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了眼地上的粉色拖鞋,开灯进来,喂了砂糖又清理过阳台后,对着墙上的时钟想了想,还是给她发了条消息。
「你搬走了?」
放下电话他去洗澡,直到出来对方也没有回复他。
零点三十分。
周觐川坐下来看了会儿电视,却莫名老是走神儿。砂糖吃饱了进来跳到他腿上撒娇,他揉了揉它的头,摸到它脖子上的蝴蝶结,才发现那后面还藏着块牌子。
他低下头,牌子正面上用花体的英文写着:Miss Sugar。翻过来,背面是:周川川。
周觐川一脸嫌弃。
要不是那下面还有一串电话号码,他都担心别人分不出哪个才是狗名字。
他抬眸看了眼墙上的指针,集中精神继续看电视。隔了片刻,他眼神又瞟了上去,才零点三十六分。
他抿了抿唇,终于还是没有按捺住,拿起了手机。
“嘟…………嘟…………”
无人接听。
周觐川手臂撑在腿上,俯身握着手机,隐隐有些担心。
之前她也有几次因为工作回来得很晚,但都会提前给他发个消息知会一声。这段时间她休假,他都看出来她的社交生活是真的匮乏,夜生活更是基本没有,像今天这么晚还联系不上的情况,不太正常。
他想到昨天晚上,她拉着严昭去喝咖啡。她跟那帮人打交道还这么不按常理出牌,其实挺危险的。
周觐川低头抓了把头发,表情逐渐沉了下来。
今天她又跟谁喝咖啡去了?还是——
手机在这时振了起来。
“歪?周警官?”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朗得出奇,笑意像是浸过甜,隔着听筒清清楚楚浮在眼前,“你是想我了嘛?”
周觐川举着手机顿了两秒,反应过来。
“你喝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婚后某一天】
时姐(喝了一点点酒/爬进怀里/抱脖子):周队长,我喜欢你~
周队(冷漠):你喝酒了?
时姐(手指戳脸):超喜欢~~
周队(嫌弃):还是假酒??
时姐(趴到耳边小声):全世界我最喜欢你~~~
周队(怕痒也忍着没躲/不屑冷哼):没听清。
时姐(声音更小):我最喜欢你了~~~
周队(不悦):听不见。
时姐(只剩气音):周觐川狗男人。
周队(黑脸):……………………
时姐(突然腾空):??? 放开我!!周觐川!!!你放我下来!!!你不狗!!狗多可爱啊!!(砂糖:有被内涵到)你一点都不狗!!!!啊!!!!!
此处省略脖子以下三万字/嗦冰棍儿/嗝~
第56章 伍拾陆
周觐川按照定位上的地址打车过来, 花了八十块钱。
一家偏远得几乎快要到了城乡接合部交界的清吧,上下两层,宽敞幽雅, 他走上来在楼梯口环顾一周,角落里熟悉的纤细身影映入眼帘。
沙发上的人穿一件黑色的半透纱质衬衫, 背对着坐在楼梯上来的方向, 长发松松垮垮地绾在脑后, 后颈枕在靠背上,一手举着半杯酒,神色里已经有几分醉态, 人却比在电话里安静得多, 漆黑的眼眸阴郁地垂着,见他走过来,条件反射般的立即换上一副笑脸。
“欸, 周队长,你来了?”
周觐川看了看她, 抬手拿了她手里的酒杯放回桌上:“走吧。”
时栎往后靠, 皱着眉笑了下:“你不是才刚来嘛,怎么就要走?”
“我明天还要上班。”周觐川俯身要拽她起来, 却反被她拉住了手。她仰脸望着他,轻轻晃他的手臂, 撒娇里带一点恳求:“我一个人喝了一晚上了……你坐下陪我说会儿话嘛。”
她的手很暖很软,跟他带着薄茧的粗糙手掌对比鲜明。周觐川站在一旁无声看她片刻, 抽回自己的手, 在她身侧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你喝什么?”
周觐川摇摇头:“早点回去。”
时栎随他了,把自己面前另一个透明的杯子推了过来:“那……柠檬水。我没喝过。”
“你要聊什么?开始吧。”周觐川坐着没动,脸色冷淡示意道。
“哎……周觐川……你这人真的……”时栎低着脸无奈笑了下, 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你现在很像相亲时被姑娘缠住然后准备当场把天聊死你知道吗?”
周队长静默了瞬,神色平静异常:“没相过,不知道。” 【市刑侦队全体人员:???】
“不可能吧?”面前的人显然也不相信,歪着头上下打量他,“你这个年纪……你是独生子吧?好像没听你提起过兄弟姐妹?”
“嗯。”
“那就算你不着急,你家里人肯定也急死了。你妈妈没给你介绍过?”
经她这么一说,周觐川倒意外想起来他跟陈女士是有段时间没联系了。上次联系还是因为他爸的体检报告出来,脂肪肝指数终于从中度转向轻度,她特意把她去年拿大字抄下来帖在餐厅的医嘱跟今年的数值对比拍了照给他发过来,他半个小时后回了句「恭喜」她的电话就立即打了过来,说来说去二十分钟,一句话概括起来无非是:你品你细品你们家祖坟是不是冒青烟你爸才娶到我捡回一条命你也不年轻了还没日没夜造你的身体再不赶紧找个人结婚你是想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吗你这个不肖子今年过年再一个人抱狗回来你就别想进门——
周觐川抿着嘴揉了下额头,低声道:“我爸脂肪肝,她最近心思都在我爸身上。”
时栎托着下巴笑了下:“你父母的感情很好吧?”
“挺好的。”面前的人不假思索。
“你跟他们关系亲近吗?”
“还行。”
时栎在他来之前已经喝了不少酒,这会儿脑袋里逐渐有些沉了,一只手慵懒地地撑着头,脸上仍旧挂着笑:“你小时候听话嘛?你爸有没有打过你?”
周觐川认真回想了番:“好像没打过,他一般都是罚跪或者是不许吃晚饭。”
“那你妈妈应该会偷偷给你送吃的吧?”
“开始有几次,后来被我爸发现了。”
“然后呢?”眼前的人饶有兴致地追问。
周觐川身体靠在沙发里,双腿放松地叠在一起,淡淡道:“然后他们两个就吵起来了。后来那一周我妈都没做晚饭,每天带我去外面吃。”
时栎托着脸笑出了声:“替你报仇了……你爸听起来好像比较严厉?你妈妈是不是特宠你那种?”
“不是,她就是对我管得比较宽松。她其实懒得管我,也懒得管我爸,她这人活得挺随心所欲的——”周觐川看着面前的人停顿了瞬,继续道,“这点你跟她还挺像的。”
时栎懒洋洋地趴在沙发扶手上,听言挑了下眉:“那你性格肯定更像你爸了?”
“嗯,像他更多一些。”
“不过听起来我感觉……你家里是不是你妈妈说话最有份量?”
周觐川耸了下肩:“她管钱,肯定最有份量。”
“那你的工资要上交给她吗?”时栎好奇。
“当然不交了。她也看不上我这点钱,还没她去美容院拉一次脸贵。”
时栎捕捉着他话里的信息:“她不喜欢你的工作?”
提起这事儿来周觐川就忍不住摇头叹气:“当年我考警校她就不同意,她想让我学医或者金融,但是我爸支持我,二比一。现在她还觉得特遗憾,每次想起来这件事就要把我爸骂一顿,心情不好的时候还要打电话连我一起骂——骂完了我跟我爸还得买礼物哄她。”
时栎趴在手臂上安静听着,半晌后无声笑了出来,没头没尾幽幽说了句:“真好。”
周觐川抬眼看向她。不知道是不是酒吧光线太过昏暗的原因,她眼睛里的光亮也暗了下来,似有一瞬落寞失神。
“我都不知道我妈妈长什么样子。”
-
回去这一路,车子行得缓慢平稳。
单是周觐川买的。他在前台等着账单,刷完卡回头时人已经在大厅的沙发上搂着外套睡眼惺忪了。他连拖带拽把她塞进车里,系上安全带,她头一歪,彻底睡了过去。
周觐川从后视镜里安静看着后座上的人,直到绿灯亮起来,才神色不明地收起了视线。
他脑海里反复回响着她刚刚的话,跟她夹着烟轻描淡写的神情语气,仿佛在讲一个无关第三人的故事,她没有情绪,也不是对他倾诉,只是在客观的陈述事实:“我不知道我妈妈长什么样子。”
“她跟我爸很早就离婚了,据说是身体不太好,生病死的。我从记事起就没有妈妈,也没有爸爸。”
“我小时候是在一个亲戚家长大的,阿婆人还挺好的,就是没读过书不识字,年纪大了耳朵眼睛也都不太好,跟她交流起来特别费劲。我记得那时候身边同龄的小孩儿都不爱跟我玩儿,说我衣服旧,说我家里小,说我带的饭看着好脏,不过说来说去最后都一样,都是落到我是连父母都不要的野孩子上。”
“这一点我反驳不了,也没有大人可以去告状,我又是天生不会忍气吞声的性格,所以解决办法就只剩下打架这一条。他们人多,但可能我下手比较狠吧,开始时也吃过亏,不过到后来,我记得再没有人当我的面说过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