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视角背光, 几盏坏掉的路灯“滋滋”一声响,霎时熄灭。
与此同时, 佟穗背脊一麻, 自然反应“吓”得一抖,心里有点不好受, 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堵着, 有大事要发生。
几个人越走越近, “是她吧?”
“是的姐。”
佟穗把手表的灯光划开,瞬间照亮对方的脸,是下午在田径场闹事的那群人。
红发眼睛一眯,有些不耐烦,“怎么边上还有个男的。”
“你们对付这男的,我来和这女的聊聊。”她抹了把头发,把裤腿又往上卷了个边。
说是“聊聊”,下一刻,红发的脸就怼到佟穗面前,一手扣住她肩膀,“是不是你欺负我姐们啊?”
这么近距离,红发不太熟练的妆面褪着皮,涂着大红口红的唇瓣也是皲裂的模样,一开口,也是个老烟民。
佟穗嫌恶的别开脸,不太想答话。
她头发兀地吃痛,“啊”一声后,膝盖也受到撞击。
低头一看,红发用膝盖顶了她一脚。
“你哑巴了?今天下午怎么没哑巴啊?”红发把头发撩开,胸前的沟壑若有若无的显现出来。
刺鼻的香水味儿混着烟味儿,她大脑发晕。
反扣住对方的手,试图把红发拽着她头发手扯开,然而对方一感受到受力,劲就使得更大。
“佟穗!”
颜节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朝她喊一声,迈出的步子被几个女生围堵。
“搞举报,你不要脸。”
红发嗤一声,抬手巴掌就要落下来,佟穗反应快,回扣住她的手。
想到上次的短信,佟穗有些心惊,“你什么意思?”
“知道姐是谁吗?陵水副校长的老婆,陵水的半边天,你敢举报老娘,你不想活了你?”红发的手用劲。
佟穗流下几滴生理性眼泪,但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嘴上依旧不饶人,“我听说陵水副校长老婆跟她一样大,四五十岁了,特宠他老婆,你是哪个没公布出来的小老婆?”
“啊!”她感受到对方气急了,头发又猛的断裂几根。
天空中响起一震暴雷,陵城的雨季又要来了。
佟穗一想到那天落在程因霜脸上的几个巴掌,使了点劲往前一推,“啪”的一声,清脆利落的一巴掌反落在红发身上。
“你?”
她吃不得亏,下手狠,红发脸上瞬间起了个红印,朝颜节那看一眼,咬牙骂道:“还围着那个怂货干什么?自个女人要被打了他都无动于衷,过来一起教训这女的。”
几个女生全部围上来,扣着佟穗的手往两边拖,她失了手劲,被按在墙上。“哐”的一蹭,发圈松散掉落,头发零零散散落下来,堪堪遮住她整张脸。
颜节反应过来,报了个警。
“我报警了,你们的行为我拍下来了,还不快走。”
红发闻声瞧他一眼,噗嗤一笑,“你这男的真有意思。”嘲讽似的和几个女生对上一眼,“这我们同伙呢,还提醒我们一起走。”
“来,姐给你留个巴掌看看怎么个走法。”下一刻,她铆足了劲抬手往佟穗脸上落,佟穗闭眼,脸往一边侧。
伴随着一阵惨叫,她缓缓睁开眼,颤抖着对上那双满是戾气的双眸。
“虔清予。”
他一脚踹在红发腰侧,不带怜惜的,稳准狠。
红发在地上捂住腰□□,痛得说不出话。
虔清予黑着张脸,浑身都透露出桀骜不恭的模样,黑短发压下来,一句话都没说,但已经能感受得出来,他有多不爽。
校服拉至下巴,穿得规整服帖,干干净净的一身,看着就不像是会动手打人的“坏学生”,而此刻,佟穗却觉得他有种黑化了的可怕。
闷声闷气周遭却围着一团雾气,让人看不清道不明的朦胧。
“不滚等着我动手吗?”
佟穗感受到周围一轻,被架起的手骤然松下来,紧张憋作一团不敢换气,只剩平复不下的喘气在大幅度的起伏。
几个女生把红发架起来,抬着她安安静静的走了。
这块地仿佛恢复成原来的模样,仿佛没有过争执和暴力。
“虔清予。”
“佟穗。”
两声叫唤同时刺破宁静,一声来自佟穗,一声来自颜节。
“我不是故意不帮你的,我贸然上去和她们对着干会受伤,到时候闹大了就不好了。”颜节上前解释。
“嗯。”她点头,对他的回答不置可否。
他松了口?蒊气,“你没事就行。”
“那我送——”
“有我。”虔清予打断他,声音里没什么耐心。
佟穗点头,“颜节,你回去吧。”
天完全暗了,城里难得的显现出片片星宇,眨眼睛似的一闪一闪的跳动,就如同她手表上虔清予移动的绿点,如此的鲜活,总给人一种向往宽阔的自由感和相拥感。
两人一路无言,没人去提刚刚那场闹剧。
“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门锁“咔哒”一声,他突然问。
佟穗被他这不着调的突兀问法惊到,还没来得及开口。
他似思考,照着人的模子回答:“安静的,看着温柔的,不会打架,长得清秀瘦弱,遇事旁观事后解释的,还是……”
几秒后,自嘲般轻笑一声。
“喜欢就喜欢吧。”
没有主语,没有谓语,没有特指,不知道是谁。
在这长久的静默下,他们多年相处下来对彼此的熟悉和默契,关于贸然出手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们这个年纪又将承担什么,没有人提。
再一次的,陷入尴尬期。
-
距离高考还有一个月,比赛进行到最后一场。
决赛被雨季不加修饰的倾倒淹没,一再推迟,掐着日子倒数的高中生活,在这场闹剧的终止下,看似平稳的推进着。
五月中旬,暴雨终于停了。
校区积水一点点清理殆尽,比赛定在周末,预测晴天。
新的体检表需要上交到陵水,出于对上次的教训,她没再和颜节一起。
时间紧迫,颜节不再拖拉,为了不让佟穗失望,他特地在路上把她的体检表拿出来仔细的看了好几遍,确认完全无误,记住她的体检细心,把表塞在了最上边。
陵水办公室里,红发撑着腰软塌塌的躺在副校长怀里,“你一定要严惩那小子,我的腰都要被他踢断了,你知道没有啊。”
见他发呆,她又娇嗔的“嗯”一声推他一把。
令仁不耐烦的揉了揉自己的头,“我怎么不想帮你!你知道他爸妈是谁吗?政界有头有脸的人物,联络各国的,我多大个芝麻官?你别给我捅篓子。”
红发惊愕,从他身上起来,“那怎么办?”
“你以后不要那么张扬,学生你逗逗玩就行了,他你别动心思,要是人家跟父母告个状,我乌纱帽就得掉!”
红发皱了皱眉,显然不敢相信,诺诺道:“说得这么严重,知道了知道了。”
“咚咚咚!”
“您好,请问有人在吗?”
颜节见无人应答,又往门上敲了两下。
“敲什么敲!”
门瞬间拉开,双目对视。颜节一愣,连连鞠躬,“打扰了。”
“这不那天那个怂货吗?”红发上下扫他一眼,往里给令仁传了个眼神,转而看向颜节,“东西留下,我等会帮你拿给教务。”
红发伸手去扯他手上的袋子,他固执不放手。
“干什么你?是不是不想让你们学校的学生比赛了?”
颜节的手一松,认命似把袋子顺势往上一递。
“那麻烦您一定要记得——”
“哐”的一声,门合上。
庆智伊急匆匆从边上楼梯口跑上来,瞄了眼颜节,继而直接的转身推开门,再次“哐”的一声。
颜节楞楞盯了半晌,没走,纠结半晌,往前偷偷挪上两步。
室内的烟味通过窗子漫出,他捂住鼻,把耳朵贴上去。
“姐,我这体检表出问题了,你不是说吃一点点没事吗?还有助于比赛。”庆智伊语气急促,生怕进不了决赛。
“你怕什么?这破比赛不参加也行,反正你决定去H国出道当练习生。”红发语气平静,看不惯她这么着急的样子。
“可是我出道也要光辉的履历才有人喜欢啊!到时候扒出来我全是黑料,那我一生就毁了。”
“嘚嘚嘚”一阵跺脚声。
“这不是有这么多体检表,你找一张出来,改成你的。”令仁挥手,抽了口烟大方道。
“就是,我给你翻。”
又是一阵“哗哗哗”的翻纸声,“诶?不用找其他的了,这面上不就是佟穗的吗?哟,身体素质这么好,那天轻而易举不就压墙上了,看不出来啊。”
红发轻嗤一声,“来,你就换她的,我看她这几天比赛倒是能耐。”
颜节听得清清楚楚,尤其佟穗二字落在她耳边,他没办法不做出反应,为这个学校的黑心而感到震撼,也为自己想做又后怕的心理犹豫不决。
如果我进去,是不是会影响到一整个陵川参加比赛的学生。
不去的话,只会影响佟穗一个学生。而且佟穗家境又不差,不参加这个比赛,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