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完垃圾上楼,钟翘一打开门就听见自己的手机铃声响个不停,寻着声音找过去, 在沙发上看见自己的手包。
原本不大的铃声在空旷的客厅里仿佛显得格外急躁,钟翘好像都能感受到打电话的人那种急切的心情。手忙脚乱的打开手包,手机的屏蔽感受到室内昏暗的光,将亮度自动调解到最亮。
莹白的亮光打在脸上, 看着上面不停闪烁的来电提示钟翘赶紧接了起来。
“喂?孙老师?”
“你到了吗?给你发微信没回。”
“我到家了,不好意思,我在卧室躺了一会儿,手机放在楼下所以没注意。”
“没事就好,那你早点休息。”
孙一军的电话刚刚挂掉,又有一个电话立马就跟了进来,钟翘没有马上接起来,来电显示是披着羊皮的狼,是戚承打来的。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坐在沙发上,这才接通了电话。
“喂?”声音里带着不自知的颤音与心虚。
“你在跟谁打电话?”戚承努力的压抑着不满,用尽可能平静的声音问她。
“我……刚刚秦艽艽打电话给我。”等话一说出口,钟翘才反应过来自己撒了谎。那是一个本能的反应,本能的觉得危险,本能的觉得不应该让戚承知道自己方才在跟孙一军打电话,虽然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
“哦。”电话那头的戚承正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支着一条腿,在听到她的回答后下意识的往左侧看了一眼。
孙一军旁边的人他认得,就是秦艽艽。他给钟翘打了十几个电话,一直没人接听,好不容易不再是那无穷无尽的等待音,却出现一个女声告诉他正在通话中。他远远瞧见正在打电话的孙一军,没有来的,心里生出一股强烈的不安。
他相信钟翘,可是他不相信孙一军。
挂掉手里的电话,一直注意着那边的动静,看见孙一军放下手机,他立马又给钟翘拨了过去,不是占线——
心里冒起一种十分纠结的情绪,出于对钟翘的担心,他希望电话能马上被接起,可是心里又有一种占有欲作祟,他盼着听筒里的忙音能坚持到最后那句“你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
直到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他突然发现,原来自己这种难以言喻的心理,在对面那一声“喂”响起的时候。自己就好像是一个抛硬币来做选择的人,你以为你是真的在两个选择间摇摆不定,其实不然,在硬币抛起来的那一刻,你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真正的想法。
就好比现在,在听见她安然无恙的声音后,内心难以抑制的怒意甚至盖过了对她的担心,他才明白,原来向来克制的自己,在钟翘面前,一切都变得失秩。什么云淡风轻,都是狗.屁。
“你怎么回去了都不跟我说一声?我给你打了这么多电话你怎么也不接?”他有些烦躁,也不知道这酒店开了多少暖气,热的整个人的火气都上来。手指勾住领口的温莎结将领带用了一扯,仰着下颌,动了动脖子,再解开了两颗纽扣,才总算觉得气息顺畅了许多。
“我胃有点不舒服,想着你陪领导,就先走了。”这点钟翘倒没撒谎,一想到他是被领导叫来的,是真的不想让他分心,“我回家就上楼洗澡了,手机放在楼下,所以没听见。”
戚承听她这样一说,心里憋着的气也撒不出来,一下竟是也不知道说什么,电话里只有微弱的电流声,还有两人沉默的试探。
“不舒服就早点休息吧,我会晚点回来。”往常最是寡言不爱交谈的人,在这一刻突然理解了那种无言的尴尬。戚承匆匆嘱咐了一句,第一次抢在她前面挂掉了电话。
钟翘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愣愣的放下手机,玄关的声控灯早就已经熄灭,她收起双腿,蹲坐在沙发上,抱着双膝,将身子陷进柔软的靠垫中。
……
戚承回来的时候,客厅里还亮着灯,他换上拖鞋,将外套随手丢在沙发上,三步并作两步的往楼上跑。
楼上只开着夜灯,钟翘盖着被子睡在床沿边,手枕在脸下,闭着眼,呼吸均匀清浅。台灯被调到最暗,暖光色的灯光打在她绯粉的小脸上,羽睫在眼下拉长着阴影。
她已经卸了妆,恬静的仿佛和晚上那个明眸红唇的女郎判若两人。他原以为自己喜欢的是那个明艳娇俏,自信张扬的钟翘,可渐渐的,他才发现,大男子主义可能是每个男人与生俱来的劣性,在享受过她的温柔小意后,他也喜欢静若处子的悄悄,让他觉得被人需要,被人依附好像也是一种不错的感觉。
捧住她的脸,戚承俯下身,将温热的唇轻轻贴上她的,随即便松开。
“悄悄,我爱你。”
不是喜欢,而是爱。
在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因为某一个男人与她的接触而让自己心生骇浪后,戚承终于直面了自己的内心。
一声轻似蚊蚋的情人语,始于幽幽的叹息,在洗手间门的开合声后,才终于落入钟翘的耳中。
她睁开眼,维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动不动,若有所思。
洗手间里的淋浴声停了下来,钟翘重新阖上眼,没过多久,就感觉到床垫的压陷,身后贴上一具滚烫的躯.体,还有泛着湿意的沐浴清香。
大手揽上她的腰,小心的将人往怀里带,钟翘装作熟睡中的一翻身,顺势窝进他的怀中。
耳垂被他的指腹磋磨,钟翘心间一痒,屏息忍住身体的躁动,好在那只作怪的手很快就安分了下来,他拨开散落在她脸上的头发,在光洁的额发印下虔诚的吻,轻道一句温柔的“晚安”。
夜灯被人关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蒙亮的白光透过裸色的窗帘印在墙上。
钟翘早就睁开了眼,或者说,是终于等到了天亮更合适。因为惦记着要验晨尿的事情,她几乎一夜未睡。偏偏戚承昨夜不知道为什么,紧紧搂了她一夜,弄的她想翻个身都不敢有太大的动作,生怕把人吵醒。
冬天日头短,虽然晨光微亮,可床头的电子时钟上却显示已经是早晨七点了。昨天戚承回来的都已经快一点了,这会儿他睡的还熟,而钟翘也再没有耐心继续等下去,准备拉开他的手,从他的怀里溜出去。
可身子刚出去一半,大手又跟藤蔓般缠上她的腰,头顶还有迷蒙软糯的呓语声:“不要动~”
钟翘身子一僵,缓缓扭过头,就见他双眼还紧闭,只有眉心稍敛着,像是睡得有些不踏实。
“乖,松松手,让我去趟洗手间好不好?”她轻轻抚上他的脸,柔声哄道。
熟睡中的人反应大概都有些迟钝,钟翘僵持着别扭的姿势,终于见他像是给了回应般的一个点头,然后松开了她的腰。
钟翘暗暗松了一口气,轻手轻脚的爬了出去,站在床边还特意回过身,将被角给他捻好,免得让肩膀受了凉。
踮着脚尖迈开腿,她快步冲进洗手间,关上门后,还不忘扭上锁,这才拉开抽屉,慢慢的将挡在抽屉前头的卫生巾给拿出来,找到藏在最里面的验孕棒。
昨天已经用过一次,熟门熟路的拆开包装,等盖上玫粉色的盖子,将东西放在洗手台上,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一小块,直到白色的显示区缓慢浮上一条艳红的线。
钟翘没有带手机进来,不知道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尽管她已经从1数到了300,但还是觉得不保险,耐着性子重新又数了好几个100后,才大力吐了一口浊气。
验孕棒上依旧是一条线,跟昨晚的结果一样。
按理说应该是安心了,唯一可能出现失误的可能就是月份太小而查不出来。窗外已经透亮,钟翘没有时间做太多的思考,将东西重新塞回抽屉,洗了个手,蹑手蹑脚的爬回到床上,背对着戚承,想着一会儿找个什么借口去一趟医院验个血才好。
大概是头一回遇上这样的情况,钟翘的心总是惴惴不安,与其煎熬等个七八天再测一次,还不如干脆的去医院仔细查一下,一劳永逸的好。
她睁着眼望着墙上的壁纸想的专心致志,却不知道身后的那双眼睛泛着冷意,已经打量了她许久。
他知道昨夜自己回来的时候她并没有睡着,夜灯打在她脸上,将那两排羽睫的轻颤照的格外明显。
她既然选择装睡,那一定是有她的理由,即使心里有疑问,有猜测,但也绝不会去戳穿。
你要如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以沉默相对?亦或是尴尬的辩解?
如果一道题还不能让他解出正确的答案,那他会选择先将题目放到一边。
他搂着她,似若珍宝,又故意挑逗着她,感受着她突然僵直的身体,觉得好笑。她太娇软了,双臂环着软弱无骨的小人,没过多久,他就真的睡过去了。
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呢?大概是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吧。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一句话十几个字,两个顿点,几乎只字不差。倒不是他记性好,而是这句话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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