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赵武小心翼翼的凑了上去,扯住了母亲的衣袖。
赵庄姬回过了神,冲儿子笑道:“可是有事”
赵武沉默片刻,小声道:“吾听人说阿娘坏话,责打了几人”
看着儿子难得严肃的神情,赵庄姬沉默片刻,忽的笑了出来:“武儿长大了,知道疼娘亲了。”
这话有些不痛不痒,甚至都未曾动怒。赵武心头一突,难受了起来。为何娘亲不问是何人闲言,又说了什么他们为何要从赵府搬回宫中难道那些人所言不假,娘亲真的背叛了阿父
见那张小脸越皱越近,赵庄姬展臂把他抱在了怀中:“武儿不必理那些人,汝父生前曾为次卿,汝祖更是执掌赵氏、国朝十数载。娘亲就算拼上一切,也要把这些讨回来”
这话里满满皆是野心,让人毛骨悚然。赵武不安的扭了扭,却被抱得更紧,无法挣脱。于是,他安静了下来,乖乖依偎在了母亲怀中。不管母亲做了什么,总是为他好的。
怀中小小身躯安静了下来,乖巧的偎在身前,顿时让赵庄姬想起了当初十月怀胎的辛苦。她人到中年才有这一子,怎能不视若掌珠
赵氏三位叔父中,唯有赵婴才干过人,心思缜密。如今没了这个挟制的帮手,赵同、赵括只会愈发张扬跋扈,总有一日要惹恼君上。等那一日到来,便是武儿重掌下宫之日了。
为了这宏愿,区区一个赵婴又算得了什么
抱着儿子,赵庄姬无声的笑了起来。
“舜华可睡下了”带着一身湿漉漉的水汽,田恒凑到了围栏边,探头瞧里面熟睡的婴孩。
“刚吃了奶,能睡几个时辰。”楚子苓看他轻手轻脚去掖女儿的被褥,不由失笑。
自从生了女儿后,这人明显就不对劲了,大男子气概也不要了,只恨不能天天陪在女儿身边。害怕自己胡子太扎,伤了宝贝女儿,还把下巴剃的光溜溜,不知惹了多少女郎春心大动。若是让人瞧见他这副傻样,怕是会掉粉无数。
田恒却毫无所觉,用手指轻轻点了点闺女肥嘟嘟的小手,长叹一声:“真不想让她出嫁”
对着个三月大的婴儿,就能想到出嫁,楚子苓忍不住取笑道:“等车来再愁吧。”
“舜华”这名字,取自郑风中的“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可见在田恒眼中,自家闺女有多漂亮讨喜。问题是田恒姓妫,不论是叫妫舜华,还是叫田舜华,都有些古怪。万幸这时代不会称女子全名,只呼“伯妫”即可。
田恒瞪了她一眼,目光却不小心在那微露的白腻上打了滑。刚刚喂过奶,衣衫半敞,樱红落雪,说不出的诱人。又看了女儿一眼,他轻轻一侧身,把人压在了锦被之中。
“身上可爽利了”
唇瓣扫过耳侧,带出温热吐息,楚子苓一下就绷紧了身子。产后要排恶露,等伤口痊愈,还要无休止的喂奶,好让小祖宗吃饱肚子。现在终于过了第三个月,不用两小时喂上一次,过度操劳的身体也渐渐恢复,自然也生出了念想。
那人问是问了,可未等她答复,一只手已然动了起来。许久未曾尝过滋味,楚子苓忍不住“呜”了一声,轻轻蜷起双腿。这还用答吗田恒轻笑俯首,吻上了那柔软香唇。
许久之后,楚子苓靠在汗津津的胸膛上,低低舒了口气。室内寂静,小家伙也没被吵醒,正睡得酣畅。两人依偎在一起,简直如同囊括了整个世界。
过了片刻,她突然道:“等到舜华长大些,就换个地方吧。”
身边人轻轻一动:“这里总是安全些。”
“已经有别的产妇往这边送了,不知将来会招来什么人。”楚子苓顿了顿,“况且这样的地方,住上两年就足够了。”
这个邑实在太小,拘的人转不过身来。她尚且如此,对于田恒而言怕更难以忍受。只是田恒从没有说过,一心一意只顾得她们母女。等到女儿长大些,是该走的时候了。
对方没有回话,只是轻轻揽住了她,在额上落下一吻。
楚子苓唇边露出微笑,安安静静的蜷在了对方怀中。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故事在左传里有载
成公四年:“晋赵婴通于赵庄姬。”
成公五年:“原赵同、屏赵括放诸齐。婴曰:我在,故栾氏不作。我亡,吾二昆其忧哉且人各有能有不能,舍我何害”
成公八年:“晋赵庄姬为赵婴之亡故,谮之于晋侯,曰:原、屏将为乱。”
也就是说,栾书一当上正卿,赵婴和赵庄姬的私情就被戳破,随后赵婴被两位兄长放逐到了齐国。之后又过了四年,赵庄姬才诬告两人,从而导致下宫之难。
如果赵庄姬真的那么爱赵婴,为何要等到四年后才诬蔑赵同和赵括造反私通被戳破的事跟栾书大有关系,她又为何不针对栾书,反而让把矛头对准了赵姬一脉仅剩的两个子嗣
嘿嘿,恐怕只有剔除赵庄姬的“深爱”,这事儿才能解释通了。
两百字改了八会不给过,算了,就这样吧:
159、番外三
“啊啊”一只小团子牙牙奶叫, 扑到了男人腿上。
“可是要飞高高”那男人哈哈大笑,把小东西捞了起来, 随手往上一抛, 飞起三尺左右, 又稳稳落在大手之中。
他身量本就高大,这么抛来抛去,旁人看来简直心惊, 可是小家伙没有半点怕的意思,反而双臂乱舞, “咯咯”笑个不停。
看着这父女两人, 楚子苓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种危险游戏也乐此不疲, 果真是亲生的。不过也多亏了田恒,才让她摆脱被这小猴儿折腾去半条命的惨剧。谁能想到当初乖乖喝奶的小囡, 在学会走路后会变的这么顽皮有人陪着释放精力,再好不过
抛了十来下,小家伙就腻味了, 开始扯着老爹的衣袖大喊:“车车车”
小家伙口齿还有些不利落,但是意思分明, 是想乘车出去转悠了。这可不是田恒一人就能决定的了, 他立刻扭头, 看向身边妻子。
一大一小两双眼望来,一模一样的可怜巴巴,楚子苓不由扶额:“昨日不是刚坐过车吗”
“娘娘”那小团子立刻伸出爪爪, 向着楚子苓扑来,一通乱拱,颇有些不依不饶的架势。
把小烦人精按住了,楚子苓正色道:“今日是最后一日,明日阿娘还要给人诊病,可不能再坐车了。”
也不知听懂了没有,小家伙把头点的飞快,又扑上去一阵乱亲,真跟个小狗儿一样。
楚子苓简直都要无话可说了,不由扭头瞪了田恒一眼。田恒却不为所动,伸手又把女儿捞在怀里,用毛茸茸的下巴拱了拱对方的嫩脸,立时让小团子尖叫着扭成了麻花。
看着两人这模样,楚子苓忍不住也笑出声来,摇了摇头,抱过了淘气鬼,和丈夫并肩走出门去。
栈车很快就备好了,马儿轻轻巧巧出了小院,不多时,就到了一处繁华集市。见到如此热闹的景象,莫说是舜华这个奶娃娃,就是跟在车边的菲也双眼圆睁,四处观瞧。也不怪她们好奇,出生在偏远的秦地,如今见识到王城风貌,自然要迷花了眼。
没错,就在两个月前,他们离开了舜华出生的小邑,来到了洛邑,这个天子之都。
作为周天子的王城,洛邑的规模绝非其他诸侯国的都城可比。背靠邙山、面朝伊阙、西依崤函、东屏虎牢,地势可谓固若金汤,还有伊、洛、廛、涧四水环绕,饶是如此,城外还建了高大城桓,更显雄伟壮观。
只可惜,和其他大城比起来,王城的暮气也更浓些。战国将至,天子权威不在,这座等级森严,礼乐循规的大城,总少了些生机勃勃的冲劲,就如上了年纪的老者。
可能也正因此,王城里的周人,尤其看重老者。礼记所载的“五十养于乡,六十养于国,七十养于学,达于诸侯。”在其他诸侯国未必能通行,但是在洛邑王城,落实的相当到位。来到这座城,楚子苓才明白当年扁鹊为何会“过雒阳,即为耳目痹医”了。
并没打算再此长住,不过既然来了,她也要换个招牌,改医老者。不拘是耳鸣眼花,关节酸痛,都在医治之列。只是老人们往往更信巫者,对于这个新冒出来,不肯承认自己是巫的“医者”,还抱着点猜疑的心思,因而前来求诊的人并不很多,倒是让楚子苓有时间陪伴家人。
照这样下去,在洛邑呆的时间会更短些吧
低头看向怀里扭来扭去的女儿,楚子苓唇边露出了笑容。也亏得舜华是这样的活泼脾性,要不还真受不了颠沛流离的生活。不论是对她,还是对田恒而言,都不适合在一个地方常住。地方大了,难免有人起“爱才之心”,徒生麻烦;地方小了,又逼仄烦闷,伸不开手脚。还是四海为家,更轻快些。
把小团子伸向车窗外的手捞了回来,楚子苓搂着闺女,笑眯眯的教她认起了窗外那些新鲜物事。
在集市转了一遭,按住了那蠢蠢欲动的小手无数回,楚子苓终于开恩,又给小家伙买了陶响球,任她一路狂摇,吵吵闹闹的回到了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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