冷静点好吗,我知道你输了钱你难受,可是你还有我啊,你冷静一点……我们回家,跟着我,我们回家。”
宇哥抱着肩膀,一边抽着劣质香烟,一边看笑话。
他也不装了,脸上露出凶狠相,直截了当:“别在酒吧门口演苦命鸳鸯了,赶紧滚。你们欠了的钱,赶紧的。要不然,别怪我刘宇不讲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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