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翘要了两天的假,她的确需要休息,不管是身体还是心情。
之前在公司附近开的房间一直没有退房, 钟翘便打算继续回到那边住下,对于她和戚承之间的关系,她下意识的想要逃避。
昨天晚上说出口的话一开始可能是因为冲动, 因为她想不到他会说出那样伤人又没脑子的话来。
她想到蹭在网上看到的小漫画,恋人间的争执,不就是一人一把刀,你捅我一刀, 我捅你一刀,然后相互依偎,舔.舐伤口嘛。
钟翘不喜欢这样,有些伤,即使痊愈,也依旧会有难看的伤口,尽管他们的现状已经如此。
而且她还想到他说的,说要一起出国,这是他突生的念头吗?还是其实是一直计划中却不曾说与她知道的?
在孙一军送她去酒店的路上,她问出了心中疑惑:“戚承保研的事情有后续吗?”
孙一军看了她一眼,没有直接作答:“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钟翘定定看着挡风玻璃窗外的刺眼的日光,眯起眼:“因为我不知道,我没有问过他,他也不和我说。”
孙一军目视前方,沉默着不作声,他有他的考量,而钟翘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车子停在酒店的地下车库,孙一军提着东西,钟翘去前台续了房。两人坐着电梯上楼,直到站在房间门口。
钟翘没有刷开门,而是转过身面对着孙一军,笑容恬静,真诚的道谢:“东西放这儿就行,我自己拿进去就好,这两天实在麻烦你了。”
孙一军自嘲般嗤笑一声,微垂着头,头顶的灯打在树脂镜片上泛着白光,看不清他细长的眼眸。
“你已经说过很多遍麻烦和谢谢了。”
钟翘歪着头,笑意更甚:“说再多也不为过。”
她站着不动,仿佛丝毫没有意识到应该请人进去喝杯水,左右她现在是个病人,休息是最好的理由。
“方便让我进去坐一会儿吗?”孙一军扶了扶从鼻梁上稍稍滑落的镜框,又补了一句,“戚承保研的事情还没说。”
他动了动脖子,钟翘对上那双眼睛,明亮又坦荡。
钟翘迟疑了两秒,虽然她也不明白自己在犹豫什么,但最后还是从包里找出了房卡刷开了门。
她在这里住了一个礼拜,但房间里很干净,没有随意乱扔的内衣内裤,寥寥无几的生活用品收拾的整整齐齐,素白的床单上还有酒店柔顺剂的香味。
孙一军将东西放在桌子上,走到窗前,把半透明的纱帘拉开。
“保研的事情已经取消了,他父母那边也是同意的。”
“听说他要准备去英国,伦敦政经给了offer。”
简简单单两句话,钟翘却消化了很久。
“我不知道。”她坐在床沿,声音轻如蚊蚋,不知是在说给谁听。
“你有什么打算吗?”他看着玻璃窗上映出的那张落寞的侧脸,弯曲着脊背,与她平日的样子判若两人。
她抿了抿唇,干涩的唇瓣黏连再分开,有丝丝轻微的刺痛。
“我没什么打算啊,有什么建议吗?孙老师?”她说着玩笑话,抬起头,看着那道颀长的身影,视线有些模糊,“能把窗帘拉上吗?阳光好刺眼。”
孙一军看着高悬在天上的圆日安稳不动,任由大朵大朵的白云缓缓飘过。重新拉上纱帘,他将手插在裤兜里,转过身,往钟翘的反向抬起脚,又稍稍转了个弯,在房间另一头的椅子上坐下来。
“任何人的建议都不重要。”他的立场太尴尬了,先不说他是不是有别的想法,即使没有,他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发表任何。
“我打算换个工作,太累了,这行果然不是正常女人能干的。”钟翘换了个话题,情情爱爱的显然对孙老师好像难了一点。
“是突然决定的吗?”
钟翘摇了摇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甲上的甲油胶东缺一块西缺一角,看的人难受,也抠的她指尖生疼。
“不算是,是计划中,但比原计划更早了点。”
“是打算做投资吗?”孙一军不难猜出她的想法,很多人都会这么做。
“是,不过先打算休息一段时间,到时候还请孙顾问指点一番。”
孙一军没有待太久,现在钟翘需要的是休息,她送他到房间门口,不厌其烦的再次道谢。
“这家酒店的饭菜还行,到点了就叫room service让他们送饭上来。”孙一军不可能给她顿顿送饭来,想了想还是不放心的提醒了一句,星级酒店的饭菜起码比小作坊外卖要更让人安心一点。
“知道了,孙老师再见。”钟翘稍显不耐烦的语气倒让她的面色看上去好了几分。
送走了孙一军,她便倒头睡了一会儿,一觉直接睡到了傍晚,天色都暗了下来才醒过来。找出手机一看,才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因为没电关了机。
用房间的座机打电话定完餐,手机充上电重新开机,戚承的电话也正是这个时候打了进来。
她想到孙一军说的事情,再听戚承的声音都只觉得心烦意乱,匆匆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根本不敢往细了去想。
在酒店里睡了两天,她踩着点重新回公司上班,她看起来还是十分虚弱,许多同事都来关心她的病情。
大老板即使心里再急,也不敢再给她安排太多的工作,倒是她自己,虽然没有再加班,但却几乎没有停歇的工作,将目前经手的项目尽数转交到虎哥和秦艽艽的手里。
她不敢回家,因为知道戚承一定在那里等她,而她还没有想出两全之策。
一周后要去医院复查,钟翘原本彻底忘了这件事情,还是早晨起床后接到孙一军的电话才想起来。
不得不说看病这种事情,在有人帮忙的情况下的确比一个人来的效率要高上许多。
以往钟翘来医院看病,都是自己一个人跑上跑下,又要这头交钱,又要那边排队。
这一周她特地下了一个提醒吃药的app,谨遵医嘱,按时按顿的吃药,而复查的结果也不错,起码大夫在看完检查数据和报告后都没有分给她一个多余的眼神,只让她以后千万要多注意,注意不要太劳累,也要注意做好措施。
从医生的诊室出来也才刚刚要到饭点,钟翘原本以为怎么也要弄到下午,便干脆请了一整天的假,开口请孙一军倒市中心去吃个饭。
因为医生又给钟翘开了一个疗程的药让她坚持吃饭,其中有不少中成药,需要忌口,许多东西都吃不了,最后孙一军便带她去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那家私房菜。
点的菜还没上,钟翘喝了一口热水,勾起狡黠的笑,眼眸明艳动人。
“我觉得我这样好女表哦~”她自嘲的说。
孙一军没听明白,不明所以的眨了下眼:“什么?”
“跟男朋友冷战闹分手的情况下和异性朋友走的那么近,不就是现在网上那些小姑娘骂的最凶的那款吗?”她歪着头,柔顺的黑发从耳边落下一缕,温柔的在半空中晃了晃。
“我不太懂这些。”孙一军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缕碎发上,跟着它左摇右晃。
“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异性友谊的,孙老师,你信吗?”钟翘将脑袋摆正,红唇抿起高扬的弧度,笑的比窗外初绽的桃花还要明艳,可一弯清清眉眼,却眸光坚定而认真的盯在那双微微走神的长眼上。
孙一军十指交合,搭在腹部:“当然。”
钟翘释然一笑,重新端起装着透明液体的茶杯:“以茶代酒,祝我们的友谊天长地久。”
**
钟翘吃完饭还是自己打车回了公司,将电脑那一页码好的东西用打印机打出来,装进信封。
办公室的门被叩响,看到林副总站在门口,她立马将信封翻了个面,又用文件夹压住。
“小钟,去一下楼上的会客室。”
楼上是公司另一个合伙人的部门,还有两个装修精致的会客室,一般都是有重要客户来,他们才会将人请到楼上。
“是来了什么人吗?”钟翘不记得最近有约什么人。
林副总的表情不大自然,甚至眼神闪躲,都没好意思直视她:“是戚总。”
“戚总?”钟翘弯眉未蹙,在脑中找出许两三个戚总,这年头,谁都可以在后面加个总,自从她当上总监,这一年也多了不少人叫她钟总。
林副总见她没听明白,小声的提醒了一句:“戚承的父亲。”
“啊!”钟翘不好意思的扯了扯嘴角,“我最近都忙糊涂了。”
她轻轻敲了敲脑袋,觉得自己真是搞笑,能用到楼上那间会客室的,除了戚尉光,还能有谁呢。
钟翘也没问林副总他找自己干嘛,这种用后脑勺都能想到的答案,就没必要再多让一个人为难了。
林副总带着她上楼,楼上两间会议室在一个独立的走廊上。
“我在这里等你。”林副总指了指另一间会议室。
钟翘眼含感激,微微颔首,用指节叩两下门,听到里面的声音才推门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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