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贾政做官的第二年。
贾政一跃而超过同届的三鼎甲，成为第一位六品官儿。
当初的状元公，如今还只是正七品的翰林编撰。
当然，他同时是皇帝的侍读承旨。
宰辅的根苗。
将来肯定比贾政爬的高。
但是眼下，他输了。
嘉和帝当殿嘉奖贾政，称赞他：能力超群，实心为民。
贾政很得意！
他想摆酒庆贺，却被他爹劈头盖脸责骂一顿。
然后命他带着重礼去恩师礼部尚书家里装孙子。
表示他只不过勤勤恳恳当差，从没想过陛下当众嘉奖，心里诚惶诚恐。
毕竟今年挨板子的官员太多了。
等到明年春季，不知道多少人要乌沙落地。
学生做官做得好，当然要感谢恩师。
礼部尚书自然受用，反头安慰贾政：“别怕人嫉妒，人不遭妒是庸才。
你在宛平的政绩摆着，千万年也不会磨灭，谁也嫉妒不起。”
话是这么说。
但是，上面没人撑着，明年就可以把贾政调任。
水渠的功劳自然就落到旁人身上了。
礼部尚书没有吏部权利大，但是在朝廷上也没人敢跟他尥蹶子。
不然，被他盯上，你帽子戴得不公正，也能参奏你藐视皇权。
礼部尚书给贾政的秘诀就是一个字：干！
干什么？
继续修筑水渠，争取下一回遇到旱灾涝灾，宛平不需要赈济。
争取百姓都记得你，把这水渠自动命名贾公渠，政公渠。
这一辈子的资历就足够了。
干是可以干，可是不能让人白干啊？
如今太平了，只给饭吃就不成了，得有工钱啊？
贾政苦着脸找他爹哭穷。
贾代善翻白眼：“找我干甚呢？
拆了荣国府去修水渠？”
贾政缩着脑袋：“儿子不是那个意思……”
贾代善道：“你这样做官不成，千里做官只为钱。
你倒好，你这做官，不消三年，我荣府要寅吃卯粮。”
贾政：“爹，您说怎么办？”
贾代善在他头上一敲：“笨啊，找陛下要啊？”
贾政瞠目：“陛下当朝哭穷，减免三年赋税都不答应，只答应一年。”
贾代善气得脖子直梗梗，一请段先生：“明公，你给说说，我出去散散。”
贾代善去了莲湖寻找小花精。
小花精今日高兴得很，正看着鲤鱼打挺，庆贺她成功修炼出第十个气旋。
剩下的就是凝练压缩的工程。
红鲤鱼随着小花精的手势，腾空飞旋，看得贾代善眼花缭乱。
郁闷的心情得以缓解。
贾代善如今也很敏锐。
他看了一阵莲湖，说道：“我怎么觉得这莲湖的水位升高了，多少年没变过了？”
红鲤鱼闻听这话，噗通落进水里去了：荣府的凡人也不简单啊。
从前是红鲤堵住了泉眼，如今扳开了灵石，水位缓缓上升，直到跟暗河持平，才会安稳。
小花精为了不让人发现端倪，命红鲤堵住了一半的泉眼，没想到还是让贾代善发现了。
小花精故作不知，低头查看水位：“有吗？
估计是我天天跟这儿，没发现。
不过，这是好事啊，水代表财富。
咱家莲湖涨水，说明咱们荣府要发达咯。”
贾代善不相信：“你看不出来？”
小花精黑眸溜溜的看着祖父，神情十分无辜：“这莲湖这么大，淤泥孙女也是看不透的哟？”
贾代善意有所指：“嗯，只要这水不蔓延出来就成了。”
言罢在湖心亭打坐去了。
如今湖心亭常年摆着香炉蒲团。
在这里打坐的贾瑚贾代善小花精，如今都有强健的身体，对着寒冷的水面打坐，也不觉得寒冷。
贾政这个腊月过得水深火热。
贾瑚与小花精每日都会听到祖父的咆哮。
然后，把贾政写的奏折给他砸脸上：“你这样的折子能要到陛下的银子？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小花精真替父亲脸疼。
她私下跟祖父商议：“要不然，再捞一个箱子？
反正也不是自己私吞，这是为国为民。”
第46章 祭祖
贾代善叹息：“如此, 你爹一辈子就是这么靠来靠去, 你能一辈子跟着你爹替他收拾乱摊子？”
小花精颔首：“这样啊，下一任还是让父亲进六部吧, 不花钱。”
贾代善顿时被逗乐了。
他心情好多了：“水渠还要继续修建, 那是政绩。
不过，这钱不能由贾府出，得跟皇帝要。
正当名分的要，理直气壮的要。
赋税本该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难道搁着生霉？
什么没银子。
二府还了十五万呢。
这些钱拿出三成, 你父亲就够了。
退一步不给钱, 至少要把三年减免赋税争下来。
这样子，你父亲在百姓中就有信誉，在下属面前也有威信。
宛平是个大县, 两年的赋税能做很多事情。
可以修水渠, 兴办学堂。
这些都是流传千古的政绩。
你爹有了这些政绩，今后就能够安安稳稳了，不愁前程。
祖父不可能照顾你爹一辈子。”
小花精笑道：“祖父可以的。
孙女给您看过相，您是高寿，可以活到一百二十岁。
至少能够照顾我爹到一百岁。”
贾代善心里荡悠悠一个恍惚：一百二十岁？
人类最高追求就是长生不老。
但是, 贾代善有清醒的认识。
人不可能长生, 无病无灾就是福气。
他要是这么老不死。
贾赦还闹腾个什么劲儿？
贾代善瞪眼看着孙女。
小花精看懂了。
笑道：“您直接把爵位传给贾瑚哥哥呗。”
贾代善摆手：“这话再莫说。
人活七十古来稀，活到七十就不错。”
他七十岁, 贾赦也不年轻了, 五十二了。
贾瑚也三十几岁了。
小花精第一次发现, 人活得时间太长，也很麻烦啊。
腊月私塾不上课，段先生带着师母返乡祭祖去了。
多年过去，原本把他除名的宗族，重新接纳了他。
他无儿无女，也不跟家族较劲儿。
荣府上下却十分忙碌。
贾代善如今再不能在府里躲清闲。
即便他一直表现的病弱不堪。
嘉和帝还是把他的名字，再次写进了年宴中。
今年不光是大伯父夫妻要进宫朝拜，小花精的母亲也要进宫。
她如今也是六品诰命，且贾政还受到嘉和帝的特特嘉奖。
大家都觉得他前程无量。
府里剩下贾瑚贾珠贾琏贾琮小花精。
荣府的管家班子十分了得。
主子不在，也能按部就班的准备年宴。
贾瑚贾珠贾琏小花精这些小主子坐镇，不过是摆设。
傍晚时分，东府贾珍夫妻就过来迎接几个弟弟妹妹过府，等候进宫朝贺的长辈们出宫，祭拜祖宗。
今年贾代善回来比较早。
贾敬护着贾代善夫妻，再有张氏王氏回府。
贾赦贾政被留在宫里执勤。
这是很荣耀的差事。
贾母见了谁都笑意盈盈，眼见就是心情舒畅。
小花精今年七岁，头一回参加祭祖。
原本小孩子不能进祠堂。
贾代善了解小花精的能耐，便让她跟着来见识一二。
贾代善是把小花精往大家主母方向培养。
祭祖这些仪式对于当家主母来说，与管家理事一样重要，就是一个女人看家的本事。
小花精站在母亲身后。
首先是祖父主持祭祀仪式。
看着祖父带领家里的爷们先磕头，那态度是相当的前程。
双膝跪地，双手平伸，额头着地。
焚香磕头，都有一定的韵律。
旁观便会心生一股肃穆之感。
之后才是贾母带着女眷祭拜。
三叩九拜，进退有度，带着一种端方的韵律。
似乎贾府的列祖列宗就在上房看着你。
小花精看了老祖的画像，也看了祠堂的上空，并无灵魂存在。
小花精搀扶着祖母退出。
祠堂的廊下台阶都是族人，完全没有插脚的地方。
族人让开一条通道，贾母才得以出门。
宁府准备了年宴，邀请贾代善贾母在这里吃团圆饭。
贾代善推辞了：“你们一年到头恭敬我们也恭敬的足够。
如今过年，自己个松散松散吧。
吃了年饭可以过去梦坡斋，咱们一起题写福字。”
皇宫的皇帝老子要给大臣赐福。
长辈也要给晚辈赐福。
贾代善每年都会写福字，赐给子孙，也赐给后街的族人。
当然，不光是赐福，也会随同福字，赏赐一份年货。
荣府的祭田是宁府掌管，因为宁国公是长兄。
故而，族人的年货都是宁府备办。
荣府这边也出一份祭田。
但是，贾代善也会特特给族人一份年货。
特别是出身荣府的贾代儒与贾代修。
